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玄幻小说>只想当反派>第135章 惨状
  平面作战,曹猛绝对是一等一的勇士,这一点毋庸置疑。

  但是,在乱军攻城期间,曹猛始终都没派上什么用场。

  即便他自己也是手痒难耐,那总不能叫他一个人出城去跟乱军作战吧?

  只有等到乱军登上城来的时候,他才能派上用场。

  说实话,楚天倒是希望永远也用不上曹猛。

  因为这样的话,那肯定就是城墙尚且没有被攻陷。

  不过,无论如何,现在也都到了曹猛出手的时候了。

  在楚天所有的安排之中,曹猛永远都不可能是孤身一人行动的。

  这傻小子容易冲动上头,所以必须得在他身边,安排一个能叫他听话的人,时时刻刻负责让他保持清醒,别中了敌人的圈套。

  之所以请周桐出山,就是因为这个。

  凌飞先前身上受了好几处伤,楚天特别担心他会被那些带着锈的钩子刮伤后,感染到破伤风。

  但这十几天下来,目前来看似乎没有出现破伤风的症状,但发烧却是一直持续着。

  在楚天来看这是好事,发烧代表着人体免疫系统的激活,而且凌飞发烧,体温似乎也没特别高,也不必担心会烧出什么其他的毛病来。

  话虽如此,但再度作战肯定是不用想了。

  现在的凌飞稍微活动一会儿就满身是汗,有些虚弱,因此即使他自己申请要再复出,楚天也没答应。

  跟着曹猛和周桐杀过去的还有孙旻,这位少侯爷也是有功夫在身的。

  手里拿着一把长杆的大刀,孙旻就贴在曹猛的身边,三人就这么奔着那块缺口过去了。

  说起来,曹猛现在手头都没有兵器。

  之前因为到外面夜袭敌营,结果反中了圈套。

  曹猛险些叫人家生擒活拿,若非是李二率领众县兵拼死搭救,此时曹猛都要成了俘虏了。

  之后掩护着众人撤退,曹猛那两把铁棍就落在了乱军的营地之中,无暇顾及。

  现在,曹猛除了这一身的宝甲之外,手里也没有兵器,完全是赤手空拳的状态。

  不过就以这小子的力气来说,光他那两双拳头就已经算是能杀人的凶器了。

  叫他一拳捶在身上的话,就是不死也得脱层皮啊。

  前面的县兵节节败退,随着缺口的扩大,越来越多的地段失守,越来越多的乱军,也都攀上了城来。

  这当中有一乱军的将军,名叫董老五,此人生性残忍暴虐,就喜欢冲锋在第一线杀敌。

  这次登城,他也不顾手下的劝阻,跟着过来了。

  眼瞅着有弟兄在城上站稳了脚跟,这董老五赶紧把鬼头刀往身后一背,也跟着爬上来了。

  爬上来之后,董老五就挤到人堆前头,手里这把鬼头刀是横劈竖砍,给县兵们带来了一片血肉横飞的惨重伤亡。

  董老五满身都是血啊,但他毫不在乎,这反而使得他更加兴奋。

  正杀的兴起,就看见前头有一人,人高马大,脑袋大身子大胳膊大手大脚大,整个人都大到一块儿去了。

  董老五一下子就想起来了,丁武说过这人。

  说这人是难得一见的猛将,双臂有千斤之力,有万夫不当之勇。

  董老五当时听了,心里头不以为然,心说天底下哪有这样的猛人?他丁武无非就是在为自己的失利找借口罢了。

  此时见了这头戴银盔,身着宝甲的猛将,董老五心中是冷笑连连。

  他本身就跟丁武不对付,这时候心里头也想着,你丁武不是说他有万夫不当之勇吗?

  那我今日就要取下他的项上人头,等我提着他的脑袋回去的时候,我看你丁武还有何话讲。

  想到这,董老五手中鬼头刀是乱砍乱劈,直把他身前的那些县兵们,都吓得让出一条路来。

  当他与那猛将两人当中再无其他人挡路的时候,董老五怪叫一声:“贼将受死!”

