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虎的贴身马弁看牛羊早都上山了,还不见梅林的影子,挺纳闷。若是以前,他早该和梅林上王府了,今天是怎么了呢?他想问问梅林,今天还去不去王府,便向后院走来。他来到正房,伸手拉开房门,就看见浑身是血的一枝花正躺在门口。他拔腿就往前院跑,边跑边大喊:“杀人啦——杀人啦——”
打手、长工、家奴们,听到马弁的喊声,“呼啦啦”扯着串向后院跑来。人们忽地围在后院正房窗前向里一看,西虎一家,还有旺丹喇嘛、乌当管家,都被杀死在炕上了。只有一枝花没有死,她爬到门口爬不动了,昏死在了门口,“呼哒!呼哒!”的还有一点点气儿。
西虎的贴身马弁一看主子全家被杀,忙骑上快马,直奔王爷府去报案。
王爷接到报案大吃一惊,连忙带着一队兵马,迅速地来到梅林府。
在梅林府,王爷先叫人把还有一口气的一枝花扶来,问道:“你认识杀人凶手吗?”
一枝花虽然不会说话,但头脑清楚,她摇摇头,表示不认识。
“凶手是几个人?”
一枝花慢慢地伸出三个手指头。
“凶手有多大,30岁左右?”
一枝花轻轻地摇头。
“20岁上下?”
一枝花慢慢地点点头。
王爷明白了,凶手是三个人,年龄在20上下岁。王爷在没有多问,吩咐人想尽一切办法,一定要保住一枝花的命。因为她对杀死西虎一家人命案太重要了。
接着,王爷在西虎被杀现场仔细地查看了一番,又在梅林府前院、后院,转了一气,他心里盘算着:20左右岁年轻人杀死了西虎一家,一不是情杀;二不是为钱财,因为他们一草一木也没有拿。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仇杀。趁着一枝花还没有死,应该以最快的速度,把可疑人都赶到梅林府来,让一枝花辨认凶手,否则,等一枝花死了,在捉拿凶手,岂不是大海捞针。想到这里,王爷大喊一声:“来人!”
“伺候王爷。”跟随王爷多年的桑洁和苏和站在了王爷的面前。
王爷吩咐说:“你们俩带领人马,分头行动,把距梅林府方圆20里内的,年轻的男人像赶牛羊一样,全都赶到梅林府来。”
“喳!”桑洁和苏和扭头便走。
“站住。”王爷又叫住了他们。他忽然想起,自己的外甥旺丹喇嘛也被杀死在梅林府,难道凶手和旺丹喇嘛也有仇恨?他把大眼睛转了转,加重语气说:“特别是哈达庙上的年轻喇嘛,要一个不落地赶来。”
“喳!”桑洁和道尔吉带着王府兵丁,像火烧屁股似地跑了。
王爷把人马撒了下去,心里平静了许多。等桑洁和道尔吉把方圆20里地的年轻人弄回来,叫一枝花一辨认,那凶手不就水落石出了吗。无疑,一枝花是能否抓住凶手的关键人物,她要是一命呜呼了,抓凶手可就难于上青天。想到此,王爷的心又提了起来,连忙起身来看在厢房的一枝花。
躺在西厢房炕上的一枝花,早有人用民间的土办法,把一枝花断裂的喉咙用鸡毛糊住,让她维持着,一时半晌的还死不了。王爷看后,又再三叮嘱一遍,就怕一枝花这口气断了。
早晨还是响晴天,这会儿又变天了,北风呜呜地叫着,乌云布满了天空。梅林府周边的一队队年轻人,被桑洁和苏和赶进了梅林府。哈达庙里的年轻喇嘛也被赶来了,赛扎、特木热、白云也在人群之中。
王爷叫人把一枝花搀扶出来,站在王爷的身边。然后,王府兵丁押着年轻人,站成一排,在一枝花面前慢慢地走过,叫一枝花辨认杀人凶手。
一个个年轻人在王爷和一枝花面前走过,一枝花总是轻轻地摇着头。当赛扎走到一枝花的眼前,她用手拽了一把王爷,还点了一下头。王爷明白了,一挥手,早有兵丁把赛扎五花大绑,捆了起来。接着,特木热和白云也没有逃出一枝花的目光,先后被一枝花认了出来,当场被抓住了。
赛扎兄弟刚刚被抓住,一枝花就“哏”的一声,一口气没上来,见阎王爷去了。
当天,赛扎兄弟被关进了王府死牢。
说来也巧,王府大牢的牢头就是在密林里抢劫赛扎兄弟的黑虎。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黑虎怎能给赛扎兄弟好果子吃呢。
黑虎认出了赛扎兄弟三人,赛扎也认出了黑虎。他看着贼眉鼠眼,脑瓜门上有三道横纹的黑虎,知道这回一定是凶多吉少。
“哈哈!山不转水转,我们又见面了。”黑虎坐在一把大椅子上,贼溜溜的双眼流露出得意之光。
“见面了又能怎样?”赛扎圆眼一立,浓重宽宽的刷子眉竖竖了起来。
赛扎立眼竖眉,倒使黑虎身上一抖,不由自主地吸了一口凉气。这家伙好凶啊,可你就是只虎,如今毕竟落在了平川;就算你是条龙,现在毕竟落在了沙滩,看我今天怎么欺负欺负你。黑虎“嘿嘿”地一声冷笑,“死到临头你还嘴硬,说,你和同伙为什么要杀死西虎梅林?”
“西虎不是我们杀的。”
“一枝花都认出了你们。”
“那你叫她来,说说我们是怎么杀死西虎的?”
“她不死了吗?”
“哈哈哈……”赛扎一声大笑:“难道死人也能作证吗?”
