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幻小说>故垒秋>第21章 暮烟千嶂
  柳下隋堤柳下风,行人送客无西东。

  行人举酒无颜色,长亭空鞍绊骄骢。

  去年花开人天北,今年花开舞愁红。

  我居殷安病沉切,天下嗤讽貌还恭。

  君自幽燕更谪蜀,多少风流落书丛。

  塞北塞南徒名垂,独抱倥偬寻苌弘。

  暂歌一曲作别赋,醉后不须算穷通。

  ——《送杜公柱国入蜀》杜莲

  ……

  ……

  胡兵在幽州损失惨重。

  青颠连的马步大人殒命在建宁关下,三千萨满骑全军覆灭,还损失了三个离灵高手。

  其余胡兵也损失了六万左右。

  如此胡兵自然与杜广一战后便没了犯边的底气,在建宁关休整一夜后,第二天就撤回了狼山以北。

  因此杜广在送上战报后,遵循帝诏回到了殷安述职。

  ……

  杜广乘着马车到了殷安郊外,此时的殷安已然是暮春时节了。

  灞桥首尾被浓浓的柳烟遮笼,沉静地横跨在灞河上。

  灞河上是一艘艘的货舟,随流水而来去,低沉的号子声此起彼伏,给这著名的送别地添上一抹热闹。

  杜广不由得回忆起四年前自己上一次离开殷安时的景象,那年出镇幽州,上百位兵部吏部户部的官员给自己送行。

  那时幽州残败,正须老将经营。即使杜广已然年过七十,依然觉得自己尚能做出一番事业,与人离别也不觉得哀伤。

  如今不过四年,杜广只觉自己实在是衰老了。

  为了重建幽州边军,四年来杜广一直不能与胡人正面战斗,但依旧要保住幽州生民。

  其中千难万难,换到如今不过他人轻飘飘一句“老将军重建幽州军”便可以带过去,多少辛酸只能自己回味。

  所以杜广一度以为自己太老了,老到马上就要死在书丛了。于是杜广决定与胡人正面战上一场,用正面战场的磨炼,把这支幽州军彻底练成。

  杜广的打算是正面对战上几场,打退胡兵,磨炼出幽州边军就好,伤亡大概在一两成。即使有什么意外,有着唐艾的指挥,杜广作为合气高手亲自冲锋也能应付。毕竟一个能豁出性命的合气高手,可以称得上是敌军的噩梦。

  谁知,除了青颠连,獗族也出了四万多的胡兵。

  谁知,萨满骑也派出了一支三千人的骑兵。

  谁知,胡兵不满十万,竟有两个合气战力。

  谁知……

  所以,唐贤弟死了,幽州军也被重创,建宁、宁营两关随之残破。

  杜广心头再次一痛。

  ……

  ……

  德帝罕见地发了火。

  幽州是华北平原唯一的屏障,所以幽州边军格外重要。

  一旦幽州军备不整,胡军东可直入华北平原,西能自阴山与太行之间闯入晋州,威胁殷安。

  当初重建幽州军时朝中百般援助,给幽州军配备了远超其余军队的配置。

  边军铁骑,几乎都集中在了幽州。

  幽州军的弓弩数是并州军的两倍,凉州军的一点五倍。

  幽州军的军团人数是六千,除此之外所有中州军团人数都是五千。

  所以,阵亡了四万边军,近万铁骑后,不管杜广斩杀了多少胡兵,德帝都不会满意。

  德帝用了相当过分的言辞在辰政殿大骂了杜广一顿。

  老将军低着头,战盔下苍白的头发微微摇晃,默默听了德帝长达一炷香的大骂。

  骂到一半,德帝反应过来,屏退了百官,留下了杜广一行和几位宰相,又继续骂。

  最后德帝骂累了,让杜广坐下,开始细问斩获如何。

  杜广一点点地复述了战况,从派遣铁骑,兵力分配开始,一点点说到了自己斩杀离灵胡将,雷展擒杀离灵胡将,刘河带着铁骑拦住了栾鞮斜,最后说到了唐艾孤军断后,与姬赤辽同归于尽。

  德帝默默听完,轻轻吐出一口气。

  “杜爱卿,幽州军果然骁勇。”

  “好在青颠连一连损失两个离灵一个合气,四十年来第一次与獗族联手又害獗族损失惨重,幽州态势倒也没那么差。”

  “朕骂也骂了,便不再责罚与你,着你一任闲官罢。”

  “那新登离灵便歼灭三千萨满骑的骁将呢?快快上前来。”

  中州一直有个传统,武将但凡踏入离灵,便要来殷安受封。

  白玉京会为这位接受敕封的离灵汉将制作命牌,并放置在天机阁中。

  因为离灵修为的汉将常常能主兵一方,所以一旦命牌熄灭便代表着前线大概率失利,朝廷因此能够早做准备。

  同时,敕封本来也是给离灵汉将们的机缘。

  中州气运汇聚在殷安,由天地人三皇鼎镇压。所谓敕封,其实是由帝以人皇身份沟通三皇鼎,调动三皇鼎的力量自气运中提取灵韵,从而制作命牌。

  此时离灵武汉将将与命牌共鸣,在共鸣过程中,中州气运将有一些支流流过参与共鸣的离灵汉将。

  依靠这份气运,受敕封的新晋离灵能稳定下境界,修复暗伤,并有机会自中州气运中领悟到一些感悟。

  听到帝叫到自己,刘河赶紧从杜广座位后转出来,走到帝面前,躬身施礼。

  “末将即是此次新晋离灵刘河刘淬成。”

  德帝微微颔首还礼,眯着眼睛细细打量刘河。

  上下打量了刘河一会儿,德帝突然一皱眉,

  “离灵大芝?”

  “枪魂加剑心?”

  “给朕说说,你这是怎么回事?”

  刘河面色一暗,再次躬身施礼后,对着德帝讲明了原因。

  “……当时事态紧急,末将不敢耽搁,只能拼上前程,服用这离灵大芝。”

  德帝听完,站起身来,拍了拍刘河的肩膀,感慨地说:

  “爱卿实在是忠忱报国啊。”

  “刘爱卿也不必太在意,靠这命牌共鸣,离灵大芝的限制能减小不少,以爱卿剑枪双修的天资,修到离灵七八坎毫无问题。届时你便能承受合气程度的药力。朕会给你赐下无垢琉璃丹,助你突破这离灵大芝的限制。”

  德帝此时全然没有刚刚的怒气,一脸和蔼的微笑,宛然一个亲切长者。

  “今日杜爱卿与刘爱卿且退下吧,朕与诸相还有些事要议。待明日午后,刘爱卿去白玉京一趟,朕会在那为刘爱卿共鸣命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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