秀书网>玄幻小说>【大路朝天】>第18章 英雄救美
  苏欣顺着路肩边沟往前走,司机熄了火,锁好车门紧跑两步追上来,劝道:“苏总,前面那几个人不像好人,别理他们。”

  苏欣说:“他们不挪车,咱们的车怎么过去?”

  司机不再多说,跟着苏欣来到冯三跟前。大车司机们嘴里嘟囔着正往回走,嚷道:“唉!都堵一个多小时了,那破车就是挪不开。一天跑不了一个来回,工地的人像催命鬼,一会儿一个电话,烦死人啦。”

  苏欣的到来,引起了冯三和三个小混混的兴趣。几个人嘻嘻哈哈地走过来,将苏欣团团围住,从头到脚上下打量,嘴里还说些调戏的话。司机扒开那几个人,用双臂护着苏欣,责问道:“你们想干什么?”

  一个小混混哈哈大笑,说:“不干什么,小妞长得很漂亮,养眼。”

  苏欣没有被吓住,说:“我是新来的项目总工苏欣,你们的车是修不好,还是不想修?”

  冯三听说过苏欣的名字,从没见过她本人,这一刻却出现在堵车现场,俊俏的模样,看得他两眼发直。冯三愣了愣神,说道:“嘿嘿,苏欣?舒服的舒,开心的心?不错,老子舒服了才开心。”

  司机护住苏欣,说:“你别在这胡说,小心挨揍。”

  三个小混混围上来要动手打司机,冯三拦住他们,伸手去摸苏欣的下巴,说:“小娘们儿还真俊。这么好的一棵白菜,咋让铁龙飞拱了呢?你难道没听说他到处搞破鞋?胆还真肥,连林老板的女人都敢上。可惜呀,他光顾着自己痛快了,林天豹恨不得拿刀捅死他。”

  苏欣怒不可遏,用手推开冯三的手,顺势一巴掌甩过去,骂道:“流氓,滚开。”

  冯三被苏欣打得一阵发蒙,捂住脸说:“嘿,臭娘们儿,脾气不小,敢打我。弟兄们上,给这臭娘们儿点颜色瞧瞧。”

  司机大声呵斥着冯三,将苏欣护在身后,双手握拳做出防御的姿势。三个小混混露出狰狞的面孔,呼喊着一拥而上,将他摁在地上一顿乱捶。冯三一把揪住苏欣的头发狠劲往下拽,苏欣当场跪在了地上。

  冯三咬着牙,恶狠狠地说:“你个臭娘们儿,告诉你,老子今天偏挡路上的材料,车能修好也不修,想把材料拉上去,让铁龙飞来求我。”

  司机倒在地上,冲冯三喊:“你混蛋,赶紧放开苏总,要打要杀冲我来。”

  苏欣的头发被冯三死死地拽在手中。她强忍着疼痛,两只眼睛里含着泪,却没哭出声。后面的司机听到吵闹声,纷纷朝前面跑,嘴里呼喊着:“那些人欺负人家小姑娘,快过去。”

  冯三和三个小混混正在得意之时,在愤怒的人群中,闪现出一个强健的身影,大喝一声:“放手。”

  冯三和三个小混混还没来得及反应,每人脸上已经挨了一记重拳,一个个踉跄着倒在了路边,苏欣的头发也顿时松开了。

  铁龙飞怒火冲天,使出当兵时练就的本领,摁住冯三,举起拳头接二连三砸向他的脑袋,边打边骂:“冯三,你们不是想跟老子较量吗?今天就叫你们尝尝老子的铁拳。”

  不到几分钟,冯三和三个小混混被打得丢盔卸甲、头破血流。铁龙飞此刻打红了眼,冯三跪在地上苦苦哀求,他仍不住手。跑过来的司机们也早看不惯这帮人,走到躺在地上的几个人身旁,补了几脚泄愤。

  苏欣头发凌乱,“呜呜”哭着从地上爬起来,走到铁龙飞身边去拉他,说:“别理这帮畜生。”

  铁龙飞厉声呵斥道:“说,谁让你们来堵路的?”

  三个小混混指着冯三。铁龙飞一把揪住冯三的耳朵,问:“你为什么带人来挡道?”

