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纸醉金迷,名噪上海
陆小曼在上海的那几年,大好光阴确实荒废了。在纸醉金迷的交际场中,在灯红酒绿的宴会和跳舞厅里,在低吟浅唱的票友堂会上,在金童玉女的恭维声中,陆小曼把时光轻轻抛弃了。
陆小曼与上海有着很多相似的地方,就像天生的“一对”。
上海是近代中国最早的开埠港口之一,这个门户对外开放之后,给上海带来了高速发展的机会,在资本的冲击下,上海这个小鱼港迎来了空前的繁荣。在这里有花园洋房,有豪华游轮,有时髦女郎。绚丽的霓虹灯下的上海,比中国其他地方超前了几十年。但是传统的东西却也没被舍弃,银行与钱庄,戏院与舞厅,酒吧和小酒馆在上海的大马路上交错着密密匝匝,黄包车和小汽车不时地擦肩而过。这一切都体现了这座在新旧思潮碰撞下崛起的新都市的极大的包容性。
陆小曼恰恰也是新旧时代对接时期产生的名媛,陆小曼在北京成名,但是她的气质却与庄严厚重的北京城不符,她更海派,更新潮,妖娆靓丽,上海对于陆小曼,可谓是今生今世的搭档。在北京的时候,陆小曼秀丽大方,端庄典雅,可这不是真实的她,这是北京城的规矩,她被套在这个“壳子”里,就得遵照这个“壳子”里的规矩。但上海不一样,上海更加地宽容,更加地洒脱。可以说陆小曼几次生逢大难,都是上海接纳了她,包容了她。
出身世家的陆小曼,从小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在北平时就是出了名的会花钱的小姐。来到纸醉金迷的大上海,陆小曼对物质的追求有增无减。她的衣、食、住、行都要最好的,单是房租一项每月就得100银洋,这在当时是普通人家大半个月的支出。而且陆小曼还雇了许多佣人,有司机、男仆、管家,还有几个贴身丫鬟,每次出入都有私人小轿车。陆小曼不喜欢吃牛奶,而是喜欢吃人奶,认为人奶更有营养,为此,他们专门在家里养了一位奶妈。
陆小曼十分热衷购物,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从来不想家里是否需要,只要是看中的喜欢的,从不过问价钱,她曾经一次性买下6双高级皮鞋,她用的化妆品也是最高级的。她还频频光顾豪华的一百八十号赌场,去“大西洋”“一品香”吃大菜,到丽娃丽达村划船等,甚至每个月的话费高达五六百银洋,如此高额的花费确实令人咋舌。
经济上的问题让徐志摩心力交瘁,在写给陆小曼的信札中,有时也诉说着因囊中羞涩而带来的无奈,为缺钱用而发愁—“我至爱的老婆:钱的问题,我是焦急得睡不着。现在第一盼望节前发薪,但节前有,寄到上海定在节后……我不知如何弥补得来?借钱又无处开口。钱真可恶,来时不易,去时太易。”“至爱妻眉:银行二十三来信,尚欠四百元,连本月房租共欠五百有余。如果你那五百元是在二十三以后,那便还好,否则我又该急得不得了!请速告我。车怎样了?绝对不能再养了!……明天我叫图南汇你二百元家用(十二月份),但千万不可到手就宽,我们的穷运还没有到底,再不小心便不堪设想。”如此等等,不一而足。
徐志摩为了生计拼命挣扎,陆小曼却纵情享乐。她经常包订剧院、夜总会等娱乐场所的座席,在上海百乐门舞厅夜夜笙歌、通宵达旦,过着黑白颠倒的生活。上海外国租界里那些华丽的居室、新潮的商品、豪华的舞厅剧场、高雅的交际舞会……这一切对能歌善舞、善于交际并压抑已久的陆小曼来说,可谓是如鱼得水。到上海不久,陆小曼就开始结交名人、名伶,穿梭于社交界。由于陆小曼原是北京社交界的名人,如今成了著名诗人的太太,又兼具江南之灵秀莹润与北方之大气端庄于一身的独特气质,所以,她才刚刚投身上海社交圈,便立刻造成极大的轰动。上海是藏龙卧虎之地,多得是满清遗老、王孙贵胄、富商巨贾,以及有钱又有闲的世家子弟。于是有人请她吃饭,有人邀她跳舞,更有人出来怂恿她票戏义演。风头一时无两,使得她很快又成了上海交际界的中心人物。
陆小曼不仅自己经常流连于剧院,还时常拉上徐志摩陪她一块去游艺演剧,将他拉入这种令他生厌的社交生活。每个月数百银洋的开销使得徐志摩“文字债欠了满身”,也越发地“诗兴”索然。有感于此,徐志摩力图自拔,便借1928年1月8日《申报》的一角刊登了一则启事:徐志摩陆小曼启事—陆小曼有病,徐志摩有事,游艺演剧,一概辞谢。寥寥数语,宣泄了自己对这种生活的不满。
奢靡放纵的生活使得陆小曼变得越发娇慵、懒惰、贪玩,完全没了当初恋爱时的激情,似乎不再是一个有灵性的女人。她每天过了中午才肯起床,在洗澡间里梳洗一个小时,然后吃饭。下午作画、写信、会客。晚上大半是跳舞、打牌、听戏。徐志摩为了使陆小曼心喜,一味迁就她,虽然在口头上时常婉转地告诫她,但效果不大。
这一切与徐志摩想象中的是那么不一样,让他苦闷不已。无奈之下,徐志摩听取友人意见,暂离上海,去寻回那个曾经的自己。
2.劝解无果,不知寒风吹何处
灯红酒绿的十里洋场对于徐志摩来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相反,在给胡适的信中,徐志摩多次表示,自己其实并不喜欢上海这座城市。但是对于过惯了大小姐生活的陆小曼来说,则极具诱惑。来到上海没多久,陆小曼就开始频繁出入各种社交场合。由于她出众的外表,独特的气质,著名诗人妻子的身份,让她一踏入社交圈子就名声大振,造成极大的轰动,成为上海滩最红的“交际花”。
陆小曼也不再提笔作画、落笔成文,而是热衷于会客、跳舞、打牌、听戏。也不再读那些诗词歌赋,却常常借阅马路书摊上的小人书看,以此来打发时间。
陆小曼的这种生活让徐志摩感到非常苦恼,两个理想主义者幻想的浪漫爱情,在步入婚姻之后,被现实生活的琐碎撞击得支离破碎。爱情在婚姻的坟墓里渐失了颜色,变得苍白无力起来。陆小曼开始觉得徐志摩不如婚前对她好,她觉得婚后的徐志摩只是管她而不再爱她,她开始失望。
