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二位医者风尘仆仆地进了大厅,给王爷行跪拜礼。“方老太医一路辛苦,快来坐下,陪小王一起用膳,咱们边吃边说。”
方济晟不敢托大,再三推辞,最后王爷瞪起眼,“这是命令。”方济晟这才无奈地欠身坐下。
“老太医,你快说说下面的情况。”亲王和蔼地说。
方济晟微微欠身,轻嗽一声,“老臣奉旨查看曲周疫情,让刘裕铎回京复命,老臣带着弟子吴谦留在曲周。老臣想的是尽可能找到医治的法子,可是,惭愧呀!”说着他深深地叹口气。
亲王见他自责,笑着宽慰他,“诶,老太医又不是神仙,何必自责呢。后来呢?派去找您的人三四天没回来,小王猜想您一定是不在曲周了。”
“是,正如王爷所想的那样,臣留在曲周已经意义不大了,因为已经找不到任何可以用的药,所以臣就北撤到了广平,说实话那里的情况比曲周也好不到哪里去,唯一好的是臣在广平的弟子有个医馆,他那里还有药可用,所以臣这十几天都在广平。”方济晟垂手作答。
果亲王颔首,“是,您作为医者手里没有药,那就不易于巧妇难为无米炊。”
方济晟笑着点头,“王爷说的是,不过这些天也不能说没有收获,接触的病者多了,现在我们可以通过脉象判断出早期病者。”
听方济晟这么说,果亲王顿时觉得眼前一亮,“噢!这种方法老太医有几成把握?”
方济晟也感觉到了亲王对此事的关注,他解释说,8“这完全是靠经验,老臣可以有八九分的把握,吴谦他们有七分准确。”
“太好了,这可是很重要的事情呀!老太医能早发现病患,咱们就可以早把他们隔离起来,这样不就可以减少传染了吗?”亲王说得有些兴奋,“来人,去把王茂良叫来。”
“隔离起来?”方济晟疑惑地问。
“老太医有所不知,目前是这样,小王下令收缴了所有药铺的退烧药,并且告诉他们,有发热的一律到咱们指定的三家医馆就医,那里的郎中一旦发现出痘立即把人扣押,所有出痘的人都集中在客栈和院子里。”亲王给方济晟解释着。
“好主意呀,这样可以大大减少传播风险。王爷这招高明呀!”方济晟听了也不禁暗生佩服,他竖起大拇指。
正说着,王茂良气喘吁吁地跑进来,行礼,“王爷,您找微臣?”抬眼看见方济晟连忙行礼,“学生王茂良见过院判大人。”
“王茂良,我把方老太医叫来是要他主持保定府的防疫和医治,你要全力配合,听从方院判指挥。现在你把这边的情况给院判做个汇报。”说完亲王抓紧时间往嘴里扒拉几口,狼吞虎咽地吃着。
“是,王爷来的时候,保定府一共有二千三百四十七人染痘,这四天新增八百七十九个人,目前这八百多人已经强制集中在客栈,可是有三十五个人趁看管不严跑了,目前还有八百四十四个……”
“跑了?”亲王咽了嘴里的食物,打断了王茂良。
“客栈里没有兵丁看守,只有几个郎中和打杂的伙计,拦不住他们。”王茂良无奈的向亲王回话。
“绝不允许有人逃跑,他们逃跑了那不是要传染给更多的人吗?”说完,亲王吩咐人去叫周弼杰、按察使、巡城使。“那原来的两千多人呢?”亲王问。
“回王爷,那些人大多数都是在药铺郎中那里就诊,没有详细的记录,找不到人。”王茂良低下头不敢看亲王,他知道这事他办得有问题。
亲王皱皱眉,“又是一个漏洞。你继续说。”
王茂良见亲王没有责怪自己,大着胆子继续说,“现在已经腾空了十五家客栈,用了十家,还有四十八家客栈可用,另外还有二十六家院子,周大人的意思是先紧着客栈使用,所以暂时没动院子。”
方济晟颔首问道,“这些人集中起来了,现在是怎么样的医治手段?”
