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霜降是葛老头亲子,行二,因此也称葛老二,早年便混迹街头,跟姚怀做了打手,葛老三便是葛霜降在做打手之前随母亲到了葛家,在葛家,最为照顾葛老三的便是葛霜降,而葛霜降成为地痞之时,葛老三便也有样学样,做了一个小混子,待长大成人,则投靠孟承庆,成为孟承庆手下打手。
想起葛老三四个月前的下场,葛霜降尽是悲伤,责怪自己不学好,才导致葛老三走错了路,到动情处,便是连喝三杯酒,将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放,许久之后才又说道:“不过我也想不明白,怎么同是浪子,有人就能一朝回头,平步青云、飞黄腾达,而老三就死性不改,最后还被当年自己的朋友亲手抓入大牢!”
这话一出,宋轶三人顿时一惊,叶俊俊急忙问:“你这话又是何意?抓葛老三之人不是陈县尉?”
“是陈县尉。”姚怀说道,“但葛老二并未说错,陈县尉当年确实和葛老三有相当不错的交情。”
说这话时候,姚怀脸上露着不怀好意的笑。
宋轶微微翻起白眼,说道:“既然有交情,就把这交情一一道来。”
葛霜降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后才娓娓道来。
陈士元任泰兴县尉不过半年,但其实早年间陈士元便常来泰兴,更在两年之前在泰兴住过大半年时间。
陈士元虽籍贯兴化,但其母陈胡氏却是从泰兴出嫁,且在泰兴城内尚有一位胞弟名胡宗兴。胡宗兴疼爱外甥陈士元,时常将其接到家中小住。
四年前,陈士元科考失利,在家中行尸走肉、郁郁寡欢两年之久,陈胡氏不忍见儿如此,听从胡宗兴之言,让陈士元虽舅舅前往泰兴居住,以期在不同的环境中走出困境,而也就是在此期间,陈士元认识了已是孟承庆打手的葛老三。
孟承庆素有恶名,其手下打手也狐假虎威、作威作福,但除欺行霸市之外,打手们也肩负牙郎之职,负责为“天保赌坊”拉请肥羊,陈士元便是葛老三眼中肥羊。
陈士元终日失魂落魄,本是一切皆无兴趣,谁知葛老三却真有本事,当真将陈士元骗进了“天保赌坊”。
陈士元虽饱读圣贤书,但当时科举失利一蹶不振,自认为所读所学皆是最为无用,反而在接触赌博之后被其中博弈之快感深深吸引,再加上初时赌坊为拴住新客,故意让其赢钱,更让其感受到科场之失意与赌场之得意的落差,一时之间竟沉溺其中不可自拔。
从此之后,陈士元时常出入“天保赌坊”,与葛老三也成为所谓莫逆之交,葛老三也极尽牙郎之责,带陈士元在自家产业之中大肆消费,不多时日,陈士元便学会了吃喝嫖赌,与葛霜降、葛老三之徒同流合污。
胡宗兴并不知晓自己外甥被人带坏,只以为他成日高兴出门又常常快乐而回,身边似乎又有诸多新交朋友,知道陈士元终于走出阴霾,虽尚未重拾书卷,但毕竟不失为一件好事,因此也并无过多询问干涉,让陈士元随性而为。
久赌必然无胜家,更何况其他诸多混迹皆是花钱如流水之事,一时之间,陈士元每日开销越来越大,当胡宗兴察觉此事时,陈士元已陷入其中不可自拔。
胡宗兴为让陈士元戒赌,将其关在家中不让离开寸步,但陈士元赌瘾发作,加之葛老三在外帮忙,区区一道房门,又如何能锁住陈士元,而即便身无分文,陈士元也大气磅礴,输出一把把豪赌,转眼之间便欠下巨额赌债,只看他是平时常客才并未当场催要,但依旧设立期限,逾期便是要断手断脚相抵。
直至此时,陈士元才开始害怕,他找葛老三帮忙,葛老三自然不会为他着想,教他如何回家盗取家中值钱之物,再带入典当行换取银两,再以银两以小博大,还清赌债。
起初此法倒是可行,一时之间陈士元非但还清赌债,还将典当之物赎回,只是不知其中陷阱,以为尝到甜头,却依旧忘记前车之鉴,再次重蹈覆辙之后,便翻身乏力,最后甚至盗取了胡宗兴家中房屋地契以求最后一搏,只是这最后一搏,陈士元依旧输得一塌糊涂。
孟承庆亲自拿着地契揪着陈士元带人前往胡家索要房屋财帛,胡宗兴得知此事便与孟承庆手下发生冲突,被痛打一顿后,孟承庆更是当着他的面亲手一把火将胡家烧得一干二净。
胡宗兴气得口吐鲜血,再加上身受重伤,竟一命呜呼,撒手人寰。陈士元后悔莫及,抱着胡宗兴尸体在废墟之中嚎啕大哭。
时,陆文君一案尚未发生,陆河清曾见过陈士元一纸书法,因念他实为误入歧途,可惜他一身才华,便大发善心,出资为陈士元收殓安葬胡宗兴,陈士元这才幡然醒悟,悔过自新,后又再考金科,谁知一朝金榜题名,辗转之后,于半年前被派来泰兴委任县尉一职。
前因后事讲述完毕,葛霜降还说道:“半年前陈县尉返回泰兴,得知陆河清与陆文君一事,知道此案与孟爷有关,还为此找过老三,想透过老三查明真相,只是老三并不配合,甚至还大吵一架,自此两人便不再多见有何瓜葛,直到四个月前,老三犯案拘捕逃跑时误杀一名捕快,因此被判杀头,当时监斩官还正是陈县尉。”
听完这些,叶俊俊不由声声感叹:“多行不义必自毙,天道自有轮回。没想到前因后果之中,将陈县尉舅舅害死的两人,最后都由他亲自监斩,也算是为他舅舅报仇了吧。”
宋轶却冷不防说道:“害死胡宗兴的其实有三人,如果不是陈县尉自己沉迷于赌博,也不至于让他舅舅家破人亡。”
“可陈县尉如今已改过自新,他舅舅也算能瞑目了吧?”叶俊俊反驳道。
宋轶不再说话,这种辩驳最无意义。
两人不再讨论,葛霜降唉声叹气,自责道:“老三虽罪有应得,但其实也是我将他带上歧路,如今看来,最该死之人应该是我。”
姚怀倒是个好老板,闻言安慰道:“人各有路,何须自责?没有你葛老二,或许还有王老二、李老二会将葛老三带上这条路。”
宋轶顺势接话:“是啊,只要你这样的人大把的在,何患没有葛老三那样的人?”
