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分开距离坐下，亲王居中而坐，端起茶啜了一口，“大家抓紧时间议议，封了城老百姓的生活问题马上就会凸显出来，迫在眉睫呀。周知府，说说现阶段你们是怎么做的？”
周弼杰拱手回话，“回王爷，保定府发现有痘疫上报后立即封了城，每日只早晚各一个时辰可以出入，商贩们就利用早上的这一个时辰进城给各个店铺送货，游商们进了城则是走街串巷做买卖，到了晚上他们再出城。基本可以维持城内百姓的基本生活，目前民心稳定，百姓并未出现恐慌。只是生活必须的柴火，肉蛋等价格控制不住，不到半个月，已经翻了好几番了，就和今天王爷看到米店的情形差不多，总有一些不法奸商哄抬物价，臣正打算缓过手来狠狠打击治理一下，让他们也收敛些。”Χiυmъ.cοΜ
王爷颔首，“对付这些人绝不能手软。”接着，王爷转移了话题，“目前看，彻底封城后，以前的法子全都行不通了。”
“是，臣以前担心的是控制不住价格，现在臣最大担心的是断供，一旦断供，民心不稳，后果不堪呀。”周弼杰不无担心地说。
果亲王颔首，“是呀，商贩们进不了城，百姓也出不得城……”这个问题确实很棘手，城里人的生活供应大多都是靠城外，虽说有点人家院子里也养鸡种菜，但也远远达不到自给自足的地步。然而要控制疫情，封城是唯一的选择，这事没有商量余地。众人陷入沉思，大家低头不语。
“王爷，微臣有个法子，就是复杂了些。”布政使左镰打破了沉寂，他小心翼翼的试探着说。
亲王眼望着他，“噢，你说说看。”
左镰起身回话，“微臣是这样想的，在四个城门处各开一个集市，城里百姓都到集市去买东西。由官府出面先把城外商贩的货收购，集中起来，然后再平价卖给城里的百姓。”
亲王听了微微皱眉，他在户部多年，深知这种做法费力不讨好，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不说，执行过程中漏洞很大，容易滋生腐败和官吏贪污，所以他并不赞成。
“左大人这个主意不错，由官府出面收购，卖家把货物放在集市立即离开，避免了买家和卖家的直接接触，可以降低传播风险。不过臣觉得不能什么都卖，更不能所有的都由官府收购，咱们应该只收购生活物品，像柴火、青菜、肉蛋、水果、油，其他的一律不许卖，大疫当前，只保证基本供应。”按察使安定生随声附和。
周弼杰蹙起眉头，“左大人的主意虽然不错，可府银不足以支撑这么大的开销，虽然只是一进一出，一天的事情，那也是需要不少银两呀。再说我们恐怕也没这么多人手……”身为知府，他要考虑这个具体操作的问题，很明显左镰的提议会给官府带来更大的压力，所以从心里他是不赞成的。
“周大人，卑职的布政使司可以负责物品的收购和派发，另外每个集市有十几个守城兵丁维持秩序就可以了。至于银子，咱们可以采用赊账的方式，由官府给商户打欠条，下次送货的时候结算上一次的银两，这样一次押一次的，商户为了结账也不敢断供。”左镰有他自己的算计，动用府银一进一出这里面大有文章可做，眼见着米店生意做不成了，他为什么不赶紧寻找一个很好的发财机会呢？
安定生也嗅到了其中的机会，心说好你个左镰，这个时候想吃独食可不成，他一脸兴奋地站起身，“左大人，好主意呀！王爷，布政使司人手不够还有我按察使司呢，可以这样，我们收，他们卖，守城尉负责维持秩序。”
果亲王不动声色地看着他们，这里的利害他心知肚明，在当前特殊情况之下，权衡利弊才是关键，左镰的提议操作起来会有很多未知的变数，但在没有更好的办法之前，不妨先尝试一下，毕竟时间不等人。亲王想的不仅仅是一个保定府，所有封城的府县都会遇到同样的问题，他必须用最短的时间拿出一套切实可行的办法，立起标杆，让其他的府县效仿。
“王茂良，你身为痘疫章京，从防疫方面说说你的意见。”亲王用手指点着王茂良，示意让他发表意见。
