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四个理由,徐澄都非死不可。
——公刘
徐澄在天子座前的表现很快如同滴入水中的墨汁一般扩散开去,一时间,就连他所居住的馆驿内都沸腾起来,每个国家的使臣都以无比钦佩无比羡慕的目光打量着他:
“听说他在金殿内说话的时候,后面就立着个金瓜武士,一旦说错一个字就要拿金瓜砸破脑袋的!”使臣甲用双臂圈出个金瓜大小,缩了缩脖子。
“才不是呢,我听说徐国世子是因为爬了刀山下了油锅,天子才同意了他的请求。”使臣乙一本正经地驳斥道。
“唉,不管怎样都要铜头铁骨才行。我看那徐国世子的模样,肯定是个会法术的。”使臣丙沮丧地叹了口气。
“嗯,我们是没得指望了。”使臣甲乙丙一起哭丧起脸,心底却为找到了不如人的理由而庆幸,“所以还是回禀国君,乖乖纳贡吧。”
在这些夸张变形甚至荒诞不经的传言烘托下,徐澄俨然成了镐京城的热点人物,不论走到哪里都会涌来大批人围观,甚至引起交通堵塞。于是徐澄出门的时候,只好戴上个巨大的斗笠,衣服也换成了最普通的周朝衣冠,唯恐被人指认出来——做名人,难哪。
不过最高兴的人莫过于含光。她仗着自己和徐澄相熟,常常在徐澄闭门不出的时候蹩进屋来,掏出一枝刀笔一块竹简,以牛虻般紧叮不放的精神问他各种问题,诸如最喜欢的颜色啦,最难忘的事情啦,最讨厌的食物啦,常常把同房休息的徐诞吵得坐立不安,恨恨地披着被子道:“你问这些做什么,难道你想做我嫂子?”
“我这是帮堵在驿馆门口的那群媒婆问的,”含光理直气壮地道,“何况以我的身份,做谁的嫂子做不得?”
徐诞被她噎得涨红了脸,求救般地望向徐澄,徐澄却事不关己地抱着膝盖磕着瓜子,脸上笑嘻嘻的,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表情。
不好,他又拿我们当演猴戏的!徐诞敏感地意识到徐澄的阴暗心理,却苦于无法对含光挑明,只能气鼓鼓地翻过身,用被子塞住耳朵。
于是含光胜利地一笑,继续采访,不过还没等徐澄答上两句,就有一个徐国仆从在门口禀告:“世子,有一封您的信。”
徐澄接过仆从呈上来的两片竹简,展开看了一眼,便对含光道:“公主,我有事要出门,失陪了。”
“啊,你没答完问题,我怎么打发那群媒婆呀。”含光噘起嘴站起来,“谁来的信,这么重要?”
徐澄笑了笑,并不回答,只顾找出那顶大斗笠来扣在头上。他还未出门,徐诞已噌地一声从床榻上跳起:“你去哪儿?我和你一起去!”说着也不管徐澄乐不乐意,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出了馆驿,嘴里絮絮叨叨地道,“你现在还是别落单,小心人家把你打劫去做女婿!”
“怎么,你还在信那个卦辞?”徐澄见徐诞眼里的神色竟是十分认真坚定,不由失笑道,“我若是去寻访美人,你跟着我岂不碍眼?”
“那我不碍你的眼。”徐诞说着,赌气走快几步,拐到一条僻静的曲巷里去了。
徐澄没有动,抱着双臂好整以暇地等待。果然没过多久,曲巷里爬出来一只巴掌大的小白狗,毛茸茸的身子,黑黑的鼻头,站在徐澄面前眼睛水汪汪地望着他。
“肉蛋,你居然返老还童了?”乍见徐诞比小时候还要玲珑,徐澄惊异地蹲下身子,将小白狗托到手心里,转着眼珠道,“如果吃了你,是否也能返老还童呢?”