“你……你……”黑虎“你”了老半天,就是没有话可说,便恼羞成怒,冲着身边一个膀阔腰圆的打手,吼道:“给我打,把他给我活活地打死。”
“喳!”那黑大汉抡起黑蟒鞭,劈头盖脸向赛扎抽了起来。眨眼工夫,赛扎被打得皮开肉绽。
黑蟒鞭不但没有打服赛扎,反而惹怒了壮士,他破口大骂起来:“日你奶奶,就是把爷爷打死了,再过20年又是一条好汉!”
“我让你是一条好汉!”黑虎抄起一根大棍,也扑上来助阵。
从日落西山,一直到第二天小鸡叫,赛扎被黑虎和打手打了三个发昏。黑虎和黑大汉身上的汗水,像长尾巴蛆一样往下爬。他们累得像稀泥一样,瘫在了地上。
“牢头,他昏过去了。”黑大汉说。
黑虎伸着腿,两手往后拄着地,脸冲着房笆,像狗似的张着嘴,伸着舌头,“哈哧哈哧”地喘着,一边结结巴巴地说:“你……你是个废物,起……起来,用凉水把他给我喷……喷过来!”
黑大汉呲着牙,咧着嘴,瞪着眼,使个大劲儿向起一起,感到腰酸腿疼骨头软,又坐下了。“我身上要散架子了,叫我再歇一会儿吧?”
“你……敢……敢不听老子的话,给我滚……滚起来。”黑虎更是上气不接下气。
黑大汉也不示弱:“你咋不起来呢?瘸子打猎坐着喊。”
黑虎火了,强打精神站了起来,正想教训黑大汉,王爷领着几个打手走了进来。
王爷看了一眼绑在柱子上,已经昏了过去的赛扎,问黑虎:“罪犯招了没有?”
黑虎说:“这个家伙硬得像块铁,一敲叮当响,就是不碎。我们收拾他一夜,把他打啥样不用说,连我们都累得天旋地转的,他就是不招。”
王爷看看赛扎,吩咐说:“把他用凉水喷过来。”
“喳!”黑大汉连忙应声。
“哗!”一盆凉水喷在了赛扎的头上。赛扎“哎哟!”一声,又醒了过来。
“你叫什么名字?”王爷问。
“赛扎。”
“什么地方的人?”
“蒙古贞。”
“那两个人是谁?”
“我的两个兄弟。”
“你们为什么杀西虎梅林全家?”
“不是我们干的。”琇書蛧
“管家婆都认出了你们,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她陷害我们。”
“一枝花为什么陷害你们?”
“那你得问她去。”
王爷气得浑身发抖,脸色铁青,喝令黑虎说:“把王府的刑具都让他尝尝,不信撬不开他的嘴!”
从那天以后,黑虎给赛扎坐老虎凳、吃大红枣、灌辣椒水、穿铁鞋、上夹棍……反正是把王府监狱所有的刑具都用遍了,把赛扎的右眼珠都折腾得冒了出来,可这个钢打铁铸的汉子,依然是一口咬定:“没有杀人!”
黑虎黔驴技穷,只好去向王爷问计:“王爷,什么刑具都用了,什么招都使了,他还是不招,这可怎么办呢?”
王爷把眼珠转了转,说:“他不认,你们收拾另外两个。他赛扎是块铁,那两个不能都是一块铁吧!”
“喳!”
这回特木热和白云可受大罪了。黑虎又把王府的大刑、酷刑轮番用在了特木热和白云的身上……
眨眼就是三天过去,叫王爷和黑虎做梦没有想到的是,特木热、白云和赛扎一样又臭又硬,他们什么口供也没有得到。
在牢房里,赛扎看见被折磨得遍体鳞伤的两个弟弟,心如刀绞,他轻轻地查看着两个弟弟的处处伤口,眼含热泪地说:“特木热、白云,你们挺得住吗?”
特木热说:“赛扎哥,你能挺得住,我就能挺得住!”
“你哪?”赛扎扭过脸来,又问白云。
“挺不住也得挺着。”白云无可奈何地说:“承认了就会掉脑袋的。”
特木热说:“我们死活不承认,看他们能把我们怎么样?!”
“唉——”白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赛扎哥,我们在蒙古贞家乡呆得好好的,真不该来科尔沁这个鬼地方,闹不好还得把小命留在这儿。”
“白云小弟,这不怪我们闯科尔沁,要怪只能怪王爷财主太黑心,逼得穷人没法活下去。”赛扎又想起了小时候,他去要饭,被白大包四眼狗咬的事,“咱家那儿的财主白大包,我看和西虎是一个窝的两只狼。”
特木热接过话茬说:“就是,走到哪儿,乌鸦都是黑的。”
“还是别说乌鸦了。”白云说:“赛扎哥,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
“怎么办也不能在这里等死,赛扎哥你说对吗?”特木热说。
“对!”赛扎坚定地说:“我们要想尽一切办法,活着出去。”
白云问:“赛扎哥,你有什么办法?”
赛扎那重重的浓眉皱了皱,又迅速地舒展开来,满有把握地说:“我想,查干少卜大叔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的,乌云其其格妹妹一定会来看我们的。只要我们里外一通气,就有希望了。”
特木热和白云听赛扎这么一说,仿佛也见到了一丝活下去的光亮,脸上的愁云飞走了许多。
一想起查干少卜大叔和乌云其其格妹妹,赛扎还兴奋了起来,竟唱起了查干少卜大叔最爱唱的歌:
“一匹骏马,一杆猎枪,
还有一壶美酒哟,啊哈伊,
伴随我在草原上……”
透过铁窗,赛扎看见在乌云翻滚的长空,有一只展翅的雄鹰,正在云的江,云的海中翻飞、搏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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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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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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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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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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