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路易斯只是单纯在神秘事务司工作的话,我并不会觉得这是件天大的事情,但当我考虑到他同时很有可能加入了凤凰社后,我的心情就变得复杂起来。
他是因为凤凰社才进入神秘事务司工作的吗?那他是不是也成为了守护预言球的一员?马尔斯和其他食死徒并不会因为路易斯也姓弗利而对他手下留情,如果他们决定拷问或者控制路易斯去拿预言球——
“哎,瑞亚,你怎么一个字都没写?”坐在一边的布雷斯突然探头看向我的羊皮纸,“这回的魔法史作业没这么难吧?”
我回过神来,胡乱地掏出路易斯送我的羽毛笔,给它蘸了点墨水:“我决定让它帮我写——咦?”
只见那根羽毛笔在羊皮纸上飞速地写着与巨人战争毫无关系的内容,我定睛一看,才发现它正自说自话地写着乌姆里奇与费尔奇的虐恋故事——看来连羽毛笔都受不了乌姆里奇了。
布雷斯“噗嗤”一声笑了起来:“答应我,你可别扔掉它,这个故事太精彩了。”
我这才记起来,昨晚我刚用这支羽毛笔写完黑魔法防御术的论文。于是我连忙放下羽毛笔,把那张羊皮纸揉成团扔进了一边的壁炉中。开玩笑,如果这玩意儿被乌姆里奇发现了,我多半要被她关禁闭。
我抬起眼睛看向笑而不语的布雷斯,问道:“你为什么还在这里?达芙妮今晚不会从宿舍里出来了——她已经有好几个晚上没有出现在休息室里,我以为你知道。”
布雷斯佯装惊讶地问:“你不希望我为你的魔法史作业提供一些帮助吗?”
“别装了,”我打了个哈欠,重新掏出一支普通的羽毛笔来,“你看向女生宿舍的次数太多了。”
“好吧,我们之间的确是出现了一些小问题。”布雷斯收起书,坦诚地说道,“不过别担心,我会解决好的。”说完他便站了起来,根本不给我开口提问的机会。临走前,布雷斯还拍了拍我的肩膀,假惺惺地说:“既然你不需要我的帮助,那我就带着我的魔法史论文回去了。晚安,瑞亚。”
我后悔莫及,伸出手想要拽住布雷斯的长袍衣摆,但他却轻巧地转身离开了。我只得瞪着他的背影狠狠地磨牙——这个狡猾的布雷斯。
与八卦和作业同时擦肩而过的我只得重重地叹了口气,低下头开始强迫自己阅读巴西达·巴沙特在《魔法史》上写的有关于巨人战争的内容。或许是因为休息室中太安静,又或许是拍打着窗户的湖水声过于舒缓,那些奇奇怪怪的名字都彼此重叠着从我眼前掠过。我摇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但是身边噼啪作响的壁炉和柔软的扶手椅像是魔鬼一样引诱着我。
算了……就睡一小会儿……过会儿再写也来得及……
我慢慢垂下脑袋,闭上了眼睛,陷入了长长的梦境。
这个梦被炎热的空气和阳光所笼罩,不远处传来了一阵又一阵浪潮声,我模模糊糊地觉得这真是一个不错的地方,甚至能让我回想起自己的家乡——“喂,周瑞祎,别睡了!”
一个陌生的男声在我身边响起,有个冰凉的易拉罐贴上了我的脸颊。我被冻得一哆嗦,下意识地想要跳起来,但我却像是被束缚住一般,连眼睛都无法睁开。
“明明是你非要来海边的,现在你躺在这睡觉算怎么回事?喂——”
突然,那个声音像是被蒙上了几层布,远远地如同从山谷底部传来的一样,晃晃悠悠地离远了。那些覆盖在我眼皮上的阳光也突然消失,我重新坠入了黑暗中。
黑暗……无止境的黑暗……偶尔我能听到一些声音:汽车的鸣笛声、人群的欢呼、吵闹的音乐、还有不同的人喊出的“周瑞祎”——
“……醒醒,瑞亚,瑞亚!”
我猛地睁开眼睛,惊慌地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挂在天花板上的圆形灯已经变暗了,整个休息室都被幽暗的绿色包裹着。我的心跳快得吓人,一时之间头晕目眩,什么也看不清,下一秒,我的手腕就被握住了。
我被吓了一跳,挣扎着想抽开自己的手,这时,那个声音再次响起:“是我,德拉科——嘿,瑞亚,你要去哪儿——”
“德拉科?”我停止了挣扎,茫然地朝身边看去,我的视野逐渐清晰起来,此刻穿着睡衣的德拉科正半蹲在我身边,上方的暗绿色灯光静静地盛在他的眼睛里,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圈住我手腕的手慢慢下滑,试探性地拉住了我的手。
我安下心来,曲起手指回握住他,德拉科这才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他仍旧半蹲着,轻声问道:“你没事吧?”
