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玄幻小说>【大路朝天】>第17章 误会
  冯三现身开业现场,搅乱了超市开业的秩序和氛围。因为没能拿到隧道出口出碴的工程,他对铁龙飞本来就怀恨在心,猴子甩出两千块钱收买他,更坚定了他报复铁龙飞的决心。

  一大早,冯三叫来当地一个小混混,说:“出口有个‘姐妹超市’等会儿要开张,我带你去凑凑热闹,该出力的要出力。”

  小混混问:“那就把超市砸了?”

  冯三说:“砸什么砸?砸了你赔啊?我是说去凑凑热闹,懂吗?就是不能让姓铁的和那个娘们儿痛快喽。”

  映秋根本没想到林天豹会在背后使坏。超市门前挤满买东西的各路民工,有老有少,买啥的都有。有的只买一支牙膏或一包香烟,也挤在门口探头探脑往里瞧,还自报家门,把自己姓啥,哪个队的,哪里人讲了个明白,甚至掏出身份证展示给映秋三姐妹看,生怕她们没有记住自己。映秋负责收钱,映春和映红负责拿货。没过半晌,头几天进的货眼看着被横扫一空。

  小铁匠和张善察觉到冯三和他身后的小混混,幽灵般地在人群里窜来窜去,悄悄地提醒映秋,说:“冯三带人来啦,要小心。”

  映秋听后猛然一愣,神情变得十分紧张,将货款急忙塞进旁边的箱子里,向门外看去。小混混用手扒拉开购物的民工挤到前面,指着映秋说:“哎,你是从斜井那边过来的吧?还带来俩妞,挺俊呀。”

  映秋不搭理他们,继续卖货,说:“你们要买就买,不买请让开。”

  小混混两眼一瞪,说:“臭婆娘,叫谁让开?知道他是谁吗?我大哥。”

  购物的民工看冯三和小混混不是善茬儿,拿起东西跑回了各自的工地,只有少数几个人站在门外,观察着将要发生的一切。映春和映红被冯三吓得浑身哆嗦,小铁匠将她俩拉到身后,叫张善去喊人。张善踮着跛脚挤出来,朝食堂那边跑去。

  小铁匠凑到前面,对冯三说:“冯总,这个店是我对象开的,请别捣乱,回头我请你喝酒。”

  小混混揪住小铁匠的领口,恶狠狠地责问:“你说谁捣乱?是不是不想活啦?”

  “小铁匠,算你有种,说说哪个是你对象?让我瞧瞧。”冯三指着映春和映红说,“这俩妞蛮嫩嘛,啥时候让老子先玩玩?”

  映秋挤到前面厉声骂道:“放开他,她们是我妹妹。”

  冯三“哈哈”大笑,说:“我知道她们是你妹妹。你跟林老板睡了几年,跑到这儿来开啥超市啊?不过是跟姓铁的睡觉方便罢了,工地上的人谁不清楚。门口挂着红灯笼,不就是带俩妹妹来工地,跟民工睡觉的嘛!”

  话音刚落,人群里爆发出一阵猛笑。映秋再也无法忍受冯三的侮辱,绕过柜台,冲过去抬手甩了他一巴掌,骂道:“开业你来砸我的场子,豁出命也要跟你拼啦。”

  小混混冲上来伸手架住映秋,嘴里骂她臭婆娘。映春和映红从柜台后面抄起拖把,跑出来一顿乱打,直打得冯三和小混混退到门外。小铁匠手里抓着把铁铲,冲到门外骂道:“你个混蛋,拍死你个熊玩意儿。”

  铁铲抡下去的瞬间,冯三疾速闪开,顺势抱住小铁匠,将他摔倒在地。小混混围上来,夺走他手中的铁铲,又连踹几脚。小铁匠站起身来朝食堂方向大声嚷叫:“打人啦!冯三打人啦!”

  喊声惊动了部队和食堂的人。张二奎和厨师及两名民工,撂下手中的活儿朝超市跑来,冲在最前面的则是张善。只见他两眼鼓胀,手里提着锋利的长刀,一踮一踮跑得飞快,破口大骂:“混蛋,敢欺负人,看我不杀了你们。”

  冯三和小混混瞅着张善手中挥舞着刀,样子很吓人。张善冲到他们跟前,挥刀乱砍,几次差点儿砍到冯三的脸上。小混混想去夺刀,却难以近身。张二奎和厨师此时也跑了过来。冯三和小混混寡不敌众,不得不朝远处跑去。张善和小铁匠追出一段路,眼看他们跑远了,冲着背影骂道:“你们来替林天豹报仇,来啊。”

  映秋、映春和映红加入了怒骂行列。冯三和小混混被吓得面如土色,站在远处说:“行,臭娘们儿,拿你自家男人的钱养小白脸,今天放过你,看后面怎么收拾你。”

