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穿越小说>陆小曼新传:一句诺言,一生一场恋>第二章 为情所困:人前欢笑人后泪(1)
  6.身处暗海:陆小曼为爱孤军奋战

  诗人无奈远去,回到家里的陆小曼是那样地难过,她不奢望临行前的吻别,哪怕是一个拥抱,对她而言,是那么地奢侈。屋子里的冷清寂静叫她害怕,她走进自己的房间,翻出他给她写的信和日记呆坐着,任凭伤心一点点吞噬着她的意识。很久之后,她打开了送行时徐志摩偷偷递给她的那封信,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

  龙龙:

  我的肝肠寸寸地断了,今晚再不好好地给你一封信,再不把我的心给你看,我就不配爱你,就不配受你的爱。我的小龙呀,这实在是太难受了,我现在不愿别的,只愿我伴着你一同吃苦—你方才心头一阵阵地绞痛,我在旁边只是咬紧牙关闭着眼替你熬着。龙呀,让你血液里的讨命鬼来找着我吧,叫我眼看你这样生生的受罪,我什么意念都变了灰了!你吃现鲜鲜的苦是真的,叫我怨谁去?

  方才你接连了叫着:“我不是醉,只是难受,只是心里苦。”你那话一出,像是钢铁锥子刺着我的心:愤,慨,恨,急的各种情绪就像潮水似地涌上了胸头。那时我就觉得什么都不怕,勇气像天一般的高,只要你一句话出口什么事我都干!为你我抛弃了一切,只是本分;为你,我,还顾得什么性命与名誉?—真的假如你方才说出了一半句着边际着颜色的话,此刻你我的命运早已变定了方向都难说哩!

  我在十几个钟头内就要走了,丢开你走了,你怨我忍心不是?我也自认我这回不得不硬一硬心肠,你也明白我这回去是我精神的与知识的“散拿吐瑾”,我受益就是你受益,我此去得加倍地用心,你在这时期内也得加倍的奋斗。我信你的勇气,这回就是你试验,实证你勇气的机会。我人虽走,我的心不离开你;要知道在我与你的中间有的是无形的精神线,彼此的悲欢喜怒此后是相通的,你信不信?(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我再也不必嘱咐,你已经有了努力方向,我预知你一定成功。你这回冲锋上去,死了也是成功,有我在这里,阿龙,放大胆子上前去吧!彼此不要辜负了,再会!

  摩3月10日早3时

  看日期就清楚,这封信是连晚写的,他的伤心、痛苦、无奈,还有希望和鼓励都在信中一览无余了。徐志摩一句“彼此不要辜负”,陆小曼愿意为之倾尽所有。陆小曼被千夫所指,所有的过错都在她身上。两个人的恋爱,在京城是满城风雨,徐志摩无奈远行。—个是有夫之妇,一个才刚刚离婚,两个社会名流毫不掩饰的恋情,在社会上掀起轩然大波。骂声四起,徐志摩为避风头再走欧洲,留下处在漩涡中心的她,独自坚持。

  在当时封建时代,女人的地位低,受到的打击也就更大了。陆小曼本来是名媛,一直以来受到众人的追捧,上层社会的那些所谓的名人雅士中有不少想要亲近她的,并不遗余力地把她捧上了天。而现在她是有夫之妇,居然被徐志摩一个人追走了。于是一起倒戈相向,马上变成了所谓的维持正义的斗士,对陆小曼大加鞭挞,大骂她是淫奔之徒,不知羞耻,以有夫之妇的身份和人偷情,简直是罪该万死。也有人大骂徐志摩,他的老师梁启超就是一个代表,他谴责徐志摩为了自己的幸福而破坏别人的家庭,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m.χIùmЬ.CǒM

  陆小曼和徐志摩双方的家庭也都不能谅解她和徐志摩的恋爱,更别说答应陆小曼和王赓离婚,然后和徐志摩结婚的要求了。陆小曼的父母觉得出了这样的事情让他们名声扫地,无地自容。在长辈看来,这是有辱家风的事。就在徐志摩走后,陆小曼与父亲大吵了一架。在父亲眼中,陆小曼是大逆不道,在别人的窃窃私语和不自然的表情中,他丢尽了老脸,自己连去上班的勇气都快没有了,他只能给女儿一次又一次地施加压力。无论陆小曼怎么争辩,也没有任何办法出去。一向疼爱她的母亲这一次也铁了心,彻底地失望了。外边的风言风语像刀子一样割在陆母的心上,她要狠下心来彻底断了女儿的念头。

