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宫女们的惊呼声,他喊了两声,来了两个宫女,将讳将扶了回去。
“见过吴刚了?”他问这句,慢吞吞的转过身去。
君路出现,气息不稳,好似赶路来的。
“一身的寒气,赶的这么着急做什么,我又没催你。”
君路没说话,从身后拿出一副面具,上面都是血,血未干。
“不急,替你抢东西来着。”
君路就是这样,行大于言,让人无话可说。
知道敬戌不收,手一抬,火焰出现,燃烧殆尽。
“留着也没用。吴刚如何了?”
“他?他潇洒着呢,你不必挂心。至于亲事,谁也阻拦不得。”君路微微笑了笑。
“听他说,讳将便是她。”
君路深吸一口气,发自内心的感到轻松。
“你们能好,我也算做了一件好事。”
敬戌叹气,“可如今看,她不心悦我。”
君路背着手,“你对自己,如此没有信心?”
他摇摇头,酒醒了六分。
“并非如此。我只觉得,她恐怕做出对自己不利的事情。”
月隐于云层中,刮起风来。君路道:“拿面具的时候,我发现,赵庭不简单。”
“不简单?怎么说?”
突然有动静,君路隐匿,敬戌也警惕的握紧袖中的匕首。
“殿下,大王有请。”是小环,他放松。
“嗯。”敬戌看着她,就觉得是命运作弄,这分明便是上一世被丹尔葛杀死的小环。如今又回到了讳将身边,他不应有疑的。
小环如芒在背,走的越发快。
到了殿中,竟然是姜国的急羽卫来了。他眯着眼睛,听着长孙王与之攀谈,说来说去,仍是和亲之事。两位帝王在此事上格外一致,如今还定了婚期,今年末便启程。
急羽卫抬头,是一双明亮的双眼,敬戌颔首示意。回驿站的路上,共乘一驾。
“罡无可带了信件?”
那人点头,从袖中掏出一卷小纸。
他看完,彻底舒展了眉头。他让君路莫急的缘由便在此,他早就备了另一条路。
急羽卫下了马车,最后一句话是:“陛下有些不悦,殿下需尽快回国。”
他没讲话,端着汤婆子,一言不发。
翌日,讳将头疼欲裂的从床前醒来。
“殿下,殿下!”
小环着急忙慌的,显然是有急事。她揉了揉额头,让她慢些说。m.χIùmЬ.CǒM
小环耳语,讳将险些没坐住。
“当真?”
“千真万确!!!”
“马上备马,让别的人来服侍。”
小环郑重点头,出去了。
坐在妆奁前,她拿起粉刷,又放下。
简单盥洗后,快马出宫了。速度之快以至于长孙王的旨也没接到。
到了行宫,她飞身下马,还没到厢房,就能听到呻吟声。
屋里的赵庭,与一脸不屑的长翅帽,都看到她的倩影。
她迟迟不进来,他哀嚎的更甚。
人影消失,长翅帽也疑惑。
“不应该吧?她被你潜移默化影响了这么久,何以只是这样?”
天庭看着自己断掉的手腕,一头冷汗。
“恐怕不成功,我此后也做不成任务了。”
长翅帽顿了顿,捏了捏他的肩膀。
“不会的,你我本是一起执行任务。我一定不会放弃你。”
长翅帽摘下帽子,戴在他头上,手还没落稳,讳将进来了。
“你如何了?”她看着他的背,长翅帽躲在床帐后,他叹了一声,看着自己手上的帽子,侧着头对她使用幻术。
“你要给我熬粥,我饿了。快去吧……”
她愣在原地,长翅帽重新戴上帽子,正了正,出去了。
讳将惊恐至极,她根本动不了。直至那人出去,她才出的去。
她出去,直直朝着小厨房而去。直至她做了粳米粥出来,才瘫软的在原地呆着,方才的一切在慢慢的消失,她疯狂的捶着脑袋,吓坏了一众奴仆。
“公主保重玉体!!”