  开业这天发生的这场风波,在小铁匠和张善的帮助下算是平息下来。铁龙飞虽然没有参与,但他心里很别扭。在跟江水和王大路分析后得出结论,冯三所为一箭三雕,一是想解丢活之恨,二是受林天豹指使向铁龙飞身上泼脏水,三是迫使映秋放弃超市,撤离出口工地。

  果然,没过多久,整个工地开始盛传铁龙飞跟映秋有暧昧关系,甚至把映秋怎样偷男人等细节,都传得绘声绘色。这样一来,映秋在民工们的眼里,成了一个乱搞破鞋、一刻都离不开男人的荡妇。铁龙飞的名声也被损得一塌糊涂,变成了一个勾三搭四的渣男。

  那些天,映秋躲在超市里哭了几个晚上,想过上吊结束自己的生命,又舍不下年迈的阿爸阿妈和尚未成家的妹妹,还想过去找林天豹拼个你死我活。铁龙飞郁闷得无处诉说,除了进隧道、找项目部催材料和调配工班,剩下的时间就是跟江水和王大路喝酒消愁,后悔不该答应映秋来工地开超市,给自己惹了一身骚。

  半个月之后,工地和超市都恢复了平静,铁龙飞和映秋没再见过面。清理隧道掌子面堆积体接近完成,即将进入塌方处理阶段。超市生意兴隆,收入十分可观。

  路宽、汤公明、李从安以及项目部的人,没人向苏欣透露有关铁龙飞和映秋的传闻。她接到林天豹送来的举报信后,不曾怀疑铁龙飞会搞出那些事,只当笑料把举报信扔进了纸篓,让她真正气愤的是后来冯三去超市闹事这一出。林天豹曾去项目部找路宽,当面反映铁龙飞和映秋的丑事,苏欣闯进来,路宽不让她听,把她撵到了会议室,说:“老林说别的事,你去工地吧。”

  苏欣心中起了疑惑,躲在门外偷听,林天豹在屋里大呼小叫,说铁龙飞怎样调戏映秋,他又如何捉奸,把铁龙飞和映秋骂得丑陋无比。路宽特别烦这类事情,讽刺他说:“老林,你连自己的女人都拴不住,还好意思到处发短信,举报人家铁龙飞。第一次捉奸完全是你设圈套捏造的,不然派出所抓你和刘万川干啥。”

  林天豹诡辩道:“明明是姓铁的勾引我女人,咋还赖我了?”

  苏欣的心“怦怦”跳得厉害,实在听不下去,夺门而入,板着脸问:“林天豹,刚才你说铁龙飞跟你女人有事儿?你是猜的还是抓住了?别诬赖好人。”

  林天豹不了解铁龙飞跟苏欣的关系,说:“我不会瞎说的,我女人映秋跟他跑到隧道出口去开超市啦。”

  苏欣又问:“你女人跑去隧道出口开超市,是她自愿去的,还是铁龙飞拉她去的?”

  林天豹说:“姓铁的不拉她,她怎么会跑到那儿去开?完全可以在我的隧道斜井工地开啊,并且用的还是我的钱。”

  路宽打断他,说:“哎,老林,不是你自愿给那女的钱吗?听说人家当姑娘时就跟了你,这事谁都知道。再说,你让你娘们儿在斜井工地开超市了吗?如果没有,你就别说她去出口开,我看在哪儿开都正常。”

  苏欣很生气,说:“在高铁工地开超市和饭馆的多了去啦,哪条线没有?你女人去隧道出口开个超市,就能证明姓铁的跟她有特殊关系吗?我看你心眼还不如针鼻大,不叫男人。”

  林天豹挨了训斥,没再辩扯更多关于铁龙飞和映秋的事儿,要求项目部替他作主。路宽还是那句话,这种私事不在工作范围之内,由他们自己去解决。苏欣对此事将信将疑,问完林天豹扭头走了。

  再后来,苏欣去一处桥梁工地进行技术变更,听到有民工风言风语地议论铁龙飞和映秋,说得很是邪乎,这让苏欣很难接受。于是,一天下午,她怀着对铁龙飞的不满,一个人乘车去了隧道出口工地。

  经过半个多月的日夜突击,堆积体清理接近尾声,已经开始往隧道里拉锚杆、钢筋、支撑材料、氧气瓶、电焊机、注浆机和混凝土喷射机等设备。开挖台车推到了掌子面跟前,特制加工的高达十几米的支架已竖好,能够够到塌方形成的穹隆顶部和撕断塌落的拱顶。

  铁龙飞没有接到苏欣要来检查的通知,苏欣也没想让他知道自己要去。他和江水、王大路头戴安全帽,脚穿雨靴,打着手电筒,带着铁铮骨、铁子安和从斜井过来的河南工班李工长、技术员、安全员、工程师,站在掌子面前的泥水中,观察塌方造成的形态,按照苏欣提供的处理方案,安排锚杆支护和二次衬砌工班分段作业,还特意强调要加大排水力度。检查完正要出去,一辆越野车开到二次衬砌台车前面停下,车灯照亮了整个掌子面。在刺眼的光线中,苏欣步伐轻盈地朝掌子面走来。铁龙飞见是她,立即迎上前,但苏欣不理他,只冲江水和王大路点点头。

  苏欣站在掌子面前,问:“你们谁负责处理塌方?”