  陆定让陆小曼的母亲天天在家严格看守着她,以防她再做什么越轨的事情。陆小曼成了毫无自由的囚犯,徐志摩背负着沉重的思想压力,一对炽热的情人就这样被活活地分开了,这是怎样的残忍啊!家庭的反对和舆论的侮辱使他们身心俱碎,陆小曼恨父母不理解自己,痛苦极了,整个家族和社会的力量是这样的强大,她感到那样的无助。

  对于徐志摩的家庭,更是无法接受这个洋派的娇气的有夫之妇。徐志摩的父亲徐申如是浙江省海宁县硖石镇的一个富绅,他认为儿子离婚已是大逆不道,再跟一个有夫之妇传出绯闻更是有辱门风。再则他不喜欢陆小曼,认为这样的女子品行轻薄。徐申如警告徐志摩,对于陆小曼,他绝对不会同意,在两个老人眼中,张幼仪才是徐家正门媳妇。陆小曼不会料理家务,不会管理家业,身体脆弱,徐申如认定她只会牵累自己的儿子。老夫妇俩宁肯离开老家去找前儿媳张幼仪,哪怕让自己的儿子打一辈子光棍,也绝不同意接受陆小曼,更不说结婚进门。这就是陆小曼和徐志摩家庭之间无法逾越的鸿沟。

  与此同时,恋爱遭到这么多人的反对,陆小曼痛感传统道德观念对人的束缚,面对世人的谩骂她是不需害怕的。然而,她觉得对不起自己的丈夫王赓,不管王赓和自己之间的婚姻是否幸福,但是她红杏出墙,让这个年轻有为的男人该承受怎样的压力?她知道,自己的丈夫是爱自己的。当时,陆小曼在暗海中苦苦挣扎,她甚至想去死,获得救赎。

  徐志摩在去欧洲的途中和在欧洲游历的日子里,思念和伤感,旅途的寂寞和无聊,使得他很快就开始铺开纸来写信,而且一直坚持写,写完后很快就发出去,陆小曼几乎每天都能收到他的来信。正是这些信,支撑着陆小曼孤军奋战。徐志摩在信中忘情地诉说他对她的爱与思念,他的鼓励和支持。为了他们的爱,陆小曼不怕经历痛苦和折磨,她期盼着将来有一天终会有的胜利,期盼着和徐志摩有个好结果。

  流着眼泪看完信后,陆小曼记起了临走前徐志摩嘱咐她要每天写信寄给他看的话,他们约定,即使不能及时寄出,也要坚持写下去,日后也好看。日记中记录了她每天的起居生活细节,以及对徐志摩的思念之情。

  人们常说:“爱河千尺浪,苦海万重波”,浮世红尘幻海中,淘尽多少痴情种。茫茫人海,有情人相会,短暂的分离让人期盼别后的重逢,可陆小曼不知道,徐志摩将是她一生的守候。陆小曼,有着月亮一样美好的年纪,比花朵更适合在夜里想念。两个人的恋爱,正像郁达夫回忆时所说的:“志摩和陆小曼的一段浓情,若在进步的社会里,有理解的社会里,这一种事情,岂不是千古的美谈?忠厚柔艳如陆小曼,热烈诚挚若志摩,遇合在一道,自然要发放火花,烧成一片了,哪里还管得到纲常伦教?更哪里还顾得到宗法家风?当这事情正在北京的交际社会里成话柄的时候,自己就佩服志摩的纯真和陆小曼的勇敢,到了无以复加。”由于情爱的重缚,在漫长的生死之中,我们难以解脱。“爱不重不生娑婆,念不一不生净土”,情爱是轮回之本,生死之源,是出自于无明妄想,对自我和对他人的贪爱执着才产生的。愿梨花相伴,愿月柔星叹,愿姹紫嫣红开遍,愿重逢情谊满面。愿爱像水墨青花,何惧刹那芳华。

