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刘道川和图慧根据副局长谭一宁在机关探听的情况,正热烈地讨论着对策,并没在意外面的哨音,却被一声突如其来的“报告”打断了,寻声望去,军务科科长简凡已经神色慌张,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
刘道川弹了弹烟灰,厌恶地用余光瞭了瞭,“火上房啦?愣头愣脑地想干啥呀?”
简凡开门的瞬间一股凉风钻进屋内,风卷起烟雾夹带着凉气向着图慧这边袭来,她连打了两个喷嚏,“简科长,有什么重要的事儿吗?”
“报告首长,家……家属们闯岗,拦都拦不住,还和卫兵发生了……”
所有人一惊,抬头看着他。宫方远问他:“发生了什么?说呀。”
“冲突!”简凡不敢正眼看屋内的领导。
“家属?谁的家属?家属到办公区干什么?”宫方远不知道哪句问话才是自己想要的。
“不……不太清楚。听警卫人员说,好像是我们局的家属,她们喊着找领导讨说法。”
刘道川耷拉着眼皮,“讨说法?找茬的吧,来多少人?”
“粗略估算有四五十人。”
“没有人受伤吧?”图慧有些坐不住了。
“情况不明。现在防暴连已经紧急出动了,正全力封堵大门。”
“怎么能用防暴连对付家属呢?她们又不是恐怖分子。简直是胡闹!赶快把防暴连撤下来。”图慧命令。
“是!”简凡撒腿就往外跑。
在座的领导心里一沉,谁都明白,家属们为何而来。对食物中毒事件,全局上下三令五申要保密,到底还是纸包不住火,不径而走了。
宫方远看了看刘道川和图慧,“怎么办?二位领导,你们拿个主意吧。”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既然来了,回避是回避不了的。”
图慧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
刘道川刚才的火还没消,有点儿赌气地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不信她们能把谁吃了。”
“要不然,我和宫副政委先过去看看情况?”谭一宁半天没说话,这时候站出来想替领导分担压力,还顺手拉上个垫背的。
图慧想了想,拿出自己的意见:“还是我去吧,我去合适,一来大部分家属我都认识,二来我是个女的,与家属们更容易沟通。”大家没有反对,她便起身离去。
大门外,卫兵用身体组成了一道人墙,极力阻挡着如潮的家属,家属前呼后拥,人浪夹着声浪像涨潮的海水一波一波往前涌,两股力量在此消彼长间,形成更大的人浪。
图慧在人群外大喊一声:“住手!”组成人墙的士兵,以为是哪个家属,没有理会,继续用人墙往外推拼命往里挤的家属。
简凡刚才到达现场后,撤下了防暴连,换了手无寸铁的卫兵,组成人墙来对付同样手无寸铁的家属,双方展开肉搏战的过程中,他看见了赶到现场的图慧,她的一嗓子没能喝止住双方,于是简凡高喊:“大家都闪开——”听到号令的卫兵迅速闪到两边。
肉搏的双方力量瞬间失衡,最前面的家属扑通扑通摔倒在地上,她们起身拍拍身上的土,理了理凌乱的头发,嘴里不停地埋怨:“这些兵娃子,闪开了也不知一声,哐的俺摔个大马叉,太不像话了。”
这时,人群里有人喊了一声:“姓图的政委来了!”
短暂的安静过后,转瞬沸腾起来。一个家属壮着胆子喊了起来:“来得正好,我要问问她把俺男人藏哪儿去了。”
另一个家属瞟了一眼图慧,跟身边的人嘀咕:“她就是图慧?看长相不像办龌龊事儿的小人呀!”
图慧强压着火,打量着这个略显肥胖的家属,心平气和地接话:“对,我就是图慧,军事局的政委,今天有什么事儿,现在就说吧。”
图慧理直气壮的表现,激怒了这名家属,她情绪激动在地上狠狠地啐了一口:“哎吆,你就是政委呀?神气个啥呀,唐僧再厉害,不就是个耍猴的嘛。”
一个略显消瘦的家属脱口而出:“我们家那口子,是让你们耍了吧?我们这些家属也让你们当猴耍了吧?”
胖家属有些不乐意,“你用词不当。怎么能说咱们是猴呢?”