  王大路说:“苏总,我和江水负责。”

  “分了几个工班?”

  江水说:“有支护班、二次衬砌班、电焊班。”

  “哦,还有测量和沉降观测班。”铁龙飞补充道。

  苏欣没理睬他,转身用手电筒照射另一个方向的拱顶,对江水说:“你们把施工日志和交接班记录做好,必须有可追溯性。钢桁架间距按设计做,三十厘米一榀;锚杆要打够深度,注浆要密实,听懂了吗?”

  “听懂啦,苏总。”铁龙飞回答道。

  铁龙飞在回答苏欣的时候,江水冲他吐了吐舌头,王大路则低着头转到苏欣的背后。他们都听出苏欣说话的口气很生硬,像陌生人似的,一点也没有之前的那种和蔼可亲。尽管这种变化很微妙,但铁龙飞比江水和王大路更敏感,清楚这其中的原因。顿时,内心极其忐忑不安。

  苏欣根本不担心塌方处理不好。来看工地,实则是想找铁龙飞核实传言的真假,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和答案。铁龙飞暂且不想让江水和王大路知道太多,用手电筒帮她照着脚下,催她出去。苏欣不回应,径直往外走。铁龙飞在背后朝江水、王大路挥挥手,示意他们别跟着,躲得越远越好。

  苏欣走到车旁跺了跺脚,将沾在鞋底上的稀泥跺掉,然后上车“嘭”地拉上门朝隧道外开去。铁龙飞开着皮卡车,一脚油门超到前头,在洞口挡住了苏欣的去路。

  铁龙飞跳下车跑到后面,伸手拉开苏欣的车门催她下车。苏欣狠狠地瞪着他,坐在里边既不说话,也不下车。

  铁龙飞说:“苏总,下来吧,我有事跟你汇报。”

  苏欣犹豫了一会儿才下车。铁龙飞邀请她到办公室坐会儿,她没反对,可脸色很难看。俩人互不说话。走进办公室后,铁龙飞随手将门关上,问:“你是不是都听说啦?”

  苏欣摘掉头上的安全帽扣在桌子上,将头转到一边,问道:“你跟那女的到底有没有事儿?”

  铁龙飞站在她面前,右手朝天,说:“苏欣,我对天发誓,绝对跟那女的没有任何关系,她是林天豹的女人。”

  “我知道她跟姓林的。”苏欣越说越急,“你跟她没关系,为什么姓林的到项目部反映你?工地上为啥传得沸沸扬扬?你又为什么给她提供场地,让她来你这里开超市?这怎么解释?”

  铁龙飞有口难辩,说:“我真没让她来隧道出口开超市,是她自己要来的。她想把俩妹妹嫁给我们村的两个小伙子,不信你可以去问铁匠和张善。”

  “我不信。”苏欣生气地说,“因为那女的,你跟姓林的不止发生过一次矛盾。开业前天,你俩争风吃醋,还在超市打起来了,工地上的人都清楚。你让我的脸往哪儿搁?知道我有多难过吗?”

  铁龙飞双手叉腰,仰脸瞧着屋顶,想跟苏欣辩驳,但看她在气头上,就想上前去安慰一番,被苏欣一把推开了。

  铁龙飞叹了口气,说:“好吧,苏欣,不论你怎么想,我都不会背叛你,不会背叛我对你的爱。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对映秋最多是出于同情。”

  “同情?”苏欣不解地说,“你去同情姓林的女人?那你咋不同情同情我?自从见面,你提出要追求我,我就认真地对待这份感情,还不敢让人知道。这种苦你体会过吗?而你却去同情一个与你无关的女人,假如她真比我好,那我退出。”

  “我同情她,是因为像她这样的山里人穷怕啦。”铁龙飞说,“为了生活,她把自己卖给了一个大自己三十多岁的男人,可林天豹并不珍惜她。没错,是我同意的给她腾出两间宿舍开超市,既是为了方便民工买东西,也是为了给她们多提供一点儿帮助,没有任何别的企图。”

  苏欣静静地听着,忽然意识到可能自己真的误会了铁龙飞,轻声地说:“外面传的那些话真的很难听,我听了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铁龙飞冷静下来,温和地说:“苏欣,请相信我,希望你不要听信那些传言。假如你不愿意听到她的名字,那我向你保证,从今以后再也不跟她见面。我只想说,对比咱穷的人,应该竭力去帮助他们。”