  7.家庭阻挠:王赓发出“最后通牒”

  徐志摩的“爱的宣言”公之于众后,惹来众怒。面对巨大的外界压力,徐志摩在惶然中离开中国,去了巴黎。诗人无奈远行,陆小曼孤军奋战。她在婚姻里,却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显然越陷越深。当时的陆小曼,对王赓的感情已经淡漠,她这样写王赓:“这几天受庆(即王赓)亦不出门,所以我简直没有时间写东西,看见他我就心烦,什么事都不想做了……”她准备和王赓离婚!

  王赓风闻此事后也辞职,离开哈尔滨回到关内,在上海谋了个生路。陆小曼,有着月亮一样美好的年纪,比花朵更适合在夜里想念,王赓愿意将她一生守候。可此时的陆小曼,在茫茫人海遇到徐志摩,早已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在与徐志摩的交往中,她感受到爱的甜蜜。即便这爱之欲乐如美食中的毒药,初尝使人愉悦欢喜、趋之若鹜,最后她与徐志摩之间的爱情将会把她死死系于六道之中,她也愿意一丝丝、一层层自身作茧还将自缚,在爱中沉迷。

  对此,王赓发出“最后通牒”,强烈阻挠的同时,争得陆小曼家人的支持,毕竟王赓才是陆家正门女婿。他跟岳父岳母好好商议了一番后,决定将陆小曼也带到上海。王赓想让妻子离开北京的交际圈子,开始全新的生活,做一个贤妻良母,离开喧嚣之所。陆小曼此时,在北京百无聊赖,也想去南方。

  茫茫人海,有情人相会,徐志摩和陆小曼短暂的分离让人期盼别后的重逢,陆小曼心中既甜蜜又忧伤,在1925年3月至7月间,写下了著名的《陆小曼日记》十九则。现摘录其中部分文字:你我已无缘,又何必使我们相见,且相见而又在这个时候,已无办法的时候,在这种情况下,真用得这句“恨不相逢未嫁时”的诗了。现在的我进退两难,丢去你不忍心,接受你又办不到,怎不叫人活活地恨死。

  陆小曼不知道怎样打发这漫漫时光,只能一个人对着摆钟出神、发愣。她只有再次逛戏院、赶舞会。思念徐志摩之余,陆小曼也沉迷于十里洋场丰富的夜生活,她从北京而来,自然引起上海滩上流社会的关注,上海的名门闺秀唐瑛很快与陆小曼混熟了,民国最优雅的两朵交际花“南唐北陆”一起亮相,钦慕者自然趋之若鹜。

  几次婉言劝阻,陆小曼根本不听,王赓不免有些恼火。直到一次,唐瑛夫妇在晚上宴请王赓夫妇。可是王赓公事繁忙,暂时脱不开身,便吩咐陆小曼吃完饭后就回家,不要随他们外出跳舞。陆小曼当时很不愿意,不过没怎么发作,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吃完饭同伴们约陆小曼外出跳舞时,她迟疑了一下,没吭声。有人开玩笑说:“我们总以为受庆(王赓的号)怕陆小曼,谁知陆小曼这样怕他,不敢单独跟我们走。”陆小曼这时笑了笑,说:“我怎么会怕他呢?万一一会回来,让家里的管家给他再准备点宵夜,咱们也好久没有出去玩了,这就走。”

  大家在笑声中离开准备上车的时候,正巧王赓的车驶到家门口,看到陆小曼衣着鲜亮,根本就不听他的话,又要去夜场跳舞。此时王赓工作上有些烦,又看到妻子不听话,气得面孔绯红,当场大声责骂她:“你是不是人,说定了的话不算数!”说完,便下车走到陆小曼身旁,把她推搡到一边。

