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姆里奇又来了。”这天下午,当我们顺着草地往下走,准备去上保护神奇动物课的时候,布雷斯突然冲着格拉普兰教授的方向抬抬下巴,说道。
我往人群后面缩了缩,嘟囔道:“我想请假。”
“不行,”像是生怕我转身就跑一样,达芙妮牢牢地抓住我的手臂,说,“你已经缺过一次课了,这次不能再缺了。”
我忍不住唉声叹气起来,拖着脚步与他们一起走向格拉普兰身边。
由于我上周错过了分组的机会,所以我现在只能与落单的西奥多自行成组——我倒是对此并不感到意外,因此我非常迅速地接受了这个现实。我走到他身边,看着他默默地将土鳖喂给莉莉丝(我看了好一会儿才认出它来),没话找话道:“上周你怎么没和布雷斯他们分到一起?”
“这没什么,”西奥多头也不抬地说,此刻他正专注地看着莉莉丝,“我觉得这样挺好的。”
我一边敷衍地点点头,一边将目光落在正慢悠悠地走向布雷斯的德拉科身上。
“我的意思是,”西奥多的声音将我的眼神拽了回来,他直起身,看着我说,“这样和你分在一组挺好的。”
“感谢你的肯定,”我猛地瞪大了眼睛,随后连忙低下头避开他的目光,盯着脚边的泥土,随口说道:“我不会拖你后腿的——”
西奥多微笑起来,笑意出现在他那双浅色的眼睛里,但他没打算解释什么,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这样的他太奇怪了。
我时不时地用余光瞥着他,忍不住在心里怀疑这是不是哪个喝了复方汤剂的冒牌货。而西奥多却像个没事人一样,专心地听格拉普兰教授讲解护树罗锅。
在这堂课上,乌姆里奇在同学们中间走来走去,询问他们关于神奇动物的知识。说实话,如果不是德拉科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我根本不会关心乌姆里奇在问什么——此刻他正急不可耐地抢着回答“谁在这堂课上受伤了”的问题:“是我,我被一头鹰头马身有翼兽划伤了。”
我抬起头,看向他们的方向。德拉科洋洋得意地抱起双臂,他翘起嘴角,露出一个恶劣的笑容。
“鹰头马身有翼兽?”乌姆里奇好奇地说,一边在纸上飞快地写着什么。我紧紧地皱起眉,忍不住嘟囔道:“明明那时候都主动撤销投诉了……”
这时哈利生气地说道:“那只是因为他自己太傻,不听海格的吩咐。”
哈利的插话并没有让德拉科恼怒,他斜眼看着哈利,得意地咧着嘴,脸上写满了“你要倒霉了”。果然,乌姆里奇转过身,温柔地看着哈利,随后宣布他的禁闭将会再增加一晚。
“怎么了?”在乌姆里奇离开以后,西奥多突然问道,“你看起来不是很赞同他的做法。”
我突然回过神来,匆忙地把目光从德拉科身上收回来,下意识脱口而出道:“老实说,我的确不太喜欢他这种借更高的权力来打击异己的行为——”
“噢,抱歉,我以为我们在谈论波特。”西奥多突然打断了我的话,他眨了眨眼睛,嘴角上扬,勾起了一个狡黠的笑容,“你以为我在说谁?”
我紧紧地闭上了嘴,懊恼地瞪着西奥多,他这种明知故问的行为让我感到有些恼火。于是我咬紧后牙槽,挤出一句“没什么”后就做出一副专心上课的模样,并暗暗发誓以后要更加谨慎一点。
新学期的第一周过后,我们的学业压力越发繁重起来,而九月份就在这种繁忙中悄无声息地结束了。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温暖的阳光早就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走了。在那次禁闭后,我与德拉科便再也没有找到机会单独相处,因为除了要完成学业以外,魁地奇训练以及级长的工作已经让德拉科忙得团团转了。在十月初的一个晚上,赫敏曾小心翼翼地问我要不要与他们一起学习黑魔法防御术,尽管被邀请加入未来的D.A.小组让我十分激动,但我思虑再三后,还是婉拒了她。不得不说,这的确是一个非常诱人的邀请,但鉴于乌姆里奇对我的微妙态度以及我现在在斯莱特林的尴尬处境,或许我还是不要冒险比较好。
十月的第一个周末,我们被获准前往霍格莫德村。原先我并不打算去的,毕竟无法和德拉科并肩走在一起让霍格莫德丧失了起码一半的魅力,但周六早上一封姗姗来迟的信让我改变了主意。那是路易斯写来的,当我看到这封相隔近一个月的回信的时候,我甚至都记不起自己在上一封信里写了些什么。而他的信也写得十分言简意赅,只说自己会在这周六上午前往霍格莫德,我们可以在猪头酒吧见面。
当我们排着队走过拿着一份长长的名单的费尔奇后,本以为我会和他们一起前往三把扫帚的布雷斯和达芙妮对我的目的地产生了怀疑。“猪头酒吧?”达芙妮在寒冷的空气中吸了吸鼻子,问道,“路易斯怎么会约你在那儿见面呢?”