  苏欣点了点头,没再跟铁龙飞争辩。从他说的话里,苏欣看到了铁龙飞珍贵的一面,那就是他有着一颗善良的心。苏欣起身抓过桌上的安全帽要走,被铁龙飞伸手拉住,说:“那个女的就在超市,如果你想见她,可以去找她聊聊,让她给你一个答案。”

  苏欣被送出门,铁龙飞没有跟着。她寻思片刻,然后朝宿舍顶头的超市走去。

  超市门口,每天都有来买东西的民工。映秋、映春和映红总是当晚盘点清账,算出成本和利润,好知道每种商品能赚多少钱。看着进账,姐仨感到很幸福。苏欣来到超市时,映秋刚进货回来,映春和映红忙着往里搬运腾挪。苏欣第一次来工地时,映秋曾在隧道口与她见过面。在她文静的外表下,透着机敏,很容易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后来,铁龙飞说自己表白的那个人正是她,让映秋深感意外。现在,苏欣蓦然出现在她面前,这让她更是五味杂陈,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年轻女总工。

  苏欣站在映秋面前,清澈的眼睛盯着她一直看,犀利的目光似乎要穿透映秋的内心。映秋面颊绯红,心“怦怦”跳得厉害,但表面静如止水,闪动着双眸冲她微微一笑,说:“苏总,您想买啥?我帮您去取。”

  苏欣愕然道:“你知道我姓苏?谁告诉你的?”

  映秋转身进到超市,不正面回答她,说:“这是我俩妹妹,映春和映红。您不买东西吗?”

  苏欣朝映春和映红点点头,环顾屋内,货架上摆着各种商品,回答道:“今天不买东西,只来看看。”

  映春介绍说超市里没有化妆品,所有进来的货,只适合工地民工用,像苏欣这样靓丽俊俏的姑娘用的东西得去县城大商场买。

  苏欣指指映春和映红,问:“你俩都有对象了吗?”

  “正处呢。”映秋接过话说,“是铁大哥的两个同村小老乡,一个叫铁匠,另一个叫张善,人都很好。”

  “进了不少货,都是民工生活必需品。”苏欣在屋里转了一圈说,“映秋,我想跟你说点事儿,你能跟我出去一下吗?”

  其实,工地上的传闻,也早已传到映秋耳朵里。她知道苏欣迟早会来找自己询问,所以痛快地说:“走吧苏总,咱俩出去。”

  苏欣手里提着安全帽,和映秋一前一后走出超市,站在隧道前面的大桥旁。苏欣问:“你听到工地上的人咋说你和他了吗?”

  “听说啦!”映秋说,“那些人是故意栽赃我和铁大哥,我们俩之间根本没有任何事情,都是那个没良心的死男人和斜井的猴子、刘万川、冯三那些人造的谣。”

  苏欣说:“我也不相信那些谣言,可传得有鼻子有眼。俗话说无风不起浪,假如你俩真没有过密的接触,咋会传成那样?”

  话刚说完,映秋就嘤嘤地哭了,抽泣着说:“铁大哥只是在帮俺姐仨,也在帮铁匠和张善。我可以去斜井工地开超市,但铁匠和张善很难与映春和映红见面。再说,我跟林天豹好几年了,铁大哥咋会看上我这样一个没骨气、没本事、没文化的山野村姑呢?”

  苏欣听着映秋的哭诉,与铁龙飞所讲一致,那块压在心里沉甸甸的石头,才渐渐被挪开,如释重负地问:“姓林的对你好吗?”

  映秋摇头说:“他光知道给我钱花,对我一点都不好。我是女人,需要男人宠,更需要男人疼,到头来什么也没有。”

  苏欣又问:“跟我说实话,你喜欢过铁龙飞吗?”

  映秋说:“我钦佩铁大哥,他是个真正的男人,你真的怀疑我跟他有男女关系吗?”

  苏欣觉得误会了铁龙飞和映秋,很是内疚,走近映秋抻了抻她皱巴巴的衣服,说:“嗯,我知道发生了什么,你带着妹妹好好开超市。不管工地上怎么传,都不会影响我跟铁龙飞,也不会影响你俩的接触。只是林天豹花花肠子比较多,你得防着点他。”

  这次会面,让苏欣彻底解开了心中疑惑,卸掉了思想和情感上的包袱。映秋将苏欣送出超市,苏欣没有再去找铁龙飞,而是直接上车走了。一路回忆着那些流言蜚语,她对林天豹这人更恨得咬牙切齿,想着找准时机,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一下,教教他应该怎样做人。

  回到项目部,苏欣去办公室找到路宽,把见铁龙飞和映秋的事说给他听。路宽的判断跟苏欣一样,完全是林天豹在借别人的嘴发泄自己的私愤,骂道:“这老林,就是欠收拾的主儿,得敲打敲打他。”

  开业那天,冯三本想砸映秋的场子,给铁龙飞个难看,替林天豹和自己出口气,不想碰到小铁匠和张善两个不要命的家伙,灰溜溜地跑去见林天豹和刘万川,骂道:“林老板,铁龙飞派了两个小子给那娘们儿看场子,差点儿出人命。”

  刘万川问:“冯哥,谁敢跟你动手?”