“你吃啊,保准噎死你!”小白狗汪汪地威胁叫嚣,可惜徐澄听不懂。
“乖乖地别吵!”徐澄一把将小白狗塞进宽大的衣袖里,大踏步地往着前方走去。
他问了路人,终于找到相约的茶楼,远远便见角落里坐着一个大汉,虽然穿着朴素,却气恃山岳,恍如军中大将一般威武。于是徐澄快步上前,抬了抬头上的斗笠作了个揖,低声道:“徐澄见过大御长。”
大御长?难道是——徐诞吓了一跳,爪子扒拉着徐澄的袖口抬头张望,果然看见对面与徐澄见礼的人并非什么千娇百媚的美人,却正是他的天煞星造父!虽然徐诞竭力告诉自己犬神不该害怕一个凡人,但造父给他留下的心理创伤实在太大,连脊背上被药水消除了的刺青都隐隐作痛起来,于是徐诞忍不住脚下打飘,在徐澄的袖子里荡起了秋千。
“世子带了何物前来?”造父有些惊疑地盯着徐澄鼓动的衣袖,并不急着说明自己相约徐澄的用意。
“哦,我养的宠物狗。”徐澄一只手探进衣袖,将徐诞捉出来摆在面前的茶桌上,“这小东西闹得很,只好带它一起出来。”
“居然有这么小的狗!”造父出于职业精神,对各种马啊狗啊甚感兴趣,不由伸出指头挑了挑小白狗的下巴,见它惊慌地躲闪开去,开怀笑道,“听说大荒之中有一种狗小得可以放在衣袖里,所以名叫‘袖狗’,不知是不是它?”
“它是我捡来的,不太清楚。”徐澄浑不在意地回答。
“是不是袖狗,一试便知。”造父依然用粗壮有力的手指逗弄着在桌子上团团打转的小白狗,认真地道,“听说上古天神们之所以随身携带袖狗,是因为他们痰唾之时,袖狗能仰首吞之,因此是个活唾壶。若是这只狗也能自觉吞唾,就必定是袖狗无疑了。”说着,造父咳嗽一声,果然就要一口唾沫朝小白狗喷过来。
“救命啊!”徐诞哀叫一声,连滚带爬地就往徐澄方向跑,顿时咕噜噜从桌面上直滚进了徐澄怀中。他如同爬树般四爪并用抓住徐澄的衣襟,还把脑袋塞进他的衣领内,簌簌发抖。
“看来并不是上古异兽。”造父失望地吞了吞唾沫,刚刚燃起的职业兴趣又呼啦一声熄灭了。
“不知大御长约在下出来,是为何事?”徐澄一把将可怜的小白狗塞回自己袖子里,面不改色地把话题岔了开去。
“哦,我想为世子助一绵薄之力。”造父说完这句话,见徐澄果然面露探究之色,从容笑道,“世子虽然在大殿之上维护东夷体制,但我以为那不过是维护父母之邦的本能而已,实际上世子的内心深处,还是希望东夷能够履行周道,教化革新的吧?”
徐澄垂了垂眼睛,不置可否:“大御长请往下说。”
“我认为移风易俗,最容易是改变装扮,最难是改变人心,而凡事则应该从最简单的入手,循序渐进。”造父见徐澄轻轻点头,继续说道,“因此我耗费了多年时间,做了无数实验,终于研制出一种消除东夷刺青的药水,只要浸泡一晚,药到纹除。”说着,他从身边取出一卷竹简,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不知世子是否愿意将此配方带回东夷,广泛运用?”
徐澄伸手摸了摸那卷写满了药水配方的竹简,面无表情地道:“难道大御长不知道,我在觐见天子之前就已经拒绝用它了?”
