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玄幻小说>【大路朝天】>第8章 姻缘
  工程局项目部作为高铁工程总包方,最怕逢年过节。尤其临过年的前半个月,往往是项目部最头疼最难熬的时候,也是高铁工地最混乱的时候。一边是劳务队追着结账,一边是账上没钱,集团财务却一遍遍催要上交款,这一座座大山压得项目经理喘不过气来。

  业主和质量检查站年底平推检查过后,路宽、汤公明和李从安既要忙着整改现场,又要跑建设单位计价要钱维稳,安抚包工头和民工。春节期间要求不能停工放假,但大多数劳务队都留不住民工,总有一些不要钱也要偷着跑回家过年的,挡也挡不住。剩下一些既不回家过年,又拿不到钱的民工,会一拨拨成群结队地跑到项目部讨要工钱。

  铁龙飞和江水工班的民工,没能从林天豹那里领到工资,铁子安和铁铮骨就领头,带着一帮人一窝蜂似的去找项目部。等来到项目部时,他们傻眼了,院子里早已东一堆西一堆,聚集了黑压压一片从各个工地赶来的同行。这些人不吵也不闹,催着也不走,就堵在会议室门口,这让路宽和汤公明很发愁。

  林天豹没能说服林天虎撤场,想了又想,只能去项目部向路宽和汤公明请罪。半路,去县城买猪取钱的会计打来电话,告诉林天豹账户里的钱不够给民工发工资。林天豹一听开骂道:“没脑子的东西,账户里有多少钱你不知道吗?钱呢?钱呢?”

  会计在电话那头说:“以前取出来的都给您了,我可没私自取过一分钱啊,老板。”

  林天豹憋了半天,说:“猪买了吗?”

  会计说:“买啦买啦,我和小铁匠正在寨子上往回弄呢。”

  林天豹挂断电话,驱车赶到项目部。见到路宽后还没开口,就被路宽好一顿痛斥:“你还有脸来找我?看看院子里那些人,你拖着民工的钱不给,年底计价款不能再打给你了,项目部财务直接发给民工。”

  林天豹说:“可以!可以!但发完剩下的钱,可要汇到我的账上啊,我也得过年啊。”

  汤公明板着脸问:“不给民工发钱,你来干什么?”

  林天豹无奈地报告了林天虎不撤场的事情,路宽气得火冒三丈,说:“你弟弟不撤场,那你也别干了。我们用不起你们这样的队伍,把隧道斜井和出口让出来,我们重新安排队伍,这是业主的指示。”

  林天豹哭丧着脸,说:“别呀经理,我兄弟是我兄弟,我是我。出口由冯三派人守着呢,我没办法让他们撤走。”

  路宽转身打了个电话,不到半小时,铁龙飞、王大路和江水便开车赶了过来。见他们来,围在院子里的铁子安、铁铮骨和其他民工都往后躲,铁龙飞和江水并没轰他们走,直接进到会议室,路宽、汤公明和林天豹都在里边。

  路宽说:“你们先把人带回去,工资由项目部代发。”

  铁龙飞毕竟当过兵,知道轻重,说:“经理,我们听你的,可民工要拿到钱回家过年,咋办?”

  汤公明说:“一定把钱发到大家手里,但不能把人全部放回去过年,春节期间活儿要干。”

  “嗯!只要拿到钱,啥都好说。”铁龙飞示意王大路,“叫他们回工地。”

  王大路来到院子里,走到铁子安和铁铮骨面前,三个人嘀咕了几句,劝大伙回去。

  铁子安招手说:“咱们走,回工地。”

  听到命令,民工们转身往院外走去。江水从会议室出来,叫手下工班的工长都回工地,他在这儿盯着,少不了大家的钱。两个工班的民工一撤,其他劳务队来讨薪的民工也开始动摇,三三两两地往一边躲。

  江水和王大路返回会议室,路宽和汤公明先安排会计和计划部部长与各劳务队对账,收集民工的身份证复印件和工资卡。等讨薪民工都撤了,他们才开始讨论如何让林天虎撤出隧道出口的事儿。

  林天豹左手夹着烟,右手挠着头皮,说:“你们想清林天虎就清他,可不能清我出场啊。”

  铁龙飞说:“你去劝过林天虎啦?”

