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屋内的张沐矾却同她的想法如出一辙。他在听到了她的名字后,并非迫切的想要同她相见一面,他只是后退了几步,缓缓向着窗台而去。
他也抬起手来,遮住了自己胡子拉碴的面颊,眼里,只剩下惶恐与不安。
想来,他这一生对于罗迦年的爱像是困死自己的牢笼。而对于宝君儿这个敢爱敢恨的姑娘的情分,就像是一条一尘不染的清流,肆意的穿过他已然枯竭的心。
“不,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说的君儿小姐!”,张沐矾怎会听不出这形同天籁的声音,柔软又倔强?
“你要做什么!”,白麓看着将左腿迈上窗台的张沐矾,满目诧异。可他明白,宝君儿或许是能挽牵绊张沐矾的最后一根稻草。蓦地,他就趁机大喊一声:“我知道,你也已经见过了马馆长!”,果然,在听到这句话后,门外那原本闪闪躲躲的身影,突然变得异常坚决。她还是推门而入,与张沐矾四目而视。
他看着她满身风尘仆仆的模样,不由慌了神。她哪里像是少帅宠爱有加的三姨太?
散发着泥土气息的粗布圆领长衫下,她的身体显得越发清减。像是骨瘦如柴一般,再也没了少女的曲线。乌青的眼袋像是两条细小的青蛇般,盘踞在她惨白的面颊上。
在张沐矾如今看来,她被张洛溟折磨的,已经快要不成人形了。他缓缓走到了她身前,愧疚与悲哀在举手触摸到她额角的伤口时,骤然涌上了胸口。
然而,宝君儿却猛的推开了他的手。她的眼底再也没了一丝方才在屋外时透出的深情。空余的就只有憎恨,就像她憎恨张洛溟一样。
“你见过马馆长么?他如今身在何处?!”,宝君儿不假思索的质问使得张沐矾心中对于她的那丝希望,彻底付诸东流了……
他勉强着挑了挑嘴角,宝君儿实在难以忍受,他都到了这般田地,居然还能笑的出口!
“我问你你,到底有没有见过马馆长!”,眼见她气恼了,他反倒更加如释重负了。原来她和白麓一样,将自己当做一枚棋子而已。他云淡风轻的回答:“见过又如何,见或不见对于我来说,重要吗?那个什么破图纸,我又不想要!”
他耸耸肩,谁知,宝君儿却重重的给了他一个耳光,打的他,都有些恍然了。
“快说,你到底有没有见过马馆长!”,听她越发怒不可遏,白麓也开始有些担忧了,他不懂张沐矾为何要这般对待宝君儿,他明明想要娶她为妻,带她离开陕城……
张沐矾没有还手,他依旧满目漠然的抚摸着自己发烫的面颊,像是若无其事一般:“看来你过得却是不怎么样,你看看你现在这副嘴脸,可还有一点初见时宝君儿的模样?”
他暗自嘲讽着宝君儿,可这样的激将法对于宝君儿来说毫无意义。她甚至再次抬起手来,想要再给他一记耳光。
然而,他却一把将她推开了:“张洛溟欠你的情,可别寻思着让我来偿还!”
接着,宝君儿手中的菜篮却不偏不倚的掉落在了张沐矾的身前。随即,一大块儿深褐色的麝香也滚落到了他的脚边。
自小就看够了这些女人们相互暗害的伎俩的张沐矾怎会不懂,这是用来堕胎的利器?
当年他的生母,就险些被张洛溟的母亲灌下了这几乎致命的毒药。只是他没想到,那个单纯而心底宽仁的宝君儿如今却变成了这幅狠毒的嘴脸。
他误认为这是宝君儿用来加害戴予晨的阴招,便耿直的破口大骂:“若你要伤害予晨姐姐,张洛溟定会剥了你的皮!”
“原来,我在你眼里,竟然和罗迦年一样的卑鄙无耻啊。”,听着他的狠话,宝君儿似乎也懒得解释了,她只是死死的盯着他那波动不安的眉目,竟然发出了一声绝望的笑声。
“你为何不能跟我离开这儿,为何要变成这副嘴脸!难道,你真的喜欢那个变态,想跟他生儿育女吗?!”,张沐矾摇晃着宝君儿的双肩,果然,他还是狠不下心来,和她彻底决裂。
“是,我就是要跟他生儿育女,留在张府做个正房!”,宝君儿说的义愤填膺,俯身捡起了那块儿成色上乘的麝香,似乎就是要和他对峙到底一样。
“你认为像你这样出身低微的市井小民,能做的了大太太吗?”,张沐矾的话像是正中了她的下怀,她如今终于相信了,这个看似宅心仁厚的二少爷,骨子里也不过是和张洛溟一样卑鄙的人,只不过他命不好,自己在张府都是个出身低微的下作之人。
“万一,我打掉了罗迦年的孩子,不就能成大太太了吗?”,终于,她实在忍无可忍了,她就是要告诉张沐矾实话,让他听后生不如死。
“不,不会的!她,她……”,果然,这个痴汉在听到了这个讯息后就开始语无伦次了。
但她不会就此收手:“并且,还要告诉团座,这个贱妇怀的就是日本人的孩子!”,她毫不留情的说出了白麓没来得及开口的话语。可她却断断不会知道,这正是击垮张沐矾的最后一根刺……
www.xiumb.com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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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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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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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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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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