  周围宾客看到这个局面都震惊了,空气凝滞了一般。宾客们连忙打圆场说:“陆小曼是准备送我们的,不是要出去的,都是误会,误会。”王赓没有理会,只顾拉着陆小曼回家。

  陆小曼从小没有受过这么大的侮辱,在众人面前受到王赓的辱骂,被王赓拉入家中去了。夜里,二人又因为之前的事情大声争吵,陆小曼不禁又气又恨。陆小曼不羡富贵,也不慕荣华,只想要一个安乐的家庭、如心的伴侣,谁知连这一点要求都不能得到,只落得终日里孤单的,有话都没有人能讲,每天只是强自欢笑地在人群里混。内心的痛苦,难以言明,天生桀骜不驯的她,第二天就乘火车回到北京,她要将在上海受王赓当众辱骂的事告知父亲。

  回到家里,陆氏夫妇看到女儿回来,又喜又惊。看到女儿红肿的眼圈,二老不禁心里难受。陆小曼将丈夫当众羞辱自己的事情告诉了父母。陆定听后非常气愤,表示支持女儿,可是母亲却狠狠批评了女儿,为这件事闹得家庭中经常不和。

  “第一帅、第一有才、第一有手段”的王赓,面对娇妻,不懂浪漫,也不解风情。陆小曼20岁嫁给王赓,这场包办的婚姻原本两人也是同意的。那时陆小曼并未有过真正的恋爱,原本是不明白水深火热的爱情是怎样。陆小曼日常花销大手大脚,王赓却从未在钱上与她着急过。但陆小曼作为一个女人是需要感情的,不像在家养个“宠物”,给它吃喝就可以了。而这些,王赓并不明白。她不是没有给过王赓机会,希望他能多陪陪自己,他却没有,说白了,他根本就是个工作机器,每周的工作时间都是机械而固定的,一周七天有六天时间都用于工作,谁都不可改变。他除了不愿多陪太太,连朋友也很少交际,他的生命里似乎只剩下了工作。

  红杏出墙,寂寞庭院锁不住。陆小曼和徐志摩,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父母的反对,亲戚朋友的孤立,丈夫的愤怒,以及舆论的压力,让身体柔弱的她终于病倒,奄奄一息。远赴欧洲的徐志摩,到了柏林,感情上受到新的打击,他心爱的儿子彼得已经在一周前夭折了。徐志摩在悲伤之余,更觉在异国有飘泊之感。这时,他突然接到陆小曼病重的电报,便不顾一切地回到北京。陆母起初坚决不准徐志摩来探望自己的女儿,很明显,女儿的病情好坏和徐志摩的来访有很大的关系,也可以说,女儿是心病,而徐志摩是唯一的良方。这一回来,两人更难舍难分了。用陆小曼自己的话来说,“他给我的那一片纯洁的真情,使我不能不还他整个的从来没有给过人的爱!”

  陆小曼的母亲吴曼华为人正直,对王赓很同情,她曾与王赓畅谈,声泪俱下道:“孩子,是陆小曼对不住你,你是一个善良、正直的人。”在陆小曼与王赓的问题上,她与丈夫陆定发生了争吵,家庭严重不和。她对陆小曼与徐志摩的婚姻持反对态度,曾指着鼻子骂徐志摩,使徐志摩十分难堪。王赓深知二人走到今日,并非陆小曼一人的原因,作为陆小曼的丈夫,他也要负很大的责任。

  徐志摩向刘海粟倾诉着自己的相思之苦,这位诗人,内心非常难过,他知道自己早已中了爱情的蛊,他不能没有陆小曼。他找到刘海粟,请他出面牵线。刘海粟与陆小曼父母皆为常州的乡贤,且是父执。刘海粟经不起徐志摩的哀求,去拜见陆小曼的母亲吴曼华,建议老人家支持女儿跟徐志摩在一起。

  8.逼上梁山:“功德林”上演鸿门宴

  徐志摩回北京后找到了刘海粟。刘海粟,也是从对家里不满的封建婚姻中逃出来的,他一向视反封建为己任,在中国画坛素以“叛逆”著称,血气方刚,而且,陆小曼也算是他的学生。刘海粟深感此事棘手,那是20世纪20年代的中国啊,徐志摩和原配张幼仪离异,而与有夫之妇陆小曼相恋,在民国十五、六年间算是一件不平常的大事。三角中人都是风云人物,该如何处理?老一辈的人对他们深恶痛绝,青年人也不见得个个赞成。