  林天豹说:“他不听啊,我不会骗你们的。”

  铁龙飞故意在林天豹面前下意识地晃动了下手机,说:“咱俩可是有言在先,承诺过的事,你做不到,那我也不客气。经理……”

  林天豹本想去夺铁龙飞的手机,可众目睽睽下,实在不便,就说不是他不去做,而是林天虎不听话,只认钱。汤公明去看过出口,冯三派了三四个人把守,洞子里积满了水,再不清场隧道要出大事。xǐυmь.℃òm

  路宽说:“那我去找个人,看冯三还敢不敢瞎掺和。”

  要找的人是谁,汤公明和江水心里都清楚,是当地的“大名人”龙哥,只有龙哥才压得住这些“小名人”。江水说不用路宽出面,他和铁龙飞去处理出口的事情。

  路宽和汤公明决定,除了开挖台车和二衬台车留下,先把隧道出口的其他设备拖出去再算账,让铁龙飞和江水做好接手的准备。

  林天豹说:“这可不行,他们去接出口,我的斜井谁来干?猴子工班过完年才能回来,你们让我抓瞎吗?”

  “临时接!”路宽说,“你不知道应急啊?”

  末了,路宽一再警告林天豹,绝不能把这件事告诉林天虎。林天豹生怕丢掉斜井的工程,表示会严守秘密。

  小铁匠没跟铁子安和铁铮骨他们去项目部讨薪,说是跟会计去县城和寨子上买猪,实际上是被映秋安排去见映春。张二奎也没跟着大伙儿去项目部要钱,因为躺在床上的张善需要他照顾。张善腿脚受伤,哪儿也去不了,吃喝拉撒还得靠老爹伺候,心里不免有些难受。

  小铁匠跟着会计去银行没能取到现金,思考半天,就用映秋给的两千块钱,在银行旁边一家超市买了烟酒和营养品,自己一份,代张善买了一份。结完账,他让售货员打好包装,对会计说自己要去寨子上办点儿事,让他开车先回去。

  会计四十多岁,打量着他手中的物品,问:“去看老板娘的妹妹吧,人家能相中你吗?做梦呢。”

  “你管我呢。你去买你的猪,我去看我的人。”小铁匠涨红着脸说,“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你好没人性。”

  会计说:“那我陪你去,顺便把猪买了。”

  俩人开车爬上寨子,拐过几条狭窄的土街,到了映秋家。车刚停下,碰到映秋、映春和映红从家里出来。小铁匠腼腆地低下头,提在手里的礼品晃来晃去。

  映秋示意映春,说:“把他手里的东西接过来呀。”

  映春瞥了瞥小铁匠,有些害羞。映红却朝小铁匠靥然一笑,伸手把东西接过去,说:“进家吧。”

  会计第一次来映秋家,光听林天豹说映秋有两个漂亮妹妹,但从未见到过。当映春和映红出现在面前时,瞅着如花似玉的两姐妹心里不免有些嫉妒,对小铁匠说:“唉,你小子真有艳福。”

  小铁匠显得有些紧张,不敢乱说话,瞧着映春傻笑。

  映秋对小铁匠说:“你来一趟不容易,多跟映春聊聊。映春,你看小铁匠行不行,如果同意,我跟阿爸阿妈说,把你许了他。”

  小铁匠一时不知所措,赶快把话题转到工地过年买猪上来。映秋对小铁匠的表现不满意,说:“会计在呢,买猪用不到你,你跟映春去外面逛逛吧。”

  会计是聪明人,对小铁匠说:“哎,买猪你别管了,听老板娘的,别傻站着。”

  按照映秋的安排,映春转身往院外走,小铁匠跟在后面。映红在身后轻生问道:“哎,张善脚还没好吗?”

  已经出门的小铁匠听见映红的问话,扭过头来说:“他还得养几日呢。”

  映秋对映红说:“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张善好了会来见你。”

  映红有些失落地说:“阿姐,我可不可以去看他?”

  会计在一旁说:“可以,可以。买完猪,你们跟我去工地。”

  小铁匠跟映春在外面溜达了一个多小时,会计和映秋、映红在家里聊着买猪的事儿。映秋家里养了两头黑猪,会计都要买走,映秋不干。每年过年,她家都要杀一头做腌肉,只能卖给工地一头。

  会计说:“那就别要钱了,你跟老板是一家。”

  映红说:“这是我阿爸阿妈养的,还靠养猪换钱呢,不要钱可不行。阿姐,你说不要钱了吗?”

