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汐韵真的就闭眼靠在了一边,心无旁骛开始睡。
韩蕴从倒后镜看后面的车,一眼就看到后座上,他的牛皮箱子愁眉苦脸地被成汐韵的红色箱子压着,她的琴靠在一边。她说外面太热,放在后备箱琴要晒坏了,所以东西都堆在后座上。
他侧头看成汐韵,她睡的安稳又实在,他纯粹沦落成了一枚司机。
成汐韵迷迷糊糊被叫醒,她周围看看,嗓子烟熏火燎,外面还黑,她看着韩蕴,“你要把我扔在荒郊野外吗?”
韩蕴没好气地说,“下车,酒店到了。”
成汐韵挪了挪,让手手脚脚回来,抱着矿泉水瓶子下了车,看到车后面有灯,真的是家酒店。不过最多四星。
韩蕴已经弯腰提出来行李,对她说“早上见你之前我订好的。”
成汐韵放了心,跟着他往里走。
韩蕴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还是给她拉开了门,放成汐韵飘进去。她睡的正香,也没注意人家的风度。
找了张沙发就坐下。
韩蕴办好了手续过来,看成汐韵的头一低一低,磕头虫一样。对面的墙上,时间一点多,他摇了摇成汐韵,“上楼。”
成汐韵揉着眼睛,终于后知后觉醒过来,跟着韩蕴进楼梯。
电梯很窄,仅供两个人站立,成汐韵看着韩蕴手里的箱子,他只拎了他的,不用说她的被遗忘在车里了。不过她没问,她也不喜欢她的那个箱子,里面几件衣服,要不是刘嘉说那箱子还值钱,她恨不能直接扔了去。
她拉着韩蕴的手,看了看手腕上的时间,一点多了,也没办法洗衣服。她扔下韩蕴的手,半闭着眼出了电梯。
韩蕴,“……”
走了几步,成汐韵想到不知道房间号,她站着等。
韩蕴走到她旁边,有意识地错开距离没碰她,前面带路找到房间。开了门,成汐韵走进去,站在里面说,“那你明天早上几点来叫我?”
她堵着门,显然理所应当把这当她的房间了。
韩蕴在门口没忍住,抬手把她推了进去,跟进去,一脚踹上了门。
“谁惯的她这毛病。”他也不知道在和谁说,把自己的箱子放下,打量了一眼房间,大床,两张单人沙发,洗手间干净崭新,蓝白色的瓷砖,都透亮。
他走出来,对着傻在门口的成汐韵说,“旺季,你又没预定,人家没房间了。只有这一间。”
成汐韵站在门口满脸不相信,“你骗我。”
韩蕴抬手揉了揉脖子,“我骗你什么?”
成汐韵贴着门口柜子站,也不知道韩蕴什么地方在骗她。
她其实也知道酒店要提前预定,但韩蕴这么能行,如果真的要,怎么会找不到一间房给她。但她也不能肯定……
韩蕴也不解释。他这家酒店是打电话预定的,旺季在意大利出行,有些地方必须提前预定。像他下面去的一些热门地方,酒店都是一早付过款的。这种小地方虽说没有那么紧张,可也不能全凭运气。
何况他现在情况特殊,今早和人家慌说信用卡丢失,报了护照号,加上没有语言障碍才顺利订到。他今早订的时候,还没有确定家里会停他的卡,这背后,细究起来,不知道是该怪他先不信任家里,还是该庆幸他未雨绸缪。
现在确实是没有多余房间了。
拿了衣服出来,看成汐韵还满是警惕站着,他说,“我也知道只有一张床,你要是不相信,自己可以下去问问,看人家还有没有房间给你。”
成汐韵语言不通,只能继续站在门口罚站。
韩蕴才不管她,萍水相逢,她还想他怎么样?