陆小曼曾对郁达夫之妻王映霞诉说:“照理讲,婚后生活应过得比过去甜蜜而幸福,实则不然,结婚成了爱情的坟墓。徐志摩是浪漫主义诗人,他所憧憬的爱,最好处于可望而不可即的境地,是一种虚无缥缈的爱。一旦与心爱的女友结了婚,幻想泯灭了,热情没有了,生活便变成白开水,淡而无味。徐志摩对我不但没有过去那么好,而且干预我的生活,叫我不要打牌,不要抽鸦片,管头管脚,我过不了这样拘束的生活。我是笼中的小鸟,我要飞,飞向郁郁苍苍的树林,自由自在。”从她的诉说中可以听出:她不愿意改变自己的生活方式和生活习惯,即使徐志摩再管也无用,她不仅不会听,反而会起反感。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反思自己的生活。她要过自由自在的生活,这是她的生活理念,不管与谁生活在一起,都无法改变她的这一人生态度。
徐志摩是诗人,多情而浪漫,容易对女性产生感情。但他精神洁净,喜欢大自然,与陆小曼喜欢热闹的社交生活有着本质的不同。徐志摩是理想主义者,他认为,只要她爱他,将来一定能让她与他志趣相投,但事实证明这是不可能的。两个人的目标不同,生活中就少不了摩擦和失望。
徐志摩渐渐体味到了生计的艰难,面对陆小曼的挥霍无度,他只好奔波于北京和上海之间,拼命地创作、教书,兼着几个大学的课,却仍然无法补足家用。两个对金钱毫无概念的人被金钱所困后,便像大多日常夫妻一样,矛盾和怨言充塞着日子。
他们开始吵架,开始冷战,为了钱的事,为了花钱的事。浪漫的婚姻一旦掺和进这些东西,就显得俗气了,原有的那些高雅和浪漫也就荡然无存,留给彼此的只剩下失望和失落。
对这种悲催的生活,徐志摩有些绝望了,他觉得自己当下的生活像毒蛇脏腑所构成的冰冷、黏湿、黑暗无光的狭长甬道,陷入到里面,只能挣扎往前走,没有退路。爱情一旦走进这样的死胡同,离死期就不远了。此时徐志摩也意识到,现在的陆小曼已不是自己的灵魂伴侣,单靠自己的一厢情愿根本无法改变她,受影响、受拖累的反而是自己。
为了寻回以前的陆小曼,徐志摩多次劝说,希望陆小曼能像以前一样和自己多聊聊天,一起吟诗作画,不要再痴迷夜生活。徐志摩还希望陆小曼戒除鸦片,安心调养身体,他不希望鸦片将陆小曼的身体掏空。但是陆小曼对徐志摩的这些劝说无动于衷,甚至向友人抱怨,说一听徐志摩不让她打牌、跳舞就很不开心,对徐志摩的劝说很是厌烦。
陆小曼平日里大手大脚地花费,徐志摩还能忍受,可是陆小曼的虚荣让徐志摩有了心碎的感觉。那是因为一次义演,陆小曼需要做一幅堂幔,做一副行头,还要许多佩饰。这些东西她本可以借用,但因为内心的虚荣作祟,陆小曼非要亲自置办一套不可。她的票友们,像江小鹣、翁瑞午、唐瑛都有属于自己的行头,她也要,否则就觉得没面子。可是这些人都是些家财万贯的公子小姐,徐志摩是靠工薪养家的人,怎能与这些人相比,置这些行头需要的银两根本不是徐志摩这个教书匠所能承受的。
这时候陆小曼想到了他们刚到上海时,泰戈尔的助手恩厚之给他们筹集的留学经费,陆小曼希望徐志摩能把这笔钱先拿出来给她做一身行头,过后有钱了再补上,而且现在他们也没有出国计划。但徐志摩说这是供他们出国学习用的,而且他还想着带陆小曼去欧洲旅游,实现他们婚前的愿望,也算是给朋友一个交代,所以绝不能动用这笔钱。陆小曼软磨硬磨非要置办行头不可,徐志摩被陆小曼缠的实在没有办法,不得已挪用了这笔钱,陆小曼的虚荣心满足了,但许志摩心里却十分难受。陆小曼挥霍无度的行为,已让徐志摩感到头疼,心情也是前所未有的低落。
陆小曼为自己的衣物铺张浪费,可对徐志摩的衣物却很少过问,这些事都由她母亲料理。可怜的徐志摩虽然一月赚不少钱,可只有一两身衣服,而且都破旧不堪。有一天胡适的妻子看到徐志摩的袖子上有两个洞,领子也磨破了,看到一个大诗人穿得这么寒酸,就让徐志摩脱下来给他缝补。当徐志摩要出席一些正式的场合的时候,他的前妻张幼仪就在自己的服装店给他制作一两身衣服。陆小曼太贪玩,常常会忘了丈夫的需求,长此以往,徐志摩有些灰心、伤感,并从内心发出不满。这不是他要的生活,虽然他仍然爱着陆小曼。
奢侈放任的生活和鸦片让陆小曼越来越往颓靡的路上走。一半是因为不得不四处奔波挣得家用,一半是因为不愿意被拽着沉沦,徐志摩最终还是听从胡适等友人的劝说,在1931年辞去上海、南京的职务,北上北平,任北大教授,兼北京女师大教授。整个上半年,徐志摩都一直给陆小曼写信,希望她来北平,将沪上的奢靡甩到一边,解除一身疲惫焦灼,重新开始。徐志摩说,“你说我是甘愿离南,我只说是你不肯随我北来。结果大家都不得痛快。”又说,“这回我正式请你陪我到北平来,至少过半个夏。但不知你肯不肯赏脸?”而陆小曼只是犹豫,她不愿意离开这繁华奢靡的大上海。
1931年3月19日,徐志摩从北京给陆小曼写信,表达了自己内心的苦恼:“我守了几年,竟然守不着一单个的机会,你没有一天不是engaged(已订约的),我们从没有privacy(隐私,秘密)过。到最近,我已然部分麻木,也不向往那种世俗幸福。”陆小曼已经成了“大众情人”,她给朋友带来了快乐,却给自己的丈夫带来了痛苦。在一般夫妻看来很普通的事情,比如聊聊天、散散步,偶尔亲热一下,对他们来讲都成了奢望。
6月25日徐志摩再次给陆小曼写信:“……别的人更不必说,常年常日不分离。就是你我,一南一北。你说是我甘愿离南,我只说是你不肯随我北来。结果大家都不得痛快。但要彼此迁就的话,我已在上海迁就了这多年,再下去实在太危险,所以不得不猛省。我是无法勉强你的;我要你来,你不肯来,我有什么法想?明知勉强的事是不彻底的,所以看情形,恐怕只能各行其是……我真也不知怎样想才好!”