她缓缓停了手,扶起厨娘。
“我没事。”
她看着自己做的粥,理所应当的觉得应该端给赵庭,“这是我给赵庭做的,他饿了。”
“吃粥了。”她抬眸,吟吟笑意。
赵庭放下心,吃完以后,只光喊疼了。
讳将觉得血腥的紧,一只手都没有了。
“你放心,本公主一定替你找出元凶。”
“多谢公主!”他虚弱一笑,还好,她还深陷幻术中。
“讳将公主接旨!!!!”公公来的迟了,也是追着她屁股后面来的,一头虚汗。
她跪下,周围一干人等,包括赵庭,也跪下。
“公主谢恩吧。”
讳将呆若木鸡,迟迟没有反应。除却赵庭,脸色最差的就是讳将了。
“怎么是这样,他明明说了,说了要退亲的……”
讳将站起来,跑出去了。
公公好像有备而来,准确来说,是长孙王有备而来。两个武功高强的大内侍卫,三两招将之擒住。
“大王吩咐了,这旨,公主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
讳将只是不解,没有愤恨。
“他说好的,说好要退亲的,为什么?”她质问众人,众人一头雾水,也不晓得她说什么。
公公没了主意,“公主,什么意思?”
讳将向前走几步,差点就贴住了公公。
“他说好的,说好的,要退亲的!!!他要退亲的!!!!”她越说越激动,竟然吐出一口血。
众人吓坏了,看着她晕过去,连忙去请御医。
跪着的赵庭心中信念崩塌,被人碰到断肢也不言语一声了。
众人如潮水散去,长翅帽才出现,“你对她使用幻术了?刚才。”
他摇头,“我没有。”
“汀溪,我完了。”
长翅帽上前将他拽起来。
“白日,我本不该出现。倘若让别人看到我,你我都活不成。”汀溪看他生无可恋,勉力安慰,“夜里我来想办法,我们还没有输。”
他离开,赵庭浑浑噩噩的回到屋中,躺下不动弹了。
“圣旨到公主府了。”君路道,敬戌点点头,“近日我不宜去,你替我多照看。”
“是。这都是小事。最要紧的是,你要回姜国,不说陛下,你的药……”
说起这一事,他笑意更浓。
“如今体魄,想来不用服药了。近日都没有病发。”
君路毫无喜悦。
“真不知道,追求永生,有何快乐。”
“你忘了,今年,便是最后一年,明年一场大劫难,不知道你怎么准备。”
“嗯。我再看看她,便回去。”
君路退去,再无言语。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讳将吐血的消息,惊动了长孙王。
“王后,你去看看。”
“是,臣妾遵旨。”王后多年来,第一次出宫,竟然留恋于路旁的花红柳绿,差点就见不到讳将了。
不知从何事起,她觉得眼前这个人,并不是自己的女儿了。可看着这张脸,她就忍不住心酸,她活在这个世上的唯一念头就是讳将。
于是,王后吞金自杀于公主府,享年三十……
讳将并无大碍,好像那血是一口红色的浆汁,吐出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听说王后自杀,她心中悲悯,请求婚期延后。
长孙王显然也没想到是这个样子,出殡那天,他没去,脸上一点情绪都没有。
王后葬礼的规格是无忧国开国以来,后妃中最高规格的。
婚期延后,讳将却再也不见赵庭了。不论赵庭如何祈求,她都置于不闻。
门前三寸雪,她终于吩咐下去。
“赐死赵庭。”
小环一直小心翼翼的服侍着讳将,并不明白她为何如此做。
赵庭终于逃了,逃的时候,遗落一封血书。只是逃的时候,一阵阴风,众人瑟瑟发抖,不敢多言。
“赵庭死了?”敬戌笑抿唇一笑,“备马,回朝。”
想来这一年的光阴,也惹不出什么光阴。他可全心全意的放在修炼之事上了。
一年的光阴,说快也快。
他出关时,第一件要紧事,便是打听讳将的情况。
讳将出落的越发动人,军中不少将士倾心。一年来,她战功赫赫,可以说是长孙王的左膀右臂。
市井都讲,长孙王一定会退亲。因为他离不开讳将,故而会选择上门驸马,让讳将待在无忧。
看着来信,他心头不是滋味。
“可真行,一点都不遮掩。”他看完第一封,脸上还有笑容,及至第二封,整个脸都垮了下去。
长孙王还真有招驸马的打算,只是讳将不愿。
“既然都应了姜国,收了他们的礼。况且,父王送了定亲礼去,讳将,还是不惹事端了,也给自己省点事儿。”
讳将此话,无疑是让长孙王堵心。他咳嗽着,一言不发了。
讳将请礼后,回了自己的府邸。
公主府,如今是一奇观。上有飞檐高耸,下有游鱼满池,可谓是无所不有,包罗万象。
讳将的银子,都用来扩建府邸了,要问为什么?因为公主养面首了。
这是讳将极被诟病的一点。养了歌姬,听曲儿到深夜,歌姬衣衫不整的出来,任谁听了,也觉得不可理解。
但凡有问的,讳将都说:“听说姜国的皇子们都是一个个姬妾成群,想来不才长孙讳将,也可效仿!”