  映秋对会计说:“到哪儿买都要花钱。买我家的猪,该给的钱也要给啊,我回去跟你们老板说。”

  会计点头说:“也是。林老板要买猪过年,这钱怎么都得花,那多给你家一些,这样可以吧。”

  小铁匠和映春回到家的时候,会计和映秋已经谈好了买猪的价格,并把邻居家的一头大白猪买了下来。映秋和映红看小铁匠那副表情,清楚两个人算是对上眼了。

  映春喜欢小铁匠的憨厚与诚实,小铁匠更喜欢映春的清纯与俊俏。他告诉映春,自己有的是力气,不怕吃苦受累,会努力打工挣钱,将来给她一个幸福的家,试探着问映春愿不愿意跟他去山东。映春说她和映红同意与小铁匠和张善见面,正是为了将来能够走出大山。这儿的山实在太高了,挡住了前面的路,但她们不会像映秋那样,找一个年龄大的老头子。

  几个人聊得很开心,映春说以后去山东可以,可山东光吃面,没大米,天天吃面食她们受不了。

  小铁匠说:“我们那边是平原,没有水田种不了稻子,可以花钱买大米吃。你们这边做的菜,不是酸就是辣,我们北方人还吃不惯哩。”

  映春告诉小铁匠,她们商量过,过完年准备去工地开个小卖铺,烟、酒、糖、茶、衣服和鞋子,吃的、用的都进齐,方便工地上的人购买,这样也能天天见到他和张善。小铁匠自然欢喜,满口答应收工后,他和张善会帮映春和映红去打理。

  会计没想到小铁匠和映春会聊这么多,这么远,那是一对处在最底层的青年男女对未来生活的憧憬。见他俩有说有笑没有结束的意思,会计抬手击了一拳小铁匠,说:“该你出力了,咱得把猪弄回去。”

  映秋从寨子上找了几个壮汉,将两头猪捆好装上了车。她和映红坐在后座跟会计、小铁匠一起赶回工地。临出门,映春从屋里找出映秋从超市买的羽绒服递给小铁匠,让他过年穿。小铁匠抱着那件羽绒服不肯放手,满脑子都是映春挥手告别的样子。他朝后排一看,发现映红怀里也抱着一件衣服,猜到那肯定是带给张善的。

  到了工地,两头将死的猪被刘万川找来的民工抬下车,卸在食堂门外的水泥地上,四只蹄子被绳子勒得很紧,但它们仍拼命挣扎着,一会儿绝望地“嗷嗷”尖叫,一会儿又痛苦地“哼哼”,直到最后才慢慢安静下来,等待死亡的降临。

  此时,林天豹已经回到工地,见会计和映秋不但买回两头猪,还带来了映红,问道:“带她来做什么?”

  映秋说:“不做什么,跟我来看看不行啊?”

  林天豹说:“我没说不行。但千万不能让映春和映红跟了那两个山东打工仔,他们都是穷光蛋。”

  映红躲在映秋身后,映秋并不理会林天豹,说:“你有钱,我跟了你又能怎么样?以后我想结婚成家都没人要我。”

  “没人要就一辈子跟着我好啦。”林天豹抬脚在大白猪后背上踩了踩,“够膘。明天让师傅把两头猪杀了过年,猪毛可要刮干净噢。”

  卸完猪,小铁匠高高兴兴地跑回了宿舍。他想把见映春的事情告诉铁龙飞和王大路,他俩不在,却碰到了铁子安、铁铮骨和铁松儿。

  铁松儿很是好奇,问:“人家同意不?”

  小铁匠卖起关子,说:“为啥要告诉你?”

  铁松儿举手打他,说:“嗨,上次我白陪你去了,信不信我揍扁你的脑袋?”

  铁子安说:“去去去,你都当爹了,人家铁匠相个媳妇,你眼红啥?快滚一边去。”

  张善和张二奎怎么都没想到映秋会把映红带来。工地上很少有女人来,映秋带着映红从办公区往坡上宿舍区走,身后跟着一群刚下工回来的工友,大家像看明星似的在她们身上瞄来瞄去,映秋和映红感受到了这些眼神,全然不去理睬。映红抱着那件尚未拆开包装的羽绒服,跟在映秋后面,问:“阿姐,张善如果双腿都瘸,不能打工挣钱,将来怎么办呀?”