  冯三疼得哎哟哎哟直叫唤,承认是受林天豹的指使。铁龙飞忽然愣住,张口大骂林天豹。松手放开冯三后,他怒气未消,挺立着矫健的身躯,叉开双腿说:“你们四个都给我起来,要么给苏总下跪磕头赔礼道歉,要么从我裤裆下面像狗一样爬过去。”

  冯三满脸是血,软弱无力地躺在地上,听到铁龙飞的怒斥,吓得浑身颤抖。铁龙飞紧跟着逼问:“下跪还是钻裤裆?说!天不灭你,今天老子灭你。”

  三个小混混恐慌万状,爬到冯三跟前,说:“冯哥,咱下跪吧。”

  人群里也有人喊着:“快,下跪磕头赔礼道歉。”

  冯三用一双惊恐的眼睛望望众人,又畏惧地瞧着铁龙飞,表示愿意给苏欣下跪磕头,赔礼道歉。于是,四个人狼狈不堪地跪成一排,当着众人的面儿,给苏欣磕下一个响头。

  苏欣抽泣着说:“一群没有教养的东西,赶紧给我离开。”

  铁龙飞拨通王大路的电话,告诉他在三公里处正跟冯三几个人较量,叫他派挖掘机来把大翻斗拖走。王大路赶紧将挖掘机从洞内调出来,命司机往三公里以外的山道上赶,随后带着铁铮骨、铁子安、铁松儿、小铁匠和几个河南籍民工,乘车飞速奔去。

  铁龙飞指着冯三和三个小混混说:“你们欺负百姓,为霸一方,老子不吃你们这一套,想安生就给我躲远点儿。”

  在王大路和江水带人到达的前几分钟,这场战斗刚刚结束。冯三听见铁龙飞从工地调来了民工和挖掘机,深知大事不妙,再不离开还得挨揍,便捂着脸拔腿仓皇朝山下跑去。

  铁龙飞喊道:“把大翻斗拖到工地去扣住。”

  正义战胜了邪恶。江水和王大路赶来,安慰了一番苏欣和项目部司机,让铁铮骨等人从皮卡车厢里取下钢丝绳,拴在大翻斗车前车梁上拖去了工地。道路疏通后,材料运输车司机重新发动车辆,驾车吃力地朝工地驶去。

  苏欣半路遭遇冯三等人的侮辱,伤心后怕,不能自已。铁龙飞将她送回项目部,路宽和汤公明要去报案,苏欣摇头不让报。

  路宽问铁龙飞:“你打他们啦?”

  铁龙飞点头说:“没揍死他们算不错了,我还要去找林天豹算账。”

  汤公明问:“堵路与老林有关吗?”

  苏欣说:“是他让冯三带人堵的。”

  路宽抓起手机打给林天豹,催他立即到项目部来。此时,林天豹正坐在镇上一家茶馆包间里,跟另一个包工头喝茶。刚接完路宽的电话,冯三带着那三个小混混急匆匆闯了进来。瞧他们个个鼻青脸肿,林天豹吃惊地问:“被谁打成这样的?”

  “还有谁,姓铁的。”

  林天豹说:“铁龙飞?他咋知道你们去堵路了?”

  其中一个小混混哭丧着脸,说:“冯哥打了一个叫苏欣的女人,铁龙飞赶来把我们四个狂揍一顿。”

  林天豹跺着脚,抹了一把脸,说:“我的妈呀,你们打那婆娘干啥?她是项目部新来的总工,跟铁龙飞正处对象呢,这事闹大啦。”

  冯三觉得窝囊极了,说:“哎,林哥,我们替你出气挨了揍,你可不能再埋怨我们。让姓铁的等着,看下回怎么收拾他。”

  林天豹想着接下来该如何应对路宽的追究,顺手掏出一千块钱搁在桌子上,对冯三说:“老弟,你们先在这里歇会儿,路经理叫我去项目部,一定是为这事,咱们自己的事回头再说。”刚走没两步,又返回来问,“你们堵路没提我吧?”

  冯三说:“不是兄弟出卖你,是你让去堵的呀。”

  林天豹心里“咚咚咚”不停地打鼓,“唉”了一声,走出茶馆开车朝项目部赶去。

  苏欣回到项目部,坐在凳子上委屈地哭,路宽和汤公明在旁边一直劝,可她一时半会儿从刚才冯三的语言侮辱和肢体冲撞中走不出来,怎么劝都没用。铁龙飞在一旁不停地安慰着她。过了好久,苏欣才平静下来,铁龙飞问路宽:“经理,等会儿林天豹来了,你们想怎么处理?”

  路宽说:“你想让他赔偿还是道歉?”

  铁龙飞发狠说:“我想让他死。”

  汤公明说:“哎,龙飞,可别冲动,不能闹出乱子,咱让他赔钱行吗?”

  苏欣说:“我不要他的臭钱,把他清出去。”

  林天豹的越野车开进院子,停在了原先的位置。路宽透过窗户,看他夹着手包走来,就叫汤公明到门口等他。林天豹内心很忐忑,表面上却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来到门口,他像往常那样跟汤公明嘻嘻哈哈打招呼,问这么急催他来有啥事儿,汤公明拉着脸说进去就知道啦。

  林天豹进到会议室,看见路宽、铁龙飞和苏欣都在里边,表情很严肃,便假装奇怪地问:“哟,你们都在啊,小苏总,你这是咋的啦?”