  冯三用手比画着,说:“那个瘸子和小铁匠。我还真没遇到这么硬的茬儿,拿长刀乱砍,幸亏我和小兄弟跑得快。”

  林天豹说:“冯总,路基队老板是我老乡,你若想干活,我可以说说,帮你把设备租给他用。不过,我咽不下这口气!还有什么办法把臭婆娘弄回来?”

  刘万川在一旁拱火,说:“是呀,铁龙飞不讲诚信,说好让你干出碴,又变卦不给你做了,你能这么吗?”

  冯三看闲下来的设备有了出路,像打了鸡血似的来了兴致,表态说:“林哥放心,我不但有招把那臭婆娘弄回来,还要让铁龙飞无路可走。想跟你争,看他能干个啥。”

  映秋、小铁匠和张善都没敢跟铁龙飞、江水和王大路提冯三来捣乱的事。晚上,张二奎给铁龙飞办公室送热水,顺便说到冯三带人来超市闹事,被小铁匠和张善撵跑了。铁龙飞不愠不火,让他告诉小铁匠和张善,处理隧道塌方正是要紧的时候,只要冯三不带人来工地搞破坏,尽量不要因超市生意跟冯三和社会上的人起冲突,免得被那些人抓住把柄闹出是非。

  张二奎说:“龙飞,咱不惹别人,但别人惹咱也不行哩。映红她姐有事,咱能不管吗?”

  王大路说:“映红姐仨来开超市,姓林的心里不知咋想呢。一次不行还会再来一次,不把超市搅黄,他不会罢休。”

  江水最了解林天豹,说:“是呀,林天豹和刘万川,还有那个猴子,是头上长疮,脚底流脓,坏到家啦。他们不会轻易放过映秋,更不甘心咱们拿到出口的工程,这是抢他饭碗啊。他历来是欺软的,怕硬的,该较真时就得跟他较真。”

  铁龙飞对这番话,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他将话题引到二次衬砌施工和穹隆回填上去了。张二奎离开办公室回食堂后,偷偷切下一块生猪肉,用塑料袋包了两把蔬菜,向超市走去。映红正在门口打扫卫生,见他来红着脸躲进屋里,“阿姐!阿姐!”地喊映秋出来。

  映秋看张二奎手里提着东西,客气地叫了一声“阿伯”,请他进屋坐。张二奎站在门口,将生猪肉和蔬菜递给她。映秋不要,张二奎硬塞到她手里,说:“你们姐仨自个做饭不易,拿着吧。”

  映秋推辞不掉,双手接过肉和菜,扭头朝屋里喊:“映春,快给阿伯拿钱来。”

  张二奎摆摆手,说:“别,别给俺钱,给俺也不能要,以后咱们是一家人。你们对俺儿好,我这当长辈的知足啦。”

  映秋从屋里搬来凳子,张二奎不坐,扶着门框说:“开业那天让你受委屈啦。俺刚才去见了龙飞,想来提醒你,以后你姐仨出门要多加小心,躲着点儿姓冯的那些人。”

  映秋感激地点点头,眼睛有些湿润,问铁龙飞怎么说。张二奎告诉她,铁龙飞让她们防着点儿冯三和林天豹。映秋说林天豹如果敢对她和映春、映红使坏,她就跟他鱼死网破。

  此后,林天豹差不多每天都去超市找映秋,映秋就把映春和映红支出去找张善和小铁匠,她一人单独与林天豹见面,见一次映秋骂一次,直骂得他坐立不安。林天豹离开超市,总像做贼似的开车跑进出口洞内,停在二次衬砌台车后面也不下车,透过车窗玻璃,窥探洞内塌方处理进展情况。

  二月二龙抬头一过,桥隧路各段施工基本恢复正常。这时,已进入阳春三月。项目部响应业主号召,路宽组织项目部党工委开会,研究决定在全标段组织开展春季“百日大干”活动。

  一天晚上,汤公明让工程部下发通知,要求各工区长和劳务队长、技术主管,到项目部会议室参加“百日大干”动员会。铁龙飞、江水和队里的技术员去了。会议室里挤满了各施工队的参会人员。汤公明每个队挨个点名,连问两遍斜井劳务队到齐没有,竟没人答应,他沉下脸,问路宽还等不等林天豹。路宽低头在本子上写着东西,让他问问林天豹走到哪儿了,汤公明拨通电话还没开口,林天豹急促地说:“到啦!到啦!”

  林天豹带着刘万川和技术员,最后一刻走进会议室。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们身上。屋里已经没有了空位置,他们不得不绕过铁龙飞和江水,往熟悉的路基队和桥梁队人员里边挤,还用余光瞅路宽、苏欣和铁龙飞。挤不下,工作人员只好搬来三把椅子摆在门口。

  路宽撂下手中的笔,瞅见林天豹脸通红,说:“老林,咋每次开会你都迟到啊?又喝猫尿啦?”