“旁人不知世子的心思,我却能够猜到一二。”造父叹了一口气道,“东夷是个自尊的民族,若是被人强迫同化,自然心有不甘阻力重重。可世子若能从东夷内部自觉维新,革除一切愚昧落后之举,则东夷何愁不能与华夏并立于天下呢?用药水消除刺青、从装束上接近周人只是第一步,以后的事才是更困难也更荣耀的啊。”
“徐澄以前从未料到,大御长竟会是我的知音。”徐澄看着面前气概不凡的造父,心道此人根本不可能屈尊做个车夫,前途委实不可限量,便微笑着点了点头,将竹简收了。
“为什么一定要消灭刺青才能做文明人?”袖子里的徐诞脑袋伏在两个前爪上,闷闷地怀念着自己曾经拥有的雄鹰。不过以后回到徐国不用再补刺青也很好,他自我安慰地想,毕竟刺起来的时候很痛的。
“大御长慷慨赐予配方,徐澄不知如何感谢才好。”徐澄虽然并不认为这个药水有多大必要,但见造父如此热心示好,却之不恭,便站起身来向他作揖致谢。
“世子不必客气。”造父连忙还礼,“我之所以诚心帮助世子,实在是因为世子与我志同道合,一心想要消灭夷夏之别。”他看着徐澄出类拔萃的风范,忽而轻轻叹道,“然而世子在大殿之上锋芒太露,只怕镐京会有人对世子不满。”
“多谢大御长提醒。”徐澄苦笑道,“当时形势迫不得已,有些话说得过了也追悔莫及。所以一旦拿到天子诏令,我立时就会回归徐国。”
“那样最好。可惜我人微言轻,也帮不了世子更多了。”造父点了点头,寒暄两句,便与徐澄作别。
看不出来,徐澄结识的人还真不少。徐诞从袖口里仰头望着徐澄的下颏,不无崇拜地想,别看这家伙总是对自己冷嘲热讽幸灾乐祸的,在外人面前还真装得道貌岸然不卑不亢,连周天子都拿他没办法,怪不得隐然成了少昊三十六国的首领。徐澄究竟还有多少本事是自己不知道的呢?而要到什么时候,自己这个犬神后裔才能像他那样风光?
走在镐京曲曲折折的偏僻街巷里,眼看徐诞从袖口里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徐澄忽然坏笑道:“怎么,你真的想练就上古神兽袖狗的本事?”
徐诞愣了愣,猛然醒悟过来袖狗的本事是什么,不由大怒,当即决定从徐澄袖子里跳出来,变成大狗咬他几口出气。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只听一声呐喊,从巷子的拐角处冲出几个短衣打扮的大汉,举着手中明晃晃的刀剑就朝徐澄砍了过来!
“大胆!”周天子姬满重重地一拍桌子,“谁叫你去刺杀徐澄?”
“臣罪该万死!”太士姬宏扑通跪在地上,却倔强地梗着脖子大声道,“可是那个蛮夷以一人之力辱我华夏群臣,若不杀他,我华夏尊严何在?”
“少给寡人扯那些幌子。”姬满冷笑道,“你们这群人个个眼高于顶,号称熟读经史,却连个蛮夷都辩不过,还有脸来说什么?”
姬宏见姬满的态度明显缓和下来,膝行一步厚着脸皮道:“王兄责骂得是,但那个蛮夷却是不得不除。他此刻已然在东夷势力甚众,若是让他回去吹嘘功劳,岂不是越发长了蛮夷志气灭了华夏威风?而且原本还指望他能为大周效力,不料他连洗去纹身都不肯,可见并不是个贤善温驯之人,留着他只怕日后对大周不利——因此臣弟觉得不如防患于未然!”
“你说得倒是头头是道!”姬满气极反笑,“可怎么最后落得个损兵折将的结果?”
一提到这个茬,原本还慷慨激昂的姬宏顿时蔫了几分:“臣弟原本是派人装成劫匪杀了他,别人也就无话可说,谁知道那个蛮夷居然会妖法!还不等刀剑及身,那蛮夷袍袖一挥,已是一道白光忽地飞了出来,迎风一抖,化作一头一人多长的白狼,嗷嗷怪叫,将臣弟派去的那几个刀手手腕咬破,失了兵刃。若非被徐澄蛮夷喝止,只怕臣弟几个手下的喉咙都会被那妖物咬断了呀……”
“怪力乱神,你倒真是会胡编乱造!”姬满恨恨地瞪了姬宏一眼,转过脸不理他。
“臣弟万死不敢欺骗王兄,那徐澄确确实实是个妖人!”姬宏见姬满不信,指天画地赌咒发誓,“而且听说甫侯大人也中了他的妖法,举止癫狂大异常人,王兄不信可亲自去查看!”