“你还说她是唐僧呢?”瘦家属不服。
两个家属为谁是唐僧谁是猴的问题你一言我一语地理论起来,图慧借机观察着面前的这些家属,突然,她发现了秦大鹏的老婆叶子,“叶子,叶子!你怎么也来凑热闹?”图慧和她熟,张口就很不客气。
叶子一反平日里对她尊敬有加的态度,板着脸奚落她:“凑热闹?两个星期了,大鹏的电话接不通,人也找不见,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你还说我凑热闹,怎么好意思张这口?”
其他家属听到了,也群情激昂地呼应:“就是,就是,把人交出来,把人交出来——”
图慧想,这个时候家属正在气头上,稳住她们的情绪是头等大事,她看看叶子,向众人大喊:“什么死呀,活呀的。大家冷静冷静听我说。他们呀,一直在外执行任务,由于这个任务很特殊,需要严格保密,我们不是有意要瞒着家属,这只是执行部队的规定而已。俗话说,军嫂就是半个军人,军属能当部队半个家,咱们做军属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想对‘保密’这个词大家不陌生吧,希望各位军嫂们要给予理解支持呀。”
胖家属早就憋不住了,怒气冲冲大喊大叫:“我呸!什么执行任务啊,明明是食物中毒了,你们这些没良心的还想瞒我们到什么时候呀!我的男人让你们害死了啊!我的男人呀——”说着号啕大哭起来,这哭声引来了更多的家属跟着哭起来,顿时哭声一片。
北风劲吹,天地萧索,云层昏暗低垂触手可及,灰蒙蒙的天地间,厚厚的污浊与悲凉的哭声纠缠着,凝固成一幅凄凉的画面,云迷雾锁间,寒风吹在脸上,没留下鞭蚀的痕迹,却带来直透心窝的凉。寒风吹日短,风浪与云平。狂暴的寒风挟持着什么打在脸上,刺骨的痛,下雪了,是雪花,北京的第一场雪就这样堂而皇之地来了。
触景生情,图慧心情跌落到谷底,万分悔意深深地扎进她凌乱的心头,她,包括军事局的所有决策者们,对不起这些善良无辜的家属,这些决策是冰冷的,生硬的,自私的,甚至是卑鄙的,没有温度的,它忽视了人间最美好的情感,剥夺了亲人们的知情权,口口声声冠名曰大局,却只是为护短遮丑寻找借口,冠冕堂皇的光环背后,是纵容罪恶、躲避阳光,最终的目的是头上的这顶乌纱帽。
这种决策多么可怕,多么可怜,多么可悲,又是多么滑稽,多么可笑,这些愚不可及的决策到底还有多少?
这时,胖家属突然扯着嗓子喊:“我不活了……”说着便冲向了大门一侧的方形石柱。军务科科长简凡手疾眼快,奔向前去一把扯住她的一条胳膊,叶子也赶忙跑了上去,紧紧地拽住她的衣裳,一场命悬一线的事故才得以避免。
“妹子,这样死了多不值,还死得不明不白的,这不正好称了他们的意吗?
我们向上级告他们去,告他们草菅人命,告倒这些杀人犯!”一个声音在人群里大声地提醒着众人。
大家反应过来,纷纷往外走:“对,告他们去……”
眼看场面即将失控,图慧的精神有些恍惚,感觉自己的意志也到了崩溃的边缘,浑身瘫软无力。但思维惯性告诉她,人命关天,转瞬之间。控制局面,一定要控制住局面,才能避免更大的事件。她使劲儿眨眨眼,掐了下自己,让恍如隔世的感觉尽快隐退,强打精神高声喊道:“姐妹们,姐妹们,我也是个女人,我也有丈夫,大家能不能听我说一句?你们听完了不满意,再告也不迟啊!”
她这么一喊,还真起了点儿作用,家属们站在原地观望。图慧接着劝:“天这么冷,还下起了雪,我们有话能不能到办公楼里去说。”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姐妹们,别上当。”一个家属嗅到了她息事宁人的味道,坚决不干。
“对,不能让她忽悠了。”大家继续往外走。
看来,不说实话局势是稳不住的,如果任其所为,这事儿可就大了,“姐妹们,你们的家人,也是我的同事,你们关心他们,我也一样关心他们。今天,他们刚执行任务回来,就在办公楼里,我向大家保证,他们一个都不少,好好的。
如果不信,我可以带大家去看。”最终,图慧还是有选择地说了部分实话。
这句话起了作用。叶子虽然将信将疑向大家宣布:“看就看,找不到他们大家再告也不迟。我不相信,走进这个门,他们还能把咱活埋了?”