  映秋转身拉过映红的手,说:“他是个正直的好人。女人宁可嫁给善良忠厚的穷人,也不要嫁给坏了良心的富人。有志的穷人能给女人一种安稳的生活,没有底线的富人只会让你提心吊胆。你和映春别学阿姐,我希望你们俩嫁个本分的男人。”

  映红记住了映秋的话,羞答答地跟在身后往坡上走。小铁匠抢先跑去张善宿舍,把映红来的消息告诉了父子俩,二人听后顿时有些激动和慌乱。

  张善连忙要起身下地,小铁匠上前去扶他,说:“她来看你,你躺着呗,起来干啥。”

  张善原本愁苦的脸即刻露出笑容,说:“不能让人家把我看成个半残废,我得站起来。”

  这番话,让小铁匠有些意外,对张善有些刮目相看。从某些方面讲,张善虽然脚跛,但内心却很强大,品行也很正直,不亚于那些正常人。只有站起来,才能把握自己的命运。

  张二奎听说来看张善的是映秋的妹妹,先是喜出望外,高兴了好一阵子,接着开始担心女方会嫌弃,对张善说:“儿啊,咱们家是打工的穷户,倘若人家看不上咱,你也别难过,以后再寻摸别的。”

  张善两眼望着门外,说:“若真看不上我,是我没那个福气,宁愿打一辈子光棍,也不再找啦。”

  小铁匠安慰他,说:“她姐同意,映春跟我也处得来,映红没有嫌弃你,泄啥气啊。”

  张二奎走到门口四处张望,看见映秋和映红从宿舍那头走过来,急促地朝屋里喊:“来啦!来啦!”

  映秋走在前头,映红抱着羽绒服紧跟其后,在门口跟张二奎照了个面,然后进到屋里。张二奎借故躲出去抽烟,心里盼着张善的好消息。站在床边的小铁匠往后闪了闪,给映秋和映红腾出地方,指着张善说恢复得不错,可以站起来了。映秋从映红手里接过羽绒服搁在床上,说:“这是映红给你买的,过年穿吧。”

  张善粗糙的脸上带着一丝愧意。他不敢看映秋和映红,把目光闪到了一边。小铁匠用手戳了戳他,说:“你个笨熊,人家来了,你咋成哑巴啦?”

  张善“嗯嗯”地应着,仍不说话。映秋瞅着张善直笑,喊小铁匠出去,好让映红和张善单独待会儿。俩人从屋里出来,顺手带上了房门,站在外头聊天。这个时间,大部分人都进洞作业去了,只有张二奎在彩钢房那一头溜达,时不时回头朝这边看。映秋问铁龙飞他们去哪儿了,小铁匠说这个点儿兴许进洞里去了。映秋又问小铁匠是否知道空洞的事儿,小铁匠回答说知道呀,张善就是因为拍了空洞的照,留了证据,才被人从台车上推下来摔伤的。

  映秋说:“你们手里是不是真的有证据?”

  小铁匠说:“有啊,都在龙飞哥手机里存着呢。”

  聊了一会儿,小铁匠有点儿犹豫,担心映秋是林天豹的人,她把自己两个妹妹介绍给自己和张善,万一铁龙飞跟林天豹因为二衬留空洞闹僵了,这关系咋处呢。

  映秋回答得很直接,说自己虽然跟了姓林的,但心里明白山东工班的人走的是正道,凭力气挣钱,不坑谁害谁;林天豹为了挣钱有些事确实做得不对,她内心很不认同。她还让小铁匠见到铁龙飞给他提个醒,千万不能跟林天豹去喝酒,那是林天豹设下的陷阱。

  小铁匠不知所云,映秋也没把话说透,俩人再没就这个问题往下聊,开始扯起别的事来。不知过了多久,身后的房门被拉开了,映红从里边含泪走了出来。

  “这是咋啦?”映秋纳闷地问,“谈崩啦?”

  映红低着头不吭声,喊映秋回去。映秋和小铁匠转身进屋,看到张善满脸惆怅。小铁匠问:“你欺负人家啦?”