  说完,嗷一嗓子就举着鬼头刀劈了下来。

  那一猛将,不用多,自然就是曹猛了。

  见眼前突然冒出来一个人举着鬼头刀要砍自己,曹猛下意识想用棍子捅他。

  结果忽然想起来自己没棍子了,曹猛哎呦一声,侧着身子便用吞肩兽去迎他。

  可等了一会儿,也没觉得有刀落下来。

  抬眼一看,就见那人身上插着一把长杆大刀。

  孙旻踹着董老五的死尸,把大刀抽出来,然后看向曹猛道:“你认得他?”

  “俺不认识。”

  曹猛还仔细看了看董老五的长相,然后摇着头说道。

  “不认识他怎么好像跟你有仇似的,直接就奔着你来了。”

  孙旻嘀咕了一句。

  “你们俩别那么多废话,专心一点,小心让人家下了黑手还不自知。”

  周桐听俩人还聊起来了,便皱着眉头训斥了一声。

  别看孙旻是少侯爷,地位高,但地位高.也得讲究一个尊老爱幼。

  更何况周桐不但年纪大,人家武功也高强,孙旻还是挺尊敬周桐的。

  所以周桐一句话,俩人就乖乖闭上了嘴。

  因为董老五的疯狂冲杀,使得乱军跟曹猛之间的距离一下子就被缩短了不少。

  曹猛直面着前方的乱军,此时他已经不再需要等待什么了。

  低喝了一声,曹猛大步上前,一拳就砸在了一个迎面而来的乱军士兵脸上。

  别说是一个小喽啰兵了,就是凌飞,脸上实打实的挨了曹猛一拳,也得叫曹猛一拳给打死。

  那喽啰兵叫曹猛这一拳正砸在脸上,鼻子都往里面凹了几分,当场就断了气。

  接下来就看曹猛两条胳膊上下翻飞,两条大长腿左踢右踹。

  前面的乱军喽啰兵眨眼间就被他打死的打死,打伤的打伤。

  还有倒霉的,叫曹猛往前一顶,硬是挤的掉到了城内,然后就被一帮心中默念感谢大自然恩赐的县兵们冲上前补了刀。

  周桐和孙旻俩人也没闲着,这三人差不多就占据了整个城墙的宽度。

  他们就像是推土机一样,疯狂的向着前方推进,跟在身后的县兵们,就趁机看看有没有还没断气的乱军喽啰兵,有的话就上去补一刀,没有的话,就推一边城垛上的梯子。

  大约一炷香的功夫,乱军方才扩张的地段,就被彻底的压缩了回去。

  攻到另一边的乱军士兵,也在县兵和曹猛三人的合围之下,被杀了个一干二净。

  远处的乱军营地之中,看到这一幕的广忧山人,气的直拍大腿。

  “怎么回事?!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怎么登上了城墙还能叫人家给杀退的?!上城去的那些人都是饭桶不成么?!”

  身边诸将是噤若寒蝉啊,谁也不敢出声。

  这时候军师正在气头上,谁敢说话?

  谁要是说话,正冲了军师的气头,到时候不就得被拎出来开刀么?

  这帮人都不是傻子,傻子像董老五那样的已经都死的差不多了。

  所以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而且军师这也确实是急了,登上城墙再被人家的反扑夺回缺口的例子数不胜数,他们之前在兰州的时候就没少有这种情况。

  发生这样的事情再正常不过了,军师明显是被人家用暗箭伤了之后,气急败坏了。

  大吼大叫着发泄了一阵后,广忧山人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深吸了几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广忧山人冷着脸,又加派人手,继续攻城。