  徐志摩看他犹豫,就说:“海粟,这样下去陆小曼是要愁坏的,她太苦了,身体也会垮的。”刘海粟想:陆小曼心里也是苦的。目前,家里人把陆小曼活活逼到上海,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更不要说与王赓白首偕老。他知道陆定夫妇都喜欢王赓,才把亲事定下来的。他们对徐志摩,若不是人言可畏,印象肯定也不坏。刘海粟思量许久,看到两人如此痛苦,便答应愿意从中斡旋。

  刘海粟第一步,先从陆小曼的母亲入手。此时陆小曼的母亲吴曼华,刚刚回到北京。他亲自去陆家,好声相劝。他说:“老伯母休怪我轻狂雌黄,我学的虽是艺术,但我也很讲实际。陆小曼心里也是苦,整日里跟你们两老闹的话,你们也得不到安宁啊!”

  此时的陆母,内心也是充满了无奈。天下哪个母亲不希望自己的儿女婚姻幸福,承欢膝下,可是这样对王赓,是多么不公平!刘海粟讲了许多因婚姻不自由而酿出的悲剧,但是吴曼华始终下不了决心。她说:“老实说,王赓对我们二老还算孝顺,对陆小曼也还算厚道,怎么开得了口要他和女儿离婚?”刘海粟就对陆母说:“如果晓之以理,让王赓自己有离婚的念头,这样便不难为二老了。你看怎样?”陆母说:“恐怕没那么容易吧?”

  刘海粟见陆母心神不定,就要陆母听他安排。最后他们商定,由刘海粟陪陆小曼母女去上海,再寻机找王赓商谈。临行那天,除了胡适、徐志摩外,还有不少北京的学者教授以及闺阁名媛都来送陆小曼母女。刘海粟看到有这么多的名流来送陆小曼,又看到陆小曼光彩照人的模样,就悄悄地对徐志摩说:“你能得到这样一位情人,实在是福分不浅啊!”

  第二天,徐志摩追到上海。第三天,刘海粟便在上海有名的素菜馆“功德林”宴客,所请的客人中除徐志摩、王赓、陆小曼母女外,还有张歆海、唐瑛、唐瑛的哥哥腴庐和杨铨(杏佛)、李祖德等人。

  王赓彬彬有礼地与大家打招呼,也没忘了跟徐志摩握手,看到桌面上的这些人,他已隐约感觉到今天的这场宴会有名堂,但他表面上显得很平和,知道该来的总是要来。陆小曼也知道今天宴会的用意,但美慧聪颖的她非常沉得住气,显得落落大方,优雅而略带腼腆地和大家打招呼,坐下后就跟母亲讲些悄悄话,仪态万方。倒是徐志摩总是有些心虚的样子,不敢正面接触王赓的目光。徐志摩虽是这次宴会的最初策划者,但在今天的场合上是不能太露脸的,他只是作为一般客人端正地坐在席上,等着刘海粟来唱主角。

  一会儿上菜了,刘海粟只是招呼大家吃,各色山珍海味,应有尽有。宴席上,觥筹交错,倒显得平和。殊不知,这种平和后,却是一场婚姻暴风雨的前奏。徐志摩悄悄走到刘海粟身旁,用眼色示意刘海粟,刘海粟心领神会,只是不知怎样开口。因为他知道,陆小曼对王赓虽然一直缺乏绵绵的情意,但在这种场合,绝对能让王赓有难堪的感觉。为徐志摩创造幸福,也不能不顾王赓的颜面。

  他慢慢起身,端起酒杯,说道:“今天我做东,把大家请来,是纪念我的一件私事。当年我拒绝封建包办婚姻,从家里逃了出来,后来终于得到了幸福婚姻。来,大家先共饮一杯。”这时刘海粟的好友张歆海忍不住了,冲着刘海粟就问:“海粟,你这个‘艺术叛徒’到底请我们来干吗?你那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啊?”