“甫侯又怎么了?”姬满不耐烦地问。
“启禀陛下,甫侯大人现正大闹司寇官署,嚷嚷着要放火烧了《吕刑》全本呢。”门外一个内侍终于找到机会插口,“司寇大人苦劝不得,特命人来禀告陛下。”
“岂有此理,寡人亲自去看!”姬满心烦意乱地跺跺脚,丢下还跪在地上的姬宏,坐上马车径直前往司寇官署。
一进官署庭院,姬满便见院子里胡乱堆了几车竹简,仿佛小山一般,幸而没有焚烧的痕迹。而院子不知哪个角落里还传来隐约的尖叫之声:“《吕刑》伊始,周道之衰,烧了它,烧了这些严刑酷法……天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呀……”
眼看姬满脸色阴沉,正叩拜见礼的司寇连忙道:“启禀陛下,臣无法劝服甫侯,只好擅自命人将他关了起来,请陛下降罪!”
“你关得好!”姬满咬牙道,“堂堂华夏大臣居然会受蛮夷蛊惑,等他哪天好了,哪天再放出来吧!”说完,他不管司寇诺诺称是,踢了踢地上散落的一卷《吕刑》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这里收拾了!”
“是是,可是——”司寇为难地指着竹简小山道,“太宰大人正在那里翻看呢。”
“太宰也在这里?”姬满闻言大怒,自己被徐澄逼着放弃了东夷贡品不算,你作为首席大臣居然也不出来见礼,岂不是存心不给我面子吗?于是他挥退众人,亲自绕到竹简堆后,对着那个坐在地上翻看《吕刑》的老臣冷笑道:“太宰好悠闲啊。”
“陛下?”原本看入了迷的太宰公刘抬头看见姬满,连忙放开手中的竹简倒身下拜请罪。
“太宰在看什么呢?”姬满不满地道,“现在朝臣们群情激愤,太宰作为百官之首,难道只是想躲起来读书吗?”
“陛下说的,是徐国世子的奏请吧。”公刘笑着扯过身边一卷竹简,“臣正为此寻找万全之策呢。”
“哦,太宰有何高见?”面对自己最信任的臣子,姬满干脆在公刘身边坐下,赌气一般道,“反正想让寡人放弃西巡,那是痴心妄想!”
“臣的意思,自然和陛下一样。”公刘缩了缩脖子,摸摸头皮。看姬满的意思,不仅不会放弃西巡,就连东夷的贡奉也舍不得少了一星半点,否则怎么会肉痛成这样?可天子照例都是圣明的,偶尔不圣明了只可能是奸臣蒙蔽圣聪,如今的形势,公刘是迫不得已要出演这白脸奸臣一角了。他心里为自己哀悼了一下,看在拿了姬满几十年俸禄的面子上,压低声音道,“事到如今,只能将那人——”说着手掌做了个往下切的动作。
“胡说,寡人怎么可能滥杀无辜?”姬满心头一动,表面却仍旧一派公正无私的神情,义正词严地指责道。
眼看四周并无他人与闻,公刘心想你还装什么装啊,却只能没奈何地继续把白脸奸臣的戏码唱下去:“有四个理由,徐澄都非死不可——第一,一介蛮夷竟然敢比天朝君臣更懂得履行周道,竟然不知道周礼的最终解释权应该属于周天子,本身就是该死;第二,若真的按照他的提议免除东夷贡奉,则其余诸侯必有怨言,介时不仅西巡受阻,天子威信也会受到影响;第三,徐国原本就国富民强,若再得此人为君,只怕日后会率领东夷不遵号令。当年徐驹王率领九夷人马西渡黄河,逼得先王宗室弃都城而逃,至今徐国人仍然津津乐道以为盛举,可见此国民风彪悍本非善类……”琇書蛧
“太宰若不提起此事,寡人倒真还忘了。”姬满点了点头,不由想起周成王时期徐国发动的震惊天下的叛乱,即使百年之后也依然让周王室心有余悸。他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沉吟道,“寡人听说徐澄此人在东夷威信颇高,就连此番求免贡奉,都不单单为了徐国,而直接为了东夷三十六国。寡人若答应了他的要求,只怕那三十六国并不会感激寡人宽厚,反倒对他感恩戴德了。”
“陛下圣明,这正是肯綮所在。要知天朝之所以能统御四方夷狄,一个主要原因就是华夏诸侯团结一心遵奉天子,而夷狄则各自为政,容易逐一攻破。一旦夷狄统一起来,便足以成为大周的心腹大患,因此断断不能让他们归服一人之号令,”公刘停顿了一下,沉声道,“也断断不能让一统东夷的人物出现!”