  苏欣抓起桌子上的茶杯,猛然朝门口砸去,没砸中林天豹,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林天豹“哎哎哎”地叫着往旁边躲,说:“苏总,你咋冲着我来啊,我没得罪你啊。”

  苏欣恨得咬牙,说:“你派姓冯的去堵路,还打我和我的司机,我招惹他了吗?”

  林天豹叫冤,说:“你别冤枉我啊,苏总。我可没叫冯三他们去堵路,真不知道是咋回事。”

  铁龙飞情绪激动,愤懑无比,走到林天豹面前,揪住他的领口,握紧了拳头,说:“你敢说没叫冯三去堵路?他亲口跟我承认的。歹毒的玩意儿,你们是想让隧道出口停工待料,给自己报私仇。苏总的头发被冯三扯掉一大把,我真想送你们去西天。”

  林天豹并不畏惧,梗着脖子,闭着眼睛说:“来,有种打我,往死里打,老子还真不怕死。”

  铁龙飞高高举起拳头,正要狠捶林天豹,路宽和汤公明赶紧劝住,指责道:“老林,冯三打了苏总不假,你指使冯三堵路更是真,苏总的司机也被冯三带的那几个痞子打伤了,你该如何解释?”

  铁龙飞被汤公明拉开坐在椅子上,林天豹不服气地耸了耸肩,从身后抓过一把椅子坐下,掏出一盒香烟,抽出一支点燃后叼在嘴边,猛吸一口说:“铁龙飞,当初我从老家把你叫来,没想到咱们成了冤家,我好后悔。我再次向你们声明,冯三带人堵路不关我的事儿,我没有背后指使,更没让他打苏总。如果不信,那就随便啦。”

  苏欣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说:“背后就是你指使的,我以后再也不想见到你们,从施工现场滚出去。”

  林天豹很明白,如果自己承认是这次事件的主谋,将面临项目部的严厉处罚和对苏欣及司机的赔偿,甚至还会被铁龙飞要求对隧道出口进行误工补偿。所以,他打死都不能说,只能一条路走到底,硬着头皮扛下去。路宽的质问、铁龙飞的激愤和苏欣的失控,也瞬间点燃了他胸中的怒火,他突然站起来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指着铁龙飞和苏欣说:“哼!我不怕,你报警啊?想清退我就直说,别拐弯抹角的。我不干了,把斜井也让给你铁龙飞,你们现在给我算账吧。”

  林天豹顺水推舟,反而以撤场将了路宽和铁龙飞一军。他发泄完心中的不满,起身往外走。汤公明见双方陷入了僵局,赶忙追出去拉住林天豹说:“哎,老林,没人说不让你继续干呀。苏欣让你滚,那是气话,人家一个小姑娘平白无故挨冯三一顿打,还不兴人家发泄吗?有事说事嘛,走,快回去。”

  林天豹暗自窃喜,更加来劲,推开汤公明的手说:“我回工地,等着你们清退我。”

  铁龙飞心疼苏欣,心里久久不能平静,执意要去报警。汤公明转身回到会议室,刚好把他挡在门口,说:“哎,别去派出所,报警就得调查,一调查各打五十大板,何必呢?咱们的目的是干好项目,把钱挣到手。这一折腾,你们谁还有精力和心思干活啊?隧道再塌方咋办?林天豹这还嚷着让项目部清退他呢。”

  说话间,苏欣和路宽追来叫铁龙飞回去。看着苏欣的样子,铁龙飞答应不再去报警。路宽对苏欣和铁龙飞说:“你们俩都消消气,遇到这些人退一步海阔天空。林天豹嘴硬不承认,还真拿他没办法。还没怎么着呢,他就嚷着不干了,让项目部清退他,像清退林天虎一样,补得起钱,补不了工期呀,真的清退不起。苏总受了委屈跟工伤差不多,项目部给你发补助,先休息几天,以后想收拾林天豹还不容易,挑个毛病就叫他跪地求饶。”

  苏欣摇摇头说:“我不要项目部的补助。”

  铁龙飞说:“如果林天豹以后再找出口麻烦咋办?”