  大家举杯共饮,刘海粟笑了笑,说道:“歆海兄,你先莫心急,先听我把话说完。”刘海粟偷偷看了王赓一眼,却见王赓不露声色。刘海粟说道:“当下正处于一个社会变革的时期,新旧思想和观念正处于转换阶段,封建余孽正在逐渐地被驱除。”突然,他加重语气,指出:“封建思想在某些人的脑子里还存在,还冲不出来。我们都是年轻人,谁不追求幸福?谁不渴望幸福?谁愿意被封建观念束住手脚呢?所以我的婚姻观是:夫妻双方应该建立在人格平等、感情融洽、相互理解的基础上。妻子绝不是丈夫的点缀品,妻子应该是丈夫的知音,‘三从四德’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刘海粟越说越来劲儿,他又举起了杯子:“来,我们祝愿天下夫妻都拥有幸福美满的婚姻!干杯!”

  大家为刘海粟充满激情的讲话所感染,纷纷站起来干杯。王赓迟疑了一下,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看到大家都站起来了,他才起来,和大家一一干杯后,他给自己倒了一杯,对刘海粟说:“海粟,你讲的话很有道理,我很受启发。来,我敬你一杯。”和刘海粟干杯后,王赓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他不失风度地说:“我今天还有些事情,要先走一步了,请各位海涵。”转而对陆小曼说:“小曼,你陪大家坐坐,待会随老太太一起回去吧!”

  刘海粟在祝酒时以反封建为话题,谈到夫妻之情应该建立在相互之间感情融洽的基础上。王赓也是极聪明的人,觉察到刘海粟的用意,只能推托有事而走,说明他承受不了宴会的压力,心情也非常不好,被迫认真思考他与陆小曼的婚姻问题。徐志摩很开心,十分感激刘海粟为他所做的一切;陆小曼表面上一脸的沉静,但内心也很复杂,她当然希望能和徐志摩结合,但刚才看到丈夫一瞬间尴尬的表情,又有些慌乱;陆小曼的母亲吴曼华的心里却有些内疚,觉得今天的事情对不起王赓。

  “功德林”宴会后,徐志摩、陆小曼都在焦急地等消息。特别是陆小曼,每次见到丈夫都不敢看他。奇怪的是王赓也不跟她多讲话,至于宴会上的话题,在他们夫妻间也没有再讨论过。陆小曼看着丈夫毫无动静,又有些讨厌起他来,她感到似乎是太乐观了,世上绝没有这么省力的事,一时猜不透他在想着什么。

  中间诸多曲折,王赓不愿意离婚,做了最后的挽留。他对陆小曼说,如果她认为与徐志摩在一起幸福,他愿意离婚。陆小曼听了抑制不住地哭了起来。王赓说:“我祝你和志摩以后能得到幸福,手续我会在几天后办好。”当时王赓正深陷官司,被诬为日军间谍,后又深陷囹圄,所以,他是在牢狱中签的离婚协议书。那时他的心情又该如何,性命可能不保,妻子又要求离婚—在民国时期,离婚真是件不得了的大事,对男人是极大的侮辱。这肯定对王赓是个很大的打击,他什么都没有了。

  9.爱眉小札:真情终得君回头

  陆小曼与王赓正式离婚前,还经历一段鲜为人知的插曲。起初陆小曼在家里得不到丈夫给她所期望的结果,在外面又和徐志摩失去了联系。徐志摩在外等消息也等得心灰意冷,看着一时不会有什么希望,就带着深深的失落跑回北京去了。就这样过了极其沉闷的两个月,这段时间里王赓看上去很忙,心情也很烦躁不安。

  王赓知道,是时候打破这个局面了。想了很久很久,他知道跟自己一起生活,陆小曼没有乐趣,陆小曼是一朵娇贵的花,需要用心去呵护。他不能给陆小曼所希冀的那种生活,不如早点放手,给彼此一些念想,留下一些美好的回忆。结婚这四年的时光,王赓深知自己是爱陆小曼的。陆小曼和徐志摩是否真的相配,是否又真的适合,他不知道。他现在能为这个心爱的女人做的,只有成全她。

  一个晚上,王赓终于打破了闷葫芦。他把正要去睡觉的妻子叫住,对她说:“小曼,我想了很久很久,我希望你幸福,你的心里只有志摩,我退出,同意离婚。”陆小曼闭口不言,不由得痛苦,她霎时想到了丈夫的种种好处,虽然他以往有时对她态度不好,但心底里还是爱她的。

