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大胆的力道渐渐消散后,她看了一眼身下的黝黑江面。
纵然下边是水,可从如此高度掉下,便与砸地无二,搞不好会当场摔死。
何况,如今时至凛冬,江面虽未结冰,但水下定是异常冰冷,落在水中,随时有冻死之危。
想罢,她当即连续旋身空翻,以此消去下落惯力,又以轻功在半空中来回踏步,最后才颇为狼狈地摔在了一叶小舟之上。
她一手攀着船板扶起身子,精疲力尽地疯狂喘气。
但还未等她稍作歇息,便听得一阵大喊:“妖女!往何处跑?!”
她回头一看,发现非城四子正划着一艘小船飞速地朝她靠近。
她心中怒骂一句,却也不敢磨蹭,赶忙强撑着划桨。
她本便未完全恢复,又以一挑五耗损了元气,接着又在与何霜雪的交战中受了内伤,以至于连看家绝招都不敢使出来。
如今真要对上非城四子,她胜算极低!
而非城四子也是料到了这点,方才不要命地追来。
不说报仇,聂挽枝乃烟云的卯旗旗主,光是她的一颗人头便价值千金!
只要把她的人头带回去邀功,荣华富贵触手可及!
于是,他们像疯狗一般追着聂挽枝不放。
一连追了好一会儿,眼看越来越近,非城四子当即将船帆丢弃,踏着蹭蹭的轻功飘到了聂挽枝的船上。
聂挽枝自知避无可避,亦是将船桨丢弃了,拾起了血迹斑斑的鸾刀。
非城四子将她前后包围,那手持钢棍的男子沉沉道:“如何不跑了?”
聂挽枝冷哼一声:“一群鼠辈,中原人便只会以多欺少吗?”
这话却激不到钢棍男子,他看着聂挽枝的头颅,如同在看着一堆金灿灿的金元宝。
她确实很美,美得不逊何霜雪分毫,但凡是个男人,都舍不得这位绝代佳人香消玉殒。
但是,这美人是刚烈狠辣的带刺之玫,谁敢动那歪心思?
所以,她只能死!
没有再多说废话,四人立即朝聂挽枝打了上来,小船上再度爆发了血腥紧张的厮杀!
此时,距碧兰江北岸百丈之外的江面上,一排布置有弓弩、火药与各式兵器的船帆在缓缓前行。
船帆中央是一艘威武的红漆战船,上置投石器与各类兵器,船口处还放置着一尊盖着红衣的钢筒,似乎随时将来犯之敌一炮轰灭。
炮筒的身旁立着几道身影,为首的是一名身穿绣刀黑袍、肩挂夜叉面具的男子,他负手而立,凝望着对岸上的篝火长城。
他对着下人吩咐:“再快一些,方才那联络弹定是我烟云中人所发,看看能否救得回来。”
虽说被中原武人包围,生机已是渺茫。但只要有一丝希望,他也愿去看看,或许有奇迹发生呢。
身旁一名部众亦是看到了对面的无穷篝火,对着他道:“堂主,真如名公子所料,中原武林那群混账确是要打我烟云的主意。”
孟子凤不屑地道:“来了便好,就怕他们不来。这一次,他们可不像无涯天堑时那般走运了。”
无涯天堑一战,烟云是因中了埋伏才会损失惨重。
这一次,烟云做足了准备,正敞开了口子等中原人钻进来。
乙堂乃十大堂中最骁勇精悍的先锋堂,故而,徐贺才派他们镇守碧兰江中线,直面对上中原武林大军。
那部众嘿嘿一笑,似是讨好般地说:“可惜芳堂主未能一同前来,倒是遗憾。”
这话说得突兀,以他的身份来说,此话是为不敬。
不过孟子凤性情爽朗,不太计较上下尊卑,摆摆手道:“她又没长我身上,怎能时刻与我同行。对了,她现在可有好些了?”
自从听到徐傲的噩耗后,白远芳便彻底消沉了,整日将自己关在房中以泪洗面,状态极差。
徐贺理解她的心情,并未催促,所以她至今还未上职。
部众回答:“属下听说,芳堂主还是那般茶不思饭不想,谁劝也不听。”
听到这话,孟子凤也没再说什么了。
这时,另一个部众忽然喊了一声:“堂主!那有人在交手!”
这一声立即将孟子凤的注意吸引了过去。
顺着那部众所指的方向看去,在上游二三十丈处,确有几个人在一艘小船上打斗。
有人仔细看了一眼,当即脸色一变:“那好像是聂旗主啊!”
这一下,立即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孟子凤用手掌遮住额头仔细一瞧,发现那确实是聂挽枝,而且情况不容乐观!
他二话不说,当即将肩膀上的面具戴上,拾起一块木板迎空一抛!随即纵身一跃!身影顿时消失在了茫茫雪夜中,只留下越来越远的扑风之声。
船上,聂挽枝狠狠地摔在船舱之边,手上的鸾刀掉落于地。
她在方才的交手中再度遭到了重创,身上出现了不少血淋淋的伤痕,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她靠坐在地,脑袋垂下,一头带着血迹的杂乱长发遮住了她的脸蛋。
但是,方才的交手,她依然把非城四子伤到了不少。
非城四子受了痛后更加愤怒了,围在聂挽枝面前,抬着手中的刀,随时将她的脑袋砍下。
她已经没有力气再站起来了,嘴角的血一滴又一滴地掉落,这一刻,她觉得世界忽然变得无比静谧。
静得,好像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她双手缓缓紧握成拳,一股内力缓缓上浮,轻轻地挑起了她的长发。
她嘴角一挑,淡淡说道:“傲哥哥,我来陪你了。”
这是她的绝技,一个消耗巨大、此刻便可令她当场暴毙的绝技。
可是,与其死在别人手中,还不如自我了断。
而且,就算死,她也要拉这四人陪葬!
死了也好,下去后,她不再是旗主,徐傲亦不再是少主,他们都一样,都是孤魂野鬼。
到时候,她定要找徐傲问个明白。
就在她下定了决心时,一道沙沙之声飘了过来。
扭头一看,发现有道身影正踩着在水面上飞滑的木板迅速朝此靠近。
非城四子惊了:“那是什么?”
没等他们看清楚,便见那道身影狠踏一脚!激起层层浪花,双臂一张,如同夜中黑蝠一般荡空而来!
手持钢棍的男子意识到来者不善,他从那道黑影中嗅到了一股极为凶狠的杀气!xǐυmь.℃òm
他正要提醒兄弟们注意,便见两只大脚携着一股狂风猛然出现!狠狠地踹在了他的小腹之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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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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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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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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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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