  “他敢再有下次,我和经理就调减他的工程量。”汤公明看着苏欣和铁龙飞情绪逐渐稳定,就示意铁龙飞把苏欣送回宿舍去。

  铁龙飞拉起苏欣,陪她回到了宿舍。项目部领导的房间是里外屋,外间办公,里间休息。进屋后,铁龙飞先接来一盆凉水,又掺了些热水,试了试温度后,将毛巾扔进去,喊苏欣洗脸。铁龙飞体贴的照顾,让苏欣感到很温暖,不再去想那些窝心委屈的事情。

  苏欣捞起水中的毛巾,拧干后简单擦拭了一把脸颊,然后转身扑在了铁龙飞的怀里。铁龙飞紧紧抱着苏欣,不停地安抚着她。

  铁龙飞突然想起一件事,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包装精致的首饰盒递到苏欣手里,苏欣接过来问:“这是什么?”

  铁龙飞说:“你打开看看。”

  苏欣打开包装一看,惊喜地问道:“钻戒?哪来的?”

  铁龙飞说:“今天去县城给你买的,我要亲手给你戴上。”

  “结婚时才戴钻戒,现在不能戴。”

  “不!我要现在、马上给你戴。”

  说完,铁龙飞从首饰盒里小心翼翼地捏起钻戒,套在了苏欣的食指上。这一刻,苏欣的情绪才调整过来,将下午的烦恼抛在了脑后,留在心里的只有温馨与爱。

  俩人缠绵了一阵后,苏欣摘掉钻戒重新放进了首饰盒。

  铁龙飞问:“摘下来干啥?”

  苏欣说:“我要好好珍藏,只等神圣的那一天。”

  工地劳务队之间,经常因为利益之争,发生这样或那样的矛盾和冲突。化解的方法,不是矛盾进一步激化升级受到严厉惩罚,就是顾全大局做出让步。铁龙飞和苏欣属于后一种。他们毕竟不是一个单纯的劳务队那么简单,更多的是俩人有着特殊的身份和关系,项目需要他俩顾全大局,哪怕受再大的委屈。林天豹干活的目的与铁龙飞和苏欣不同。他是个纯粹的商人,任何时候都是金钱第一,利益至上。谁挡了他的财路,损害了他的利益,他就会跟谁死磕到底。

  林天豹松了口气,得意扬扬地回到工地,打电话把刘万川、猴子和冯三叫到办公室,说:“这次幸亏我把铁龙飞和经理硬顶回去了,不然麻烦可就大啦。哼!姓苏的让我滚,我偏不走,敢强行清场就敢拖死他们,说啥也不能让铁龙飞占便宜。”

  猴子奸笑着,撺掇说:“是呀。吃亏的事咱不能干,冯哥被铁龙飞打,怎么着也得往回找补找补。铁龙飞那个龟孙儿,就要不断骚扰他,让他无暇顾及工地的事,那咱们才有机会超过出口。”

  林天豹用指尖敲击着茶台,说:“得把那臭婆娘弄回来,看他铁龙飞插不插手。”Χiυmъ.cοΜ

  冯三摸了摸又红又肿的脸,说:“老子的脸还不至于挨他一个外地人打,不扳回来,我咋在这地面上混?他把大翻斗扣下了,我不能白吃亏。”

  刘万川也恨铁龙飞,狡猾地说:“说得对呀。铁龙飞打冯哥,等于打咱们的脸。不过这小子当兵练过拳脚,不太好惹,跟项目部那娘们儿又是恋人关系,要把老板娘弄回来,还得冯哥出头。”

  冯三说:“哎,我出头是为自己挽回脸面,你们别当缩头乌龟啊。”

  刘万川狡辩道:“冯哥,我和猴哥出面,万一被铁龙飞发现,那不是引火烧身吗?将来矛头全对准斜井,很多事就没法办啦。”

  林天豹眯着一只眼,抽着烟,说:“人活着争的不过是一口气。前面花的是些小钱,再说都是兄弟,也没花在别人身上。我抽空先去超市找那臭婆娘,如果不行,你们想办法帮我把她拖回来,我出钱。”

  冯三仍然嘴硬,说:“林哥,有你这句话就行。下次姓铁的再敢阻拦,要让他站着进来,横着出去。”

  林天豹说:“现在还不到动用上面关系的时候,隧道也不是一天两天能打通,慢慢来嘛,看谁斗得过谁。”

  在工地项目上,总是有一些包工头相互勾结,背地串联,从早到晚聚在一块,做那些见光死的事儿。常年干项目,让他们积攒了不少资本。平时除了利用手中的钱琢磨工程外,就是躲在阴暗的角落里,琢磨自己的对手,琢磨业主、设计、监理、甲方和当地政府的人,只要能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这些人相互勾结,有的毫无底线,一旦触碰到他们的利益,便会立即聚拢,动用各种关系,织成一张无形的网,合起伙来对付你。