  张善摇头说:“没有,俺俩说不到一起哩。”

  映秋说:“我们家不怕你腿脚不好,就怕你不心疼我阿妹。今天没话说,以后再见面,你的嘴学巧点嘛。”

  这一幕正好被溜达回来的张二奎看到。映秋和小铁匠在屋里,他不敢贸然进去,站在门外替张善干着急,“唉!唉”地直叹气。等映秋和映红走后,他进屋当着小铁匠的面儿问:“儿啊,你咋不知道说些好听的?”

  张善十分委屈,说:“咱家穷,我能说啥呢?”

  “穷”字像一把刀戳在张二奎心上,噎得他半晌儿说不出话,瞬间又恨儿子不争气,骂道:“像你这样的瘸子,活该打光棍。”

  刚遭受初次约会失败的打击,又被老爹的话深深刺了一下,张善当场跟张二奎闹翻了,抓起床边的脸盆“哐啷”摔在地上,两眼流着泪,愤怒地说:“你使劲骂,到下辈咱老张家即使成老绝户,我也不找媳妇了。我不中用,给老张家丢脸,还不如死了算啦。”

  小铁匠见爷儿俩嚷嚷起来,还说这样不吉利的话,连骂带撅地训斥张善:“这是干啥呢,啊,是不是疯啦?你寻死觅活,还让俺二奎大爷和大娘活不?”

  张善抬手抹着泪,凄楚地说:“我死也入不了祖坟,不用把我带回老家,就地挖个坑埋了,省得俺娘再记挂着我。”

  映红来看张善原本是件好事,怎么也没想到父子俩会引起这波矛盾。小铁匠不敢将后面的争吵告诉映秋,映秋对这次见面的结果不满意,心里很不痛快,下坡路上一直埋怨映红,把她数落得直掉眼泪。林天豹从项目部回来,恰巧碰到映秋和映红,问:“这是带她去哪儿啦?”

  映秋绷着脸说:“看了个人。”

  “看谁?”林天豹追问,“去看那个跛子?”

  映秋恼怒说:“去看他又怎样?他是被你的人推下来摔伤的,看看人家不行吗?”

  林天豹始终对铁龙飞带出来的人不满,满肚子泛着酸劲,愤愤地说:“我算看透啦,你是一心想把两个阿妹嫁给山东那俩小子。可他们要搞我的事情,我花钱养着你,你却要与他们结亲,是不是想跟山东工班合起伙来把我往死里整?”

  映秋生气地盯着林天豹,说:“哼!我家的事,你不要管好不好?我知道该怎么做。”

  映秋跟林天豹见面吵了起来,把映红吓了一跳。林天豹恼羞成怒,拉过映红,说:“你嫁谁都行,就是不能嫁给那个山东跛子,你们不要再跟山东工班的人来往啦。”

  会计听到林天豹大声嚷嚷,从办公室出来一露头,就被林天豹喊过来,指着映红说:“去开那辆皮卡车,把她送回寨子。”

  天黑前,会计开车把映红送回了寨子。映红很单纯,受不得委屈,一路都在默默地流泪。映秋跟林天豹生了一阵子闲气,晚饭也没吃,钻进被窝里蒙头大睡。这时,她又想起了铁龙飞。

  铁龙飞带着江水和王大路去项目部,一刻也没消停。路宽向各劳务队做出保证,答应年前把工资发到每个工人手里。林天豹前脚刚离开,铁龙飞后脚便打发王大路回工地去抓洞里整改,又让江水驾车拉着自己去隧道出口探虚实。出口工地十分冷清,洞口拉着隔离带,竖着一块“闲人免进”的标牌,没人干活,更看不到一辆出碴车。加工棚四周,用彩条布拉着围挡,里边空无一人。钢筋切割机、弯筋机、电焊机,这些老旧的二手货都关停在那里,材料库里空空荡荡的,很久没有进水泥、钢拱架等物资材料了,混凝土搅拌站、工地值班室的门用铁丝拴着,说明所有施工完全停滞了。

  洞口站着一对男女。仔细一瞧,一个人是冯三,另一个人是洞口山顶上的那个疯婆子。

  疯婆子穿着一身道袍,手拿两道用黄纸朱砂画的符箓,看上去像从道观跑出来的道姑。车停在了她和冯三跟前。疯婆子隔着玻璃认出了铁龙飞,跑到前座外侧敲打车窗,喊道:“喂,下来,下来呀。好久不见,王母娘娘让我给你捎话,快来接旨。”

