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聿祯的声音仍旧不大,说道:“我不知道在你们黑山城是什么样,不过在京城你就要遵守京城的规矩。家是男主子和女主子两个人的家,什么妾室什么姨娘,是男主子和女主子共同的财物。先帝时汝南侯夫人去世,遗言要府里两房妾室陪葬,一顿鸡飞狗跳,最后两个如花似玉的妾室都被活着钉进了棺材。你收敛些,以防哪日我提前让你帮我去下面探个路。”
何婉娘哆哆嗦嗦一言不发,真是静如处子。
王聿祯又看了谢斩关一眼,然后翩然转身,向她的三进院走去,落霞色的裙摆像是风中起伏的麦浪,丰饶又辉煌。
谢斩关看着王聿祯的背影出神,好像在看一场梦幻。
何婉娘看王聿祯走远了,才敢从鼻子里轻哼出一声:“郎主……”
谢斩关立刻回过神来,打横抱起何婉娘,让三千去找郎中。
谢斩关把何婉娘抱回她的房间,想要把她放在床上,可何婉娘抱着他的脖子怎么都不撒手,脸窝在他颈窝里,眼泪把衣领子都打湿了。
谢斩关说了好几句,让她放手,他得看看她的伤,可何婉娘就是不放;他问她疼不疼,她也不吭声,她就嘤嘤嘤地哭;他问她香包在哪里,她也不说。
谢斩关这时候真有心去挖个坑,把这块长在身上的石头埋了。
好在三千很快带着沈郎中来了,沈郎中要看伤口,何婉娘还是不肯抬头。
谢斩关和沈郎中对视一息,谢斩关下了个决心。
他双手抓住何婉娘的肩膀用劲一扯,何婉娘就像是一块膏药似的被撕了下来。
何婉娘一愣。
谢斩关把她往床里推了一把,说:“我还有事,晚点来看你。”
沈郎中立刻向前一步,站在谢斩关的位置,把药箱放下,要给何婉娘看伤。
谢斩关两步跑出房间,就听到屋里一阵哗啦摔砸声,何婉娘尖着嗓子喊道:“滚!就让我死了算了!”
谢斩关摇着头往三进院去了。
王聿祯今天去糖场,整个儿巡察了一圈,没发现什么不合适的地方,赏了一正两副三个管事和十几个小头目,看着厚厚的一摞银票,她心情本来不错,谁能想到被个丧门星给撞了。
何婉娘自己从过厅的墙后跑出来一头撞在她身上,然后就开始拉着她的袖子又跪又哭,她想甩都甩不掉。
紧接着谢斩关就出现了。www.xiumb.com
这明显就是演给谢斩关看的呀!
王聿祯收到银票的好心情全都被恶心没了,就是这头蠢熊招了这么个糟心玩意儿回来,没事就给她演一场恶毒嫡妻欺压妾室的戏,烦死了。
既然要演,就给你演个彻底的,直接摔傻了就省事了。
可惜她没那么大的手劲。
天青把湿帕子递给王聿祯,王聿祯气哼哼地擦脸,就好像擦得不是自己的脸,而是在给熊剃度。
谢斩关推门走进房间,王聿祯正在往脸上涂面脂,白白净净的一张脸,没有粉黛,没有胭脂,眉毛是眉毛眼睛是眼睛的。
二人的目光在铜镜里对上了,谢斩关强做冷肃地坐到了茶几旁,哼了一声,说:“夫人,我有事问你。”
王聿祯同样哼了一声:“怎么,你的小美妾要死了吗?那赶明儿我去找人牙子帮你物色几个好的,又要长得标致又要听话懂事,最重要的事得屁股圆润,好生儿子。”
谢斩关很不耐烦,道:“谁要跟你说小老婆?我要说的是你,是我跟你的正经事。”
王聿祯又从镜子里和谢斩关对视了一眼。
天青呆呆地问:“哦,这意思,是让我出去呗?”
谢斩关反问:“那你看呢?我们夫妻打算关上门……”
天青赶紧往外走:“我明白了,将军,你放心,我给你把门,保证谁都进不来。”
说着,她出去了,顺便把门给关上了。
王聿祯:“……”
这孩子不是才十六七吗?是不是懂得有点多?
谢斩关:“我是不是说啥错话了?”
王聿祯走到谢斩关对面,坐下:“咱们俩还有什么正经事?皇帝批准你和离了?正好,东城我有一处宅子,已经修葺一新,就等拿了休书,我立了女户好开府门。”
谢斩关的嘴卡了:“呃……我这人胸怀广大,眼光也广大,不跟你个小娘皮计较,和离一事可以再议。今天是要问你,金文你究竟是怎么认识的?又为何诓我?”
王聿祯盯着谢斩关看了半天,最后一丝夕照从窗棂中退下,屋子里没有掌灯,人影都含蓄了不少。
方才被何氏的指甲划伤的手腕传来微微的刺痛,就像是这突然静谧下来的空气一样惹人心烦。
这好好的一天突然被个糟心玩意儿破坏了,就连一厚摞银票都没有那么让人心气壮了。
都是这头狗熊,在边关呆得好好的,突然回来干嘛,那么多边关的将领几乎都是几乎老到走不动路才会回到府中养老,然后没过几年就去投胎了,家里留守的夫人别提多省心省事了。
王聿祯毛躁的心情更加毛躁,就像是一只猫的爪子痒了,那就一定要抓坏些什么东西。
她斜眼瞪着谢斩关:“你怎么知道金文的事我诓你?”
谢斩关从怀里掏出一卷纸,很得意地说:“皇宫的书库我去了,里面有甲骨,也有金文。皇帝告诉我庙里不可能有金文。”
他展开那卷纸,目光忽得一抖,就见纸上他原本抄写的几排金文都在缓缓燃烧,最上面的一页纸已经被烧掉了半边。
谢斩关急了,立刻提起茶几上的茶壶照着火星就浇,水打湿了纸,晕开了纸上的墨迹,可正在燃烧的火星仍旧在燃烧。
谢斩关拿着纸走到盆架旁直接把纸浸到水面以下,眼睁睁看着火星在水下不慌不忙地燃烧着。
王聿祯轻轻挑了挑眉头,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
谢斩关出了一头冷汗,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回身紧紧盯着王聿祯:“你还知道什么?”
他两步走到王聿祯面前,双手紧紧握住王聿祯的肩膀,两只眼睛放着凶光,逼问道:“你究竟隐瞒了什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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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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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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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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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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