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外袍的袖口卷起,一脸游刃有余的神色,捡起地上的粗麻绳,走到了小黄门面前。
“将军……”小黄门看到亦将的模样,犹豫了一下,“不知将军要几匹马?”
“要几匹马?”亦将的视线越过小黄门,打量了下剩下的五匹马。他随手捻了捻他们的毛发,观察了一下,然后指向其中最壮硕的一匹。“就它吧。”
“好嘞。”小黄门摘出那一匹马的缰绳,就想要系在粗麻绳上。
虽然觉得有点失望,但也是情理之中。毕竟亦将和林虎的差距摆在那里,就算亦将只与一匹马拔河,都算得上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了。
亦将手一动,没有把绳子递给小黄门,而是顺手接过了其他四匹马的马缰。
“除了它,其他的都要了。”
“嘎?”小黄门瞠目结舌,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好了。
亦将挥挥手,“行了,我亲自套马,你还不赶紧下去。”
“将军,这可是四匹马啊……”小黄门胆战心惊的看着亦将手中的缰绳,口中发苦。“林校尉也才驱了三匹马。”
你真的不要再考虑一下吗……
亦将斜睨了他一眼。“你是觉得本将军不会数数,连三和四都分不清?”
“小人不敢,小人不敢!”小黄门连忙道歉,视线却不由自主的往林虎那里飘去。
人家林校尉满身的腱子肉,也才抵得上三匹马的力气,这已经是常人都不敢想了。可是看看您这浑身上下捡不出二两肉的小体格居然去和四匹马比赛拔河?就算只挑一匹马都是无异于找死的行为啊……
小黄门吞下口中的话,不住的确认林耀和项长的表情。
他可不想给亦将陪命。
亦将一点也不在乎他在想什么,径自把所有马匹的缰绳从新调整了一下。
在没有人能看到的地方,他手中的某样东西一闪而过,快速的绞在了每一匹马的马缰之中。
确认过了四匹马,他悠然的把马缰全部系在了粗麻绳上,使劲扯了扯确保不会松脱,中途还因为麻绳不够长而特地喊小黄门又取了一截回来。
待一切准备好以后,亦将一抬头,才注意到周围人都跟看傻子一样围观他的表情。
他微微一笑,学着林虎的模样把绳子往肩膀上一缠,过长的绳子还在身前垂下了一大截。
亦将脚尖一挪,把身前特地留出的那一截绳子踩在脚下,深吸了一口气。
还没等他说出‘准备好了’,林虎就往马群的方向踏出了一步。
他浑身散发出毫无收敛的杀气,让敏感的战马有所反应,躁动不安,蹄子不住的摩擦着地面。xǐυmь.℃òm
“何必如此心急呢?”亦将还有闲心调笑。
他身上穿着的明明是宴会用的衣袍冠服,可是身上却缠着一圈麻绳,不管怎么看,都是一副不伦不类的样子。
“哼。”
林虎鼻子里冷哼一声,“既然都自己找死了,你还在乎是早死还是晚死?”
其实……早死晚死的区别还是很大的。
没等亦将回话,林虎身形一顿,暴喝一声,夺过小黄门手中的马鞭就抽向其中的一匹马。
他倒是要好好看看,这个狂妄愚蠢的小子要怎么给自己收场!
林虎的鞭子抽到马的脖子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早就神经紧张的战马得到了信号,拉开蹄子往前冲去。
林虎冷笑一声,还打算再次抽出一鞭。
可就在此时,异变突生!
随着一阵凄厉的马鸣声,林虎鞭下那个带头蹿出去的大马突然口中溢出血沫,然后脖子上毫无征兆的出现了一道红线。
‘噗嗤’一下,马脖子上的红线跟一张嘴一样张开,喷出了大量的鲜血,溅射在白虎殿的大殿之上。血珠随着马挣扎的动作,劈头盖脸向四周飞散,染上了还在呆愣中的百官的衣服。
随后‘咚’的一声,这匹马栽到在了地上。
恐怕这匹马在死前都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吧。
四匹马的发力有先有后。
紧随着这匹马的倒地,另外三匹也几乎在同时发出了凄鸣声。然而,越是挣扎,让紧紧的马缰越是绞进血肉。四散的鲜血顺着马身就流了下来。
出生入死的战马何其聪明,感觉到了嵌入脖子的拉力没有像通常的马匹一样发狂,而是立刻停了下来,然后不住的观望。
原本还透着奢华的白虎大殿只在一息之中就变成了地狱一般的场景,到处都溅满了鲜血,倒下的马尸还在微微抽搐,刺鼻的血腥味从鼻孔钻入了殿中人的身体之中。
“啊!!”从林虎抽响鞭子后鸦雀无声的大殿一下子跟滚水烫过一样,在第一声尖叫发出以后,所有人便不约而同的叫了出来。
原本就被林虎闹出的变动而激得慌不择路的女眷叫喊着倒退到远处,甚至有些文官和女眷们一样,抱着柱子‘哇’的一声就吐了出来。
‘砰’的一声微不可闻的声响隐没在了人群的尖叫之中。
一道寒光原本暗藏于亦将脚下,被他用鞋子从绳子的与地面交接的挑起,隐没在了他的袖口内。
三息之后,当大殿之中的混乱微微平息,殿中只站着三匹战战兢兢,动都不敢动的战马。
亦将的身体晃了晃,微微低头喘了口气,然后把身上的粗麻绳解了下来往前一拉。
三匹马立即疼得连连后退。
亦将的目光一直紧紧锁着林虎,随时准备出手。然而直到他把三匹战马全部拉过了拔河的分界线,林虎还一脸的茫然,没有反应过来。
“一群没用的畜生!”林虎气得大吼一声,一扬鞭,发了狠力抽向三匹马。
同样是拔河,这些马只在亦将一鞭子下前后不顾的乱冲,连累他在大殿上出了洋相,可是到了亦将这里却服服帖帖,连动都不敢动一下。难道就连畜生都跟那个狂妄小儿一样觉得自己好欺负不成!
马匹也疼得眼睛发红,抬起蹄子就要发狂。
“比试既然结束,将军何必用马匹发泄!”亦将把麻绳甩给小黄门,让他赶紧拴在柱子上。
林虎狠狠的一拳揍向了一匹马。
那匹大马吃了他一拳,脑袋晕晕乎乎的站不住,可是还是一直往后退,丝毫不敢像往日一样撩起蹄子就踢人。
“这要是在战场之上,难道我们这些把脑袋别在裤腰上的人,还要先被这些畜生连累吗?”林虎气不过,走了几步,从侍卫手里抽出大刀。
马匹不住的发出哀鸣。
林虎理都不理,手起刀落,砍下了马匹的脑袋,然后狠狠的把马头扔在亦将脚下,恶狠狠地盯着他。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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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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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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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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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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