对于徐志摩的诉苦,陆小曼不以为然,依然是灯红酒绿、吞云吐雾。在没钱的时候就给徐志摩发电报,催促徐志摩寄钱。徐志摩不得不北京、上海来回奔波。
1931年11月上旬,为挣一笔钱弥补陆小曼巨额开销的亏空,徐志摩答应做蒋百里出售愚园里住宅的中人,故于13日由北平返回上海家中。当晚徐志摩邀了几个好友在家聊天小坐。没想到陆小曼却喝得酩酊大醉,而且到深夜才回家,徐志摩感到非常的气恼和心痛。第二天,徐志摩劝说陆小曼和自己一起去北平,陆小曼再一次拒绝了徐志摩的要求,两个人大吵起来。没想到,陆小曼竟操起烟灯朝他砸去,烟灯擦眼角飞过,打碎了他的眼镜。徐志摩愤怒之下,负气出走。没想到,这一走,竟成永诀。
11月19日,徐志摩搭乘一架邮政机飞往北京。因大雾影响,飞机于将近中午时在济南党家庄附近触山爆炸,机上连徐志摩共三人,无一生还。
徐志摩坠机的那天中午,悬挂在家中客堂的一只镶有徐志摩照片的镜框突然掉了下来,相架跌坏,玻璃碎片散落在徐志摩的照片上。陆小曼预感这是不祥之兆,嘴上不说,心却跳得厉害。谁知第二天一早,南京航空公司的保君健跑到徐家,真的给陆小曼带来了噩耗……
3.志趣不合,诗人与票友
婚后几年间,徐志摩的诗作一年比一年少,尤其是在1927年,在这一年里,徐志摩只写出了一首诗。而他的日记也是一篇比一篇沮丧,加上对陆小曼苦劝无果,徐志摩被这一切压得喘不过气来。无助、痛苦把徐志摩逼迫到了崩溃的边缘。目睹曾经那个充满灵气的陆小曼,现在只热衷流连于舞厅、剧院,对于自己的劝说,陆小曼却充耳不闻,这一切让徐志摩感到特别心寒,高昂的生活开支也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徐志摩越来越担心自己在这样的环境里会被毁掉,也越来越觉得要尽快把陆小曼从这种奢靡的生活中拉出来。于是他决定离开上海一段时间,让自己冷静一下,也让陆小曼冷静一下。
其实徐志摩与陆小曼本来性格就有差异,他们生活的环境也不尽相同,他们的差异和不同在两个人恋爱的时候就已经初露端倪,只是处于热恋中的两个人被爱情陶醉,而忽视了彼此的差异。然而这一切在他们婚后就逐渐显现了出来,这也真印证了那句话—婚姻就是爱情的坟墓,一旦步入了围城,琐碎的生活必然会将浪漫的爱情淹没。
徐志摩喜欢静,喜欢创作,捕捉灵感,而陆小曼虽然很有灵气、才气,但她总是喜欢热闹,享受安逸,偏于懒散,意志力不强;徐志摩喜欢大自然,喜欢旅游,陆小曼虽也热爱大自然,但她不习惯跑出去,她只愿意在房子之间来去,这或许跟她的身体常年犯病有关。这些差异必然会造成他们夫妻间的一些矛盾。虽然徐志摩有时也陪陆小曼参加社交,但他更喜欢清谈,不喜欢无聊的应酬。而陆小曼在与王赓结婚前,就以“交际花”出名,乐于流连舞会、剧院。
徐志摩在旅欧期间,给陆小曼写了大量的信,一方面谈旅途的感受,另一方面对她苦心相劝,希望她能改变当时的生活方式。徐志摩在其中一封信中写道:“在船上是个极好的反省机会,我愈想愈觉得我俩有赶快觉醒的必要。上海这种疏松的生活实在是要不得,我非得把你的身体先治好,然后再定出一个规模来,另辟一个世界,做些旁人做不到的事业,也让爸娘吐气……上海的生活想想真是糟。陷在里面时,愈陷愈深,自己也觉不到这最危险,但你一跳出时,就觉得生活是不应得是这样的。”
在另一封信里,他又述说了自己对陆小曼的思念,嘱托她照顾好自己,注意饮食起居,并鼓励陆小曼振作起来做些有意义的事情,多写写文章、认真学画。但是留在家中的陆小曼却没有徐志摩这般心思,她过的日子没有什么改变,依然是黑白颠倒、灯红酒绿。她也不热心给徐志摩回信,与几年前处于热恋中徐志摩出国她在家中拼命写信的情形完全不同。
其实造成陆小曼这种懒散、贪图享受的原因不仅仅是陆小曼从小生活的环境,还跟她的身体有很大的关联,陆小曼从小体弱多病,需长期服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饱受病痛的折磨,陆小曼很难静下心来,一心一意地去写文章、作画。她觉得人生只有这短短的几十年,不应该局限于诗词歌赋中,从而产生了及时行乐的思想。
在上海期间,陆小曼迷上了戏曲,经常参加京剧票友演出,她虽没有拜师学艺,悟性却高,一学就会,又因艳名在外,经常出场压轴。陆小曼还喜欢捧戏子,先后有十几个戏子被她捧红,还认其中的袁美云、袁汉云姐妹为干女儿。
陆小曼在戏曲方面的名声,从她的演戏上可以看出几分。职业演员演戏是贱业,票友演几出戏,再以赈灾为名,那是最风雅不过的。遇上这种场合,策划者常亲自登门,请陆小曼出来捧场。陆小曼在上海的首次演出是在恩派亚大戏院,她先演了昆曲《思凡》,后与江小鹣、李小虞合演《汾河湾》来压轴,一时间名声大噪。此后只要有这一类的演出,总少不了陆小曼的参与。以至上海上流社会中,不分男女,闻陆小曼之名,咸欲一睹颜色为荣。
由于陆小曼的好戏,徐志摩也勉为其难,有时妇唱夫随,凑个角色。1927年12月27日,夏令匹克大戏院上演《玉堂春·三堂会审》,陆小曼演女主角,徐志摩演蓝袍。据说那一天剧场爆满,陆小曼大出风头,可徐志摩却表现很差,坐在台上,总把两只靴子伸到桌帏外面。
其实这时的徐志摩内心非常无奈,只是为了博得陆小曼的欢心才勉强上台。当晚,他就在日记里写到:我想在冬至节独自到一个偏僻的教堂里去听几折圣诞的和歌,但我却穿上了臃肿的袍服上舞台去串演不自在的“腐”戏。显然徐志摩不喜欢旧戏,他认为只有话剧才是“艺术中的艺术”。
在陆小曼客串演戏的过程中,出现了她生命中的第三个男人—翁瑞午,这个男人在徐志摩去世之后一直陪伴陆小曼,直到他病逝,可以说是陪伴陆小曼时间最久的男人。
翁瑞午是吴江人,世家子弟,从小随父在香港生活。回上海后,曾跟随赵叔儒学习书画,随况周仪学习诗文,也会唱京戏昆曲,工青衣,艺名影梅庵,称誉申江,深得梅兰芳赏识。梅兰芳先生在《舞台生活四十年》中指出:“中国有两位京剧名票,北为蒋君稿,南为翁瑞午。两人曾多次登台演出,还出过唱片,享誉长江南北。”由此可见其在戏曲方面确有过人之处。当年胡适也曾为翁瑞午写过一个匾,上书“影梅书屋”,不难看出翁瑞午也确实称得上才艺双全。