洗了澡,吹了头发出来。
成汐韵竟然还原样站在门口,韩蕴把她推开,后面的柜子空空的,他把柜门左右拉着看了看,提议说,“这里铺个被子,你睡这个地方挺安全的。”
成汐韵看着那棺材似逼仄的地方,左右掂量,韩蕴个子高,最少一米八几,他一定挤不进去。何况房子是他定的,要睡,当然是他睡床。
成汐韵跳着,从柜子上面扯下来备用的被子。
韩蕴笑了,走到床边拉过一个枕头,叫她,“成汐韵。”
成汐韵回头,一个枕头兜头兜脸砸向了她。
她抱着软软的枕头,看到韩蕴已经上床了。
她反而松了口气。
把被子铺好,她去洗澡,里面很多干净毛巾,舒舒服服洗了澡,她穿着酒店的浴袍,自己的白裙子已经揉的惨不忍睹,再穿她和裙子都得阵亡。
不洗不行了。
她左右打量,选了用洗手液洗衣服。
又想着还好之前冒充“上流社会”里面硬穿了一条衬裙。
洗了衣服,她挂在了浴室门后。
内衣她很聪明地直接吹风机吹干了。
当然这个过程很漫长。
她出来的时候,韩蕴竟然还没睡。
她有点抱歉,“那吹风机声音有点大是不是?”
韩蕴翻了一个身,给她个背。
成汐韵看了看床头的时间,既然已经快要三点,她就没投诉韩蕴的欠缺礼貌。她左右转着,搬了把椅子,去洗手间拿了裙子出来。
看到韩蕴正转头凝视着她,还有她手里的裙子。wWW.ΧìǔΜЬ.CǒΜ
成汐韵解释说,“不挂到通风的地方,明天干不了。里面也没地方挂,浴缸没有浴杆,淋浴的地方上面玻璃通顶,也没办法挂。”
韩蕴还是看着她和她手上的裙子。
成汐韵左手一条,右手一条,一边爬上椅子,把衣服撑往通风口悬挂,一边略得意地说,“还好我之前冒充上流社会,穿了条衬裙,现在我有两条裙子。”
韩蕴愣了几秒,抬手把床单拉上去,盖住了耳朵和眼睛。
成汐韵跳下椅子,回头看韩蕴果然如她所料,“吓”得有点“不敢搭理她”,她心满意足。
大家萍水相逢共居一室,他别对她有兴趣最好。
这样门廊上挂着她的裙子,把韩蕴的床挡了些,大家也正好看不到彼此。
她爬到柜子里去睡,却不知道木板太低太硬不适应,还是在陌生男人屋里不适应,又或者提心吊胆柜子底会塌,她睁着大眼睛,愣是半点睡意也找不到。
可恶的韩蕴还关了灯,只有走廊灯,直直照着她的眼,很快看东西就变双的。
她关上柜门就真的进棺材。
开着柜门就对灯。
她试图去关了这个灯,留下厕所的。
可厕所灯竟然很不人性化的和抽风机相连,一直呜呜呜……声音又吵又大。还正对着她的“棺材”。
她最后一咬牙,穿着浴袍下楼去了。
皇天不负有心人,竟然被她这个外乡人在后院找到个标配“游泳池”,游泳池旁边就有椅子,她拉了一把叠在一起的沙滩椅,眼神也不太灵光的周围检查了一下,发现算干净,佯装“冥想”地坐了一会,看没人来赶,她就放心“入睡。”
她不知道,自己入住韩蕴是补了钱的,想睡露天地绝对没问题。不过她的“护照”也丢了,人家没管她而已。
但她也就美了一会会,胳膊就开始痒,而后是脖子,她用手挠,又觉得连浴袍下面的地方都开始痒,这东西……谁都用也不知道是不是干净。
如果不是她穷途末路,她真不会用。但这会“爱干净”的毛病回来,她从椅子上跳起来,已经觉得浑身都开始痒。
她觉得还是因为自己不信任韩蕴,毕竟不熟,他一个身强力壮的男人……她托着下巴,看着自己面前晃动的游泳池水,她不了解他……刚刚他把手臂搭在被子外面,那么年轻有力。
她垂下脑袋,垂头丧气地想,自己这次太轻率了。
怎么可以这么随便和一个陌生人上路。
一定是姚骏这个混蛋把她气的失去了判断力,才会这样慌不择路。
天已经开始蒙蒙亮,她干脆一咬牙,上楼拿了游泳衣,准备游个泳,旅行几天都没有锻炼身体,结果一跳下水,冻的她心肺功能差点直接歇菜。
她颤巍巍爬上来,心里更恨姚骏,这家伙不止给了她心里上的创伤,还给了她生理上的创伤,她竟然现在这么怕冷了。
她摸上楼,也不敢用浴缸,怕有传染病。
就用热水冲了会,裹了另一条干爽的浴袍出来,吹干了头发,再次爬进她的柜子里……钻进被窝里的时候,她听到韩蕴喘了一口气,有点悠长,她机警地瞬间爬起,那边没了动静。
她竖着耳朵听了一会,等来了韩蕴的一句,“……成汐韵,你以前是怎么过的?”
