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要靠近南岸时,两人套上了人皮面具,并换了别样的打扮。
徐傲换上一身黑蓝绣枝袍,长发披肩、一撮头发垂落额间,再加上一把题诗黑折扇,俨然一副公子世无双的俊朗扮相。
聂胜便简单许多了,发冠马尾、劲装黑袍,手执一把入鞘长刀,搭配上那张不怒自威的脸庞,一看便是个不好惹的侍卫。
换好装后,聂胜到船舱后面处理后事。纵然那两个人如何哀求,长刀出鞘的声音还是平息了所有纷扰。
牵马上岸后,聂胜一掌击沉了这艘不知吞噬了多少冤魂的鬼船。
二人骑马顺着小道缓缓前行,徐傲忽然道:“从现在开始,少主一词便不必唤了。离开中原之前,你唤我徐景安便好。”xiumb.com
秘密出行,少主与徐傲四个字绝不能提,否则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可聂胜哪里敢直呼少主的名讳,即便是化名也不敢僭越丝毫。思来想去,他便提议唤少爷吧。
徐傲并未反对,只要不提少主与徐傲便行。
随着前行,徐傲发觉中原大地的风情与北地很是不同,没有北地狼吞苍茫之色,亦无燥风刮脸之感,倒是多了一些温婉秀丽。
山清水秀,好不怡人。
两人来到最近的一座城前,翻身下马牵马入城。沿街人来人往,叫卖声络绎不绝,常能看见带着兵器的江湖侠客,或成群结伴,或孑然一身。
徐傲闲庭若步地四处观赏,毕竟他是第一次来到中原。
聂胜便没有那般悠闲了,他时刻提着十足的戒备心,谨防着任何意外出现。
徐傲却让他不必过于紧张:“无涯天堑之战时我戴着面具,不会被中原武人认出来的。”
少主出行与对外作战时必须佩戴面具,这是为了保密,以防被敌人报复偷袭。所以除了烟云的高层外,很少有人见过少主的尊容。
聂胜更不必担心了,他并未参与无涯天堑之战,加上隐去了脸上的妖花刺青,连烟云的那些败类都没认出他来,更别提中原的武人了。
何况他们现在也是戴着人皮面具,更没有丝毫破绽。
话虽如此,但聂胜还是不敢有丝毫大意。
他绝不允许少主出现任何差池。
走了一会儿,徐傲忽然在一家喧闹的客栈前停下了。
在门口迎客的店小二一看便知道大主顾来了,赶忙上前陪着笑脸询问:“两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我们荷香楼可是这大罗城中最好的客栈了!”
徐傲没有作答,自顾着进去了。
聂胜跟上前去,并掏出一块银子递给小二:“一间雅房,不许任何人打扰,我家主人喜欢安静。”
店小二小心翼翼地接过银子后,早已是心花怒放了,更是毕恭毕敬地请聂胜进门。
徐傲四处环顾望一眼,发现这家客栈占地颇大,座无虚席,江湖武人们喝酒吃肉、文人墨客们吟诗作赋,加上戏台上的表演,好不热闹。
店小二请徐傲几人上楼,但刚走了没几步,便听到下边闹了起来。
徐傲移目一瞧,看到坐在大堂前桌的一名壮年男子正高举着双手拍掌。
他衣着华丽,坐姿却是东倒西歪地无比拉胯,加上站在身旁的几个随从,俨然一个纨绔子弟。
他靠在座上对着戏台上吹着哨子,一脸戏谑的笑道:“那边唱红脸的美人,过来陪小爷喝一杯!”
这一下打断了戏班子的唱戏,那位身穿戏服的红脸俏姑娘亦是停了下来,有些不知所措。
想是知道这人的来历,戏班的头头赶忙过来陪着笑脸道:“罗少爷,她从月门来,不会喝酒。您看小的自罚三杯,替她向您敬礼可否?”
但出乎戏班主意料的是,月门这两个字起不到任何作用。
罗少爷瞥了他一眼,并往旁边吐了口唾沫:“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在本少爷面前说话。立刻把她叫来,否则,本少爷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出不了这个门!”