其后他又着迷于中医推拿,受业于一指禅推拿流派创始人名医丁凤山名下,得到真传,十八岁时即享盛誉。二十多岁即在上海开业推拿行医问诊,成为沪上名人。他性格很随和,相处起来十分融洽。很快,徐志摩夫妇与翁瑞午熟识了。除此之外,他还喜欢唱戏和画画,这让他与陆小曼更能走到一起。
起初,陆小曼与翁瑞午在一起只是为了缓解抑郁的情绪。她虽冲破层层阻力嫁给徐志摩,却没想到为徐志摩的家庭深感郁闷,因她不被徐家接受而内心扭曲。为了排遣内心苦闷,她常留恋于交际舞场以及戏剧舞台,也喜欢与翁瑞午相处,因翁知识渊博、谈吐风趣,听他说话很让人轻松,所以很快两人便熟识起来。
那时陆小曼身体不大好,一天有半天的时间都闹病,闹起病来脾气非常坏,可是只要经过翁瑞午推拿之后,陆小曼的病情竟然很快得到缓解,心情也为之大好,说话温婉和颜悦色。这让徐志摩默许了他们的相处。为此,徐志摩非常感谢翁瑞午,交往也多了起来。
一次,陆小曼在唱戏的时候犯了旧病,导致腰部疼痛。恰好翁瑞午懂得推拿之道,便为陆小曼做了一次按摩。这之后,陆小曼便常常让翁瑞午替自己按摩。这让二人有了很多单独相处的机会。陆小曼问翁瑞午:“瑞午,你的按摩对我很有用,可是如果你不在我身边,我的腰疼病犯了怎么办呢?”翁瑞午回答道:“这倒不是没有办法,只是不是一个可久用的办法。”在陆小曼询问之下,翁瑞午才说,这种办法就是吸食鸦片。
从此之后,陆小曼便染上了鸦片,一开始也只是为了缓解病痛。然而,鸦片这种东西染上了就不容易摆脱掉。渐渐地,陆小曼对鸦片上了瘾,也就不容易戒掉了。她常常和翁瑞午横躺在客厅的沙发上,两人相对,吞云吐雾。有人把这件事告诉徐志摩,让他劝一劝陆小曼。可是,徐志摩心疼爱妻的身体,不忍心陆小曼遭受病痛。而且,对于陆小曼与翁瑞午的相处,徐志摩也并没有多想,甚至还为两个人进行辩解,说陆小曼与翁瑞午只是朋友,不可能是爱人。可是,自己在外挣钱,回到家中,却看见自己的妻子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吸食鸦片。这种情况,放在哪个男人的眼中,会觉得舒服呢?
1930年,徐志摩获得北京大学和北京女子师范大学的邀请,让他到北京去担任教授。徐志摩很希望陆小曼能够和自己一同前往,然而,此时的陆小曼,已经离不开上海这个花花世界,更离不开翁瑞午,始终不肯和徐志摩一同北上。最终,两个人只能过上北京、上海两城分居的生活。徐志摩在北京努力授课挣钱,然后坐飞机回上海,一来给家中送生活费,二来也是为了看看自己的妻子。可是,陆小曼醉心于应酬,陪伴徐志摩的时间越来越少,因为这个,两个人也常常吵架。
上海滩的乌烟瘴气,陆小曼糜烂的生活,让徐志摩的心情非常低落,感慨颇多。在琐碎的婚后生活中,徐志摩逐渐迷失了自我。他很少作诗,从清风道骨变得入世,教书赚的钱不够用,他开始借朋友的钱,不能按时还,便东挪西借。这样的徐志摩哪还有心情与陆小曼风花雪月,男人的自尊在慢慢消磨,无比狼狈。
徐志摩的好友不忍其颓废下去,被彻底毁掉,遂邀其北上,希望其换个环境。徐志摩再三思考,决定北上。1930年秋后,徐志摩辞去了上海的教职,应胡适之邀,任北大教授,兼北京女师大教授。徐志摩到北京后,希望把家安在北京,多次写信请求陆小曼与他一起北上,但陆小曼却执意不肯离开上海。
无奈之下,徐志摩只能北京、上海频繁奔波,因为他太思念陆小曼了。仅1931年的上半年,徐志摩就在上海、北京两地来回奔波了8次。为了节省旅费,徐志摩就设法去弄那些免费的飞机票,谁知正是这种不用花钱的飞机,后来使他化为一缕青烟。
4.上海逍遥,拒绝北上
在上海,陆小曼这种逍遥的生活是徐志摩所不喜欢的,同时陆小曼的生活状态也是徐志摩所不愿意看到的。时间久了,两人便常常发生争吵,而两个人单独呆在一起的时间也越来越少。婚前的浪漫与柔情,此刻早已不见踪影。一方面,陆小曼大手大脚的花钱方式,让徐志摩感到很不满意,但是另一方面,徐志摩又心疼陆小曼柔弱的身体。因为对她的爱,所以徐志摩不舍得对陆小曼大加指摘,而是继续宠着她、惯着她。这一宠不要紧,陆小曼变得越来越放肆,做事花钱全凭着自己的性子来,一点也不考虑生活的压力和徐志摩的感受。在一天天的吃喝玩乐中,陆小曼的灵性、才气也被消磨殆尽。这还是当初那个让徐志摩神魂颠倒的陆小曼吗?
当时,离开上海到北京去,徐志摩自然是希望陆小曼能够和自己一同前往。一来,他希望能够借这个机会让两个人的感情复燃,重新回到恋爱时候的样子;另一方面,也希望陆小曼能够远离上海这种奢靡的生活环境,到北京去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而对于陆小曼来说,其实离开上海,和丈夫一同到北京去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徐申如对待自己那种冷淡的态度,让自己灰心丧气,自己的意志也在一点点被消磨殆尽。更何况,此时已经有了翁瑞午的陪伴,陆小曼又怎么舍得离开上海,离开翁瑞午呢?于是,每当徐志摩和她谈起到北京去的时候,陆小曼就会找借口拒绝,不是说公公徐申如给自己的压力消磨了自己的意志,就是说不舍得抛下母亲独自前往。
面对陆小曼的拒绝,徐志摩自然有很多的不满意,毕竟两个人结婚不久,若是两地分居生活,自然会影响到两人之间的感情,更何况,在徐志摩的眼中,陆小曼现在的生活完全是在放纵自己、甚至是在堕落。他希望能够帮助自己的爱人重新找回自己。于是,他给陆小曼写信说:“你所说的不舍得抛下母亲,独自来到北京的话,完全是借口。因为我在北京已有了住处,而且这里的房间很宽敞,不像上海那样拥挤。你若想和母亲在一起,我自然会把母亲也一起接过来。这并不是什么解决不了的困难,你之所以说这些,不过是想找借口拒绝。在我看来,不愿离开母亲是假的,不愿离开上海才是真的。”
此后,见陆小曼不为所动,徐志摩又给她写了一封信。在信中,徐志摩情深意切地对陆小曼说:“你怎么忍心和我分居两地?……这次可不同,如果我现在不回,到年假尚有两个多月,虽然时光易逝,但我们恩爱夫妻,是否有此分离之必要?眉,你到哪天才肯听从我的主张?我一人在此,处处觉得不合适;你又不肯来,我为责任所羁,这真是难死人也!”