  方才上去了八千人,这次又派去一万人。

  就算这一万八千人全都死光了,他手里还剩下三四万人呢。

  广忧山人还就不信了,这小小的县城,自己七万人的大军还拿不下来?这要是拿不下来,他也别活着了,死了算逑。

  随着曹猛等人夺回了城上的失地,县兵们面临的压力骤减。

  可很快就有人发现,又有一波新的乱军,密密麻麻的朝着这边冲锋。

  楚天在城下,心如火焚啊。

  他这地方观察不到城上和城外的状况,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心里也没个主意。

  想要上去吧,李二还死命的拦着自己,说什么万一城墙失守,大人您逃脱掉了,还能指挥大家伙巷战。

  可要是在城墙上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城破后可就没有任何的办法了。

  楚天心说还巷战,五千对五万,有坦克还能跟人家碰一碰。

  说难听点,人家就是用投石机往城里面扔他们五万人拉的屎,扔上几天这城里就没法住人了。

  还跟人家打巷战,那是自己能打得起的么?

  不过李二也是一片赤胆忠心,所以到头来楚天也还是忍了下来。

  接下来将近五个时辰,也就是十个小时啊,这战斗一直在持续。

  从清晨打到了天黑,乱军那边方才撤兵。

  期间,城墙数不清有多少次被人家乱军给登上来了。

  曹猛、周桐、孙旻三人就好像救火队员一样,在城墙上四处奔走帮忙。

  一开始三人还抱团行动,但后来这根本就没法有效的阻止乱军。

  干脆三人分开作战,才勉强抵挡住了乱军的攻势。

  天黑了,乱军开始撤兵了。

  留下城头城下是一片狼藉。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还站在城墙上的守军,仿佛一个个都是刚从血池里头捞出来的一般,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不沾着血的……

  夜深了,天地之间,回归到了寂静之中。

  白日里那声嘶力竭的喊杀声,此时不知飘去了何处,整座昌平县城,都静悄悄的。

  楚天站在城墙上,但他看的方向,并非是城外,而是城内。

  投石机给城内的建筑带来的破坏,实在是太大了。

  通过城内零星的灯火,楚天也能看出来,此时的县城里,已经是满目疮痍。

  张大庆、昌平县步骑总领,以及柴俊,这时候正在楚天的身边,汇报战况。

  白天不止是东门遭到了猛烈的进攻,另外三侧也是如此。

  只不过,另外三侧所面对的进攻强度,还是远不如东门这边。

  如果说东门这是一场倾盆大雨,那么另外三侧城门大概也就是毛毛雨的样子。

  根据众人整合在一起的数据来看,就在这一个白天里,昌平县守军足足有八百多人的伤亡。

  对于一个总共就只有三四千人参与防守的城市来说,这个伤亡人数实在是有些触目惊心。

  其中六百人都是在东门这边的,另外三侧城门加在一起也就只有二百多伤亡。

  远远看着伤病营的方向,那边灯火通明,在这个漆黑的夜里,是整个昌平县中最为耀眼的一处。

  听完几人的汇报,楚天深深的叹了口气。

  没办法,面对东门这边守卫力量的空虚,他只能从另外三面抽调一些人手过来。

  这种拆东墙补西墙的行为,肯定会付出代价。但楚天现在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

  东门这边是乱军的主攻方向,在这边防守的士兵肯定要比其他三处多一些,才勉强能跟那些乱军有一战之力。

  结束了安排,楚天便下了城墙。

  背着手,神色复杂的行走在荒凉的街道上。

  他身边只跟了个李二,曹猛和孙旻等人,因为白天体力消耗的不少,这时候正在休息,楚天也就没有打扰他们。

  李二看出来楚天的心事重重,但他也不是什么会安慰人的大暖男。

  正相反,李二嘴笨的厉害。

  为了不起到什么反效果,李二也只能默默的跟在楚天的身边。

  两人就这么一路往前走,路边尽是些屋舍被毁掉之后的百姓。

  他们在街边铺上了床褥,背靠着残破的宅院,远远看见楚天过来,他们不发一言,只是用求助一般的目光,看着楚天。

  这还只是这一条街上的情况,而投石机这一天之内,毁掉的屋舍就数不胜数。

  越是看下去,楚天心里就越是难受。

  他不禁开始扪心自问,自己这样坚持下去,真的好么?