“如果不是知道路易斯是你表哥,”布雷斯一本正经地分析道,“我甚至怀疑他想在那里谋杀你。”
没有哪个杀人犯会以如此引人注目的姿态坐在这间昏暗肮脏的酒吧里的——这是我迈入猪头酒吧时冒出的第一个念头,毕竟路易斯与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当他朝我一边挥手,一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的时候,我越发觉得他与周围那些热衷于把自己裹起来的客人处在不同的世界里。
“最近过得还好吗?”路易斯一边说一边把一瓶黄油啤酒推给我,“我听说乌姆里奇对你们相当严格。”他对着我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何止严格,她简直是个变态控制狂。”我看着那瓶灰扑扑的黄油啤酒皱了皱眉,没去动它,问他道,“你最近在忙什么?”
“工作。”路易斯耸耸肩,含糊地说,“毕竟我得给自己找份差事,对不对?不然我爸就得把我领回挪威了。”
我怀疑地看着他,问:“所以你并不打算告诉我你在哪里工作,是吗?”
虽然路易斯嘴上说着“这没什么不好说的”,但他还是踌躇了一下,凑近我,轻声说道:“魔法部。”
“这难道很丢人吗?”我忍不住揶揄他道。
“毕竟安德鲁姑父不久前才离开那儿嘛。”琇書蛧
“你也知道,魔法部的情况比较复杂。”我叹了口气,“你最好小心一点儿。”
路易斯咧嘴一笑:“这有什么,我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小文员而已。”
什么小文员会忙到来不及回信……我撇撇嘴,并不打算戳穿他,只是在想到五年级会发生的事后,忍不住提醒他道:“好吧,小文员,记得在上班的时候离神秘事务司远一点儿。”
路易斯的脸色一变,他谨慎地打量着我,紧抿着嘴没有接话。这让我突然变得不安了起来,我睁大了眼睛,压低嗓门反问道:“你该不会就在神秘事务司——”
“啊哈,”路易斯突然抬高音量,冲着门口扬了扬下巴,用一种非常故意的口吻说道,“那不是你的朋友们吗?”
我转过头,与紧张地走进猪头酒吧的哈利、罗恩与赫敏打了个照面——我这才想起这应该是他们那个小组的第一次聚会。他们都用有些意外的眼神看着我,罗恩则是转过头与赫敏窃窃私语着什么,但赫敏没有回应他,只是对着我露出了一个不自然的笑容,路易斯倒是大大方方地、笑眯眯地朝他们挥了挥手。
“好啦,我有跟你提过我今天来这里是为了见一个人吗?”路易斯抬起手腕,装模作样地看了眼手表,说,“现在时间差不多了,所以——”他停下话,无辜地看着我,似乎在期待我识相地主动起身离开。
我歪过脑袋,面无表情地说:“我想我得写信告诉埃文这场‘有趣’的见面——”
“瑞亚,”路易斯双手合十,连忙求饶起来,“别这样,我给你寄礼物好吗?”
“算啦,”我冷哼一声,脑袋朝后方一摆,问道,“你要见的人是哈利他们吗?”
路易斯露出他那种十分标准的笑容,圆滑地说:“当然不是,我是为了工作才来这里的。”他笑着看向不远处的格兰芬多三人组,反问道,“他们怎么可能与我的工作内容有关呢?”