面对徐志摩深情款款地劝说,陆小曼还是没有要离开上海的打算。上海的夜生活,已经完全让她陶醉在其中,不能自拔了。更何况,现在又有了翁瑞午这位好朋友的陪伴,自己更是舍不得到北京去了。无奈之下,徐志摩只好一个人在北京,教书挣钱,陆小曼留在上海生活,依旧过着夜夜欢歌的日子。而她与翁瑞午之间的关系开始变得暧昧不清,周围人也开始说些流言蜚语。面对这种情况,徐志摩心有不满,却又十分无奈,无能为力。
这样分居的日子总有暂时结束之时,然而,当徐志摩从上海急忙赶回上海之时,等待他的并不是温柔体贴的妻子,反而是和别的男人半倚在床上,相对吸食大烟的样子。对此,徐志摩十分不满,便吵了几句。心性高傲的陆小曼便用刻薄的话语来回应徐志摩,久而久之,两人的感情越来越淡,生活中的裂痕也愈发明显。徐志摩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娶到美丽动人的陆小曼之后,自己的生活竟会变得如此困苦郁闷。忧愁成为了心头上的乌云,久久不愿散去。而徐志摩,也没有了过去的意气风发,变得沉默了很多、忧郁了很多。
5.红颜多病绕,难离“阿芙蓉”
陆小曼的母亲曾生育了9个孩子,但是很不幸,他们先后在幼年和青年的时候死去,只剩下排行老五的陆小曼。陆小曼就成了陆家唯一的孩子,因此,他们对陆小曼宠爱有加,将她视为掌上明珠,对她的教育也尤为精心。成年之后的陆小曼面容俏丽、身姿绰约,而且博学多才、机敏过人。
然而,就是这样才貌双全的女子,虽有锦衣玉食,又得父母万千宠爱,但身体却一直很虚弱,患有严重的哮喘和胃痛之疾。孱弱的身体,病痛的折磨,使得陆小曼时不时地昏厥过去。她的一生可谓受尽了病痛的折磨。陆小曼的父母怜爱自己这唯一的孩子,对其难免娇惯,使陆小曼比起一般女孩更骄慢、更任性。所以在遇到徐志摩之后,陆小曼才会义无反顾地爱上了这位浪漫的诗人,任凭多少非议、多少坎坷,也要和徐志摩走到一起。
为此,陆小曼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她不惜打掉了和王赓的孩子。可是由于手术失败,陆小曼患上了严重的妇科病,不仅不能生育,而且一过夫妻生活就会昏厥。婚后,徐志摩想生个孩子,陆小曼尽管心里痛苦万分,但她无法诉说隐情。
陆小曼和徐志摩刚刚搬到上海的时候,日子过得非常窘迫。徐志摩的父亲非常不喜欢这个新儿媳妇,他更是讨厌陆小曼什么都要高档的外国的奢侈品的消费习惯,不愿意在经济上支持陆小曼这种毫无节制的挥霍,所以有意不给徐志摩夫妇钱财。反而是徐志摩的前妻张幼仪每个月可以从家族生意中支取300元的生活费,这样的区别对待让陆小曼感到非常委屈,徐志摩对此也是无可奈何。加之,徐志摩一时没能找到理想的事情可做,所以两个人只能租住在简陋的旅店里。嘈乱的生活环境,抑郁的心情,拮据的生活,让原本体弱的陆小曼身体状况更加糟糕。
陆小曼后来在文章中写道:“离开家乡逃到举目无亲的上海来,从此我们的命运又浸入了颠簸,不如意事一再的加到我们身上。在上海受了几月的煎熬我就染上一身病;后来的几年中就无日不同药炉做伴;连徐志摩也得不着半点的安慰,至今想来我实在对不起他的。”虽然稍后两个人的生活得到了大大的改观,但是陆小曼的身体状况却一直没能恢复,终日饱受病痛折磨,一天之中总有半天或者小半天要忍受病痛。徐志摩为了减轻陆小曼的病痛,经常托友人访问名医来为陆小曼医治。
当时,虽然翁瑞午的推拿以及共同吸食鸦片,能减轻陆小曼的病痛,但也只是缓解。而且对于鸦片,徐志摩的父母非常痛恶,看到陆小曼整日吞云吐雾,老两口厌恶之情溢于言表。徐志摩的父母本就不满意这个儿媳妇,现在陆小曼还吸食上了鸦片,加上一再让翁瑞午留宿家中,他们便更加厌恶了。
有一次徐志摩的母亲给自己的干女儿—张幼仪打电话,在电话里不停数落陆小曼:“今天早上,我发现徐志摩、陆小曼和翁先生三人全都蜷在烟榻上:翁先生和陆小曼躺得横七竖八,徐志摩卧在陆小曼另一边,地方小得差点摔到榻下面。应该是昨天晚上志摩回家以后也爬上了烟榻和陆小曼躺在一起,陆小曼和翁先生一定一整晚都在吸烟。这个家已经毁了,”老太太说,“我再也不要住这里了,老爷和我想搬去和你住。”后来徐志摩的父母干脆搬到了自己干女儿那边,落得个眼不见心不烦,并且断绝了与他们的经济来往。xiumb.com
看着陆小曼吸食鸦片,徐志摩的内心也是五味杂陈,痛苦不已,眼看着鸦片一点点侵蚀爱妻的身体和心智,自己却无能为力,内心的煎熬可想而知。但是鸦片确实缓解了陆小曼的病痛,徐志摩也就只能默许了,但在他的心里却是百般不愿。
另外,鸦片一项又给徐志摩增添了不小的经济压力,而翁瑞午为了给陆小曼推拿,也是为了讨好陆小曼,频繁出入徐志摩家,这在社会上引起了不少的流言。徐志摩是真正的绅士,对陆小曼也是真爱,对于这些流言蜚语,虽然懊恼,但也不做过多反驳,基本是置若罔闻。
虽然,徐志摩表面上是大度的,但内心并不是表面上这般平静。无奈之下,他只有搬出一套哲学为之辩护说:“男女间的情与爱是有区别的,丈夫绝对不能禁止妻子交朋友,何况鸦片烟榻,看似接近,只能谈情,不能做爱。所以男女之间,最规矩、最清白的是烟榻,最暧昧、最名声嘈杂的是打牌。”但他毕竟是一个普通人,一个爱妻子的丈夫,他的内心是十分混乱痛苦的,也常存怀疑和猜忌。
在徐志摩1931年3月19日写给陆小曼信中谈到对陆小曼吸烟及与翁瑞午的关系时,可以看出他的内心看法:“前三年你初沾上吸烟的时候,我心里不知有几百个早晚,像有蟹在横爬,不提多难受。但因你身体太坏,竟连话都不能说,我又是好面子,要做西式绅士的,所以至多只是短时间绷张一个脸,一切都忧在心里……招惹了不少浮言,我亦未尝不私自难受,但实因爱你太深,不惜处处顺着你……”
