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眉清目秀的小厮,是这院的管事,年纪轻轻的,极得恩宠。外头的都说他是讳将的男宠,这还是好听的,更难听的还在后头。
“就叫本名即可……”
清俊少年没多大的情绪,自顾自抱着琵琶,不说还以为是个女子。
管事不多打听,也不多问,做好自己的本分就行。
“上次空出一间厢房,就……”
“主子喜欢,安排近一些。”
“是。”
讳将在厢房,慢慢卸甲。早就备好了浴桶,她站起来,一件件的脱掉外裳。
她踏进去,倏忽听到外头有动静,喝问:“什么人。”
“公主,是汀溪。”
讳将放松眉头,“何事?”
“听管事说,入府第一日必得服侍公主沐浴、更衣。”
汀溪便是长翅帽,他此来必杀讳将与敬戌。他们幻族人,向来有仇必报,况且族规便是如此。
“不必,回去歇着吧。”
“你累了?”
“并未。”
“即使如此,喝一杯?”
“婚期是几日?”
“定在了两月后。”吴刚拿着酒壶,坐在石凳上,看着月亮,眼眶湿润。
“怎么。等不及了?”君路揶揄他,手中拿着红伞,仔细摩挲。
“将出来,礼却一年前就备好了,可真是深情厚谊啊!”
君路的话,他并不放在心上。如今盛传他早已身亡的人,还在叫嚣,当务之急,便是要立声名。
“大齐最近可还安分?”
“还行吧。”
“讳将风头正盛,无人欺辱。”
“至于姜国……”
君路看了看吴刚,“罡无天师法力无双,谁敢惹?”
敬戌会心一笑,“既然如此,我就放心了。”
君路停手,严肃道:“近日胡地妖祸横行,我得回去一趟。”
“何时启程。”
君路将伞背在身后,正了正腰带,站起来。
“现在。”说完,他飞身离去,消失在暗夜里。
吴刚也觉得没意思,加之三分醉意,囫囵说道:“回去了。”
敬戌没说话,他在想,无忧国的棋子四国的棋子,可惜启动了。
郁垒也在轮回镜前,默默观望这一切。人间一年,地府一瞬,他甚至不敢看,害怕他们犹如千年前的阴天子,造势宏大,却被玉帝一巴掌碾死,犹如蝼蚁。
“大人,人间不信奉门神了。”
郁垒扶着头,慵懒的转了转眼珠,闭眼喟叹。
“是吗?那门上贴什么护佑?倘若没了我与……恐怕邪祟入体,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鬼差苦哈哈,什么都没说。
他尚未启动轮回镜,就听到一位不速之客的声音。
“郁垒大人,好久不见。”
司羿来了。
他叫鬼差下去,“司羿上神。”
郁垒皱着眉头,不知他这府上有什么值得他三番四次的来。
“郁垒大人,可知道旱魃转世的故事?”
“你什么意思?”郁垒皱紧眉头,心中突突的跳。
“什么意思?”司羿手背血肉下缠了许多金丝线,颇为鬼魅。郁垒觉得眼熟,很像是从前在哪儿见过。
他似乎也察觉出郁垒的视线,扯下袖子,遮挡住了。
“空空上神,哦不,是神荼。她的转世……体内有什么,不用我提醒了吧。”
郁垒还想问,司羿突然皱着眉头,像是被推了一下,他转身擦了擦嘴。
郁垒眼尖,一下就看到了嘴角的血迹。
“上神如今的样子,还有空管别人,真是闲的很。”郁垒毫不客气的嘲讽。他们天宫的人,除却位高权重的几位,他们地府的人,只虚称他们几声,实则平起平坐。
“呵呵。好心提醒而已。”司羿并不莽撞,摆了摆手走了。
这副样子,真是落寞。
郁垒喟叹一声,章相仪被贬下凡,不知生死。空空的命簿,他一定要搞到手。
探望崔判官的路上,他碰到了不少的熟人。大多都是十殿阎罗的人。
“郁垒大人。”彼此都十分客气。
地府人数,远远高过天宫之人。神职繁复,通归阴天子与十殿阎罗管束。郁垒,也是阴天子座下的神官儿。
凡间通阴之人,大都是开了眼的,俗称是孟婆汤没喝够。这种人的命格不尽相同,大多成了算命瞎子,或是神婆女道,也有极个别,成了皇帝,不务正业,求神问卦,以盼长生。
“无稽之谈吗?这不是。”崔府君庙,一个人泥做的的小人,各种形态,汇成一众。
他进来时,没几个认得他,仍然各自做各自的。崔珏忙的抬不起头,旁还有另一位判官,赏善司。
“郁垒?”显然,他们彼此认得。
郁垒颔首,一众泥人让开。他挑了个不显眼的位置站着,两人聊起来。
地府的官,从没休息之日。郁垒也不例外,他若出外,必定回来更多忙碌。
他说来说去,就是要打听空空的阳寿几何。两位判官面面相觑。
“公事公办。大人,我等没这个职权。”赏善司一张笑脸,绿袍加身。
郁垒看着这张脸,也不好太为难。他从怀里拿出一物,正是旱魃身上的鳞片。崔判官倒是也见过,问:“这是什么意思?”
