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家装修非常体面的餐馆。
他对成汐韵介绍,“这是affronisotto,你试试,”
成汐韵也不想露怯,但刚刚韩蕴丰神俊秀地大包大揽,说给她点个好吃的。那个好吃的……想象中的山珍海味,实在和眼前这东西有点距离。
她挤了半天,也没有挤出太多食欲,拿叉子挑了点,尝了尝,味道也一般,像夹生的米饭。
韩蕴喝了口水,看她吃相艰难,说道,“affron是好东西,号称世界上最贵的香料之一,你试试。”
成汐韵的叉子茫然地在盘子里无处落,找不到韩蕴说的affron是什么东西,他一直看着她,她也没办法继续装水仙。
就看着他问,“affron是什么?”
韩蕴说,“就是上面那红色的东西。中文叫藏红花。”
成汐韵的叉子差点直接掉桌上,她瞪着大眼睛惊讶地看着韩蕴说,“藏红花是打胎的,你给我吃那个干什么?”
韩蕴倏地看向她,呆若木鸡!
******
这边承平安排人先去查车号,当然骗走成汐韵的神秘路人更危险。可这一查不要紧,一查,竟然查出一个无法置信的真相。
承平几乎是有些战战兢兢地去和姚骏报告真相。
姚骏心急,连住处也没安排,就停在小城顶的广场,远处是成汐韵几日前驻步过的喷泉。
承平走到车旁说,隔着打下来的车窗说,“查到了带成小姐走的那辆车。”
“说。”
承平打量着姚骏的脸色,低声说,“那辆车,租车的人用的国际驾照,而且,那个人,你认识。”
姚骏看向他,“我认识。”
承平对视着他的目光,感受到了宿命的愚弄,他说,“租车的人,是韩蕴。”
姚骏愣了几秒,眼中一下迸出狠厉来,“你查清楚了?”
“查清楚了。”承平说,“我特别让人在国内核实过,韩家出了大事,国内最新的消息是,路易斯没有同意那订婚,订婚的那天早晨,他从酒店跑了。”
姚骏推开车门走下车,心口和爆炸了一样。
承平继续说,“这里有个中国人叫刘嘉,是路易斯以前的校友,不过学了一年就转做艺术品经济了,我估计韩蕴过来是找他,正好遇上了成小姐。”
姚骏站在夕阳下,手里的手机恨不能砸在地上,拨不出号。
成汐韵竟然遇上了韩蕴……
姚骏好几年没有见韩蕴了,已经不知道他现在什么样,只留下一个年少风华,令很多女孩追捧的形象。
承平谨慎地问,“要给方澜小姐打电话吗?我估计他们家还不知道韩蕴现在和成小姐在一起。”
姚骏犹豫,他压着火气,不甘心地确认,“韩蕴逃婚了?”
承平低声说,“这事其实也没多意外,他们家不仁义,那张合同的事您以前不是也说过,其实限制了路易斯创作。他现在大了,又在外头几年,反应过来这事,肯定要和家里掰。结婚毕竟是大事。”
姚骏想冷笑一声,肌肉却好像僵持,连一个难看的笑容都挤不出。他自己都知道结婚娶个自己爱的,人家凭什么就一定要听家里的。这事情要是不牵扯成汐韵,他一点不会觉得又问题。
可汐韵和韩蕴……
只要想到这俩人现在同路,他就已经打翻了醋瓶子。
“去查,看看他们去哪个方向,”他下了命令,“到底开谁的车走的,还是他们俩一辆车?”
那个加班的员工从远处跑过来,高兴地喊道,“姚先生,查到成小姐修车的地方了。”
姚骏沉着脸看他,他老婆都丢了,这人还这么高兴。
******
姚骏的车在车行外的马路边鱼贯停下,承平先一步下车,给他拉开车门。
姚骏冷着脸下车。
他们几个人先跑进去,好像准备把韩蕴和成汐韵一网打尽的架势。
可左右也没见人。
那个放假负责跟踪的,又过去当翻译,很快问清楚情况。
他满心遗憾地对姚骏报告说,“一人一辆车,一个小时前走了。”
姚骏的脸色难看的不得了。
又调了监控来看。
在外面又等了一会,承平的手机也响起来,他看了消息,愁眉苦脸对着姚骏说,“去那边问的人有消息了,韩蕴那辆车四十分钟前还了。成小姐和他,两个人一辆车走了。”
“走去哪儿了?”
“还……还不知道。”
天色已经不知不觉晚下来,白天的烈日燥热褪去,变成一种舒适的晚风柔情。
姚骏站在车行门口,看着对面空空的马路牙。琇書網
刚刚看了监控,下午的时候,成汐韵在对面停了好久,她在学抽烟,像从动物园关久了,放飞自由的天鹅,准备把自己变成只鸭子。
承平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说道,“路易斯这些年一直在外,他们那个圈子,女孩都多,他还经常周围去,艺术家都生活……嗯,”他挑挑拣拣,选了一个相对好接受的,“都私生活比较丰富……成小姐哪里见过那种人,别被骗了。”
这句话,可是正中姚骏的软肋,他的“老婆”天真无邪,在他心里是又纯洁又不堪世事,全世界的男人和女人都是肮脏的贱人。他拿着电话,真想现在找到方澜问问她,这是不是她玩的花样。
承平趁机说,“要不还是打给方澜小姐问问。这事情要快。”
姚骏阴沉沉看了他一眼,反问道,“那要是她不知道,这事真是巧合呢?”