“保定府一共有大小药铺二十三家,坐堂郎中三十二个人,学生已经把这些人都集中在三家医馆了,有人入住的客栈每家派去了两个郎中。至于医治,大家都是束手无策,只能用退热药降温。”王茂良在方济晟面前毕恭毕敬地说。
“看来郎中人数明显不够呀,都合不上每家客栈一个郎中。”方济晟自言自语。
王茂良转向果亲王,拱手,“王爷,臣这几天还发现一些问题。”
“我们一切都是在摸索阶段,有问题是正常的事,说吧,什么问题。”果亲王平静地说。
“病者吃饭的问题不好解决,他们的饭食只能是由家属送,传播风险会很大,另外病人也没人照顾,有的家属甚至提出要求要留下来伺候病人。”
亲王颔首,“这确实是大问题,估计那些跑了的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得赶紧解决,不然看是看不住的。”
“按理说应该派兵把这些客栈封锁,可我们的人手确实不够呀!”王茂良摊开双手附和着。
正说着周弼杰带着按察使和巡城使进来,王爷笑着指着三人,“人不够向他们要。”
三人上前给亲王行礼,亲王赐座,给众人引荐,“这位是太医院院判方济晟老太医,奉皇上之命来辅助本王防疫治疫。”三位地方大臣赶紧起身行礼。
寒暄过后,王爷直入正题,“我们刚刚正在说防疫和医治的问题,这几天又有八百多人染痘,还有更多的人在路上。本王找你们就是管你们要人,要地方。”
保定知府周弼杰欠身行礼,“王爷,下官愚钝请王爷明示。”
亲王笑笑,“先说地方,据我所知现在只腾空了十五家客栈,已经用了十家,两天之内就没地方了。”
周弼杰赶紧回话,“回王爷,全保定府一共有五十八家客栈,还有二十六家院子,臣已经布置下去了,让他们腾空。”
果亲王听了不住摇头,“光布置下去可不行,这事你得盯着点,要快,两天之内必须都腾出来。疫情照这样的速度发展,本王告诉你们,这些地方是远远不够的,还要找地方。”
周弼杰想了想,“城里再有可以集中住人的地方就是七家寺庙可以使用了。”
亲王颔首,“嗯,出家人慈悲为怀,这些寺庙可以用。可只有七家,不够不够。”
周弼杰愁眉苦脸,可怜巴巴地看着果亲王,“王爷,下官可真的没办法了,总不能让他们住在府衙吧?”
亲王听了不动声色,他轻轻点点头,“诶,怎么就不可以住在府衙?周弼杰,给你十天时间把保定府里大小衙门腾空,都搬到总督府来,大家合署办公,本王找你们还方便了!”
“再有能集中住人的地方就是酒楼、茶馆、书场、戏园子,可那地方没有床呀!”安定生见周弼杰做了难,试探着出面缓解。
“没有床可以用门板,保定府每户人家卸一副门板放在那些地方绰绰有余,弊端就是扰民,只能是一个备选方案,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用……就这么定了。”果亲王正正身子,“第一步,两日之内必须腾空所有客栈和院子,同时和寺庙协商好随时接待病者。第二步,十日内腾空保定府各级衙门,用于安排出痘患者。周弼杰,这件事你要亲自负责,做不到就不用回来见本王了!”
周弼杰咧咧嘴,心说省衙、道衙那个不比他周弼杰嘴大?让他们搬家,除非王爷下令。于是他大着胆子请示,“能否请王爷发道手谕,臣也好办事?”
亲王想想也有道理,爽快的允了,“下面说说人的问题。我们腾出来这么多地方是要安置出痘的病人,不能让他们自由出入,必须封锁起来,只有这样才能避免他们传染给更多的人,巡城使,这个任务交给你,人手不够让按察使司协助,按察使把你的人从集市撤回来,这里才是最重要的。”
按察使安定生心说我好不容易才抢到收购的肥差,才刚几天就被拿下,心中好的不愿意,但王爷的命令又不能违抗,丧着脸勉强答应了。亲王可不管他高不高兴,叮嘱着他们,“记住,要是有人敢逃跑,格杀勿论,这叫杀一儆百。”
他顿了顿,“当然了,我们不能简单粗暴,有人逃跑是有原因的,病者吃不上饭又得不到起码的照顾逃跑也在情理之中。所以周弼杰,粥棚的事情办妥了没?”