  林天豹跟铁龙飞的矛盾,还没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只是映秋的出走,铁龙飞和张善的耿直与执着,让他憋着一口气,总觉得嗓子眼儿里卡了根刺,难受得厉害。商量完下一步的行动计划,林天豹让刘万川和猴子支好搁在墙根的麻将桌,掏出一沓钱,给每个位置甩了六百块钱,四个人开始搓麻将打牌,边玩边讨论如何对付铁龙飞,怎么把映秋弄回来。

  三天以后的一个晚上,林天豹独自开车去了姐妹超市。他没直接把车开到超市门口,而是先跑去洞口,关掉大灯,坐在车里观察情况。张善正组织人从大车上往钢筋加工棚里卸材料,没注意到一旁的越野车。林天豹发现冯三的那辆大翻斗,被拖回来放在料棚的后头,就打电话通知冯三,让他派人试试,看能不能夜里把大翻斗偷偷开回去。

  林天豹本打算多观察一会儿,正好一辆出碴土车从洞里开出来,他的车挡住了去路,出碴土车几次用大灯晃他,还不停地按喇叭,林天豹只好打开车灯,掉头开往超市那边。

  每天吃过晚饭,超市门口都会来许多买东西的青年工友,有时候这波刚走,那波又来,三五成群围在门外耍闹,想引起映秋、映春和映红的注意,博取姐仨的欢心。其中,有隧道出口劳务队的,也有附近桥梁劳务队和路基劳务队的。

  这天,只有映春和映红在超市,铁松儿犯了烟瘾,趁换夜班的工夫,溜达着来到超市,借着买烟跟映春和映红胡侃。开张后,铁松儿来过多次,早跟这姐俩混熟了。映春和映红知道他是小铁匠和张善的同村老乡,姐俩也不见外,问他想买啥?铁松儿扫了眼柜台说买烟。映春伸手拿出一盒大中华甩到台面上,问这烟行吗?

  铁松儿摇头推掉,说:“嘿,你姐俩真瞧得起我,以为我是大款啊?当官才抽这种烟,我可抽不起这么贵的,买盒十来块钱一包的过过瘾就行。”

  映春红着脸逗他,说:“你可以充个大款嘛!”

  铁松儿问:“我没那派头,充不了。哎,以后你俩可不能拿我开涮,嫁到我们山东老家,我就是你俩的大伯哥,你们就是我兄弟媳妇。”

  映红羞红了脸,说:“谁说我和二姐要嫁到你们老家?才不呢。”

  铁松儿开玩笑说:“咦,我儿子都半岁了,铁匠和张善咋啦?嫁!没听说过做人要做懒羊羊,嫁人就嫁灰太狼吗?”

  映春和映红看他那调皮样,捂住嘴“咯咯咯”地笑。铁松儿又说:“哎,你俩笑什么?我说的是真的。《达坂城的姑娘》那首歌咋唱来着?”他稍微酝酿了一下情绪,张口唱道,“……你要是嫁人,不要嫁给别人,一定要嫁给我,带着百万钱财,领着你的妹妹,赶着马车来……映春,听到没?你就带着妹妹一起来吧。你不来,让阿姐带你俩来。”

  姐俩被铁松儿逗得笑个没完,骂他臭美,拿起一包云烟要砸他。铁松儿举起双手,说:“别砸别砸,我说着玩的。”付了十块钱后,他抓过烟从里面抽出一支点着,“哎!今儿咋就你俩?你阿姐呢?”

  映红说:“她出去啦。”

  铁松儿说:“抽完这支烟,陪你俩再待会儿,我得去上夜班。”

  映秋去了哪里,映春和映红不清楚。其实,她没走远,去了后面的办公室。映秋听说冯三因打了苏欣被铁龙飞一顿狂揍,担心苏欣受伤害,跑去问铁龙飞情况。铁龙飞跟她讲清事件的来龙去脉,提醒她以后多加小心,因为冯三他们不可能就此收手,必然会施以报复。映秋心里明白林天豹才是背后真正使坏的那个人。

  映秋说:“你转告苏姐,别让她生气,有空我去看她。”

  铁龙飞“嗯”了一声,问道:“林天豹给你打过电话吗?”