说罢,身旁的几个随从立刻上前以作威胁。
见到此状,聂胜冷哼一声:“中原人,呵。少爷,您不必看这些,以免脏了您的眼。”
可徐傲却不这么想,饶有兴趣地停留观看。
他倒要看看中原人是怎么样的一群人。
那戏班头头见拗不过,只得去把那俏姑娘拉了过来。并不断安慰她,要她莫要害怕。
俏姑娘站在罗少爷面前,有些拘谨地行礼:“小女见过罗少爷。”
罗少爷哈哈一笑:“这就对了,好好伺候本少爷,本少爷重重有赏!”
说罢便请姑娘坐在一旁,并一次又一次地为其斟酒。
满堂宾客皆朝他们看了过来,有些髯须大汉一边往嘴里丢着花生米,一边观察着此处的一举一动。
那姑娘不胜酒力,忍着饮下几杯后便脖颈通红,动作摇摇晃晃,看上去已是不稳了。
而罗少爷更是大胆起来,从开始的彬彬有礼变成了动手动脚,姑娘越是抗拒,他便越是兴奋。
徐傲忽然道:“那姑娘是会武功的。”
这话倒引起了聂胜的注意,定睛一看,确实发现了端倪。
那姑娘虽看上去柔弱,动作也已摇摇晃晃,可仔细观察便能发现她坐姿端正,坐在椅子上便有种不动如山之态。
加上她的手指头要比寻常女子的手指头粗上一圈,这是练武之人才会有的姿态,而且还是专练擒拿功的,否则手指不会这么粗。
而且徐傲发现,她的双手时不时放在桌面上,这动作虽看起来平平无奇,但里边可是大有学问。
她双手摆放的位置正对罗少爷的喉间,且没有任何阻碍,配上她那只要弯曲便形同铁钩的手指,足以在瞬间取了罗少爷的小命。
可徐傲又是疑惑了,她既会功夫,为何任凭罗少爷调戏呢?
没等他想明白,那戏班头头便因见不得如此光景,故而急忙上前劝阻,不想却惹恼了罗少爷,被随从们拖到一旁拳打脚踢。
客栈掌柜见事态不妙,亦是出面陪说好话,可那罗少爷哪里买他的账,只是一瞥便将他吓退了。
此时此刻,徐傲也听到了不少窃窃私语。
“这罗小鬼又开始祸害黄花闺女了。”
“谁让他爹是一方大员呢,唉。”
“欺行霸市的畜生!肯定不得好死!”
但议论归议论,迟迟没有人敢出面。
聂胜再度冷冷一笑:“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这满堂的武人竟无一人敢出面。亏这群中原门派自诩正道,简直狗屁。”
徐傲赞同这句话。
中原门派自诩武林正派,贬称不夜烟云为邪道,可在如此人神共愤的事态之前,却都成了缩头乌龟。
若非身份不能暴露,他定要出面,狠狠地打这帮中原武人的脸。
聂胜虽看不起中原武人,却对姑娘的遭遇看不过去了,道:“少爷,让小的出面吧。”
徐傲思虑一二,此番是秘密出行,能不惹麻烦便不惹麻烦。可心中的一股热诚,又让他觉得此事非管不可。
他最厌恶欺男霸女之人,为此曾在西禾关当众处决了十几个奸淫掳掠的狂徒。
不夜烟云早有规定,不可骚扰寻常百姓,加上撞在徐傲手里,想不死都难。
徐傲正要点头时,目光随即一冷!
眼见一个飞速飒飒的黑影一闪而过!“哎哟”一声响起,罗少爷的脑袋被什么东西给砸了,整个人狼狈狠摔在地。
众人的目光皆朝黑影飞来的方向看去。
最靠窗的散桌旁坐着一位头戴斗笠的男子,他的侧脸在笠纱中若隐若现,令人看不出是何方神圣。
他一脚踩于凳上,用缠着黑链的手玩弄着酒杯,悠悠道:“小爷我这人平生最恨的,便是有人妨碍我吃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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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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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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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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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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