王茂良起身恭敬施礼，“回王爷，诸位大人说的建立集市，从防疫的角度来说是存在很大的传播风险的，全城的人都集中在四个集市，人流密度可想而知，虽然是户外，传播风险依然很大。”
亲王颔首，“你可是有什么好的建议？”
“微臣的建议是集市应该设在城外空旷的地方，拉开距离，减少接触。不管是卖的还是买的都必须戴上遮面巾，没有遮面巾不得入场。另外如果可以的话尽可能控制入场人数，这样可以控制人流密度。”
周弼杰听了摇头，“王医官说的有道理，但集市设在城外，百姓们出城购物，那不是等于又把城门开了吗？”
“这个问题，周大人不必担心。咱们可以把集市用篱笆围起来，再派兵守着。”左镰生怕亲王改变主意，否了他的提议，连忙出言。
安定生也跟着随声附和，“对呀，用篱笆围个圈。至于说控制人流，那更简单了，在出入口处派兵看守，出来一个放进去一个。”
果亲王一排大腿终于下了决心，“那好吧，把集市设在城外，北城不设。人流控制由王茂良明早去现场定，这得根据场地的大小来决定。还有遮面巾，索性硬性规定，城内所有人员出门必须带好遮面巾。”
他顿了顿，说道，“本王觉得开设集市是没有的办法的办法，很多方面都需要细化，要把困难想在前头。按察使负责收购，布政使负责卖出，知府负责协调监督。所有进出货物都要详细登记造册，账目要清楚。你们三位商量一下具体该怎么做，马上去布置，明早开市，本王要去查看。”说完果亲王转向周弼杰，“周知府，粮食的问题，就按我们在米店时说的办，由你负责，两日之内办妥，包括粥棚。”
周弼杰站起来躬身应了，“是，臣立即去办。王爷，臣还有一事，封了城，街上的铺面还开不开？”
“对呀，城里还有好多做小买卖的游商，怎么办？”安定生跟着问。
王爷看着在座诸位，面无表情地问，“你们觉得呢？”
左镰拱手回答，“王爷，臣认为现在的疫情似乎还没有严重到需要闭市的程度，如果现在就闭市，臣担心会带来恐慌。”
亲王对左镰的话不置可否，他思索片刻，问王茂良，“王茂良，你怎么看？”
“回王爷，微臣认为现在应该尽可能减少聚集，像酒楼、茶馆、书场还有院子，这些地方人员聚集过密，容易相互传染。再说这些又不是生活必须，离开就活不了，所以臣建议应该关闭，毕竟这次的痘疫主要是通过口鼻传播。”
王爷想了想，“凡是人员聚集的地方，像什么酒楼、院子、茶馆、书场都关了，但关系到百姓基本生活的店铺，药铺、米店、肉铺、杂货店、钱庄、当铺必须开板儿，其他的什么绸缎庄、女人的东西、古玩店什么的，愿意开就开，愿意关就关，由店铺自己做主。这件事由巡城使办理，该关的坚决要关，该开板的必须开。至于城里的游商，我的意思是暂时把他们集中在北城门摆摊，看看形势，不行的话，该取缔也得取缔。三位这就下去办吧。”
周弼杰带着左镰和安定生告辞，大厅里只剩下果亲王和王茂良两个人，随从给二位换了茶，退下。王爷端起热茶，用杯盖轻轻撇着茶中浮沫，“王茂良，现在保定府有多少人染疾，你心里有数吗？”
“王爷，截止到昨天，保定府共有二千三百四十七人染病，殁了的二十八个。”王茂良起身回禀。
亲王颔首，“也就说每百人就有一个染疾了。”
“是的，王爷。”王茂良忙补充说，“如果控制不住爆发起来，恐怕远不止这些，臣听说曲周、广平等疫情严重的地方染病的有四五成，照这样推算，要是真的瘟疫大爆发，恐怕少说也要有四五万人……”
“保定府绝不允许这种情况出现。”王爷笃定地打断了他。他要明确告诉王茂良，有他果亲王在，不会出现曲周、广平那样的状况。“本王来的时候皇上给我讲了个故事，他说牧羊人发现有生病的羊就会把它们隔离起来，用这样的办法避免更多的羊染病，这对本王很有启发。”
“王爷的意思是……把已经发病的人进行隔离，免得他们再去传染别人？”王茂良试探着问。
亲王颔首，“皇上的意思很明白，就是要把这些人找出来隔离开，可怎样才能把他们找出来，这事很让本王伤脑筋。”
