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难道你们不是要私奔么?
——含光
“苍苍?”傍晚时分,小年盯着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白狗,轻轻朝它招了招手,忧郁的面庞上终于绽开一丝笑容,“你这一天一夜都躲哪里去了?犬舍的舍监到处找你,还有人说看到你逃出宫去了。”
“……虽然我喜欢你陪着我,可我也宁可你逃出宫去……”抚摸着白狗顺滑的毛皮,小年的声音又低沉下去。
白狗紧紧地闭着嘴巴,不叫也不舔,只是友好地摇着尾巴。直到天色已晚,伺候小年的宫女们都退了出去,白狗仍然围在小年脚边打转不肯出门。
“有你陪我也好……”小年抱着白狗暖烘烘的身子坐在地毯上,疲惫地闭上眼睛,“其实每个晚上,我都很怕,怕那个人会突然闯进来……”
白狗忽然扭过头,往地下吐出个什么东西,由于沾满了口水,看上去黏糊糊的有些恶心。
小年爱洁,不由放开白狗退开一步。
哇哇,这可是我好不容易带进宫来的,含在嘴里那么久都不能舔你的手占便宜,你不看可怎么对得起我?白狗汪汪地叫着,叼住地上那片湿漉漉的玩意,硬是凑到小年身前。
小年现在看清苍苍口中衔着的一条短短的竹简,上面隐约还有字迹。她心中一动,隔着手帕接了竹简,放在灯下细细一看,不由心里如同揣了小兔子一般扑腾扑腾地跳起来。
原来竹简上的字是子皙所刻,让她今晚随着苍苍出宫与他一见。
所有的少女心中都存着一个英雄救美的情结,由此也演变出各种英雄救美的情节,总有一款适合你。而且那个英雄必定又英俊又深情,连死在他的怀里都变成了最幸福的事情。这个情结注定小年不会拒绝参演这幕让她的英雄用武的大戏。
“可是,你怎么带我出宫呢?”好不容易让心中的小兔子不会阻塞呼吸,小年好奇而非疑惑地问着苍苍。现在她已经知道,这条白狗不是普通的狗,难道是上天派来拯救她的神犬吗?而子皙,就是她梦中的白马——不,白狗王子?
听了小年的疑问,白狗骄傲地仰起头,当先就往门口走。小年赶紧把竹简往衣袖里一塞,跟了上去。wWW.ΧìǔΜЬ.CǒΜ
苍苍耳朵抖动鼻头轻颤,因此很容易就能避开宫中巡夜的侍卫。小年跟着苍苍,一路有惊无险地来到了昨天他们相遇的宫墙角落里。
见小年望着高大的宫墙面有忧色,苍苍走过去用嘴扯了扯她的衣袖,扭头往自己的背上带。
“你要驮我出去?”小年好不容易明白了白狗的意思,连忙道,“不成……太危险了……”
你不相信我?苍苍低低地呜呜两声,随即抬头挺胸,伸展后腿,翘起尾巴,做出了一个非常展现自身肌肉的强壮姿势来。
小年此刻进退不得,只好硬着头皮坐在白狗背上,双手紧紧地抱住了白狗的脖子。然后她感觉苍苍后退了几步,后腿猛地一蹬,身子顷刻间腾空而起,吓得小年紧紧地闭住眼睛咬住嘴唇,才没有惊叫出声。
耳边风声呼呼作响,过了一会,原本失了重量一般的身子重重一顿,却是落到了实地。身下的白狗又往前跑了一段,小年睁开眼睛,果然发现自己来到了宫墙外的街道上,而远处的黑暗里,隐约有人影一闪。
“子皙?”小年一喜,连忙跳下狗背,朝那人影跑去。
“咳咳,我不是子皙。”那个人影愣在原地,忽然尴尬地发话,“子皙还没有到呢。”
一听那个声音,苍苍就知道是含光。不过那丫头不是保证只来偷听墙根的吗,怎么会被小年抓了个正着?苍苍急怒之下,跳上去咬住含光的裙角就想把她远远扯开——难不成你还想做一根人形大蜡烛,嗞啦嗞啦地来给那两个小情人照明么?
“死狗,小心扯破我的裙子,我拿你做狗皮围脖!”含光在狗头上拍了几下,怒道,“我可就这一条能见人的裙子了!”