姚怀面露尴尬,但他急忙赔笑,举起酒杯,说道:“宋爷说得好!来,小的敬宋爷一杯!”
说着话便双手端起酒杯敬向宋轶。
宋轶原本并不想吃这一杯酒,但心中忽然闪过一些事情,一转念,便将酒杯举起,着实也让原本并不想着能有如此的姚怀微感诧异。
但宋轶并不马上吃酒,而是意味深长地问道:“姚老板,喝了这杯酒,是不是我们就成了朋友?”
姚怀眼珠子一提溜,当即笑道:“瞧宋爷这话说的,即便您老人家不喝这杯酒,小的也早就把您当成朋友了。”
宋轶一笑,又说道:“不过有句话说得好,朋友就是用来出卖的。”
姚怀脸色一变,将酒杯放下,凑向宋轶,说道:“宋爷,出来混就有出来混的规矩,朋友的仇可以不报,但出卖朋友之事,是万万做不来的。”
宋轶点头,旁边叶俊俊问道:“那葛老三与陈县尉莫非不是朋友?”
姚怀大笑:“叶姑娘误会了,陈县尉当初不过是葛老三物色的肥羊,是猎物,当真不是朋友。”
叶俊俊虽有些咬牙切齿,但这本就是这一类人赖以生存之道,她再如何怀恨,都无法改变,她只能看向宋轶,务求宋轶与这些人莫要同流合污。
宋轶却好像对姚怀产生了极为浓郁的兴趣,说道:“既然姚老板不会出卖朋友,那我们从这杯酒开始,就是朋友!”
话说完,宋轶当即举杯一饮而尽,姚怀见状也急忙举杯饮酒。
叶俊俊脸色不悦,拉过宋轶,在耳边低声说道:“这姓姚的如何也不是个好人,你和他做什么朋友?”
宋轶一笑,以更低声在叶俊俊耳边嘀咕,话才说完,叶俊俊便一脸难以置信,惊问道:“当真?”
宋轶点头。wWW.ΧìǔΜЬ.CǒΜ
姚怀见此情形,便问道:“二位是在说些什么呢?”
叶俊俊答一句:“男女情话,你也要听?”
姚怀笑而不语。
宋轶倒不在乎叶俊俊开的玩笑,也顾自一笑,继续询问起葛霜降:“我还想问问看,在一年半前,葛老三是否有什么异样之处?”
葛霜降想也不想便说道:“这我可不知了。孟爷府上、妓院、酒楼、赌坊,老三哪里都住,就不住在家中,我们兄弟也不过偶尔在赌场碰上,还得是我随着姚爷一同来赌坊看场。”
宋轶又问:“那一年半前时候,葛老三之事,我该问谁?”
葛霜降皱着眉头仔细回想之后,缓缓说道:“你还别说,一年半前,老三就跟着陈县尉混迹,当时老三若真有什么事,恐怕最知情的便是陈县尉了!”
叶俊俊为难地看向宋轶,问道:“莫非真要去询问陈县尉?”
宋轶尚未回答,姚怀便说道:“那倒也未必,葛老三毕竟跟孟爷混了多年,与其他人自然有更相熟的,宋爷若是信得过小的,小的回去就将孟爷手下人召集一处,帮宋爷询问一二。”
“那就多谢姚老板!”宋轶谢完又说道,“不过还希望姚老板能将此事放在心上,宋某倒是想快些知道当时葛老三之事。”
姚怀点头应答,正准备端起酒来再敬一杯,旁边还在苦思冥想的葛霜降忽然开口:“对了!半年之前,老三偶尔对我提过一年半前发生过一些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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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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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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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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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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