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蚂蚁不会搬家

　　第13章蚂蚁不会搬家

　　起先是小的争吵，他因为她过多上网冷落了他。

　　其实这话从何说起，她对他就像对待自己心爱的衣服、包包和卫生巾，她舍不得吃一次的哈根达斯，她的麂皮靴子。可有时，她需要一个自由空间安静呼吸，他不可能事事站在她的立场思考，所以他一直忿忿。

　　反正事情就此恶化，继而一些平时不起眼的小问题被一一放大，他们用手机短信争吵。那时她已从他家里跑出来，为了报复他，她记得有一次他也是气急了，不小心撞到她的头，第二天肿了好大一个包。他一大早去上班，天空一直下着细密小雨。

　　她气急了，忘记带件外套出来，下楼才注意有雨，而且还不小，可钥匙被她故意锁在房间里，好让他紧张，以为她是真的不再回来。于是她只能穿着T恤站在路口等车。

　　她的家也不能回，上个月和姐姐吵了架，因为姐姐总是那么霸道，对她大吼大叫，骂她像个妓女，随便和男人睡觉，完全不像从前的姐姐，她不想听任何人的话，所以她骂姐姐是没人要的烂货。

　　姐姐拥有一副完美曲线的身材，披肩直发，比她美得多，姐姐以前在新加坡酒吧里陪酒，可是不到一年就回来了，她说住不惯，可同她一起回来的人都说姐姐为了一个男人堕了胎。

　　“你还不是没人要？”她冲姐姐大吼：“我们唯一的区别就是你收钱，我不收钱。”

　　姐姐“啪”的给了她一个耳光，她夺门而逃，跑到他家里住下来，她不想向姐姐低头认错，不想回家，在街上站了半天，她冷得几乎失去知觉。

　　昨晚肚子发痛，他翻了半天抽屉说没有药，她不信，自己去翻，随便找了一把抗生素吃下去，一整夜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嘴里都是苦味，她睡不着，起来上网，一个不睡觉的陌生男人和她聊天，说你睡不着就到我家里来吧，我们应该住得不远，她留了对方的电话。

　　早上，他问她胃还疼吗？她因为昨晚他没找到药，心有芥蒂，不想理他，他气得说：“那你就什么也别做，上网和人家打情骂俏吧！”

　　他走后，她气得没吃早饭和中饭，直到现在，淋着雨站在街上，还在用手机和他吵架。

　　他说：“你实在是无理取闹！”

　　她说：“那你去找个有理不闹的人吧！”

　　事情往往如此，两个太相似的人，脾气都一样的人，无法找到生活的默契，连生气都不会主动找对方和解，一味推卸自己的责任。她承认今天的事她有点过分，但他就不能说句好听的话来哄哄她吗？为什么一定要刺激她，专说些伤人的话。

　　到后来，他居然提到前女友，说她们很像，老天，她最恨他提那个女人，她知道他一直念念不忘那个女人，为他堕过两次胎，因为他没钱就离开了他，他常和她谈话时不自觉就提到那个女人，甚至电脑里还保存着她的相片，她已经警告过他多次，他也不肯删掉，每次都敷衍了事哄哄她算了，她要删也找不到保存的位置。

　　那个女人还常发信息和他聊天，都已是分手两年的人了，有何必要还联系，既然无法割舍，当初就别走得那么决绝。

　　但今天早上之事，她只承认一半怪自己，另一半是属于他的，怪自己不该任性，也怪他不够体贴，哄哄她也就算了，他不许她多上网，她就说好吧，以后不上了，他过来抱抱她，亲亲她，一切就过了，可是他说她无理取闹，然后他们就吵了起来。

　　她说：“我现在不舒服，肚子痛，不想和你吵。”

　　他说：“你认为我们是在吵吗？”

　　她说：“今天晚上的宴会不去了，有事。”

　　他问：“什么事。”

　　她说：“肚子痛。”

　　他心里明白她故意耍脾气，他说：“吃点易蒙特，马上就好。”

　　她还在嘴硬：“不想去，你们玩吧。”

　　他说：“你又怎么啦你？不就是早上说了你几句吗？好吧，不烦你了！你好好休息吧！”

　　之后就是一整天的冷战，他没有一个消息过来，她也没有一个消息过去。m.χＩùmЬ.ＣǒＭ

　　她想他应该知道她一天没吃东西，胃疼得那么厉害，虽然现在已知胃疼的原因来自饥饿，他明明就知道的，至少可以安慰一下，可是等到天黑透了，他也没有信息给她。

　　此时，她一个人坐在金沙江路轻轨站门口的台阶上，就等他一句话：“回来吧。”她就马上坐车回他家里，但他就不发信息，那么小气的一个男人。

　　后来，她还是忍不住了，发了信息给他：“晚饭吃得挺开心吧？”

　　他回：“没吃，我回家了。”

　　之后，沉默了大概半个小时，他发来：“你肚子还痛吗？”

　　她说：“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

　　他就再也没有信息了，外面依然下着小雨，她坐在冰冷的台阶上，他不管不问，她一肚子委屈真想找个发泄的地方。

　　于是，发很多信息给其他网友，她说她无家可归了，那个昨晚网上认识的陌生男人说：“我带你出去玩吧。”

　　“去哪里？”

　　“新天地酒吧。”

　　她说：“那晚上怎么办？”

　　他说：“我们去开房呗。”

　　她说：“你当我是什么人？”

　　他说：“当你是我的宝贝啊。”

　　她回复：“一脚可以碾得粉碎的蚂蚁吗？”

　　他赶快说：“怎么可能，你误会我啦。”