王茂良听了，双手竖起拇指，“高，王爷，这个主意太高明了。微臣目前能做的就是每天让各个医馆、药房上报当日染病人数，然后由微臣进行汇总上报。王爷说的这个法子，微臣没想过，容微臣想一想。”说完他站在原地拧眉苦思。
果亲王长叹，“病人太分散，我们不好控制呀。”说完他眼望屋顶，不言不语，显然是在寻找好的对策。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王茂良轻轻地问，“王爷，您看这样行不行？”
“说。”亲王回。
“现在保定府里有医馆三处，我们可以利用这三处医馆专门诊治发热患者，这样就能够及时发现出痘的人，把他们集中隔离起来了。”
亲王颔首，“好主意。这样我们就可以控制病者了，只要是来医馆就诊的，发现出痘立即扣押。可怎么才能让这些人到指定的医馆看病呢？”亲王担心是有道理的，病人要么就近找郎中看病，要么慕名去找高水平的郎中，而这些郎中多分散在各大药铺。
“王爷，依据这些日子臣的经验，发现所有染痘病者都是出痘发热后才去就医，我们不妨下令收缴所有药铺里的退热药，同时让药铺里的坐堂郎中告诉病者到指定的三家医馆就诊。这样即便是有个别人违反规定他们手里也没有药，病人最后还是要到指定的医馆买药。”
亲王深深颔首，“嗯，如此甚好。这样我们就可以及早发现他们，可发现了他们，接下来我们又该往哪里安置呢？”
“是呀，不用说还有源源不断的新增病者，就是目前这两千多人我们三处医馆也无能为力。依目前的速度，臣判断很快染病的人就会上万。”王茂良也是忧心忡忡。“怎么办？”二人再次陷入沉默。
“这些人倒是不一定非要集中在医馆，找个大的地方，想想办法给他们医治。我已经派人到曲周调方济晟来，有他在会好很多。”亲王在房间里踱步，他自言自语地说。
“王爷，微臣有个想法。”
亲王停下脚步看着王茂良。
“既然明天就封城了，王爷又下令关闭了保定府里的所有客栈和院子，那么我们可不可以把这些地方利用起来？把他们变成我们的临时医馆，用来收容那些出痘的人，封锁起来，不让他们继续传染给别人。”
“嗯，同时也要把药铺的坐堂郎中集中起来，给病人医治。这件事交给你办，明天必须办妥。”亲王边吩咐边坐回到太师椅上，“占用客栈和院子你不便出面，我让周弼杰和巡城使去办。”
“王爷，微臣还有件事，目前保定府各个药铺的退热药恐怕存货不足，就算集中起来估计也没有多少。这病虽然没法医治，但臣想给病者退烧，尽可能减少他们的痛苦也是医者的分内之事，所以得赶紧想办法……”
亲王颔首，“你说的对，保定府这样，疫情其他府、县也是一样。我这就派人去临近省份调拨退热药，尽可能救治患者。”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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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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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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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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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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