  透过车窗玻璃,江水看见疯婆子的整张脸生得畸形,发青瘆人得厉害,眉眼之间透着一种阴森之气。于是,提醒铁龙飞不要理她。

  铁龙飞指着山顶说:“她家在洞口上面,一直这样,整天装神弄鬼,神神道道的。”

  铁龙飞和江水刚一下车,就被疯婆子伸手拉住,说:“你连王母娘娘也不信吗?王母娘娘住在昆仑山上的昆仑墟里,让我传话给你,她就要搬到这里来了,你也搬过来吧,听我的,我不害你。”

  铁龙飞哭笑不得,说:“好啦好啦,你回家吧,我们有事。”

  疯婆子不干,说:“嘿,你不听我的?我可告诉你,这儿的山神大着呢,你们惹不起,除非你们让我帮你们请一个神来。”

  江水一听神啊鬼啊的就烦,蹙着眉伸胳膊挡开疯婆子,说:“我们自己请,不用你,走吧走吧。”

  冯三站在旁边扑哧一笑,说:“给点儿钱,她就走啦。”

  铁龙飞从口袋里掏出三十块钱递给疯婆子催她走。疯婆子接过钱笑眯眯地将手中的两道符递给铁龙飞,说:“你供养王母娘娘,我把两道符送给你护身,可管用呢。我告诉你,你们得去请一个名带‘龙’字的人才能镇住这里,不然你搬不过来。”

  冯三听完疯婆子这话,立马想到了名震四方的“大名人”龙哥,顿时惊出一身冷汗,从后面用力推疯婆子,说:“王母娘娘咋这么不长眼呢,收你这么个疯徒弟,快滚,快滚。”

  疯婆子被冯三推出老远,边往山上走,边吟唱着听不懂的咒语。冯三对铁龙飞说:“她疯了,别听她的,就是天龙来了也白搭。林天虎没给我结账,谁给我付钱,我让谁进。”

  铁龙飞望着洞内毫无动静,说道:“冯总,出口的活儿,我们俩接定了,希望你不要阻挡我们进场。项目部不会欠劳务队一分钱,你不该阻挡隧道施工。”

  冯三说:“我是在林天虎下面干的分包,我跟项目部没关系。钱到不了我手里,谁也休想进场。”

  江水说:“兄弟,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们不想跟你对着干,但你也别挡我们的路。大不了,咱让龙哥来评理。”

  提到龙哥,冯三便没了脾气,愣了愣神说:“龙哥是我大哥,他来了也得讲理。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反正不给我结算付钱,设备甭想拉出来。”

  铁龙飞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说:“冯总,我知道你在替林天虎守工地,可不是项目部欠你钱,是林天虎逼着你自己去找项目部要,你奸猾不过姓林的。这样行不行?项目部不收的设备先拉出来,我们进来后继续用你干出碴,该挣的钱你接着挣。”

  冯三一听这话,态度马上缓和了许多,说:“行啊行啊,只要让我接着干,你们给我的价格跟林天虎的一样,我就把林天虎的设备帮你们拖出来,怎么样?”

  江水问:“真的?”

  冯三瞪大眼睛说:“这还有假?我说到做到。”

  江水又问:“林天虎不干怎么办?”

  冯三咧嘴大笑,说:“树倒猢狲散。他现在没几个人,再说他欠着我钱呢。跟我较真,看我拍不死他。”

  冯三的转变让大家更加清楚地意识到,这些人在“钱”字面前,所谓的义气根本不值得一提。为了钱,很多人可以不择手段。冯三是个大俗人,更是见钱眼开的那种人,在金钱面前,他变起脸来是瞬间的事儿。

  铁龙飞瞅准机会顺坡下驴,说:“你终于悟透了,林天虎欠你钱成了爷,你成了孙子,凭啥?去找林天虎要钱呀。”

  正说着,一辆越野车沿着硬化过的便道从山下驶来,开到铁龙飞、江水和冯三面前“吱”地停住。从车上跳下来的是林天虎和之前负责算账的陈春山,俩人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林天虎从兜里掏出一支烟,“噌噌”捻了两下打火机,将点着的烟猛吸两口,对冯三说:“冯总,兄弟一场,这么快投诚啦?”

  冯三说:“林老板,你这是说得哪的话。我只要钱,你能不能给我个准信儿,欠我的钱啥时结?马上大年三十了,总不能叫我干等着吧?”