鸦片对于陆小曼可谓是一把双刃剑,一方面鸦片缓解了她的病痛,可也侵蚀了她的身体,消磨了她的意志。陆小曼本来就有胃痛之疾,吸食鸦片之后,肠胃更加不好,经常便秘,翁瑞午就给陆小曼买来蜂蜜,用来帮助肠胃蠕动。当时的蜂蜜很贵,陆小曼却从不计较价格,总是一次买回很多。陆小曼在吸食鸦片之后,就会请人将蜂蜜放入针筒,然后注入体内,让肠胃蠕动,以缓解肠胃不适。
抽鸦片时间长了,鼻子下方会熏出很深的印痕,也会积下一层烟渍,黑黑的,很是难看。为了保持皮肤的光鲜,陆小曼就会买来一块嫩豆腐反复揉搓,将印痕擦掉之后再涂上蛋清,然后用清水洗净,最后再用化妆品涂抹,她的生活可谓是精致到了极点。
受鸦片的侵蚀,陆小曼变得娇慵、懒惰、贪玩,她不再陪着徐志摩填词作诗,也不再和徐志摩一起作画,两个人完全没有了恋爱时的风花雪月。陆小曼也不再读那些高雅的读物,而是常常借马路边书摊上的小人书看,借以消磨时间。
看着昔日充满灵性、充满诗意的陆小曼竟变得如此沉沦,徐志摩痛心不已,他想方设法,希望尽最大的努力把陆小曼改变过来,希望陆小曼重新回到热恋时的那个状态。徐志摩开始不厌其烦地劝导陆小曼不要沉迷在奢靡的生活中,却始终没能得到陆小曼的理解。
6.难舍翁瑞午:没有爱情的感情
徐志摩去世之后,陆小曼悲痛不已,数次昏厥过去,醒来之后只是嚎啕大哭,直到眼泪都流干了。陆小曼此时究竟悲伤到什么程度,连郁达夫都觉得难以描写,他说:“悲哀的最大表示,是自然的目瞪口呆、僵若木鸡的那一种样子,这我在陆小曼夫人当初接到徐志摩凶耗的时候曾经亲眼见到过。”
徐志摩的遗体从济南运回上海后,陆小曼见到了现场唯一的一件遗物—一幅山水画长卷。这幅画是陆小曼于1931年春创作的,堪称陆小曼早期的代表作,风格清丽,秀润天成。更为珍贵的是它的题跋,计有邓以蛰、胡适、杨铨、贺天键、梁鼎铭、陈蝶野诸人手笔。徐志摩把这张手卷随带在身,是准备到北京再请人加题,只因手卷放在铁匣中,故物未殉人。陆小曼看着这张画卷,想到徐志摩的种种好处,泪水涟涟,百感交集。自此,她一直珍藏着这幅画,如同保护自己的生命。
徐志摩死后,他的好友纷纷撰文,对陆小曼口诛笔伐。他们认为徐志摩的死,完全是因为陆小曼,如果不是陆小曼奢侈的生活,徐志摩就不用拼命挣钱,也就不用北京、上海来回奔波,就更不会有飞机失事。
对于这一切谩骂,陆小曼只是默默承受,始终未做回应。在徐志摩死后,陆小曼终日素服,闭门不出,绝迹于舞厅娱乐场所。陆小曼在卧室里悬挂着徐志摩的大幅遗像,每隔几天她就买一束鲜花放在遗像前面,因为徐志摩生前很爱鲜花,所以她总是在鲜花枯萎之前就换上新鲜的。
徐志摩死后,很多朋友开始疏远陆小曼。但是翁瑞午却一直不离不弃,细心照料陆小曼的生活起居。而且徐志摩的死,对陆小曼的打击太大,她为了麻醉自己,更加难以摆脱鸦片的习好。为此,她还做过一夜的班房。在当时的上海,鸦片属于违禁品。在国民党一次禁毒过程中,他们发现陆小曼家藏有烟具,就将陆小曼逮捕,关了一夜。由于陆小曼是当时的名人,加上翁瑞午上下打点,所以在第二天就放了出来。
其实,在徐志摩生前,为了给陆小曼医病,翁瑞午就频繁出入徐府,而且对陆小曼,翁瑞午也是极尽讨好之能事,甚至不惜血本。而且,翁瑞午懂得女性,既会迎奉、拍马、讨好,也知冷知热,体贴周到。对于女人,翁瑞午并不看重,就像衣服,旧了就扔。但对陆小曼却情有独钟,有意迎奉,多方讨好。
对于陆小曼,翁瑞午引为知己,深情厚意,颇为看重,可以说是不离不弃。陆小曼的干女儿曾说过,翁瑞午和陆小曼有很多相似之处,他们都好戏曲,抽大烟,过着日夜颠倒的生活。翁瑞午为人精明仔细,善解人意,在陆小曼身上处处留心体贴。相对于徐志摩,她反而对翁瑞午的印象更加深刻,这可能是翁瑞午在徐府的时间比徐志摩更多的缘故吧。而且翁瑞午风趣幽默,很会哄小孩子,相比较,徐志摩过于沉静了。陆小曼的干女儿还一再强调,翁瑞午对陆小曼确实是刻苦用心,无微不至,绝无轻浮之意。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陆小曼和翁瑞午在思想、观念、感情、趣味、生活习惯上有太多的一致,在一起更加默契、愉快。按理说有这样的知己是人生一大快事,遗憾的是他给陆小曼带来许多坏习惯,因而害了她。
徐志摩失事之后,陆小曼的身体一下就垮了,翁瑞午为了照顾陆小曼,就更加频繁出入陆小曼的住处(其实两个人一个住楼上,一个住楼下,并未越礼)。可这一切引起徐志摩父亲极大的不满(他认为陆小曼应该维护自己儿子的声誉),徐父去信告诫陆小曼,要是再与翁瑞午纠缠不清,就不再支付陆小曼的生活费。原来徐父买通了里弄口看门的,日夜监视陆小曼的一举一动。得知这一情况,翁瑞午大怒,毫不客气,当晚就搬到楼上,另设一榻而睡。从此以后,陆小曼一切生活开销,都由翁瑞午负责。
翁瑞午很会花言巧语,说话风趣幽默,陆小曼和他在一起,常常是他讲,陆小曼在一旁静静听着。有一次翁瑞午当着别人的面开玩笑说:“你们晓得吗?陆小曼可以称为海陆空大元帅。因为王赓是陆军,阿拉是海军少将,徐志摩是飞机上跌下来的、搭着一个‘空’字。”说罢哈哈大笑。旁人听了去,尴尬不已,陆小曼听罢,只是淡然一笑。这是因为,陆小曼是一个宽厚的人,徐志摩死后,她的心灵已经麻木,她对翁瑞午那一套已经见怪不怪,由他去说。
陆小曼也曾说过自己和翁瑞午的关系,陆小曼认为自己和翁瑞午只有感情没有爱情,因为她心里爱的始终是徐志摩,但是徐志摩坠机身死之后,自己太过伤心,身体大不如前。翁瑞午则时常过来医治,又以老友身份时时劝慰,天长日久,陆小曼也就默许了这种同居的生活。但又与翁瑞午约法三章:不许抛弃发妻,两个人不结婚,宁愿过着不清不楚的同居生活。