  如果从一开始自己就投降了乱军,他们有没有可能会跟承诺的一样,入城之后,秋毫不犯呢?

  自己眼前所看到的一切,是不是因为自己的选择,才会出现的呢?

  楚天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当中。

  步伐越来越机械化,他像是一具行尸走肉一样,就这么漫无目的的游荡在街头。

  “县令大人?”

  走着走着,楚天忽然听到一旁传来一个不确定的呼喊声:“是楚县令么?”

  楚天下意识的抬头望去,就见前面不远处,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妇人,在一个年轻女子的搀扶下,正朝着自己走来。

  楚天茫然的望着她,没有搭话。

  而等那老妇人走到了近前,上下打量了一番楚天之后,她才说道:“呀!还真是楚县令!”

  说着,便颤颤巍巍的要给楚天行礼。

  楚天见状,从愣神中恢复过来。

  赶紧上前伸手搀扶着老妇人道:“老人家,您这是做什么?不必行礼,不必行礼。”

  老妇人被楚天搀扶着,手却一把抓住了楚天的手腕。

  然后忽然脸一变,原本还算平静的表情,一下子变得狰狞起来。

  两行浑浊的泪水,夺眶而出。

  楚天心里头咯噔一声,心说完了,这老太太估计是家被毁了,因此迁怒于自己。

  楚天心中苦涩,发生这种事,大家都不想的。

  但有一丝的办法能叫这一切不发生,楚天又怎会听之任之呢?

  如今人家把这个责任扣在自己的头上,楚天也认了。

  如果骂自己一顿能叫这位老人家心情好些的话,那自己让人骂一顿,又有何妨呢?

  正当楚天闷头准备挨骂的时候,却听那老太太凄惨无比的道:“县令大人,您可得为老身报仇哇!”

  楚天闻言一愣。

  本以为是要骂自己,结果人家是要让自己报仇。

  报仇?报什么仇?跟谁报仇?替谁报仇?

  楚天心里,此时有百般的不解想要询问。

  “大人呐!您可得为老身报仇哇!老身求求您啦!老身给您跪下啦!”

  说着老太太十分激动的就要给楚天下跪,楚天一个措手不及没扶住,还真叫老太太跪在地上了。

  楚天这哪里受得起,赶紧也跪在地上。

  老太太给他磕一个头,他就反过去给老太太再磕一个。

  “大人您要为老身做主哇!”

  砰砰。

  “老人家您有什么话咱们好好说,干嘛要这样呢?”

  砰砰砰。

  老太太的情绪特别激动,李二在一旁帮忙,才把老太太给搀起来。

  而这时老太太已经说不出话来了,眼泪不停的往下淌,张着嘴,嘴唇哆哆嗦嗦的却是讲不出话。

  楚天问了几声,老太太也说不出来。

  于是,楚天干脆把目光转向她身边的那个年轻女子身上。

  “姑娘,你是这位老人家的什么人?”

  “奴……奴家是她的女儿。”

  “哦,原来如此。”

  楚天点点头。

  那女子年岁不大,看上去也就是二十出头。

  这个时代人们也是吃不饱饭,穿不暖衣。

  不像阿秋她们在大户人家里做下人,再怎么也比外面过得好。

  生活条件差,看外貌也显老。

  所以楚天估计,这丫头应该就十六七岁的样子。

  看着楚天,那丫头有些怯生生的。

  “你家里发生什么事情了?有何冤屈?为什么令堂如此激动?你知不知道内情?