苍苍心道你想骗谁,谁不知道你到了镐京以后突然爱上了华丽的周朝服装,做了好多新衣服,连我的箱子都被你搬去装衣服了,居然还好意思嚷嚷说没衣服穿?当下更不松口,一心要把含光拉开。
“哎呀,居然还不听话?”含光挣不过白狗的力气,只好恶狠狠地道,“好,我整治不了你,不过你信不信我整治徐诞?”
信,当然信,信得不能再信了。苍苍心一慌,松开了口。
含光骤然一松,差点摔在地上,双手挥舞了几下才勉强站稳。她见小年始终只是望着远处,似乎没有看见她的狼狈相,便拍拍脸颊做出一副轻松的表情来,走过去对小年道:“奇怪,子皙怎么还没来?”
“是啊。”小年的眸光依然凝视着黑夜,焦急地道。如果不是袖中竹简上的字迹确实是子皙所留,她甚至会怀疑这一切不过是含光这个鬼丫头搞出来的恶作剧。
“这个你拿着。”含光忽然将一个沉甸甸的包袱塞在小年手中,“以后用得上。”
“这是什么?”小年捧着那鼓鼓囊囊的包袱,奇怪地问。
“哦,都是些衣裳首饰什么的,我捡好的收拾了给你。”含光说到这里,颇为悲壮,心想自己真是世上独一无二慷慨豪迈的奇女子,连自己的体己东西都舍得拿去成全别人。不过幸好在最后关头把那根铸了凤凰头的银簪子重新压回了箱底,那个打簪子的银匠老成那个样子了,怕是没眼神再打出一模一样的花色来。
“为什么给我这些?”小年不知道含光在一瞬间的心路历程,语气一凛,“难道子皙要带我……”
“呀,难道你们不是要私奔么?”含光似乎嫌小年反应太迟钝,便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道,“在如此月明风清的夜晚私奔,实在是多么浪漫的事情,令人好生羡慕呀羡慕。呀,死狗,你蹭我做什么?”
我被你感动了呀。苍苍低低地吠着,满腔柔情地在含光的鞋子上挠着痒痒。无可否认,尽力促成子皙和小年,让含光对子皙的那点小火花彻底熄灭,是徐诞隐秘的私心。不过他也不曾料到,一向对那些零碎饰品爱若至宝的含光,也会有如此大方的时候呢。
“私奔?”小年怀里的小兔子又扑腾扑腾地跳起来,难道子皙约她出来,真的是要带她私奔吗?可他信里怎么只说见一面呢,害得她可是一点准备都没有。
“嗯,加油,拜托一定要幸福给我们看哟!”含光兴奋地看着小年,似乎遗憾这幕情感冒险动作大戏的女主角不是自己,可是能扮演一个圣母般伟大的女二号,她也已经心满意足了。
远处开始有人影闪烁,含光激动地道:“呀,子皙来了!”
“好像……不是子皙……”小年忽然轻轻地颤抖起来,下意识地抱紧了含光塞给她的包袱,声音都有些变了,“来了很多人,还有狗……”
“放开我!”远处黑暗的角落里,传来低哑模糊的咆哮声,就仿佛这声音的源头被什么堵住了一般。随后,又是一阵肢体挣扎的声音。
“你现在冲出去,就等于送死,公子子皙。”随着木门沉重地关合,另一个冷静而威严的声音说,“看,王宫的侍卫已经包围他们了,他们逃不了的。”
“你怎么知道我们要来?”子皙首当其冲地问出这个问题,他实在想不出谁会把他们的行踪泄露给造父和宫中侍卫。
“那只白狗居然能跳过宫墙逃跑,本身已不寻常,加上去而复返,一进宫就被盯住了。”造父捺下性子解释道,“别忘了,盛国公主现在正是情绪最不稳定的时候,为防意外,天子专门安排了人在暗中看护她。”
“为防意外?”子皙忽而冷笑道,“难道天子也担心会逼出人命吗?”
“公子慎言,诽谤天子可是死罪!”造父连忙制止道。
“那就让他们杀了我好了!”被强行制住的人奋力扭动着,却始终无法从那双铁钳般的手中挣脱半分。他张嘴想要咬捂在自己口边的手指,那只手却灵活地一闪,随即捏住了他的牙关,让他作声不得。
“只为了一个女人,你就这么轻贱自己的性命和名誉?”那个在黑暗中依然如山岳一般巍峨的人怒道,“你和那个女人能有多深的感情?不过是少年人血气方刚,容易被美色迷惑罢了!以后你就会明白自己有多么愚蠢!”
