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她开始认为自己也开始像张洛溟一样的心理变态,嫉恶如仇。
翌日,还未到寅时,她便出了张府的大门,开始向着御街后的那条菜市口而去。
这时的天色依旧漆黑如墨,天边泛出的屡屡白光像是鱼腹下的逆鳞。就算是曾经寄人篱下的时候,宝君儿也从未像今日这般早起过,再穿着一身灰褐色的土布衣裳,远远望去,甚至看不出她还是个肤白貌美的小姑娘。
她也只好无奈的摇了摇头,顺势走到了菜市口第一家专卖猪肉的摊点。她知道现在的罗迦年见不得荤腥,且这猪肉正是寒性,多食也对孕妇不妙,便刻意挑了一些油脂肥厚的五花肉来放入了菜篮之中。
可是单靠猪肉打胎,火候俨然不足。她清清嗓子,询问摊主道:“老板,这条街上,可有人卖荷叶还有决明子?”,这几位中药不仅性大寒,还伤脾胃。定能加重罗迦年的呕吐之症。
“这您可得到御街里去买,就是临着青竹雅苑不远的地方,新开了一家国医堂。”这热心的回应却使得宝君儿的心中有些小小的悲悯。她知道,如今的‘青竹雅苑’中,再也不会看到张沐矾那潇洒而笔挺的身影了……
而这,都是拜罗迦年和张洛溟所赐!心中莫名的邪火驱使她不仅买了伤脾胃的荷叶与决明子,还有能够直接致使人流产的麝香。她似乎等不及罗迦年慢慢的落胎了。
可是,在途径‘青竹雅苑’大门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驻足回眸,这时天色已然开始蒙蒙亮起,这家依旧阔绰的酒楼中,几个伙计也和她一样,纷纷将午餐所需的菜品从马车中一一搬下。
不知是她心中的思念促使,还是真实存在。她的目光一眼就落在了那个最后从马车中一跃而下的身形。
瘦且高,甚至,在哑白色长衫的衬托之下,显出几分颓败之色。“沐,沐矾?”,她小声念叨着这个名字,并使尽全力的擦了擦眼睛。她等不及了,就只身混入了这群搬货的伙计之中,再次来到了‘青竹雅苑’之里。
她自然不会同他们一起回到火房去,而是悄悄走上了二楼的包房门前。凭着她对于张沐矾的了解,若是他来到此处,也必定会直接到‘菊香里’之中,点上一盘‘荷花酥’,还有一瓶青梅酒。
透过明黄色的门窗纸,她看到的却不是张沐矾的身影。而是白麓。今日的白麓还犹如上次和刘彩铃相见时一样,衣着不再仙风道骨,而是身着一件乌黑的皮质大衣。在光滑的袖口上方,还沾染着泥黄色的尘土。
看他一脸疲惫的神情,宝君儿明白,这其中必有蹊跷。接着,她就听到了‘砰’的一声推门声。原来,那个身影真的就是张沐矾。
她赶紧回过身去,假装是在擦拭着楼梯木栏的佣人。她忍不住回眸偷瞄着他。
这几日不见,似乎恍若隔世。这个公子哥再也没有了初见时的风流倜傥,取而代之的却是满脸的心力憔悴。
细细望去,他宽大的衣服之下,整个躯体都有些形销骨立了。他那白净的面颊上,还生出了隐隐的胡渣来……
是啊,一个被亲生兄长暗害过一次的人,还能保有几分玉树临风之气呢?不觉间,宝君儿的眼眶还是有些微微的湿润了,她不忍心再多看自己日思夜想的人一眼。
张沐矾也并未怀疑她的存在,只是径直推开了白麓的房门。这一向冷酷无情的白二爷自然不会关心自己的队友是如何死而复生的,他只是直中要害的说道:“昨夜,我叫刘彩铃随我一起潜入了张府南院,但是并未发现真迹,还有,那些所谓的楚国青铜器,也悉数都是仿品!”,他的眼中,对于张沐矾而言,全是猜忌。仿佛,这个一心为他寻找真迹的故友,才是个不折不扣的叛徒一样。
“白二爷,我今日正是来同你辞行的。日后,黄河象图也好,青铜器也罢,都同我张沐矾,再也没有了瓜葛。”,张沐矾幽幽的开口,但是语气中,全是坚定。Χiυmъ.cοΜ
“如今箭在弦上,你怎能就此退出?!难道,你还舍不下你那无情无义的父亲还有哥哥吗?”白麓狠狠的拍了桌角,可是,张沐矾却不想再争论下去了,他只是起身向着白麓作揖:“我们就此别过,张某,言尽于此。”
“你是不是还知道张府南院里,别的能私藏青铜器的密室?”,白麓俨然有些急了,他不再规劝,也不再拐弯抹角,而是硬生生的逼问。
而张沐矾只是轻哼一声,回身准备离开。
“到了现在,你还想着那个荡妇吗?你知不知道,她和日本人早已经……”,还未等白麓说完,张沐矾方才的坚决就在这个瞬间土崩瓦解:“够,够了!我不许,不许你再说她!”
听着他口中对于罗迦年的眷念,宝君儿的泪水不由在这个瞬间夺眶而出。原来,他的背信弃义不过还是为了罗迦年罢了,就算她要杀了他,他也还是一心护她。
想到这里,宝君儿恨不得现在就夺门而入,将罗迦年私通日本人怀有身孕的事情通通告知张沐矾。
“君,君儿小姐?你怎么在这里!”,可她居然在这个节骨眼上被赶来奉茶的店小二给认了出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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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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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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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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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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