他眼神犀利地沉郁下来,看着承平说,“韩家的人,卑鄙无耻,对自己的亲生儿子尚且可以做到这一步,如果知道成汐韵和韩蕴一起,为了撇清韩蕴,保持和那未婚妻家的婚事,不知道会怎么说成汐韵。”
承平连忙点头,“我欠考虑了。”
如果成汐韵的名声有损,也是伤了姚骏的面子,这事还不能通过韩家,那怎么办?
*******
威尼斯,
方澜妈妈那里此时也已经收到消息。
韩蕴最后一次使用信用卡,就是租车,而后就被停了卡。
方澜觉得这样有点傻,就说,“把我哥的信用卡停了,不就监控不到他还去什么地方了?”
她妈妈刚刚给国内打过电话,这几天没日没夜的解释安抚,早已耐性全无,势在必得地说,“子女和父母置气,那都是长期的。他一天想不通,尽可以在外流浪。看他自己凭他自己,能走到什么高度。”
方澜低着头,有点不敢直接反驳,低声说,“那也许我哥并不想功成名就,他要是觉得自由自在地活着也挺好,那怎么办?”
“怎么办?”她妈妈笑了,“他在国外待久。就以为自己真的变成国际化了吗?一张签证就压死他。他不上学了,多给他一年签证已经是移民局仁慈,以后他不回家,难道拿着申根签证在欧洲流浪吗?”
方澜没说话,在欧洲流浪,也是要资本的。
她不知道如果是自己,她能怎么生存。也不知道她想留下,能不能申请到签证,更不知道,离开国内她熟悉的环境,在外,有什么意思。
她妈妈站起来,已经完全调整好状态,好像从来不像丢过儿子般,平淡地说,“车行的人说他退了车,要是没有车,你觉得他能去多远?”
方澜说,“那咱们就等着吗?”
“当然不是。”她妈妈说,“咱们的人已经在和车行申请看监控了,先等等。”
方澜迟疑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现在很担心她哥,不知道为什么要把车还了,难道是因为发现家里申请关了他的信用卡,可那也不用还车呀。
还没想完,她妈妈就接到了电话。
挂上电话,她妈妈的表情难得意外,看着她问,“你哥,是不是在外头认识了别的女人,所以才不结婚。”
方澜迷茫地看着她,“没呀。”
她妈妈摇头,肯定地说,“一定是,那边说你哥哥被一个女人开车接走了。”
“咦?”方澜坐直,洗耳恭听。
她妈妈抬手揉了揉额头,说,“照片一会发过来,等等。”
几分钟后,她的手机响了。
她拿起来看,不太清楚,是机场门口的监控拍的,一个女孩站在车旁,韩蕴正走向驾驶位,她转身看韩蕴,长发,神情模糊,但以中国人的审美,一眼看去,有种古典冷淡的美丽。
方澜看着照片,和被雷劈了一样,惊讶地喊道,“这不是成汐韵吗?”
“成汐韵?”她妈妈也愣了一会,反应过来,“姚骏的未婚妻?”
方澜神情惊悚地看着她自己的妈妈,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敢想这是怎么回事,成汐韵是不是和她哥一早认识?她已经顾不得想,只想着,姚骏一定不知道,他要知道,第一个饶不了的,一定是自己。
她妈妈的电话又响起来,她看了,然后说,“收拾东西。”
“什么?”忐忑的方澜没听清。
她妈妈看着手机说,“成汐韵的护照丢了,你哥带她往北走,估计是去佛罗伦萨大使馆,咱们去那边堵他们。那是姚骏的未婚妻,你哥和姚骏是朋友,传出去不好听,这事咱们偷偷抓人。”
方澜站起来,眼睛恨不能瞪成灯笼那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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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投鼠忌器,互相没联系,各自抓人。
这一拨人却没料到,成汐韵现在和韩蕴正在认识之后的第一次冷战。
这小姐很不高兴,韩蕴竟然给她吃藏红花,她十分气愤地说,“这事情明明是你不对,问也不问给我吃,还好我是没怀孕,我要是个孕妇怎么办?”
韩蕴抿着嘴,很多年没有人在他面前表演“不讲理”,小时候他妹妹常不讲理,后来他离家,大了以后,发现在灵魂方面妹妹竟然和他很有共鸣,所以他就渐渐迁就,这两年,他妹妹发脾气就一次,让他当代购他没同意那次。
除此之外,真的再没和人争执的经历。
成汐韵拧开水咕噜噜喝了好几口。
这才发现,说的口干,韩蕴一句话都没。
她左右看看,前后只有车,她们在高速。她后知后觉,看着韩蕴说,“咱们就这样连夜上路了吗?”
韩蕴实在都不想搭理她,他难得请一个女的吃饭,那人竟然问为什么给她打胎。他吃的几口饭全变味了,此时压在胃里。
他看着前头一段整齐的路灯,心里很纳闷,不就带她吃个饭,也能吃出个终身难忘。不是他对自己记忆力有信心,而是这宝货太气人,刚刚怎么没把她扔餐厅呢。这么折磨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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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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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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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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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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