  如果你知道的话,就由你来代替你娘跟我说吧。”

  “嗯……”

  那丫头点点头,然后才开始说明。

  原来,这老太太的孩子除了这丫头之外,还有两个儿子。

  一个二十五,一个二十三。

  这俩孩子全都加入了昌平县的县兵,而就在今天,这两个孩子全都战死了。

  连带着老太太的丈夫,也被投石机投入城中的石头直接给砸死了。

  当官府来人送上抚恤金的时候,老太太是痛断肝肠啊,但出奇的是她却没有表现出多大的反应。

  等官府的人走了,老太太该干什么干什么。

  从破败的家中带着闺女捡拾那些尚且还能用的物件出来,在外面铺上被褥。

  直到遇见了楚天。

  见到楚天的时候,老太太终于绷不住了。

  她这心里所有的难过,悲伤,委屈,愤怒,全都在这一瞬间爆发了出来。

  那丫头越说,老太太坐在地上越是大哭不止。

  周围那些百姓,见了也都是低声的啜泣起来。

  虽然没有老太太那么凄惨,但他们也是在家中呆着呆着,就被天上掉下来的石头砸中了自家的房屋。

  楚天听罢,心里真不是个滋味。

  虽然这丫头没有埋怨他,老太太也没有埋怨楚天的意思,但楚天内心的自责,越发的深了。

  “县令大人啊!您可得替老身报仇啊!我那两个可怜的儿子,可不能白死啊!”

  事已至此,楚天只好劝说道:“老人家,您放心,只要我楚天还有一口气在,我就绝对不会放过那些乱军。”

  说这话的时候楚天心里是苦笑一声。

  什么放过不放过,人家能放过自己,自己就该是烧高香庆祝了。

  不过老人家毕竟不能情绪太激动,放任不管,肯定会出问题。

  楚天现在也只能是昧着良心说好听话了。

  效果还不错,经过一段时间的安抚之后,老太太逐渐平静了下来,情绪没有一开始那么激动了。

  但她仍然是抓着楚天的手腕不放,楚天好言相劝,老太太一边听,一边频频的点头。

  正当楚天准备把手抽出来的时候,老太太忽然间又来了一句:“楚大人,您是个好人啊!您是个好官啊!

  我们这些老百姓,都信任您,都相信您能把我们保护好。

  如果楚大人您有什么需要,您尽管提。

  哪怕是您让老身提刀去跟那些乱臣贼子拼命,老身也没有二话。”

  “您瞧您这话说的,我怎么可能会让您这样的老人家去跟那些乱军拼命呢。

  就是我自己亲自上阵,也不可能轮到您啊。”

  老太太的话叫楚天心里暖洋洋的,没什么是比得到别人的认可更叫人暖心的了。

  楚天这样说完,老太太这才缓缓松开了手。

  在女儿的搀扶之下,回到自家的院里去了。

  走时是一步三回头,不停叮嘱楚天,叫楚天千万要替她报仇,替她死去的那两个儿子报仇。

  楚天点着头,目送着老太太离开。

  老太太走后,楚天便跟着李二继续往里走。

  城中许许多多的地方都被破坏掉了,不过好在百姓们相互帮助,一些有力气的青壮年男子,走街串巷,帮那些家中落了石头的人,把石头搬出来,放到路边。

  这个夜里,楚天沮丧之下,在城中四处闲晃。

  遇到了一个老太太,老太太一番话给了楚天莫大的鼓励。

  至少现在楚天知道,城中的百姓十分认可自己,这对他来说就足够了。

  因此,当楚天看到许多青壮年正走街串巷帮忙把石头都搬出来时,他脑海中灵光乍现。

  这些石头为什么自己不能够利用起来呢?

  乱军可以用投石机,自己也可以用啊!

  匠人和木材在城里都是现成的,而且炮弹敌人也已经送过来了。

  自己要是再加工一下,让这石头着起火来,岂不是能让杀伤力更上一层楼?

  想到这,楚天立刻扭头看向李二,对李二询问此举可行否。

  李二听完一愣,沉默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至少在他的认知里,守城的一方很少会使用投石机,毕竟距离不好掌握。

  远了砸不到人,近了还容易砸到自己人。

  犹犹豫豫的提出自己的顾虑,楚天便说道:“距离可以慢慢调整,只要能保证落到城外去,那肯定就能砸到人,咱们不就等于是多了一件守城的利器么?”