姬满皱了皱眉头,一想到徐澄今后有可能成为东夷共主与自己分庭抗礼,他就相当不爽。
“而且,还有第四个,也是最重要的理由。”公刘提醒道。
姬满眯了眯眼睛,就算没有第四个理由,前三个理由也已经足够了。他甚至想象不出,还有什么理由能更加重要。
“陛下还记得大周断代工程么?”公刘忽然问。
“就是太卜院研究出来的那个?”姬满疑惑地道。
“不错。太卜院中能人异士众多,占卜出来的结果也对国运影响深远。臣记得卦辞里显示将来灭亡大周的一为犬戎,一为嬴姓,如今犬戎已被征服,短期难以恢复元气,剩下的祸端,便是嬴姓了。”公刘说到这里,挑了挑眉毛,“陛下可知道徐国宗室姓什么?”
“姓嬴。”姬满此刻已心领神会公刘的意思,只因周朝时期姓、氏分离,氏为同姓下面以示区别的分支,女称姓,男称氏,因此大家只是徐澄徐诞地叫,并没有深究他们那遥远的源自母系社会的“姓”究竟是什么。
“不错,嬴乃少昊之姓,而徐国宗室,正是少昊的嫡传子孙。”公刘叹道,“因此大周的祸端,一在犬戎,一在东夷,对于嬴姓子孙,更是不得不小心提防呀。”
姬满忽然觉得背后有点凉飕飕的,难道那个大殿上侃侃而谈的年轻人真的会成为灭亡大周的灾星吗?不管从智力、才学还是威信和野心,他似乎都具备这个实力。为了大周千秋万代的江山,他宁可错杀八百,不肯放过一人,更何况,他正准备离开镐京西巡数年,怎么能够放任一个强大的敌人潜伏在自己后方呢?
“可是,还需要一个理由。”姬满最终下定了决心。
“陛下放心,交给微臣来办就好。”公刘连忙大包大揽,一口应承,“臣刚才翻阅《吕刑》,就是要找出一个合理的罪名,让天下人无话可说。只要徐澄一死,陛下便可以顺理成章继续征收东夷的贡奉。”
“太宰如此积极谋划,是为了筹备西巡贡品时更少阻力吧。”姬满忽然淡淡地道,“这件事听说你办得也很不容易。”
一滴冷汗从公刘鬓角流了下来,差一点就感动得高呼“陛下圣明”了。可是他明白身为大臣,特别是身为白脸奸臣,一味向领导诉苦是得不到赏识的,只好挺胸拔背地道:“臣一片忠心为了大周的国威国运,请陛下明鉴!”
“小心筹划,不要引起徐国和东夷的骚乱。”姬满有些烦躁地道,“寡人西巡的时候,想要耳根子清静些。”
“这个微臣已有对策。”公刘胸有成竹地陪笑道,“杀了徐澄,陛下便改立徐国二公子徐诞做封君好了,那孩子陛下也是知道的,愚笨暗弱,不愁他以后不乖乖听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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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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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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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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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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