“如你所见,我奉命捉旱魃余孽,都是一同供职,行个方便?”
赏善司有些动摇,崔判官冷面一笑,有些阴森。
“那大人,要我们怎么配合。”
“听闻神荼转世,身上带了这两鳞片,恐怕损害修行,我既发现,还是极早捉拿,彼此都好。”
两位判官不语,郁垒乘胜追击,加之鬼魂投胎心切,逐渐骚乱。
崔判问:“大人具体一些,要我等,如何配合。”
“神荼转世何处,是何身份,寿命几何?”
崔判轻轻一笑,拿出命簿,嘴中几词,数字浮现。他将郁垒需要的,都放在他手上,道:“都在这里,大人可要记牢了。”
郁垒点头,这东西,没多长时间就会消失。他看了好几遍,嘴中默念,感激的望向崔珏。
崔判官没说话,继续忙着审判。
他默默离开,赏善司突然说话了。
“咱们这种做,是不是有些缺德?”
“缺德?怎么可能。”讳将趴在墙上,一脸鬼祟的望着墙那头的男女,他们两个正在亲亲我我,不分彼此。
小环脸一红,跳了下去。讳将仍然颇有兴致的望着两人。两人正亲的火热,那姑娘一眼看到讳将,吓得魂都没了。退后一步,惊声尖叫!!
书生模样的看向女子手指的方向,就看到讳将笑的合不拢嘴。
讳将跳下墙,书生拍着女子的背,表情复杂。
“回来了?”讳将上座,端着莲子粥,吃的鼻尖冒汗。
他“扑通”跪下,讳将让小环扶起他,还亲自盛了一碗,递给了他。
“吃吧,莲子清心。”
男人不说话,不住的磕头。讳将最讨厌如此,脸也冷了下来。
“当初都说好的,你何必跪我?”讳将不解,为何当初都说明了,她收他入府,本就是成全他们的姻缘。
只因为他没有银子,想通过讳将,谋个一官半职,却被昧良心的同窗骗了,原来是做这种营生。他后悔也来不及。
讳将一眼就看出他不情愿,从没有提过过分的要求。
“既然这样,你不起来就跪着吧。”讳将心烦,就准备去打拳。她刚路过,他便喊道:“还请公主成全!!!”
他如今名义上还是讳将的面首,故而要有个正名的机会。讳将撇了撇嘴,“早说不就好了。”
“以你的的身份,让你做个千夫长,不算亏待你的婉婉和家中长辈吧?”
他曾经与他过过招,这已经是优待了,倘若他还不识相,再怎么赏识,她也不会可惜了,不收留他了。
“谢公主!!”这书生点点头,眼眶含泪。
讳将没多话,让管事替他安排身份去了。
面首太多,她都不知道见过多少个想来她这里蹭吃蹭喝的了。她一概不拒,只是,除非容貌姝丽,才能非凡,否则她不会多看一眼。
后院几百个吃闲饭的,她都想打发了,留着真是没用。倘若各个都如这人识眼头见识,她也不用太累了。
“公主!”汀溪喊她,她回头,汀溪从角厅刚过来。他柔和一笑,讳将心头一软。
不得不说,这些人中,汀溪最得她的喜爱。才情俱佳,容貌不凡。
“公主可要汀溪侍候用膳?”