  林天豹打了个饱嗝,酒气熏天,佝偻着身子站起来,双手捂在裆前,咧嘴笑着说:“今天一炮干进去四米,高兴喝了点儿。”

  汤公明说:“行啦行啦!你坐下,咱们现在开始开会。”

  林天豹拉住椅背缓缓地坐下。苏欣坐在他的对面,铁龙飞跟他坐一排,中间隔着三个人。林天豹瞟了他们一眼,然后仰脖眯着两眼,像磕头机似的晃起脑袋,带着节奏听会。

  会议由汤公明主持,首先宣读了开展春季“百日大干”的决定和项目部党工委关于“百日大干”的号召书,接着由路宽总结布置施工生产任务,特意表扬铁龙飞在抢钻头、战塌方中的勇敢行为,并指出了斜井存在的质量和安全问题,最后才强调“百日大干”的要求,宣布“百日大干”一系列奖罚措施,抑扬顿挫地讲了近一个小时。李从安讲完安全质量后,轮到苏欣唱压轴戏。她着重强调了现场技术管理、测量试验、施工规范、验工计价等,专门把如何加快隧道施工进度和塌方处理作为重点,要求进出口和斜井劳务队高度重视,认真落实和执行施工组织方案。wWW.ΧìǔΜЬ.CǒΜ

  林天豹根本没有听,强劲的酒力让他三晃两晃就睡着了,并且打起了呼噜。刘万川坐在他旁边,伸手去拉他,轻声说:“老板,你醒醒,小娘们儿正在讲话呢。”

  林天豹眯着眼睛抬手示意刘万川不要打扰自己,而后继续睡去,鼾声又起,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他。雷声般的呼噜打断了苏欣的讲话,她生气地瞪着林天豹,“啪”地合上本子,说:“我不讲了,叫他睡吧。”

  路宽起身走到林天豹面前,抬腿一脚踢在林天豹下胯上,呵斥他是来开会的还是来睡觉的。林天豹猛然惊醒,“哦哦”梦游般地乱嚷,抹了一把脸,说:“我在听啊。”

  苏欣气得脸都红了,问:“那你说,我刚才讲的啥?”

  林天豹发蒙,低头问刘万川。苏欣指着刘万川,不让他多嘴。刘万川戳拢林天豹,让他快说。林天豹对会议内容全无记忆,支支吾吾答不上来,蒙出一句讲的是“百日大干”。

  苏欣恼怒地说:“今晚开的就是‘百日大干’动员会,还用你说?你从来就没尊重过别人,还想让别人尊重你吗?”

  林天豹无言以对,说:“我错了小苏总,向你赔礼道歉。”

  苏欣说:“我比你们年轻,可我是这个项目的总工程师,你们谁不想听,就给我出去。”

  会场充斥着火药味,鸦雀无声。铁龙飞低头给苏欣发去一个短信,让她别冲大家发火。手机搁在桌子上,苏欣瞅完短信内容,强压住火气,直接点名,说:“林天豹,你和刘万川听好,刚才我和经理讲的大干方案和奖罚措施,你们回去要给我上报如何落实。完成进度计划和投资与产值,该奖的加倍奖。相反,完不成对等罚,一视同仁,别说对不起各位。不明白的,回去看生产进度计划表。”

  最后一项议程是各劳务队表态发言,路基队和桥梁队表完态,轮到铁龙飞发言。他站起来“啪”一个立正姿势,铿锵有力地说:“请各位领导放心,我们队坚决完成隧道出口的攻坚任务,圆满实现‘百日大干’目标。一句话,撸起袖子加油干。”

  铁龙飞的表态,完全是军人的风格和语言,路宽、汤公明和李从安很满意,会场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苏欣深情地望着他,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这时,林天豹说话了:“好话谁都会说,关键是看行动和实力。”

  这话明显是挑衅。铁龙飞不甘示弱,讥讽道:“林老板,该你表态啦,你也站起来说。”

  林天豹横着脑袋,说:“哼!你让我站起来,我就站起来啊!经理,我坐着说行不行?”