  这个铁血男儿最不敢看的就是女人哭,特别是自己心爱的女人。他强忍着内心的痛苦,说道:“你别哭,我是爱你的,但是我平时对你不够关心,这是我的性格所决定的。你和志摩都是艺术型的人物,一定能意气相投,我祝福你和志摩以后能得到幸福,手续我会在几天后办好的。”说完,王赓轻轻合上了陆小曼卧室的门,一人独自走到楼下,点燃一支香烟,在这漫漫的长夜中,伴随他的或许只有这支烟了……

  此时的陆小曼唯有哭,不知道是由于悲伤还是由于突如其来的幸福。但是幸福降临没有几天,陆小曼又陷入了重重的矛盾之中。老天就是爱捉弄人,这位美丽的女子,为何要接受这么多的挫折?她用真情换得诗人回头,可是现实却给了她一个响亮的耳光。就在王赓答应和她离婚不久,她突然发现自己有了王赓的骨肉。

  在很多妈妈的心目中,世界上最动听的声音就是自己的孩子第一次叫“妈妈”。孩子就是父母的命根,是维系家庭新生活的一个惊喜,还有重要的就是孩子是父母见证爱情的完美结晶,没有什么能比孩子在父母心中的地位重要了。她痛苦万分:如果生下来,那她将很难和王赓离婚,也就无法和徐志摩结合,一年多的努力也将付之东流;如果打掉,又觉得对不起小孩,对不起王赓。

  当时,母亲对陆小曼说道:“无论如何,你一定要把孩子生下来,不管你今后与王赓怎样,孩子是无辜的。”陆小曼懂得母亲的心,她对自己的腹中之子,亦充满无尽的爱。可是生下来就意味着离不了婚。王赓好不容易答应了,虽然还没在纸上签字,但事情已经有了希望,这是她和徐志摩盼望已久的。考虑再三,为了爱情和自由,陆小曼选择了流产。

  这个决定她不敢告诉任何人,徐志摩不知道,王赓更不知道,苦果只能由自己一个人品尝。在一个早晨,她走到楼下,敲开母亲的门,说道:“母亲,我近日身体不太好,想去调养一下。”母亲关切道:“是不是刚刚怀孕,身体反应有点大?”母亲看着瘦弱的女儿,心里很难过,准备让管家叫司机开车送小姐去医院。陆小曼忙说:“没有那么虚弱,只是想去公园走走,让丫头给我抓几副药就好。”母亲见拗不过她,便同意她出去,嘱咐她早些时间回来。

  从母亲的视线中逃脱,为了掩人耳目,她偷偷地带了个贴身丫头,找到一个德国医生做了手术,对外则谎称身体不好去休养一段时间。这位德国医生的医术很不错,可是因为陆小曼体质过弱,再加上前段时间心力交瘁,手术非常失败。陆小曼从手术台上下来时,脸色苍白,身体绞痛。她不明白,这段爱,为何如此艰难?她执意要打掉孩子,这难道是老天对她的惩罚?

  陆小曼本来体质就弱,经过流产之后,她的身体一蹶不振,不仅不能再生育,而且一过夫妻生活就会昏厥。飞扬漫天情花,覆盖檐边青瓦,卷起一帘轻纱,细嗅一壶清茶。在《阿含经》里,佛陀就常常说,“生当有死,合会有离。”这个才是事实,才是真相,不管我们是否愿意承认,是否可以接受,事实是无法改变的。如果把根本无法永恒的爱情当成永恒,把朝不保夕的誓言当成一切幸福的依靠,可能最终受到伤害的、失望的仍是我们自己。1925年底,陆小曼与王赓解除维持了4年的婚姻,离婚时陆小曼年仅23岁。