“看看去,看看去……”家属们一起涌进大院,图慧向军务科科长简凡使了个眼色,简凡会意,便引着家属们向办公楼走去。
军事局礼堂灯火通明,几十名家属在观众席就座,常委落座在台上,台上台下都表情凝重。
图慧看了看台下的家属,率先发言:“各位姐妹,新年将至,想不到我们会以这种方式见面,这个很不应该的见面方式,是军事局党委错误的决策造成的,具体点儿,就是我这个党委书记没有当好,在这里,我向大家真诚地道个歉,说声对不起!”
她的开场白很短,短得连自己都有些不适应,平时局里开大会,作为政委,讲话总是满面春风、自信满满,光名词佳句能嘚啵半天,没有她表达不了的想法,也没有她掰扯不清楚的理儿。但今天的话题太沉重,不是耍嘴皮子的时候。
简短的开场并没有带来好的效果,台下很沉默。
图慧的道歉,没换来反应,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刚才大家也各自见到了家人,这回放心了吧?这说明我们没有说谎。对于这件事儿,咱们是不是该坐下来,心平气和地商量下一步……”
“你现在就在扯谎!”一个家属霍地站了起来打断她。
“你——你是谁的家属?”图慧质问。
“哼!”家属冷冷一笑,“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想知道真相,到现在为止你们都不肯说出真相,你的诚信哪里去了,让狗吃了吗?对于没有诚信的人,有什么好谈的呢?”
出乎意料,家属根本不往自己设定好的道上走,她赶紧辩解,试图阻止:“这位大姐,这与诚信没关系吧,我刚和大家见面的时候就说了,这件事儿之所以没有通知大家,完全是从大局出发做出的决定。”
家属轻蔑地说道:“大局,什么是大局?人中毒了不通知家属就是你们的大局?别拿大话唬人,我们这些家属也不是井底之蛙!”xǐυmь.℃òm
“既然是军属,更要多支持部队的工作嘛!”
“图政委,难道我们家属不够支持你们的工作吗?”她转身面向所有的家属,“想想看,当我们确切知道他们中毒了,又得不到局里的通知,我们完全可以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找他们的上级单位。”她又把身体转过来,指着台上,“逼着你们承认这个事实,我们就能尽快见到家人。我们那样做了吗?——没有。
我们相信单位,这才找到单位来,但事情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你们又做了些什么呢?先是防暴队拿着棍子和盾牌像对待犯人一样把我们围起来,幸好我们没敢动,否则,今天非得要打伤、打残,甚至打死我们几个不可;后来又上来一群卫兵与我们推推搡搡……”说着哽咽起来,“再后来,再后来你们避重就轻、答非所问,你们对家属有最起码的尊重和信任了吗?”
家属的几个问号,让图慧语塞,不知如何作答,就在她愣神的工夫,刘道川把话抢了过来:“对你们怎么不尊重了?怎么不信任了?刚才图政委说得很明白,这一切都是从大局考虑的,从你们今天的行为看,反倒是你们不顾大局。
一大群人跑到局里来闹事,兴师动众的,成何体统?这也恰恰是对我们的不尊重、不信任,还跟我们谈什么尊重信任。”在家属与官兵见面的时候,军事局的常委们也没闲着,紧急碰了个头,中心议题只有一个,就是如何化解家属纠纷,最后定出道歉、安抚、平息事态这化解危机三原则,刘道川头脑发热的一吐为快,把党委既定的原则摔得稀烂。
图慧想制止他已来不及了,他已经竹筒倒豆似的往火药筒里扔下炸弹,下面声讨声四起,还不时传来家属的哭泣声。
叶子愤然起身,指着刘道川张口就骂:“你充什么大尾巴狼,我们不吃你这一套!俗话说狗急跳墙,兔子急了咬人,我们这些家属不会怕你的,在我们面前耍哪门子威风,有本事找你的上级龇牙去呀?”
刘道川无语凝噎,转头问图慧:“这是谁的家属,张牙舞爪,太嚣张了。”
图慧小声告诉他:“噢,这是秦大鹏的家属。”借机又劝了他几句,“局长,你要冷静,咱们今天的主要目的是平事儿,千万不能再烧火了。”
刘道川听到“秦大鹏”三个字,脑袋“嗡”的一下,气血直冲脑门,自燃了。
他指着对方也骂上了:“缺管少教,回家练好了修养再出来吧!”