  李二想不出反驳的点来,只能说道:“卑职做不了主,也给不了您意见,大人,您还是自己拿主意吧。”

  楚天现在心里就完全只有这一个想法了,也不在乎可行不可行。

  可行不可行,总得试过了才知道。

  于是楚天立刻爬上一处高墙,展开双手高呼道:“乡亲们!父老乡亲们!看我看我!在这儿呢!看我!”

  这个晚上,谁能睡着啊?哪有人能睡得着啊?

  十间屋子得有六间被毁,哪有人能睡得着觉?

  楚天这么一呼喊,所有人就顺势把目光投了过来。

  李二从边上找来一个熄灭的灯笼,用火折子点上,然后递给站在院墙上,有些摇晃的楚天拿着。

  他自己则是踮着脚,在下面扶着楚天,生怕楚天摔下来。

  有了火光照亮,众人更有目标了。

  周围差不多有几百号人吧,一下就全都看向了楚天。

  “大家知道我是谁吧?”

  “知道,您是县令大人。”

  “没错,就是我。

  今天白天,东门那边,咱们县里的守军跟乱军激战了整整一天啊,从白天打到了黑夜,天黑时分,对方才撤军。

  这一点,我想你们都应该知道吧?

  这帮乱军不是个东西啊,他们带着投石机过来,不砸城墙,专门往咱们城里头砸,这实在毫无人性。

  我方才走在路上,看着路边这些被毁坏的房屋,我是痛心疾首啊。

  但是,就在这时我忽然在想。

  既然城外的乱军能够用投石机来攻打我们,那我们为什么不能用投石机去攻打他们呢?

  你们从家中搬出来的这些石头,是他们毁掉我们家园的凶器。

  那么我们用这些凶器,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用投石机扔到城外,砸在他们的身上,让他们也体会一下咱们的痛苦,不也是理所当然的吗?”

  “……”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茫然。

  他们虽然觉得楚天说的很有道理,但到现在为止他们也不知道楚天干嘛要跟他们讲这个。

  难道楚天要他们做人肉投石机么?那再有力气的人也没法把这石头扔出个七八米高,越过城墙丢到城外去吧?

  这时就听楚天接着说道:“我知道,大家现在肯定困惑,很不理解,我干嘛要跟你们说这些话。

  实际上,我跟你们讲这些,没有别的目的,我是想发动大家,一起来把他们投到咱们城里的石头,收集起来,送到县兵的手里。

  你们应该也知道,如今咱们昌平县的县兵是分身乏术。

  本身守城的人手就不够用,哪里还能腾得出其他人手,来收集这些石头。

  所以,我希望大家,有力的出力,没力的就在一边喊加油,咱们大家动员起来,收集这些石头,送到东门那边,你们愿意不愿意?”

  楚天说完这话之后,心中十分忐忑。

  从一开始,他说话就没得到多么强烈的反响,而此时,他也不知道愿意帮忙的人能有多少?

  于是他又补充了一句:“正所谓是唇亡齿寒啊,一旦城破,大家都要遭殃。还不如趁现在,能帮上忙的时候,就全力帮忙。

  说不定,咱们距离胜利,就差这一步之遥呢?

  大家啊,我希望你们帮忙,并不是我楚天贪生怕死,也不是我想利用大家。

  我把话说的直白一点,你们此时帮我,就等于在帮你们自己啊。

  你们现在大可去设想一下,假如你们是城外的乱军,你们攻破了咱们昌平县城,进城之后,你们会留活口吗?

  城内那些老百姓的财产,你们能忍住不去拿吗?

  那帮乱军都是土匪强盗出身啊,一旦城破,什么后果不用我详细说明吧?”

  “楚大人说的对!”

  这话说完,人群中就有一个男子喊道:“要是城破了,咱们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要被那帮畜生杀光!

  咱们的老婆媳妇,也要被那帮畜生祸祸。

  与其什么都不做,还不如出一份力!