成汐韵偷偷把自己缩回被子里,不敢搭话,也没睡意。
等了不知多久,确定韩蕴没再追问的意思,她才翻了个身,躺平躺舒服了。
看着衣柜顶,等瞌睡。
谢天谢地这衣柜不像她家的,她家的衣柜顶上有灯。那是姚骏特别要求的,说这样方便她挑选衣服颜色……她记不得怎么就搬到了姚骏家,好像顺理成章,他为她改动房子装修,为她做什么都乐此不彼。
不是她眼瞎,而是姚骏对别的女人一向爱搭不理,她以为她是唯一不同的呢。
“呸。”她在黑暗里呸了下自己以前的傻帽。
右手摸到左手的戒指,黑夜里,这东西还阴魂不散缠在她手指上,她烦的不行,偷偷卸下来,手从柜子里伸出去,韩蕴的牛皮翻扣旅行箱在旁边,这个他刚刚拿东西,没有扣。她把手伸过去,从箱子缝里,把那戒指塞了进去。
收回手,等了好一会,才等来睡意,迷迷糊糊间她又想,自己真傻,怎么不去车里睡……但实在懒得动了。
再次睁眼,是被韩蕴叫起来的。
这个男人一定不经常喊女孩起床,他蹲在柜子旁,对在成汐韵的脸前,前后左右打量她,硬是把成汐韵给看醒了。
成汐韵一睁眼对上神清气爽的他,她连忙坐起来,一头磕在衣柜板子上。
韩蕴抬手,十分同情地摸了摸那板子,站起来走了。
成汐韵愣了几秒才坐起来,才发现自己腰酸背痛,连脖子都是僵硬的。这地方太狭窄,身体自动自觉地不敢动,她艰难爬下柜子,和韩蕴说,“今晚,我一定要睡床。”
韩蕴抖着床单在整理床,顺便面无表情地说,“你脸上好多疙瘩。”
成汐韵冲到卫生巾,左右脸蛋上果然有疙瘩,一看就是蚊子咬的。
她抠了几下,浑身一哆嗦,越抠越痒,站出来,对韩蕴苦口苦面地说,“我被蚊子袭击了。”
韩蕴说,“哦,你确定不是过敏?”
“过敏?”成汐韵被吓坏了,冲到洗手间,不确定地左右看自己的脸,然后在洗手间里叨叨,“那怎么办,这么丑一张脸,你对着看得多难受。”
韩蕴扣上行李箱,叹了口气说,“走吧,这里管早餐,吃完路上给你找个药店。”
成汐韵顶着一张很惨不忍睹的脸,随着韩蕴下楼。这里早餐还不错,自助的,花样不多,但有牛角面包,咖啡,还有苹果,她忍着睡眠不足,结结实实拿了一大盘。
韩蕴被她的吃相再次震撼。
成汐韵解释说,“不知道中午有没有可口的,我很好养活,早晨多吃点,你中午可以少给我花钱。”
韩蕴没吃东西,已经提前一步感受到消化不良。
他忍着胃痉挛吃了几口,提溜着成汐韵上路了。
国外中国人的形象,有一部分就是被这种人抹黑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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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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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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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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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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