  映秋说:“天天打,催我回他的工地。他跟冯三那帮混子勾结在一起,变得越来越坏,我不想回去,躲他们远点儿。”

  铁龙飞说:“映秋,你若不回去,林天豹还会怀疑咱俩,造咱们的谣,到那时不知又生出啥乱子。”

  映秋说:“那我也不回到他身边。我们姐仨要自食其力,在这里多赚钱,将来让映春和映红跟铁匠和张善他俩走。”

  林天豹把车停在之前的地方,下车来到超市门口,轰赶着几个不买东西,却在门前大呼小叫的青年民工。

  一个青年民工不服,说:“我们在这儿玩,碍你屁事?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林天豹说:“你们不买东西,别在这儿起哄。”

  另一个民工,说:“俺们来看妞,屋里那俩小妞挺俊呢。”

  林天豹挥动胳膊赶他们走,说:“那是我家小妹,以后你们去别的超市买吧,别来捣乱啦。”

  铁松儿听到林天豹往外轰人,从屋里出来,说:“哟,老板,你咋撵人家呢?生意就靠工地这些弟兄呢。”

  林天豹伸手扒拉开铁松儿,知道他是铁龙飞队里的人,问大晚上来超市干啥。铁松儿毫不示弱,反问他来干啥,一言不合,俩人开始吵起来。映春和映红从柜台后面跑过来,将俩人劝开。

  林天豹问:“你阿姐呢?”

  映春说:“阿姐不在,你咋又来啦?”

  “来找你阿姐呀。她不在,那我等她。”林天豹又问,“她去哪儿啦?是不是又找姓铁的去啦?”

  铁松儿说:“哼!奶奶的,净胡说,龙飞哥在隧道里呢。”

  门前的几个民工,边往外走边嘟囔着骂林天豹。映秋从铁龙飞办公室出来,走到超市门口,一眼发现了停在门前的越野车,心想林天豹又来了。接着,就听见了映春、映红和铁松儿跟林天豹的对话。

  铁松儿转身回工地,瞧见映秋,说:“幸好你回来了,有人找你呢。”

  映春和映红见映秋回来,喊了声“阿姐”。林天豹笑脸相迎,对映秋说:“秋啊,我来接你,跟我回去吧。”

  映秋不理他,径直走进超市。林天豹跟进去,问道:“你到底想咋的嘛?”

  映秋冰冷地说:“你回去吧,以后别来找我,我不回去。”

  林天豹说:“你铁定心了吗?这儿有啥好留恋的?”

  映秋说:“我不留恋这儿,可我要挣钱。”

  “我给你钱花啊!”

  “我现在不需要你的钱。”

  林天豹气急败坏,抬起胳膊扫落柜台上的物品,骂道:“你个臭婆娘,花了我的钱,想跟别人跑,我饶不了你。”

  映秋面无表情,望着他说:“要杀要剐随你便。”

  事到如今,林天豹已经明白,再也无法挽回映秋的心了,嘴里骂着臭婆娘,撂下狠话让她走着瞧。映秋心灰意懒,不想再过从前那种生活,更不怕林天豹报复她。

  映春和映红却很担心,说:“阿姐,姓林的要是害咱们咋办?”

  映秋对映春和映红说不用怕,由她来挡。关上超市门,三个人挤在一张床上闲聊,映秋委屈地说,以前自己走错了路,现在已无法弥补了,没有哪个男人敢爱她娶她,提醒映春和映红,无论如何不能像她那样靠男人花钱包养,过寄人篱下的生活,一定要学会独立,找个正经人嫁了。映秋说话间掉下了几滴眼泪,映春和映红听着,心里替她难受,也跟着掉泪。她们能感受到映秋内心的痛苦,劝她不要去想那些不痛快的事儿,姐仨挣足钱好好侍候阿爸阿妈。

  凌晨三四点钟,是人最困乏的时候。出口工地只有铁铮骨带领的夜班,在洞内进行掘进施工。铁龙飞、王大路和江水进隧道巡察一遍夜间施工,出来后回宿舍睡下了。张二奎每天晚上都是最后一个睡觉,像在老家打更似的,临睡前免不了去超市门口转悠一圈,没事才回宿舍休息。

  就在这天夜里,从宿舍后面山坡下,爬上来几个鬼鬼祟祟的蒙面人,一个放哨,三个迅速靠近停在料棚旁边的大翻斗,其中一个拉开车门钻进驾驶室,另外两个掀开车盖,打着手电连接启动电线,两根线“哧哧”碰在一起,迸出一串火花。碰了几次,大翻斗忽然“隆隆”作响,发动机竟启动了。三个人快速爬上车,关掉大灯,“噌”地一窜摸黑开离了工地。

  人岁数大了睡觉轻。张二奎听到料棚那边传来汽车发动机的声音,急忙坐起来披衣外出,发现大翻斗已经朝山下驶去。他大声喊道:“有人偷车啦!有人偷车啦!快起来抓小偷啊。”

  铁龙飞、王大路和江水以及宿舍里的民工们,都被张二奎的喊声惊醒,宿舍的灯光“嗖”地亮成一片,民工们接二连三地从宿舍窜出来,边跑边问:“小偷呢?小偷在哪儿?”

  铁龙飞三个人披着衣服,同时跑出来,问:“咋回事儿?”