感觉手下年轻人的躯体停止了挣动,造父捏住他牙关的手便慢慢松开,转而帮助另一只手拧住了他的胳膊。子皙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白里充满了血丝,让一张俊秀的脸都狰狞起来:“我要怎样都是我的事,造父,你凭什么管我?”
“都只是你的事?”造父冷笑道,“公子子皙,且不说我做过你几日老师,你也忘了自己的身份?”不待子皙答话,造父继续嘲讽道,“若能神不知鬼不觉带走盛国公主,我倒还佩服你的本事。可你现在的所为,跟一个没有头脑的寻常村汉有何区别?你就没有想过,若是你现在冲出去自投罗网,就是认了淫乱后宫意图私逃的罪名,那楚国不仅和当今天子有杀父之仇,还要添上夺妻之恨了。你身死是小,楚国还有脸面立足于天下吗?”
“谁说我们……我们要私逃?”子皙涨红了脸怒道,“我不过是想见她一面,跟她说一句话!”
“你想跟她说什么?”将眼睛凑到窗缝前,看见远处密密麻麻的宫廷侍卫已经将小年含光和苍苍围得水泄不通,造父淡淡道,“你若不说,我也没办法去救他们了。”
子皙再度试着挣扎了一下,终于对造父常年御马所练出来的膂力和武功死了心,喘息着断断续续地道:“我只想对她说,如果天子……天子想要将她留在宫里,就列举出天子此举种种不合礼法之处加以劝谏,或许能够令天子幡然醒悟。”
“不合礼法,你是说周礼中‘同姓不婚’的说法吗?”造父见子皙苍白着脸点了点头,语气中也多了一层怜悯,“公子的礼仪学问自然是一等一的,可是你为什么不曾想过,周礼也是周天子所定?”
“同姓者虽百世而婚姻不通者,周道然也。正因为是周天子所定,他才应该带头遵守!”子皙嘶哑地辩驳道。
“你错了。”造父道,“刑罚制约小人,礼仪约束君子,唯有天子,他本身就代表了最终极的刑罚和礼仪,区区一点违礼的小乐趣,无伤大雅无关社稷,连盛侯本人都不在乎,怎么可能损害到他呢?”
“可是此事若是传出去,必将会削弱天下人对礼法的信心!”子皙仍旧不屈不挠地抗辩道。
“天子宫闱之事,谁敢传出去?”造父笑了笑,“何况天子做事一向缜密,你看盛国公主进宫这么多天,天子连个封号也不曾给她,或许,以后也不一定有封号……”
“别说了,原来你们所有的礼仪法章,都是骗人的!”子皙伏在地板上恨声道,“可恨楚国为了洗刷南蛮的称谓,拼命讨好周室跻身华夏,我也废寝忘食地学习周礼,一心要比其他华夏子弟更知礼守礼。可你现在却告诉我,礼仪在权势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礼仪法章倒未必都是骗人的。”造父看着这个绝望的年轻人说,“对于没有权势的大众,礼仪法章可是必须的。只是一旦有了权势,随着权势越大,随心所欲违反礼法的自由就更多。等你真的手揽大权的时候,就算你做了什么弥天错事,也自然有一群人想方设法帮你遮遮掩掩。你看,就连先王淹死在你们楚国汉水的丢脸事,都只在史书上写成‘南巡不返’四字,可见书面上的东西,本来就不可信。何况——”造父看着子皙的脸色渐渐苍白,乘胜追击,“楚君真的那么重视周礼么,或许只是你一厢情愿吧。楚君派你来镐京入质学礼,只能证明你在他心中不受重视罢了!真正要接替他权柄的公子,才不会有精力研究这些东西呢。”
“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我现在根本就不想听!”子皙怒视着造父深邃锐利的眼睛,“我对增加你的权势可没有什么作用,大御长大人!”