“我不知道,”我站起身,俯视着他,轻声说,“那得看你是不是有第二份工作了。”
在走出猪头酒吧前,我特意仔细打量了一圈里面的客人,我记得这里应该有一个全身裹满纱巾的女巫,那是被凤凰社派来监视哈利他们的蒙顿格斯。然而,当我的眼神三次扫遍这个狭窄的空间后,我都没有找到那个可疑的巫师。我即将推开大门的手在半空中停了下来,有些难以置信地望向了把自己的长腿委屈地塞在那张矮小的桌子下、穿着一身得体的黑色长袍的路易斯。此刻,他恰好抬起头,迎面撞上了我的目光,他愣了一下,随后弯起那双宝石绿的双眼,露出了一个安抚性的笑容,用口型对我说道:“圣诞节见。”
我握了握拳,离开了猪头酒吧。出门以后,我没有多做停留,而是顺着小路越走越快,最后我开始奔跑起来,带着寒意的风毫不留情地刮过我的脸颊,但直到我的肋间隐隐生疼,那个猜测仍旧固执地停留在我的脑海里:路易斯加入凤凰社了。
我考虑了一个周末,也不知道到底该拿这件事怎么办。首先,我并不能贸然询问哈利或者路易斯。毕竟对哈利而言,我本该是一个对凤凰社毫不知情的人,而在给路易斯的信里直接谈及凤凰社又实在太过冒险。可我又无法用“这只是一个没有真凭实据的猜测”来说服自己别去管他,不管如何,加入凤凰社都是一件风险极大的事情,更何况,路易斯不是原著中出现的人物,我根本无法准确掌握他的未来走向,万一他因此而出了什么意外……
但其中让我担忧到辗转反侧的事情却是——我是这一切的源头吗?是我的行为才导致路易斯走上这条路的吗?就在我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时候,达芙妮床上也传来了断断续续的翻身的声音,看来这个房间里并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无法安然入睡。
因此,第二天早上,我和达芙妮同时顶着黑眼圈在长桌边坐下,并疲惫地为自己倒了点咖啡。昨晚好不容易睡着后,我却做了一晚上路易斯被食死徒折磨的噩梦,清晨醒来的时候,我甚至辨别了好久那到底是梦境还是预言。
今早礼堂里弥漫着一种特殊的紧张气氛,学生们叽叽喳喳地跑来跑去讨论着什么消息,我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有气无力地问达芙妮到底发生了什么。
“乌姆里奇解散了一切学生组织团体。”达芙妮简明扼要地说道。
我点点头,迟钝地想起来还有这回事。
“魁地奇球队也被包含在内了。”似乎是不满意我的敷衍态度,布雷斯在一旁补充了一句。
“要我说,你的担心根本毫无必要。”达芙妮仍旧盯着自己面前的吐司,飞快地说道。
她说得没错——上魔药课前,德拉科得意洋洋地挥舞着一张公文样的羊皮纸,大声嚷嚷道:“乌姆里奇让斯莱特林魁地奇球队继续活动,我今天一早去问她的。嘿,这事办起来简直跟自动的一样。跟你说吧,她和我爸爸很熟,我爸经常出入魔法部……格兰芬多能不能继续活动就有的瞧了,是不是?”
我只能尽最大可能地在人群里对着德拉科吹胡子瞪眼,希望他能明白我的暗示——如果他再接着说下去,他很有可能会被揍的。
然而正在兴头上的德拉科完全无视了我,他瞥向脸色铁青的哈利和罗恩,浅灰色眼睛里闪烁着恶意的光芒,他提高了嗓门,傲慢地说道:“我是说,要论对魔法部的影响,我觉得他们没什么机会……据我爸说,部里这些年一直在找理由撤掉亚瑟·韦斯莱……”
达芙妮凑近我,轻声说:“其实我经常不能理解马尔福这种自找麻烦的行为。”
“他可没这么觉得,瞧他那副乐在其中的样子……布雷斯呢?”我踮起脚试图在周围的学生里找到布雷斯,“得有个人去制止他,不然——”
就在德拉科说完“圣芒戈有个病房专收脑子被魔法搞坏的人”后,人群里突然炸了锅,只见纳威像个炮弹一样冲上前去,挥着拳头直奔德拉科,嘴里念叨着一些模糊不清的字眼:“不是……开玩笑……不要……芒戈……教训……他……”德拉科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退去,克拉布和高尔挡在他的身前,捋起胳膊准备打架。哈利倒是反应极快地抓住了纳威的长袍后摆,冲罗恩喊道:“帮帮我!”
“这里是怎么了?”姗姗来迟的布雷斯在我们身边站定,问道。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对着布雷斯摇了摇头。达芙妮侧着头兴致盎然地看着扭在一起的哈利、罗恩和纳威,解释道:“没什么,马尔福日常挑衅格兰芬多而已。”
布雷斯笑了起来:“他成功了吗?”