  林天虎没料到,昨天俩人还在一条船上对付项目部,看似忠心耿耿的冯三,转眼被策反成了对手,气得他差点儿背过气去,翻着眼珠瞪着冯三,说:“嗨,开始找我要钱了,这还不叫投诚?项目部没给我结算,我没钱付给你。”

  冯三说:“项目部不给你结算,是你跟项目部的事儿,你欠我的不能不给啊。”

  林天虎说:“冯总,你回去翻翻合同,上面白纸黑字,写得一清二楚,项目部付给我钱,我才付给你;项目部不付给我钱,我也没钱付给你,要不你去告我。”

  冯三气得原地打转,面目可憎地说:“我不管什么狗屁合同,那不过是一张废纸。我给你干的活儿,这两天不给我付清,你别想过这个年。”

  陈春山见势不妙,上前拦住冯三,说:“冯总啊,有合同哪有不按合同办事的嘛!项目部欠我们几千万元,一分钱也没拿到手呢,你让林老板付钱,除非他去抢银行,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冯三说:“去当劫匪抢银行是你们的事,我一个小老百姓,只要我该要的钱。再不付钱,我把你们的设备拖出来。”

  林天虎甩掉手中的烟,恶狠狠地说:“不行你杀了我吧。”

  冯三冲林天虎嚷道:“耍赖是不是?那我让你过得了今天,过不了明天,有种就等着。”

  铁龙飞和江水看着双方僵持在那儿,心里乐开了花。

  铁龙飞说:“有事好说好商量,光说狠话解决不了问题嘛。”

  林天虎明白,冯三突然变卦都是铁龙飞和江水从中作梗,现在又当起了好人,不免恼羞成怒,一把揪住铁龙飞的领口,说:“你们不是接手干出口吗?来干呀。只要我的设备被拖出来,你们就准备好两千万元赔我。”

  铁龙飞用冷峻的目光盯着林天虎,让他松开。江水早看不下去了,冲过来抬手撑起林天虎的胳膊,一拳打在他脸上,骂道:“出口的活儿我俩接了又怎样?洞子泡塌了,你要搭上这条命。”

  陈春山和冯三被江水的愤怒震蒙了,站在原地不敢动。铁龙飞整理了一下领口,说道:“你可以不把出口让出来,但你派人去替你哥打斜井二衬留空洞的事别想这么轻易地了结,你赶紧派人去把二衬拆了重新做,不然我让你们哥儿俩都去坐牢。”

  发生在出口洞外的这场较量,令林天虎和冯三都彻底放弃了讹诈的想法。他们已经无法阻止铁龙飞和江水的行动了。林天虎带着陈春山离开后,冯三陪着铁龙飞和江水进洞巡看了一遍现场。巨大的涌水量淹没了整个掌子面,开挖台车浸泡在水里。两台沉在水底开足马力的抽水机“嗡嗡”作响,可根本来不及把所有积水抽掉。二衬好的成洞地段,停着一台装载机和备用发电机,边上堆着许多方木和加工好的钢架。洞里有冯三之前派的俩人,头戴安全帽,脚穿高筒雨靴,手里各撑着一根铁棍,说:“涌水量太大都来不及抽了,再不干可真要塌了。”

  铁龙飞和江水仰头看了看拱顶,上面仍在滴答滴答往下掉水珠,再低头瞧两侧边墙,钢拱架虽然做了初支,但仰拱未打,根本没有形成闭环,经过裂隙水的浸泡,钢架已经生锈。他俩感到情况确实很危急,逼问冯三敢不敢将设备拖出去。

  冯三说:“他再不给我付钱,我准把设备拖到洞外去。”

  铁龙飞鼓动说:“拖吧。你把林天虎的设备拖出去,我们去找项目部单独给你结算。”

  冯三来了劲头,说:“行啊,项目部只要单独跟我结算,我不往外拖是孙子。”

  江水问起跟林天虎的结算有没有单双方签认,冯三从口袋里掏出一叠结算表,递给铁龙飞和江水看,说:“签完了,都在这里,总共两三百万元呢,坑死我啦。”

  天黑前,江水开车赶回斜井驻地。俩人路上商议,抽空去找路宽和汤公明解决掉冯三的问题,扫清出口进场障碍。回到宿舍区时,洞里整改作业的人已经回来了,宿舍门口围着许多人,张二奎正蹲在门口抽烟,张善在屋里大声嚷嚷,铁子安、铁铮骨、铁松儿等人则站在张二奎旁边七嘴八舌地劝他。