陆小曼知道,翁瑞午与原配妻子也是有过感情的,他们育有5个儿女,他的妻子日日照看着家,连戏衣都帮他洗干净晾好。所以陆小曼才不许翁瑞午与他的原配离婚,因为,一则她自己无法忘记徐志摩;二则,翁瑞午的发妻是旧式女子,离开了他,恐怕无法活下去。
陆小曼和翁瑞午这种不清不楚的关系让徐志摩的亲友很是不满,他们纷纷劝说陆小曼应该记住“徐志摩遗孀的身份”,不要毁坏徐志摩的名声。这其中胡适就是比较重要的一个,胡适对陆小曼一向就有好感,陆小曼也感觉得到。而且他一向看不起翁瑞午,很久前就讥讽翁为“一个自负风雅的文化掮客”。
徐志摩死后,胡适便以保护人自居。他向陆小曼提出,要她与翁瑞午断交,以后一切费用由他负全责。陆小曼委婉地拒绝了他的要求。胡适显得很不高兴,就说:“如果你不终止与翁的关系,那就是要和我绝交了。”陆小曼不置可否,听之任之。
另一好友赵家璧则开门见山地让陆小曼与翁瑞午绝交,以澄清流言。
陆小曼却不以为然,她认为徐志摩生前翁瑞午就住在这里了,现在还有必要让他走吗?况且做了寡妇就不能有朋友了吗?再者,翁瑞午对她一直照顾有加,自己又怎能不仁不义。
男女之间,依赖长久,很难不发生感情。哪怕这种感情并不是爱情,就像陆小曼和翁瑞午,他们早已不是夫妻却胜似夫妻,已经把彼此当做自己的亲人。时间越长,越离不开彼此。即便在陆小曼年龄大了之后,昔日娇艳容貌已不复存在。而且因为长时间吸食鸦片,她的身体也越发不好,牙齿几乎全部脱落,牙龈也都是黑的,头发蓬松凌乱,脸色泛青,大半时间都要卧于病榻。即便如此,翁瑞午待陆小曼依然如故,问茶问水,供应陆小曼医药饮食。试问这份坚守又有几人能做到?
翁瑞午对陆小曼确实做到了始终如一,为了供养陆小曼,他将自己的所有收藏变卖不遗。1960年前后三年,物资奇缺,为了一包烟、一块肉,翁瑞午不惜冒着酷暑、顶着严寒排长队去设法弄到。他有一个香港亲戚,时有副食品惠寄,翁瑞午也只取十分之一,余者都送给陆小曼。陆小曼发病,他端汤奉药,不离左右,直至他1961年故世。
1961年,翁瑞午临死前两天,约赵清阁和赵家璧见面。翁瑞午抱拳拱手地招呼他们,说道:“今后拜托两位多多关照陆小曼,我在九泉之下也会感激不尽的。”这片心意再说明问题不过,他爱她,对她有责任感,他能这样待陆小曼,这样情深意浓,不也很感人吗?他倒不是一个轻薄负义的男人。
陆小曼对翁瑞午也是不离不弃,在1955年翁瑞午犯了错误。陆小曼的几个朋友纷纷劝说陆小曼和翁瑞午划清界限,以免受到牵连。陆小曼却并未放弃翁瑞午,她在心里感激翁瑞午这些年的照看,认为在这个时候离开翁瑞午,那是不仁不义,自己断难心安。陆小曼对翁瑞午也许真的只有感情没有爱情,但她对待感情也是忠诚不二的。
翁瑞午对陆小曼一生的情义极重,他们之间没有爱情,但存在着亲人一样的感情,更让他们长久地生活在了一起。亲情总比爱情更值得信赖。陆小曼在1959年填写的档案表格上,在家庭成员一栏正式写上了翁瑞午,从而表明了他们的关系。
毫无疑问,那些劝说陆小曼离开翁瑞午的朋友,都是为了陆小曼着想,可是他们并不了解翁陆二人早已融为一体,他们不是夫妻却胜似夫妻,他们不可能为了区区小利而分开,硬让两个人分开,无疑是对人世间情感的亵渎。
7.此情可待成追忆:细说陆小曼与翁瑞午
陆小曼一生的感情可以说是一出悲剧,她的悲剧来自于自己的性情,也来自于自己所处的环境,更来自于她的遭遇。
陆小曼一生经历了3个男人,王赓、徐志摩和翁瑞午。陆小曼与王赓可以说是相识,与徐志摩是相识相爱,与翁瑞午则是相识相守。
王赓与徐志摩先后是陆小曼的丈夫,但是他们两个和陆小曼在一起的时间加在一起也不足十年,而翁瑞午作为陆小曼的知己,却陪伴了陆小曼三十三年之久,这不得不让人称怪。
翁瑞午可以说是出身名门,其父亲翁绶琪曾任广西桂林的知府,与画家吴湖帆的祖父吴大澄一起参加过甲午海战,又是位名画家。在家庭的影响下,翁瑞午幼承庭训,通晓国画。小时候随父亲赴香港,后在香港英国皇家学院肄业,回上海后,从丁凤山学推拿医术,18岁就已成了颇有名气的推拿医生。
翁瑞午喜欢戏曲、绘画,懂得鉴赏古玩;他喜欢交朋友,出手大方,颇有人缘;他聪明、风趣,很招人喜欢;他还抽鸦片,追女人,是上海十里洋场的花花公子。他家中有妻有子,但丝毫不妨碍他在外风流。对于女人,他并不看重,就像衣服,旧了就扔。但他对陆小曼却情有独钟,引为知己,一生不离不弃。
翁瑞午与陆小曼相识、相交前后有三十多年,陆小曼一直把翁瑞午当作挚友,因为兴趣相同,嗜好相同。翁瑞午不仅会唱京剧,而且是京剧名票。而陆小曼也好戏曲,经常出入各种剧院登台献艺。因此,相比较之下,陆小曼与翁瑞午反而有更多的共同话题。
其实,与其说是翁瑞午闯入了陆小曼和徐志摩之间,不如说是徐志摩把翁瑞午“请”了进来。徐志摩夫妇从北京回到上海不久,就与翁瑞午相识,并经常串门,相约一起登山游湖。他的北方话说得不错,很会花言巧语,人活络又很风趣。他喜欢唱戏、画画,又教陆小曼学会了吸鸦片,与陆小曼可以说趣味相投。
陆小曼天性爱美,又喜作画,翁瑞午便投其所好,时时袖赠名画,以博其欢心;而徐志摩虽然对陆小曼有天大的爱心,但他只会送诗,而不会投陆所好,送几张好的画给她。慢慢地,翁瑞午就在陆小曼的朋友中占了比较特殊的地位。但是,徐志摩并未吸取王赓的教训,当初正是由于王赓工作忙,经常请徐志摩陪陆小曼玩,才惹出徐志摩和陆小曼的情事来。现在,徐志摩又拉翁瑞午参与他们夫妇间的旅游,无疑是一个很大的失策。