我摇摇头,示意他坐到旁边的椅子上去。德拉科拽过一把椅子坐下,对着我背后的沙发拍了拍腿,喊了声“培根”。我惊讶地回过头,只见培根灵巧地跃下沙发,几步跳上了我的膝盖。德拉科失望地放下手,撇了撇嘴,对着培根咕哝了一声“过河拆桥”。
我揉了揉培根的脑袋,终于感觉自己是真真切切地回来了。
“这么晚了,你怎么会在这里?”我看向德拉科,问道。
“这很奇怪吗?鉴于你都恨不得在这里过夜了——”德拉科反唇相讥道,我对着他高高地扬起了眉毛。德拉科轻咳一声,垂下眼睛看向正趴在我腿上的培根,说,“是培根来找我的。”
闻言,我好奇地看向了乖巧地闭着眼睛的培根。
原来在德拉科睡着以后,变回原形的培根突然闯进了他们的宿舍叫醒了他(用德拉科的原话来说就是“刚睁开眼的时候,我还以为有只凶狠的猪要吃我!”)。德拉科在床边坐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了自己的心情,这期间培根一直在着急地咬他的裤管,似乎是想把他带去哪里。于是,德拉科跟随着培根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宿舍,结果在休息室里发现了睡得昏昏沉沉的我。原先德拉科以为我只是像往常一样打了个瞌睡,然而当他花了好长时间都没法叫醒我后,他开始着急了起来。
“我想培根会来找我,也是因为他觉得你不对劲吧,”德拉科伸手摸了摸培根的耳朵,说,“不然他为什么会以那副样子出现?”
我讪讪一笑,也不知道该如何向德拉科描述我那个真实而又诡异的梦境,只好含糊其辞地说:“我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德拉科眨了眨眼睛,似乎在等着我接着往下说。
我叹了口气,摆出一副无辜的表情来:“但我已经忘记了。”
德拉科顿时流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张开嘴仿佛下一秒就要说出什么尖刻的话语来。我冲他一笑,突然伸出手贴上了他的面颊。ωωω.χΙυΜЬ.Cǒm
肌肤相接的温热触感、皮肤底下的微微颤动以及我们浅浅的呼吸声都在提醒我这一切并不是假的,我迎上德拉科困惑的目光,轻声说:“谢谢你。”
“有什么好谢的?”德拉科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谢谢你叫醒我。”
德拉科受不了地翻了翻眼睛,他气势汹汹地拿开了我那只贴着他的脸的手。尽管如此,他的动作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凶狠,那些握住我的手的指腹柔软,他张张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我低下头看着培根,躲开了德拉科探究的目光,率先说道:“真奇怪,培根明明可以叫醒达芙妮的,他怎么会跑去找你了呢?”
“或许他想给我们创造一点独处的机会。”德拉科瞥了眼培根,飞快地说道。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一只手搂住“给我们创造机会”的培根,站起身来:“走吧,该回去睡觉了。”
德拉科与我同时站了起来,但他却没有向男生宿舍走去,而是对着我迈了一步,托住了我的手肘。被我们的动作惊醒的培根挣扎着从我怀里跳下去,一溜烟跑进了女生宿舍。就在我震惊于培根的速度的时候,德拉科焦躁地叹了口气,这让我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
“晚安吻。”德拉科不由分说地在我的额头上留下一个轻飘飘的吻,可在这之后,他的双手仍旧捧着我的脸颊。我望向他,却看到了他竭力隐藏在平静面容下的茫然与脆弱,我发出了一声困惑的鼻音。
“我刚刚一度以为你再也不会醒了,那种感觉太糟糕了。”德拉科做了个深呼吸,“但现在你又活蹦乱跳地站在我面前,我不敢相信——”德拉科的手滑下去,握紧了我的胳膊,似乎在借此确认我的存在。
我终于明白他在担忧些什么。就像刚刚惊醒后的我一样,德拉科也在试图寻找些什么来证明眼前的一切并不是幻觉。
“我就在这里。”我伸出双手,宽慰地搂住了他的后背,轻轻地拍了两下。
德拉科向前倾着身子,我们的胸膛相贴,这样抱了一会儿后,他的声音听上去才镇静不少:“希望今晚只是我们同时做的噩梦。”
“并不全都是噩梦,”我笑了起来,仰头亲了亲他的脸颊,“起码我们还拥有了一个晚安吻。”
虽然我用这样的话安慰了德拉科和我自己,但那个梦里的细节仍旧深深地印刻在我的脑海里。我相信这个梦的来源并不是所谓的“日有所思”,毕竟我早就以比想象中还要快的速度融入了这个世界,在我看来,这更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信号。
在走回宿舍的时候,我本来还打算好好思考一下这到底意味着什么。然而当我的脑袋沾上柔软的枕头后,困意迅速地占据了上风,这个诡异的梦境就被我抛之脑后了。
第二天早上,就在我一边没精打采地吃早饭,一边抽空想着该如何在信里向路易斯隐晦地提到凤凰社时,埃文的猫头鹰带着包裹精准地落在了我的面前。我好奇地打开它,发现里面放着一张纸条和一个小小的袋子,纸条上写着他即将于圣诞节前夕抵达英国,剩下的内容则是在向我解释袋子里装了什么。
“……里面是个六芒星,不是很起眼,但它能够适当削弱夺魂咒,你只要把它挂在贴身的首饰上就行,”埃文在信里这么写道,“我听说了你暑假被马尔斯用夺魂咒控制的事情,我希望它能给你带来一些帮助。”
夺魂咒……
我盯着这个词语思考了半晌,拿起小袋子掂了掂重量,最后我并没有打开它,而是将它重新放回包裹里。我圈起埃文写的“夺魂咒”一词,并在他的纸条上写下一句简单的“保重”后,便把包裹用咒语封起来,将它重新绑回正在啄玉米片的猫头鹰腿上。
那只猫头鹰抬起头,歪了歪脑袋,似乎不明白我的意图。
“麻烦你了,请帮我把它带给路易斯吧。”我对它小声说道。
它眨了眨眼睛,低下头又喝了点水后,便带着包裹再次振翅飞去。我目送着它离开,只希望路易斯在收到东西后,能明白我的意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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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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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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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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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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