“回王爷,南城和东城已经开棚了,西城和北城明日开棚。”周弼杰垂手回答。
“很好,四个粥棚要负责提供这些病人的吃食,粥和酱菜。这个事要有专人负责,不能马虎懈怠。”亲王颔首,他似乎想起来什么,“本王还想起一件事,方院判刚才说可以通过诊脉及早发现是否染病,我觉得这个很重要,早发现早控制,这样可能会大大减少病患,减轻我们的压力,众位议议吧!”
“院判大人说的可是真的,真的没出痘就知道染疾?”周弼杰有些不信地问。
方济晟笑着给大家解释,“任何疾病在脉象上都会有反映,当然这不是绝对的,老夫有八九成把握。”
“那能否给大家展示一下,看看我们在座的各位有没有染痘的?”安定生有些半信半疑。
果亲王也想验证一下方济晟说话是否带有水分,他拿出一副饶有兴致的样子,笑着说,“诶,好主意呀!有劳老太医给我们把把脉,如何?”
方济晟作揖行礼,“方某恭敬不如从命。这样吧,臣给王爷和这位周大人诊脉,让鄙徒给另外两位大人诊脉,这样可以节省诸位的时间。”
一盏茶的工夫,方济晟拱手回话,“王爷脉象稳定,没有任何问题,周大人脾虚肝弱,应该是这些日子劳累,心急上火所致。吴谦,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师父,这位大人无大碍。”他指了指安定生,“这位安大人……肺脉虚滑得很,恐怕……但愿是弟子判断有误,请师父您再看看。”
众人听了神情立马紧张起来。安定生心里顿时就慌了,但在众人面前他要是要强装镇定,尴尬地笑了笑,“不会不会,下官没有丝毫不适的感觉,气壮如牛……”
方济晟给他诊了脉,“安大人,恕老夫直言,安大人已经被传染上了,三日内安大人必出痘。所以建议安大人从现在开始不要和人接触,尤其是家人。”
听方济晟说完,安定生彻底慌了神,“怎么会是这样?院判大人,下官不会有事吧?”
“安大人也不必过于担心,发现及时的话,几副良药下去,也许就好了。”方济晟宽慰着他。
安定生听说有救,一揖到地,“那先谢谢院判大人了,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方济晟笑了笑,“还好安大人没有出痘,回头老夫给开方子,现在病毒处于萌芽状,还是可以医治的,要是出了痘就不好说了。老夫担心的倒是你的家人,他们有可能被你传上,或者是你被家人传了也说不定。”wWW.ΧìǔΜЬ.CǒΜ
听方济晟这么说,安定生转向果亲王,给他行礼,急切地说,“王爷,能否请院判大人到下官府上给家人看看脉?”话刚出口便觉不妥当,连忙开了口,“不是不是,下官糊涂了,请王爷恩准下官把家人带到院子里,请院判大人给看看脉,性命关天呀!”说到最后话语中带有颤抖。
亲王点头同意,“嗯,派个人去吧,只能叫你的家人,人别太多了,老太医一把年纪又远道而来也很辛苦了。另外你离大家都远一下吧。”
“是,臣到院子里待着。”安定生说完退到院子里站着。
方济晟转向果亲王,行礼,“王爷,老臣想是不是借这个时间让老臣给府里的人把把脉?”
“对呀,王爷的安全最重要,府里的人也不能有半分差错。”王茂良附和着。
亲王点头应允,“好,那就有劳老太医了。来人,让所有人都到院子里来。”
方济晟和吴谦诊完脉,安定生的家人也到了,结果亲王府的随从和总督府的人全员无大碍,安定生的小女儿出痘,其母三夫人和安定生一样也是初期,吓得全家人惊慌失措,由王茂良帮助安排医治隔离的事情。
周弼杰此时对方济晟佩服的五体投地,对他的能力更是深信不疑,他大着胆子上前请求。“王爷,臣也想请院判大人给家里人看看。”
“是呀是呀,毕竟这病太危险了,家里人没什么问题,臣办差也安心呀。”巡城使也跟着附和,二人此时的心思是一样的,他们也怕自己和家人被传染上。
方济晟又何尝不知他们的心思,忙出言宽慰,“二位大人放心,方某明日一定过府,同朝为官,这点关照是一定要有的。给二位个建议,二位大人日理万机,每天要接触很多人,这个时候为了保护好家人,最好的办法是不回家,也让家里人闭府不出,这才是最安全的。”
“好好好,大人说的是,下官一定照办。”二人点头应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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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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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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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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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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