  路宽一语双关,说:“老林,你干斜井比隧道出口高贵啊?你先管住自己的这张臭嘴,别跟疯狗似的见人乱咬,搞得工地鸡犬不宁。”

  林天豹听出路宽另有所指,站起来直喊冤,说:“哎哟,经理,我可没有乱咬啊。”

  苏欣催他说:“那你表态吧,都等着你呢。”

  林天豹说:“我不跟别的队比,就跟出口比。若超不过他铁龙飞,我林字从左到右换过来写。”

  会场哄堂大笑。有人喊:“老林,你够精的,林字左右换过来写还是林,便宜都被你家占啦。”

  铁龙飞霸气地说:“好啊,林老板。那咱们在隧道进度上决一高低,要输给你,我就不叫铁龙飞。大家都在,当着大伙儿的面儿,咱现在就立军令状。”

  林天豹来劲了,说:“立就立,谁怕谁?你考核要是输了,就要听我的,把你工地那个姐妹超市给我关掉。”

  铁龙飞听他提出这样无理的要求,脸唰地红了。苏欣见大会变成了私人恩怨场,小声对路宽说:“经理,姓林的胡搅蛮缠,散会吧。”

  路宽用指尖敲击桌面打断林天豹,简单总结了几句,说:“今晚的会议到此结束,散了吧。”

  参会人员先后离开了会议室。路宽、苏欣、汤公明和李从安没有走,也把林天豹、铁龙飞和江水留了下来。路宽训斥道:“老林,你真是没个正形,咱开会布置大干,你咋扯到超市上去了?”

  林天豹酒气未消,说:“我憋屈呀。那臭婆娘一天不回来,我一天寝食难安啊。”

  铁龙飞说:“我早想撤掉超市,你不用跟大干竞赛挂钩,我才不想你的女人到我那儿开超市呢。”

  “那她为啥要跑到你工地去?”

  江水跟林天豹急了,说:“去问你的女人啊,你管不了自己的女人,怪得着别人吗?”

  苏欣大大方方地说:“也没啥不能公开的,现在正式宣布,我跟龙飞是恋人关系,虽然他只是个最底层的劳务队长,但我喜欢他。这些日子以来,你到处造谣中伤,对他、对我和映秋都是一种伤害。我去超市见过映秋,她为啥要跑到出口去开超市,你要问问自己。除了钱,你还给过她什么?是给过她尊严,还是给过她爱和对她的尊重?”

  汤公明惊讶地指着铁龙飞,说:“哎哟喂,苏总你们俩啥时候建立的关系?我们咋一点都不知道啊。”

  苏欣毫不掩饰地说:“他退伍那年,我们在高铁站相遇时就注定了,我相信缘分。”

  路宽说:“老林,现在清楚了吧,你女人去隧道出口开超市与铁龙飞无关。你散布他和你女人的谣言,弄得满城风雨,我都替你害臊。”

  林天豹奇怪地望着苏欣,说:“你一个年轻的女总工至少也是高工,跟他谈对象,鬼才相信。他有钱有势还是有地位?那臭婆娘回到我身边,我才信你们。”

  汤公明说:“你个混蛋,真不讲理。你的女人不回来,去抢她回来啊,怪人家干啥。”

  林天豹说:“你以为我不敢吗?”

  铁龙飞说:“林天豹,你可以去抢,甚至可以把她绑回去,但希望你不要再伤害她,她一个从山寨走出来的弱女子,跟了你这么多年不容易。”

  林天豹睁大眼睛,说:“你们瞧瞧,他说跟我女人没关系,还有谁比他更关心那臭婆娘的?”

  苏欣怒骂道:“你真让人恶心。龙飞,你走吧,别理他。”

  林天豹因苏欣公开恋爱关系和出面证明,颜面尽失,最终双方不欢而散。等他走后,路宽问苏欣为啥事先不透露一下和铁龙飞的关系,苏欣说提早公开不方便工作,现在公开了,谁也别说她向着铁龙飞,在工作和施工管理上会公事公办,不可能突破原则和底线,更不会假公济私。汤公明劝她不用担心,这么大项目,又不是她总工一个人说了算,上面有经理,下面有部门,共同把着关呢。

  路宽拍拍铁龙飞的肩膀,认真地说:“龙飞,你也听到了,林天豹就跟你们施工队比,希望你们能争得头彩受奖。你要争气哟,可别丢了苏总的脸。”

  铁龙飞说:“经理,难得你们领导信任,我会拼尽全力把出口干到前头,优质安全地打到分界线。”

  林天豹对苏欣与铁龙飞的关系似信非信,刘万川更是疑神疑鬼。回工地的路上,一再提醒林天豹不要上苏欣的当,那是欲盖弥彰,咬定她跟铁龙飞是在做局。不过,更令刘万川窃喜的是,苏欣以恋人身份,明目张胆地帮铁龙飞,从计价到技术质量管理,必然会网开一面,一定有很多猫腻,是彻头彻尾的吃里爬外,坏事倒变成了好事,可以随时抓住苏欣和铁龙飞的把柄,置俩人于死地。

  林天豹已经醒酒,听完刘万川的分析很兴奋,就让他和猴子以后注意收集有关苏欣和铁龙飞的证据,关键时刻甩出个王炸。

  三月,西南地区春意浓烈,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中午时分,身穿单衣都会流汗。开春第一个“百日大干”很快在全标段展开,每处工地都插起红旗,项目部党工委向标段各工点发出的“百日大干”号召书,被贴在各隧道口、桥梁和路基段工地宣传栏里,各工地大有一派大干特干的气势。