  张二奎指着坡道下,说:“小偷把大翻斗偷跑啦。”

  江水说:“肯定是冯三那帮人。走,咱们去追。”

  铁龙飞嘱咐王大路留下,他跟江水去追。江水驾驶皮卡车,开着大灯,将油门踩到底,朝山下猛追。大翻斗已经跑出二里地,噪声很大,车尾灯光忽闪忽闪,时明时暗,赶上下坡速度飞快。四个蒙面人从反光镜里发现,后面追来的车不停地用远光灯照射,慌慌张张地喊:“加油,再快点儿!”

  驾驶大翻斗的蒙面人着急地喊:“刹不住车啦,快跳下去。”

  皮卡车眼看要追上大翻斗了,铁龙飞抓住门把手,让江水超过去,但山路狭窄,大翻斗又占据整条道路,几次按喇叭超车,大翻斗像喝多了酒的醉汉,在皮卡车前扭来扭去。

  江水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说:“超不过去。”

  “那就跟死他们。”铁龙飞吼道,“翻斗跑丢,冯三会讹死咱们。”

  江水让铁龙飞坐好,脚下稳住油门,与大翻斗始终保持五十米的距离,一路跟在后头,翻斗车被远光灯照射得通体发亮。拐过一道弯时,铁龙飞和江水看见,四个黑影突然在灯影里忽地一闪,一边两个从前车跳下去,滚落到山路两边的排水沟里。这时,大翻斗瞬间失去方向,疾速侧翻,一头撞在了右侧的山根下。

  铁龙飞望着眼前发生的情形,让江水停住车,开着大灯,自己跳下去先用手机对着大翻斗,连拍几张撞山的现场图片,接着去寻跳车的那几个人。三个家伙不敢走大路,借助皮卡车远光灯的照明,向山下的旁道跑去,现场只蹲着一个受了轻伤的蒙面人,抱着双膝哀号。

  铁龙飞和江水走过去,扯下蒙在偷车人脸上的黑布,喊他起来,偷车人不听,又哭又闹。江水问咋办,铁龙飞拽起偷车人,架着他的胳膊将其塞进了皮卡车。

  江水和铁龙飞将偷车人带进了工地办公室。正等消息的王大路,一把将他摁在凳子上。偷车人不超过三十岁,又瘦又干瘪,一直低着头,问他啥都不说,只顾摸被摔伤的膝盖。铁龙飞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递给他,并给他点上,偷车人这才抬起头来。铁龙飞叫他不用害怕,只要说清楚为啥来偷大翻斗,谁派他们来的,跑掉的那几个人是谁,写个证词就放他走。可偷车人光低头抽烟,憋闷着只字不提。王大路堵在门口,像审犯人似的,问道:“不说是吧?要搁过去,早他奶奶的给你上老虎凳、灌辣椒水啦。”

  江水掏出两百块钱搁在桌子上,说:“快说吧。哪个村的?叫啥名字?谁让你们来偷车的?说出来这两百块钱归你,不说只能进派出所混饭吃啦。”

  偷车人望着钱摇了摇头。江水抓起钱,用手指“嘣嘣嘣”弹了三下,说:“不敢要钱,咋敢来偷车呢?快说。”

  这时,小铁匠手里提把斧头闯进来,问:“龙飞哥,抓住那几个偷车人啦?我砍了他们。”

  王大路扬头示意,说:“这不,逮住一个,跑了三个。”

  小铁匠提着斧头,在偷车人面前来回走动,冷不丁“啪”地将斧头砍在桌沿上,吓得偷车人浑身一颤。小铁匠说:“恁偷大翻斗车做啥哩?被冯三讹上,你出钱啊?如果不说清楚,俺就砍你三板斧,剁死你个憨熊玩意儿。”

  在小铁匠的恫吓下,偷车人几次张嘴想说,又闭上了。铁龙飞看出他的顾虑,问道:“你是不是怕挨冯三收拾?”

  偷车人点点头,终于承认了。

  铁龙飞问:“是他派你们来的,对吧?”