陆小曼嫁给徐志摩之后,身体更加糟糕,时常生病,而且每次生病的时候,脾气很差,经常无故发火。可是只要翁瑞午为她推拿,病痛缓解后,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说话轻声细语,待人和颜悦色。为此,徐志摩非常感谢翁瑞午,便经常邀请翁瑞午为陆小曼推拿治病。但他没想到自己会走上王赓的老路。
翁瑞午也确实是个玩家,为人极为健谈,笑话连篇,对正经事也亦庄亦谐,信口开河,有真有假,陆小曼把他当做茶前饭后的笑料解嘲,舒展心中抑郁的闷气。而翁瑞午也乐得陪陆小曼聊天解闷,舒展心情。
在徐志摩死后的岁月里,陆小曼几乎是众叛亲离。徐家长辈只愿意付给陆小曼很少的生活费,这对于奢侈惯了的陆小曼来说,无异于杯水车薪。一开始,徐志摩的前妻张幼仪还想法多方周济陆小曼,后来张幼仪随徐家去了香港,更是没有人再给陆小曼扶助。这个时候,翁瑞午来到了陆小曼的身边,他一直供养着她,对她嘘寒问暖。对陆小曼这个红粉知己,翁瑞午可谓是掏心掏肺,无微不至,只要陆小曼过的比他好,要他怎么样付出都可以。在照顾陆小曼的过程中,翁瑞午最喜欢被称为“大好佬”了,陆小曼一旦有什么事情,他总习惯说:“我来,我来!”陆小曼也乐得看他忙碌。
其实翁瑞午的担子并不轻,他要负责三个家庭的生计:一个是他自己的家,夫人和五个孩子;一个是他同父异母哥哥的家,哥哥早已去世,遗下一个太太和九个孩子;一个就是陆小曼的家,家中除了陆小曼及她的表妹带着两个儿子一直吃住在此,还有十几个佣人。
翁瑞午的收入靠给人看病,当账席,炒股票,后来还在江南造船厂当会计。可是这些并不够,于是他就变卖家传的字画、家具等等。即便如此,他还是倾其所有满足陆小曼。他带给陆小曼的不仅仅是欢乐,还有家庭的安定,陆小曼因此不必为钱发愁。说到底,他就是给她一个“现世安稳、岁月静好”,给她一个童话世界,任凭外面战火连天,陆小曼依旧可以过她的神仙日子,不为柴米油盐皱眉头。
陆小曼说她对翁瑞午“只有感情,没有爱情”。就算是这样的感情,也是难能可贵的,并不该遭受他人的鄙薄。试想,一个无依无靠,被社会公众所遗弃,没有能力生存的女子,在那时,面对那么多的责难,那么多人的鄙弃,不为所动,甚至拒绝了胡适的援助,只因胡适的条件是要她断绝与翁瑞午的关系,便能负担她今后的所有。
如果陆小曼真的是贪图生存,那么与胡适在一起自然可以衣食无忧,可是她却断然拒绝了:“翁瑞午虽贫困已极,但始终照顾得无微不至,20多年了,我怎么能在现在把他赶走呢?”陆小曼有丈夫之气,所以胡适空认识了陆小曼一场,却会提出这样一个对于陆小曼来说违背其心性品格的条件来,不能不说是遗憾。
女作家赵清阁和赵家璧曾将陆小曼约出来,劝她离开翁瑞午,这是他们俩的一片好意,认为新社会决不能接受翁瑞午这样的人,怕陆小曼跟上他受连累。但陆小曼不这样认为,她还是从容地过她与翁瑞午的日子,坚决不离开翁瑞午。这倒也是陆小曼的人品,她不会在不需要朋友的时候就抛弃朋友,她向来是一个讲意气的人,更何况对翁瑞午,他对她有恩,她不能忘恩负义。
其实30多年相处下来,他们早已荣辱与共、相濡以沫,有着深厚的感情。他们早已融为一体,不是夫妻胜似夫妻,谁也离不开谁。他们在思想、观念、感情、趣味、生活习惯上已经有太多的一致,在一起备感默契、愉快。他们互相为伴,互为需要。
在才情和事业方面翁瑞午确实比不过徐志摩和王赓,但是他却是与陆小曼相伴最长久的人—33年—从陆小曼最姣艳到最凋零,他看尽春色,陪伴陆小曼大半生。
人的感情就是那样的奇怪。王赓可谓正人君子社会栋梁,可陆小曼偏偏不喜欢;徐志摩与她的爱情可谓惊天地泣鬼神,可生活中冲突频频,婚姻几乎濒临破裂;而翁瑞午,一个上海滩的遗少,却和她相处和睦长达33年,真让人匪夷所思。
这也许与陆小曼的性情有关,她是一个有着强烈个性的感性女子,一生都依照自己的真性情生存。只有翁瑞午,他始终陪伴在陆小曼身边,送她喜欢的画作,投其所好;给她按摩,分文不取;点烟送茶,心甘情愿;听她诉苦,多有理解;关心照顾,体贴入微;提供金钱,不遗余力;半生相伴,不离不弃。他做到所有的这一切,却从来没有像王赓或徐志摩那样,试图按照自己的理想去改变陆小曼、塑造陆小曼,所以,他们也相处得最融洽。
纵观陆小曼的一生好比一个山坡,上山时遇到王赓,在山顶遇到徐志摩,下山时遇到翁瑞午,而这下山的几十年,她是每况愈下。在凄惶的人生夕阳里,翁瑞午能做到与她相守相伴,也是难得。其实话说回来,翁瑞午又何尝不像陆小曼的一支烟,陪她一同享受着,一同毁灭着。这两人身上都有点颓废的纸醉金迷的气质,仿佛戏曲脸谱上最红亮和最鲜绿的两抹油彩,他们是真正属于旧时代的红男绿女。从这个意义上说,也许他们俩才算是绝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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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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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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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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