此言一出,全体哗然。
“行啊你,长孙讳将!”敬戌气急而笑,他叫来手下,吩咐道:“将府里的姬妾都遣散了。”
“?这是为何?”
他抬眼一瞥,手下低头去办。
“殿下,恐怕不行。”
“为何?”敬戌看着这几年来的信,颇有兴致,没有抬头。
“公主吩咐了,殿下府里的姬妾不可遣散,恐怕旁的人说她善妒……”
敬戌会心一笑,“听我的,遣散。”
属下摇摇头,“公主还说了,倘若殿下遣散姬妾,她便不嫁了。”
“不嫁了?由得她?”他拍案而起,属下一脸为难。
“倒是你们,本皇子才闭关一年,就当我是死的,这样不重视?”
属下摇头,“陛下也是这个意思。小的不敢妄动。
他顿了顿,便没说什么了。
信上还有许多细节,几乎是照着讳将描写的,一字一句,绘声绘色。
他的思念,从没有如此强烈。天上人间,他终于娶了她。他闭上眼睛,将信纸盖在脸上。
“啧啧,真是有意思。”吴刚突然来了,扔下血淋淋的一只手。
“你没出来,我也就不烦你。你看看,这是什么?”
“一只手,看得出什么?”
“一只手,确实没什么可看的。可是,这是赵庭的手,也是幻族人的手。”
此言一出,他不得不重视。
“你是说,我放过了幻族人。”
“不然呢,你当我看玩笑?”
吴刚严肃至此,只因为幻族已经不是人族了,似妖非妖。倘若发现,除非赶尽杀绝,否则不得安生。
“你倘若手软,日后无尽麻烦,你想好了?”
吴刚连珠炮的问,他摇摇头,“我从不知道他是幻族人。”
“是啊,血脉没觉醒,和一个叫汀溪的同族,一起行动。”
君路也没发现,原来是没有觉醒。
“好的,我晓得了。”
“你晓得?你晓得,告诉我,我怎么做。”
“何必急于星火?”
吴刚气不打一出来,“你知不知道,那场百年前的战争,幻族人助长妖族气焰,我们吃尽苦头。”
他没办法了。
“你说吧,如何处理。”
“赶尽杀绝,不留活口。”吴刚一脸阴森,这两年越发狠厉了。
敬戌笑了笑,摊了摊手。
“我如今半吊子,君路与你,怎么有把握赶尽杀绝。”
吴刚突然平静下来。
“你说无碍,那亦可。你别后悔。”
后悔?他心中充斥着讳将生气的面容,与空空的灿烂笑容。
“几时了?”
“回殿下,未时了。”
“好,回府。”讳将扔了弓箭,擦了擦汗。骑上骏马,回了府中。
府中的马场不够痛快,她城外买了一片地,专做训练。那些自荐枕席的清倌儿,往往在城外与她偶遇。
“行,入府。”
今日也不例外,眼前的清俊少年,有她最喜欢的红心痣。小环也学了骑马,问他:“会骑马?”
“回姑娘,小的会。”
听到这话就放心,小环牵了马,让他跟着回府。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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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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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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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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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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