  偷车人仍点点头。

  就这样,问了将近一个多小时,铁龙飞问一句,他答一句,要么点头,要么说话,最终算是搞清楚了。那几个人是冯三从隔壁村叫来的混混,冯三让他们趁夜深把大翻斗车开回去,生怕铁龙飞扣住车跟他讨价还价。铁龙飞端给偷车人一杯水,抓过几张纸,又拿起一支笔,在纸上画了画,递给偷车人说:“俺看你不像坏人,你立个字据,把刚才讲的那些话全写下来。”

  偷车人再三请求铁龙飞,不要去找冯三的麻烦。

  江水说:“你放心吧,我们不去找冯三,车是你们偷走的,你们是他派来的,大翻斗车撞山报废了,不关我们的事。所以才让你写字据为证。”

  小铁匠将斧头从桌沿上拔下来,在偷车人面前晃荡着,说:“你别磨蹭,快写啊。”

  偷车人抬头看了看铁龙飞和王大路。铁龙飞没说话,只用手指指搁在他面前的纸和笔。偷车人见状只好抓起笔和纸开始一行行写。从歪歪扭扭的字体看,此人文化程度不高,文字表达能力很差,语言也不顺畅,好在能看出每一句话的意思,“吭哧”半天才写了大半页,再也写不下去了。

  铁龙飞说:“就这样吧,别为难他了,说清意思就可以。”

  说着,又将笔和纸递给偷车人,从抽屉里找出印泥搁在桌子上,说:“写上你的名字,还有日期。”

  偷车人很听话,乖乖地在文字下面写下自己的名字和日期,并摁上了手印。等这个环节弄完,天已亮了。

  偷车人战战兢兢地问:“能放我走了吗?”

  铁龙飞说:“不不,吃了饭再走,食堂马上开饭啦。铁匠,你带他到食堂去吃东西。”

  偷车人害怕,说:“我不饿,放我回去吧。”

  小铁匠说:“叫你吃你就吃,别啰唆了,跟我走。”

  小铁匠提着斧头,喊偷车人出了办公室。工地食堂每天早上六点开饭,六点半上工。偷车人低着头跟在小铁匠身后,环顾着周围的人。铁铮骨、铁子安、铁松儿和张善以及河南籍民工,手里拿着饭盒,用筷子叮叮当当地敲着,这架势把他吓得够呛。张善问小铁匠这人是哪的,小铁匠说昨晚偷车的。

  有人喊:“嘿,这家伙可好,偷车倒有功啦,还管他饭,管他两个耳光吧。”

  “奶奶个熊,叫你偷车,踢死你。”

  张善从背后走近偷车人,趁他不注意,抬脚狠狠地踢在那人屁股上。偷车人毫无防备,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转头对小铁匠说:“我不吃饭啦,你们也别打我。”

  铁子安走到偷车人旁边,说:“揍你活该,看你们下回还敢不!”

  偷车人一走,铁龙飞、江水和王大路在办公室商量,要不要现在去找冯三。王大路说他的人把大翻斗撞坏了,必须找他谈,不能被他赖上。铁龙飞思索半天,先打电话给苏欣,问她上午在不在项目部。苏欣说吃过饭先去看桥梁工地,再去林天豹的斜井检查。

  铁龙飞“哦”了一声,说:“我跟你说个事儿。”

  就这样,苏欣在电话里得知,昨天夜里发生了偷车事件。铁龙飞征求她的意见,问要不要找冯三谈。

  苏欣说:“找他呀,不找他,会被他反咬一口。”

  铁龙飞挂断苏欣的电话,接着拨通了冯三的电话。冯三在家等了一夜消息,最后等来的是大翻斗撞山报废,其中一个人还被逮住带去了工地,觉得这事是瞒不住了。一看手机是铁龙飞打进来的,赶忙摁断,铁龙飞急得差点儿把手机摔了。

  江水说:“冯三肯定在家,咱去家里堵他。”

  铁龙飞叫王大路把偷车人从食堂里喊来,说:“你跟我们去一趟冯三家,他让现在过去。”

  偷车人往后躲,说啥都不肯去。江水拽住他,说:“不去不行,我们都去,冯三不敢咋着你。”

  铁龙飞把王大路留下安排洞内施工,自己和江水带着偷车人,顺着宿舍背后的小路往山下走。到了冯三家,冯三媳妇打开大门,铁龙飞三人走进院子,拴在树上的大黄狗突然扑过来,差点咬到江水的裤腿,被冯三媳妇一脚踢开,三个人这才进到屋里。

  冯三刚起床,没想到铁龙飞他们来得这么快,把媳妇支进厨房去做饭,然后吊着脸坐到客厅沙发上。偷车人见到冯三,浑身哆嗦着喊了句“三哥”,直往铁龙飞和江水身后躲。

  铁龙飞说:“冯三,你昨晚为啥派人偷车哩?”

  冯三抽出一支烟点上,说:“你别诬赖我好不好?我派人偷车?我等着你们给我送回来呢。”

  “你敢说他和另外三个人不是你派的?”

  铁龙飞一把将偷车人拽到冯三跟前,掏出那张摁过手印的证词,猛地拍在茶几上,说:“还诬赖你,自己看。”

  在人证物证面前,冯三火冒三丈,抓起烟缸“嘭”地朝偷车人砸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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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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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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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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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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