  没过几天,项目部给各劳务队的计价款拨下来了。江水去计财部核对工程量和计价单,受铁龙飞委托在拨款表上签了字,终于拿到公司成立后第一笔工程款。除去民工工资,再扣掉机械和材料费,剩下的资金竟达百万元之多,手头总算有了些盈余,这让大家倍受鼓舞,铁龙飞和王大路更欣慰。三人商量,先拿出部分资金,还掉从汪文进那里借的复转费,其他用于工程周转,以后有了更多积蓄,再逐步还贷款。

  再一日,铁龙飞开车去县城办完事,顺便去了一趟大商场。他在金银首饰柜台前停住了脚步,给苏欣买了一枚钻戒,包好后小心翼翼地装入内兜,生怕弄丢或被小偷偷了。之后,迫切地开车去项目部见苏欣,可苏欣在电话里说被堵在了去隧道出口的半路上,前后都是车,挤在中间想掉头掉不过来。铁龙飞让她在堵车点等,他现在赶过去。

  出口塌方处理了一个月,拱顶空腔已完成填充、初期支护、二次衬砌,仰拱也跟到了设计规范的标准步距,正式开启了掌子面放炮掘进。隧道弃碴场设在出口前面的山窝窝里,放完炮从洞内拉出来,最远的距离不到一公里。可钢筋水泥等主材由甲方供应,材料需要二次倒运,从工地以外往出口拉。这天,两辆装满钢筋的材料运输车,爬上山道后,在盘山公路拐弯处,被一辆破烂不堪的大翻斗挡住了去路,地点离隧道出口工地还有三公里。

  苏欣看完隧道斜井工地,司机绕过一座大山去出口,先超了一辆拉运钢筋的运料车,沿着盘山公路往前开。两边耸立着令人眩晕的山峰,道路极其狭窄,原先铺好的水泥路面被各种重型车辆轧烂,到处坑坑洼洼,坎坷不平。等苏欣乘坐的越野车爬上山时,前面的钢筋运输车,停在斜坡上不动了,后面那辆运输车接着顶了上来。苏欣的越野车挤在中间,上不来,下不去。挡在最前面的,正是那辆破旧的大翻斗。司机停好车,下车跟后面这辆钢筋运输车司机一起跑到最前头看个究竟。翻斗车上装着一堆乱七八糟的杂物,有木板、旧机器和铁索,冯三和两个青年正站在车前抽烟。

  冯三在超市丢了面子,跑去找林天豹和刘万川。林天豹答应帮他把设备租给路基队,还真租出去了。为此,冯三对他十分感激。隧道出口塌方处理很顺利,没几天便正式掘进,很快形成了大干局面,这让林天豹有了严重的危机感。尤其“百日大干”开始后,各队都领了任务,没想到出口施工势头猛进。铁龙飞的成功,意味着隧道斜井的失败,林天豹再次把矛头对准铁龙飞。他让食堂安排饭菜,把刘万川和猴子、冯三喊来,边喝酒边说:“兄弟想想招啊,出口进度超过咱们,就要给铁龙飞往外切工程量,这样不行啊,有啥办法让他们停工待料?”

  冯三自告奋勇,言称好办,弄辆破车天天堵路,钢筋水泥和各种材料拉不进去,铁龙飞想大干快上,让他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林天豹觉得是个好主意,答应冯三出车的人头费由他来担,只管把事情做扎实。于是,冯三让三个小混混事先摸清大车进料的路线和时间,开辆破车上了山道。

  苏欣的司机走近冯三,焦急地问:“哥们儿,这车咋啦?”

  一个小混混胳膊上文着青龙,爱搭不理,半天才说:“咋啦?眼瞎啊?”

  司机说:“我让隧道出口来辆装载机帮你们拖走行不?”

  冯三将烟蒂扔在地上,用脚踩灭,对司机说:“走开,你是何方神圣?敢动这车试试!”

  其他司机也围了上来,与冯三理论着,埋怨那车不该挡在路中间,把后面的车都堵了。另一个小混混听着不顺耳,仰着头叫有意见的人给车插个翅膀,从天上飞过去。司机们愤愤不平,骂他们不讲理,文身的那个小混混指着那些大车司机,暴躁地说:“嚷什么嚷,去叫修车师傅了,等着吧。”

  后面的大车司机赶过来,说:“隧道出口等钢筋呢,堵在半道算咋回事啊?”

  冯三说:“少废话!告诉你们,挡的就是隧道出口,甭想把材料拉上去。叫他们来人一捆捆往上扛吧。”

  越野车司机回到车旁,告诉苏欣是当地村小名人冯三挡道。苏欣下车要去看,被司机劝阻了,建议要么来车接她回项目部,要么徒步走着去洞口。苏欣说自己可以走着去工地,可材料车过不去,工地干不成活,于是决定亲自去前面会会冯三那帮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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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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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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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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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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