“差点被揍了。”我没好气地回答道。
布雷斯收起笑容,习惯性地扭过头,似乎想和达芙妮交换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然而达芙妮的动作却比以往慢了一点儿,她僵硬地瞥了布雷斯一眼后,便迅速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我的眼神在他们之间打转,隐隐约约地觉得导致昨晚达芙妮失眠的罪魁祸首正站在我的面前,就在我犹豫着是不是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地下教室的门突然打开了。面色不善的斯内普教授制止了他们的行为,并且毫不意外地扣掉了格兰芬多十分。这时,惊魂未定的德拉科才从克拉布和高尔的背后探出他那张苍白的小脸,全然不见刚刚那副神气活现的样子。在这场闹剧过后,我们老实地背起书包走进地下教室里找好位置坐下,德拉科仍旧坐在距我一条走道的桌旁,正在与高尔小声说着什么。我时不时地狠狠瞥他一眼,在我第五次看向那边的时候,德拉科终于侧过头来,对上了我恶狠狠的眼神。他瞪大了眼睛,微微耸起肩膀,垮下嘴角,一副“你为什么要这样”的模样。
尽管我对着他不满地翻了翻眼睛,但我并不指望他能明白我的意思。就算他明白,他也不会愿意放弃这种行为。从一年级起,德拉科就将“挑衅哈利”深深地融入进自己的血液里,在这方面,德拉科可以说是相当不择手段。虽然我已经亲眼目睹、甚至亲身经历了好几回这类事件,但我仍旧没办法认同他的行为。尤其是在今年,不管他是有意识地依附于乌姆里奇,还是口不择言地伤害更多人,这些都更容易让我的心变得拧巴起来,那感觉就像是有一头怪兽正在野蛮地拉扯着我的神经一样。
也许我太希望他成为一个更好的人了吧。
“瑞亚,”达芙妮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沉思,她把玩着手里的羽毛笔,压低声音说道,“你看起来还是很关心马尔福。”
“我——”
“我明白,我明白,”布雷斯的身子向后倾去,手臂绕过达芙妮拍了拍我的后背(坐在我们中间的达芙妮突然挺直了上半身),他用一种感同身受的语气说道,“虽然你嘴上不说,但实际上你心里还是很在意他的,对不对?这种时候,你就得勇敢地向前迈一步——”
“得了吧,布雷斯。”达芙妮翻了个白眼,冷酷地打断了布雷斯的话。
虽然布雷斯说的没错,但我总觉得他这些话意有所指。于是我看了看理直气壮的布雷斯,又看了看沉默不语的达芙妮,本想打圆场的我最后却只发出了一声干巴巴的“呃”,这实在是太令人尴尬了——所幸斯内普教授关门的沉重回响声拯救了我。
我连忙闭上嘴,坐正身子,用前所未有的认真态度迎接这节魔药课。乌姆里奇毫不意外地出现在了这堂课上,这让斯内普教授的脸色比平时还要阴沉。因此,我在配增强剂的时候格外仔细——尽管我对乌姆里奇和斯内普的交锋十分感兴趣,但如果因为我的好奇心而导致药剂配制失败的话,斯内普教授一定不会放过我的。
魔药课结束后,布雷斯和达芙妮得一起去上算数占卜。当我们在走廊上分开的时候,他们俩并肩离去的背影里都带着一股刻意的疏离感,或许是因为他们之间的距离微妙地变远了一些。我驻足观察了一会儿,突然从他们身上看到了四年级我和德拉科闹别扭时的样子。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转过身朝北塔楼走去。虽然我不知道他们因为什么而闹别扭,但我确信,很快他们又会像以前那样亲亲密密地走在一起了。
我是踩着点到达占卜课教室的,可我还没来得及和哈利他们说话,特里劳尼教授便把一本破破烂烂的《解梦指南》扔上了我们的桌面,我、哈利和罗恩都面面相觑起来。
“我想她收到调查结果了。”哈利凑近我们,小声说。
我忍不住用同情的目光看着泪水盈盈的特里劳尼,说:“虽然我无法昧着良心称赞特里劳尼教授的上课水平,但乌姆里奇的确是太过分了点。”
“乌姆里奇和特里劳尼,”罗恩唉声叹气道,“我情愿选特里劳尼,毕竟她只是个骗子,不是个变态母夜叉——”
在这堂课剩下的时间里,特里劳尼在班上走来走去,不时地抱怨着什么,听上去好像是乌姆里奇让她留用察看了。
“对了,罗恩——”鉴于我们并没有一个人愿意仔细地为对方解梦,我便打算趁此机会打听一下路易斯的事情,但罗恩却有些震惊地看向我:“你叫我什么?”
“咳,在聆听了一个月的你的梦境后,我决定让我们的关系更进一步。”我不在意地挥挥手,直奔主题,“你还记得路易斯吗?”
“当然,”罗恩惟妙惟肖地模仿起了路易斯和他第一次见面时说的话,“‘那个德姆斯特朗’。”
看来当时凶神恶煞的路易斯给他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我微笑起来,沉吟了一会儿,随后特意用闲聊的口吻说道:“说起来,他现在也在魔法部工作了,不过他目前只是个普通的小文员,当然啦,不是什么很重要的岗位——”
“不重要?你肯定记错了,”罗恩惊诧地打断我的话,“他是缄默人——我爸说很少有这么年轻的人能进入神秘事务司工作的。”
我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心脏猛地往底下一沉,哈利的身体一动,像是在桌子底下悄悄地踩了罗恩一脚。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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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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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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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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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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