  反正只要是能帮上忙,那老子就是死,也认了。

  说不定就是因为老子帮了忙才守住了城,到时候老子的老婆孩子也免于遭难,那老子不是死得其所?”

  “话糙理不糙,这位兄台所言极是。”

  “我赞同!”

  “我同意!”

  “同意!”

  “赞成!”

  接二连三的喊声从人群中传来,楚天脸上喜色逐渐加深。

  等到最后,楚天大声道:“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

  我现在就去准备制作投石机,就麻烦诸位奔走相告此事了!”

  “放心吧楚大人!这些都包在我们身上了!”

  “没错,我们虽然没有上阵杀敌的本事,但是这种小事我们还是做得到的!您放心便是!”

  群众的力量是伟大的,漆黑的夜里,楚天却觉得这些人的眼睛之中散发着夺目的光芒。

  看着眼前这些老百姓,楚天哽咽了。

  他热泪盈眶,想要说什么,张开嘴却是鼻子一酸。

  最后他只能是双手合握在一处,不停的上下摆着,声音发颤的道:“多谢诸位,多谢诸位!”

  从院墙上跳下来,楚天马不停蹄,直接去找木匠。

  昌平县中但凡有些木工手艺的,如今就都在工坊之中,为昌平县的守军,没日没夜的制造箭矢。

  楚天找到了他们,把制作投石机的想法跟他们一说,这帮木匠却都犯了难。

  说实在的,他们原本也就只是普通的手艺人而已。

  投石机这种标准的军械,他们原本是没有资格去制作的。

  别说制作的资格了,就是看设计图的资格,他们都没有。

  楚天现在说要做投石机,他们上哪儿知道投石机怎么做?

  脑子里是有雏形不假,但对于他们这些毫无经验的人来说,做出一架投石机来,需要长时间的实验和摸索。

  他们潜心钻研,倒是能钻研下去,问题是,楚天等的下去吗?

  城外的乱军,会给这个时间吗?

  所以,把自己的情况跟楚天一说,楚天顿时就好像是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蔫了。

  对啊,自己怎么就没考虑过这件事呢?

  想法是不错,可自己偏偏忘了,这东西可不是谁来都能做出来的。

  不过楚天的沮丧来的快,去的也快。

  因为他想到了一个好办法,那就是先从制作模型开始。

  投石机十分巨大,制作起来所需要的时间和材料的消耗,肯定也不小。

  而且目前为止,这里面还没有一个人能弄明白投石机的运作原理。

  既然如此,那干脆大家先从微小的模型开始制作。

  每个人都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制作一个迷你投石机,谁的能用,谁的能把石头扔出去,那就采用谁的模型作为制作方案,这不就成了么?

  木匠们一听楚天的话,一个个都恨不得直接趴地上给楚天表演一个五体投地。

  这楚县令真不愧是神仙下凡啊,这办法都能让他给想出来,没说的,开干就完了。

  众木匠,包括楚天在内,都停下了手里的活,一人拿着一把小刻刀,开始专心致志的研究起了投石机。

  木匠工坊这边停了工,铁匠那边就纳闷起来了。m.xiumb.com

  凑过来一看,好家伙,这木匠工坊里面好像是菜市场一样。

  一人一个摊,相互之间还在那交流经验。

  铁匠们好奇啊,就过来问是怎么一回事。

  木匠们给他们一解释,铁匠也来了性质。

  干脆他们也不干活了,过来就开始给木匠出谋划策。

  这一夜,整个工坊里一个睡觉的都没有。

  “我成功了!我成功了!”

  忙活了一晚上,天都亮了。

  早饭早都已经做好了,却没有一个人去吃。

  就在这时候,忽然听到有人欣喜若狂的大喊:“我成功啦!”

  众人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计,里三层外三层将那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紧接着就看那人绘声绘色的讲述他这投石机模型的制作思路,之后又看他演示了一遍。

  众木匠纷纷挑起大拇指,楚天在一边听着,也暗自点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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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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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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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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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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