正是太阳落山的时辰,讳将眯了眯眼,拒绝了。
太阳这样美,练拳更好。何必浪费去谈情说爱。她如今肤色甚至不如婢女,容貌也不如从前清丽,更见狂野。加之饱经风霜,更有种二十未至的少年野性。
汀溪行礼送别,小环却偷偷笑。
“笑什么?”
“没什么,只觉得公主格外不解风情。”
讳将苦涩一笑,“我并不心悦他们,何以取悦他们,委屈自己?”说着,挥出一拳。
小环一旁瞧着,没说什么。
“郡主身份不一般,说不定,也是不老之身,会为我们胡地带来福泽!!!”
众人议论纷纷,长空充耳不闻。对于今日来说,她的眼里只有最高位的皇座,那个她仰望了许久的位置。
她的手上,满是血迹,刚刚死在剑下的城主,足有三人。她当即从朝臣中挑出三人任命。
弘历元年,她登基了!!!
她忘记不了这一个月经历的事。夜里坐在寝殿,她的手不停地抖。她从前不是没杀过人,只是今天可能是太激动了!!
铜镜前,她默默的摘下凤钗。
“你想什么?”一人从黑暗中出来,是一名暗卫。第一城主之子,并非人类。
她碰了碰他的手,道:“我不怕。”
“嗯,你不怕。”他亲了亲她的手掌,一张奇异的脸,之后成了陈折柳画上的常客。
“听说,你们族,擅长幻术!”她眯了眯眼,他深吸一口气,道:“嗯,你知道的。”
是啊,她知道。正是这一股力量,帮助她登基成为王。她的登基,引来太多的争议。朝政不稳,她不能失去这个助力。
“我猜你,现在在想我。”他俯下头,亲了亲她的脖颈。
她迷人一笑,看着铜镜,道:“可惜啊。你猜错了。”
她的钗子插入他的脖子,他毙命。临死之前,他都不知道,她从第一天起,就没有中幻术。
她擦了擦手,转身往床上走去。她躺在床上,闭上了眼。
“你怎么杀了他?你不想要这个皇位了?”陈画师从暗处走出来,脸上是轻松的。
“你不喜欢,我替你杀了。你还问我这么多。”
陈折柳不得不说,他早就看这个人不顺眼了,可惜一直不能动手,因为登基因为皇位因为她。
“那么说,你在想我了?”他坐的远远的,知道她心烦,不敢多说。
她冷笑一声,“你们男人,怎么这么容易自恋?”
他不说话了,手下又在动。
她好奇的睁眼,看过去,“你在画什么?”
他神秘一笑,问:“你觉得。我在画你,还是在画他?”m.χIùmЬ.CǒM
她沉吟,“画他?”
“何以见得?”
“你自己说的,你喜欢画逝去的生命。哈哈!”她笑出声,陈折柳摇了摇头。
“不仅是画他!”
“难道,你也画了我?”她痴痴笑。
他点点头,“画了你们两个,因为,我觉得这样很特别。”
他的笔,从来没停过。他的手,似乎从来没抚摸过她的脸。她跑过去,幼稚的盯着他看。
“摸摸我。”
“嗯?”
“摸我的脸。”
“不行,我手上……”他还没说完,长空便阖眼,靠在他身边,睡着了。
“公主睡了?”
“是的,小环姑娘。”
小环点点头,将刚刚从小厨房拿出的粥,又端走。
翌日,讳将起的早,就听到一个令人头疼的消息。
“怎么?”讳将不紧不慢的穿着衣服。
小环也不惊慌,道:“你慢慢说。”
侍女惊慌至极,好像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汀溪上吊了!!!”
讳将挑了挑眉,想了半天,才想起这么一个人。
“那么,死了?”
“没有,救活了。”
小环松了口气,“有什么大不了的,这也来禀报主子?”
讳将会心一笑,大步出去,再没讲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秀书网为你提供最快的今天嫁到国师大人了吗更新,第74章 汀溪免费阅读。https://www.xiumb9.com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