  铁松儿把小铁匠喊到旁边,说:“你捞了一个,张善没捞上,人家看不上他。出来都两个月了,我想媳妇想得不行,你把映红给我介绍介绍啊。”

  小铁匠鄙视地说:“滚蛋吧。你想背着俺嫂找女人,我可不干这缺德的事儿,要找你自己去找。”

  铁松儿说:“你没结婚,不知道思念的滋味啊,我晚上都睡不着觉。”

  小铁匠说:“你找映红不怕俺嫂跟你离婚?再说,老板娘能让她妹妹找你这样有家的人吗?死了这条心吧。”

  铁松儿说:“你不帮忙,真是坏人。那我自己想办法,找不到女人,我去买个假的用还不行吗?”

  小铁匠好奇,又问:“哪儿有卖的?”

  铁松儿说:“成人用品店啊,镇上和县城到处都是,网上也可以买到,几十块钱的事儿,很快给邮过来。听说工地上好多人都买,我也买一个,好玩呗。”

  小铁匠“嘻嘻”笑着骂他不正经,说:“真不要脸。你去买,小心我告诉俺嫂,看她不把你骂死。”

  铁松儿“嘿嘿”笑着说,去买哪儿能让老婆知道。几天后,他果真偷偷跑到镇上,找到一家不起眼的成人用品店,花六十块钱买了一只微型模型,嘱咐老板用纸袋包好,然后揣在怀里,做贼似的溜出小店,偷偷带回工地藏在了自己的柜子里。

  俩人正聊着,铁龙飞和江水走了过来,问张善父子俩咋回事儿。小铁匠迎过来说:“爷儿俩闹别扭呢。”

  江水问为啥,小铁匠说张善失恋了。再问,才知道原来是下午映红来看张善,俩人处得不好,张善情绪失控。铁龙飞很生气,把其他人驱散开,然后走进屋冲张善说道:“再跟你爹嚷嚷,你干脆回去,也不嫌丢人。”

  张善当即闭嘴,倒在床上轻轻抽泣。

  “是男人就甭哭。”江水说,“你出来是挣钱还是找媳妇?”

  张善说:“我都要。”

  小铁匠跟在铁龙飞和江水身后,走到床边拉张善:“憨熊,还不起来,脚好了进洞干活挣钱呀。”

  铁龙飞的出现,才让张善父子俩的关系有所缓和。他把小铁匠叫到自己宿舍,当着王大路的面儿问映红咋来的?小铁匠把下午他如何去见映春,映秋怎么带着映红来见的张善详细说了一遍。铁龙飞听后起身出去了。王大路和小铁匠不知道他要去哪儿,悄悄跟在后面。下坡拐过两排彩钢房,铁龙飞径直去了林天豹的办公室,“咚咚咚”连敲三下门。林天豹去了食堂,开门的是映秋。铁龙飞一把拽住她的手,将她拉到办公区一拐角处,问:“你为什么要把两个妹妹介绍给我的人?现在弄得工班很不稳定。”

  映秋说:“你们人好,我们姐妹都想走出大山。”

  铁龙飞说:“你是想害死我们吗?林老板知道了,是不会放过你和我的人的。”

  映秋认真地说:“我妹妹想嫁给谁,他管不着。我也很喜欢你,如果你不嫌弃,我可以跟你走。”

  铁龙飞听到映秋这话很惊讶,想都没多想,当即拒绝了她,说:“我有喜欢的人,我不可能带你走,你还是跟着姓林的吧。希望你以后别再骚扰我和我的人。”

  映秋被铁龙飞的话深深刺痛了,那颗火热的心,蓦然间沉到了谷底,泪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良久才说:“我不想再跟姓林的了,我想离开大山,找个人好好过日子。”

  映秋的真情表白,让铁龙飞心里翻江倒海,好些天都没能缓过劲儿来。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他相信缘分,始终忘不掉那个叫苏欣的姑娘,虽然跟苏欣只见过一面,可既然认定了她,那就坚定下来,万一有重逢的时刻呢。为此,他再次提醒自己绝不能跟林天豹身边的女人有丝毫瓜葛,更不能跟映秋发生任何特殊关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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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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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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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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