叶子不示弱,立刻回敬:“我再不济事儿,也比你这个道貌岸然的人强上一百倍!”
刘道川一脸青紫,“什么叫道貌岸然你懂吗?一个小小的家属还敢在这儿指手画脚!”
叶子牙尖嘴利,继续奚落他:“家属怎么了,不偷不抢,靠工资过日子,晚上睡觉都踏实。哪像你呀,半夜就怕鬼敲门。”
刘道川眼皮子直跳,“我怎么了?我堂堂军队领导干部,吃你的还是喝你的了?让你在这儿胡说八道。”
一次家属与部队领导之间的对话,成了刘道川和叶子对骂的舞台,图慧气得哆嗦,坐在那儿直翻白眼,其他常委更是不能打断他,只能阴着脸保持沉默。
叶了彻底撕开脸皮,“你就是个伪君子,出门小车,进门茶,骑在官兵头上作威作福的伪君子!”
刘道川拍案而起,“你个泼妇!听好了,这一切是国家是军队给我的待遇,狗屁不通,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瞧瞧,待遇?一个尸位素餐的人也配谈待遇?你说这话脸不红、心不跳吗?”
两人对骂,性质突变,图慧出面干预:“叶子!你还解决不解决问题了?
不要东拉西扯与今天讨论内容没有任何关系的事情。”她转头对着刘道川,“局长,你今天的态度很不好,我们不能这样对待我们的家属。”他们借着图慧给的台阶,不再言声了。叶子也闭了嘴,瞪着眼睛大口喘气。
图慧提高嗓门,安慰着家属:“各位姐妹,大家能不能都冷静一下,我们很多事情做得都对不起各位,我再次代表党委、代表全体官兵给大家道歉。”
风波暂时得到平息,至少没继续往失控的方向发展,“我们这样吵下去什么问题都解决不了,这样对谁都不好,我们能不能有事说事,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谈一谈!”
“叶子妹妹,你就代表我们,把咱来的目的给他们说说,如果解决不了咱们就找上级部门。”有家属推举叶子作为谈判代表。
叶子余气未消,不想当这个代表,“你也看到了,就凭他们这态度,能答应我们的要求吗?说也白说。”
事情有了转机,有回到正常轨道的迹象,图慧赶紧说:“叶子,既然大家都推举你,你就讲讲,如果真有什么事儿解决不了,不用你们去上面找,我们会主动向上级报告。”
“既然这样,我就说说。”叶子犹豫片刻,“图政委,其实我们这么多家属过来,不是想给局里找茬,更不是来撒泼的,我们是军属,部队好我们就好,这个理儿我们能不懂吗?我们支持自己男人的工作,就是支持部队的工作,为了这个支持,我们做家属的付出多少,你们知道吗?为了让自己的男人轻装上阵,没有牵挂地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上,家务我们做,孩子我们带,老人我们照顾,从不让他们为家庭琐事分神,这些我们做得心甘情愿,无怨无悔。”常委们一个个低下头,“各位领导,刚才我们之所以争论不休,其实是大家心里积聚的委屈太多,你们也知道,我们都是随军过来的家属,原来在老家都有一个不错的工作,现在随军来到北京工作丢了,不是我们没有能力挣钱养家,而是作为军人的家属要比别人付出的更多,没有时间和精力去找份工作,虽然每月有几百元的无业补助,又能起到多大的作用?还不是全靠着自己丈夫的工资生活!
除去租房、孩子上学、老人吃药打针,这些收入也只能是杯水车薪,但这毕竟是家里唯一的经济来源,自己家里的精神支柱出了事儿,谁不着急上火,他们一旦有意外我们整个家庭也就垮了……”
听到动情处,有些家属禁不住抹起眼泪来。
“我们今天来,并不想过多地给组织添麻烦,想法很简单,就是请领导能允许他们到医院复查一下身体,我们很担心他们的身体状况,害怕他们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如果复查没有问题,请领导批准他们在家里休养休养。”
图慧被朴实的家属打动了,眼睛湿润,“叶子,所有姐妹们,是我们这些当领导的对不起大家,是党委、是军事局对不起大家。三天之内,我们局党委定会给姐妹们一个答复,一个圆满的答复!”
家属散去了。初冬的第一场雪簌簌地下着,纷纷扬扬……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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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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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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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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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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