　　她知道他趁人之危，她也根本不会去的，只是打发无聊时间，才和他鬼扯一会儿，她宁愿坐在这里等信息，又坐了半小时，她决定十五分钟后，如果他再不来信息，她真的去找那个陌生男人了。

　　终于还是她忍不住，她主动发了信息：“今晚我无家可归了，要去网吧通宵或者街上逛一夜。”

　　他说：“你还在发脾气，随便你，你和她当年一样，只知道自己。”

　　他又提那个女人，真把她气坏了，她简直要发疯了，一时脑热，她把一条刚才编了很久反复删改的短信发给了他。

　　“我们分手吧，从此你走你的，我走我的，互不干涉，你的东西我尽快还给你。”

　　这次他很快回复了：“我们坚持了这么久，你为什么要放弃，是你放弃了我，你伤了我的心。”

　　他说：“我对你那么好，休息天宁愿留在家里为你烧饭，都不出去，就陪着你，我们有那么多快乐的过去，可你竟如此狠心，我恨你！”

　　他又发了一首伤感情歌的歌词给她，真是的，每次她发脾气的时候，他都发歌词给她，或者把她从前发给他的甜言蜜语发过来，让她羞愧得无地自容，这是他的老一套。

　　她一时间也想起了过去，从认识他开始，他们那么恩爱，视对方为手中珍宝，舍不得放手，可是仅仅一个如此小的事情竟然闹到需要分手才能解决的地步，世间的爱情都是这么脆弱不堪一击吗？她本就不舍得，也是一时气急才要分手，说到底，还是她不对。

　　她再也忍不住，泪水已经涌出来，和着满世界的雨水，她要见他，现在就要见。

　　她不顾一切地跑上车，末班车，飞也似地往他家里去，跑得太快，加之一天没吃东西，头昏眼花，车里人多，她被挤得像罐头里的沙丁鱼，几乎要呕吐出来，可见他是她坚持的信念。

　　午夜十一点半，她终于到他楼下，才收到他的信息：“是你放弃了我，我对你那么好，我不再相信爱情了！”

　　她气不打一处来，发给他：“你有病啊，感慨个屁，快开门，我在楼下。”

　　不一会儿，听到他趿着拖鞋的声音，到楼下开了铁门，看了她一眼，不说话，转身往楼上去。

　　她随他上了五楼，他养的一只泰迪看到她异常兴奋，不停地摇着尾巴。

　　进了卧室，他坐在那里背对着她喝红酒，电脑开着，一首伤感的歌在唱，正是他发给她的那些歌词，他一动不动，一边喝酒一边吸着烟，不理她，她悄悄一个人去洗澡，连他的浴巾都没用，只用毛巾擦擦。

　　当她再回卧室的时候，他仍然不理她，视她如无物，好像她原本就是多余的，她倒吸了一口冷气，终于知道事情的严重，果然，一切无法挽回，她这一趟回来干嘛？还不够丢人吗？

　　泰迪兴奋地摇着尾巴，以为她有吃的给它，开心地舔着嘴唇。

　　卧室里的音乐震得整栋楼都在摇晃，他是故意的。

　　她悄悄去把早上落在这里的外套穿好，背好包，转身出了这扇门，关上门的那一刻，她哭了出来。

　　在楼下的小区甬道上，他追上她，抓住她的手臂用力往回拖，她不肯，两个人撕打，她哭得满脸是泪和鼻涕。

　　他一边拖一边说：“既然来了，还往哪里去？”她嚷着：“你别管我，在街上站一夜也好过看你的脸色。”她已做好露宿街头的打算，他的手像铁钳子一般牢牢把她抓住。

　　他把她拖回卧室，紧紧抱在怀里：“你怎么这么傻，我怎么会不管你呢？”

　　她一直在哭，泪水像荷上的露珠，颗颗豆大圆滚，噼里啪啦往下掉，他一边用纸给她擦，一边笑着说：“你就是个‘泪包’，以后叫你‘泪包’。”

　　她也不理他，眼睛瞪他，泪水还在一汩汩往外流，她真佩服自己已经哭了二十多分钟了，好像还能再坚持哭一会儿，就趴在他怀里，他摸着她的头，让她哭个痛快。

　　姐姐在这时发消息给她道歉：“是我不好，不该打你。”姐姐说：“回家吧。”

　　她回消息给姐姐：“明天回去，我没有生气，姐。”

　　她哭累了。

　　他心疼地去厨房煮了快餐面给她，还有烤鱼、酸豆角、皮蛋。他说：“宝贝，你一天都没吃东西了，我心疼死了。”

　　她说：“你早这样说，她就不生气了，谁让你不说。”

　　他们都不肯向对方低头，只等对方抛来一个和解的缝隙，不见缝隙，便将矛盾重又涂抹上泥浆，一层又一层，直至彼此窒息。

　　吃过东西之后，他们躺下睡觉，他搂着她，很疼惜地亲她的脸，还把腿搭在她身上。

　　“你想干嘛？”她问。

　　“你知道。”

　　“不知道，你要说。”

　　“这怎么好意思呢。”他笑着说。

　　她又洗了一遍澡躺下，他打开电视机，里面播放着泡沫剧。

　　“快睡吧，都两点了，明天还要上班呢。”她说。

　　他关了电视，钻进被窝里来，抱着她说：“宝贝，以后不许再和我说分手的话。”她点点头，他深情地吻她的额角。

　　卧室灯关了，客厅灯还亮着，小泰迪在那里，如果关灯它会害怕得乱叫。

　　客厅灯光透进卧室里来，朦朦胧胧，她睡在他结实有力的臂弯里做着美梦。

　　她有信息进来，是那个陌生男人，他说：“亲爱的小蚂蚁，你在哪里？我房间都已经开好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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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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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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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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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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