  陆小曼曾在日记中写道:“其实我不羡富贵,也不慕荣华,我只要一个安乐的家庭,如心的伴侣,谁知连这一点要求都不能得到,只落得终日里孤单的,有话都没有人能讲,每天只是强自欢笑的在人群里混。”“在我们(她与徐志摩)见面的时候,我是早已奉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同别人结婚了,虽然当时也痴长了十几岁的年龄,可是性灵的迷糊竟和稚童一般。婚后一年多才稍微懂人事,明白两性的结合不是可以随便听凭别人安排的,在性情和思想上不能相谋而勉强结合是人世间最痛苦的一件事。当时因为家庭间不能得着安慰,我就改变了常态,埋没了自己的意志,葬身在热闹生活中去忘记我内心的痛苦。又因为我骄慢的天性不允许我吐露真情,于是直着脖子在人面前唱戏似的唱着,绝对不肯让一个人知道我是一个失意者,是一个不快乐的人。这样的生活一直到无意间认识了徐志摩,叫他那双放射神辉的眼睛照彻了我内心的肺腑,认明了我的隐痛。”

  婚后,徐志摩想生个孩子,陆小曼尽管心里痛苦万分,但她无法诉说隐情,只是回答:“你不是有阿欢了吗?”也正是因为陆小曼一直不能生育,所以她后来特别喜欢认干女儿。这是一段不被祝福的爱,虽然陆小曼和王赓离婚了,但她和徐志摩的婚事还是好事多磨,她的再婚遭受到强大压力。陆母一直不同意女儿和徐志摩来往,与王赓签离婚协议也是陆小曼的父亲背着她办的。事后吴曼华十分生气,老夫妻因此大吵了一场,经亲友劝解后才平息。

  王赓毕竟在美国受过高等教育,思想不保守,合得来是夫妻,合不来就分手,他自愿退让来成全陆小曼与徐志摩。在胡适、郁达夫等一帮朋友的帮助下,陆小曼苦尽方见甘甜。此时,徐志摩的老师梁启超,听说了这件事后,连夜写信对徐志摩的草率行为进行了严厉批评。但徐志摩离意笃定,一句“我将于茫茫人海中访我唯一灵魂之伴侣: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如此而已”,便将恩师的规劝置之脑后。

  1926年8月14日农历七月初七,是牛郎织女相会的日子,陆小曼与徐志摩在北海公园举行订婚仪式。他们开始准备结婚,开始他们甜蜜的日子。因为王赓是梁启超先生的弟子,所以梁先生很不愿意做徐志摩婚礼的证婚人,最终无奈之下,还是去了婚礼现场。当时身在北京的文化名人几乎都到了婚礼现场。然而,谁也没想到的是,梁启超先生在婚礼现场上的一番证婚词,却成为后人常常谈论的焦点。

  梁先生在婚礼现场说道:“徐志摩,你这个人性情浮躁,所以在学问方面没有成就。你这个人用情不专,以致离婚再娶。以后务要痛改前非,重新做人!……徐志摩,陆小曼,你们听着!你们都是离过婚又重新结婚的,都是过来人!我作为徐志摩的先生—假如你还认我为先生的话—又作为今天这场婚礼的证婚人,我送你们一句话:祝你们这是最后一次结婚!”

  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因为梁启超先生对于陆小曼的做事做人看不惯,认为陆小曼是一个只想着玩乐吃喝的轻薄女子,因此打心眼儿里没有尊重她的意思。但不管怎么样,陆小曼的第二段婚姻开始了,从严谨呆板的王赓,变成浪漫细腻的徐志摩,婚后的生活会怎么样,谁都不知道。而陆小曼,却正憧憬着甜蜜的二人世界。陆小曼说:“我们从此走入了天国,踏进了乐园……一同回到家乡,度了几个月神仙般的生活。”他们终于可以自由地相亲相爱了,如鱼得水,如胶似漆,两个人恨不能化到一起去。陆小曼幻想着今后的生活,他们可携手散步,或谐谑打趣,或共赏诗文……这时的他们忘记了世间的一切,相信有了爱情就有了一切……但局外人都相信,她和徐志摩两个人的婚姻不会幸福,即使幸福,也不会长久。

  又将有怎样的挫折与磨难,等待他们呢?真的会像朋友的预言那样吗?陆小曼不知,只愿时间能为他们暂停在这一刻,享受这一刻神的眷恋与爱的光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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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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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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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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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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