“你对我确实没有什么用,我确实没必要帮你。”造父对子皙的愤怒视而不见,只是挺了挺脊背道,“也许,我不过是觉得你和我很像罢了。”
“公主在这里做什么呢?”四下通明的火把中,周天子姬满纡尊降贵走到小年面前,依然和蔼地笑道。
小年手里紧攥着的包袱掉在了地上,那是一个人看见一只笑面虎时的正常反应。
几只狗汪汪叫着冲了上来,开始撕咬地上的包袱。苍苍想要上去阻拦,带头的大黑狗重工威风地一偏头,苍苍的礼仪老师白斑狗来白就扑了过来,一把将苍苍摁在地上,张口就咬。
“你干嘛?”苍苍奋力挣脱,朝来白竖起了全身的白毛,那是即将投入战斗的标志。
“我怎么会教出你这样的狼崽子?”来白怒吼道,“我告诉过你我会名垂史册的,你这样就是给我脸上抹黑!今天非咬死你不可!”
“好啊,看谁咬死谁吧!”虽然做人时唯唯诺诺,可当苍苍是一条健壮白狗时,所有血液中的勇气都被激发出来,它大吼一声,纵身就朝来白扑去。
眼看两只狗转眼间撕咬在一处,激昂的犬吠吵得周天子皱起了眉头,一旁御狗的舍监连忙喝开了来白,小年也紧紧抱住了苍苍颤抖的身子,终于让场面再度安静下来。
掉在地上的包袱已被重工等几只狗咬得七零八落,散落出一地的衣裳首饰。眼看周天子盯着包袱里的东西慢慢收敛了笑容,一旁发呆的女配角含光再度抢戏,鼓起勇气走上来一步大声道:“这些是我送给小年的礼物,难道送礼物也犯法吗?”
“她是谁?”姬满一眼也不看含光,只是径直盯着小年问。
“她是钟吾国的公主。”小年赶紧补充道,“也是我的好朋友。她来探望我,我违反宫规和她相见,请陛下恕罪。”说着,便跪了下去。
含光无奈,也只好跪下去道:“我们不懂宫里的规矩,请陛下不知者不罪。”她此刻已经偷偷把从未见面的周天子看了个饱,心道原来还以为身为天子必定驻颜有术,不料还是个大胡子胖老头,心里当真失望得很。
姬满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少女,一言不发,只是轻轻咳嗽了一声。他脚下的首席御狗重工一直在等着这个表现机会,当下走上前去,颤颤鼻尖再度确认了自己的判断,便咬住小年的衣袖一抖,顿时啪嗒一声,抖出一块竹简来。
“如果钟吾公主的字迹和这竹简上一模一样,寡人就相信你们只是相聚,不是私逃。”姬满仍然像个慈祥的老祖父一样道。
含光几乎要哭出来了,她可没有子皙的本事,可以模仿出别人的字迹来。当下她只好豁出脸皮,哭丧着脸道:“陛下,这块竹简,是我央求别人写的。”
“哦,公主为什么不自己写呢?”天子依然慈祥地问。
“因为……”含光脑子一热,脱口说道,“我只是个小东夷,不会写字。”
“公主在镐京已经住了一年多了,居然还不会写字?”姬满佯作吃惊,继而怒道,“看来恭胥一直消极怠工白吃寡人的俸禄,来人,把他给寡人抓了来!”
一听要把山羊男抓来对质,含光意识到事情被越搞越大,子皙也很快就会被挖出来,不由满头冷汗,心中一万遍地后悔自己不该自作聪明带了包袱来撺掇他们私奔,当时只怕场面不够刺激,现在大刺激来了,自己却又没胆子消受。
耳听有人答应着要去带恭胥,小年情急之下膝行一步,深深地拜伏在姬满脚下道:“妾身愿从今以后服侍陛下左右,以赎今日之罪。请陛下开恩,不要再追究他人了。”
“是吗?”姬满一直就等着这一刻的到来,得意之下故作不解地问,“公主要如何服侍寡人?”
“陛下乃天下之主,自然也是妾身之主。”小年面红耳赤,咬了咬牙压下心中羞愤,仍然伏地道,“一切但凭陛下的意愿,妾身莫敢不从。”
“难得公主有这份诚意。”姬满伸手扶起小年,注意到那双冰凉颤抖的手终于没有再退缩回去,满意地握着她的手体会征服的快感,“既然如此,公主随寡人回宫吧。”
“恳请陛下降旨,不再追究今日之事。”小年坚持道。
“好,寡人答应其余人等不再追究。”姬满不耐烦地看了一眼还傻呆呆跪在地上的含光,“你去吧。”
得了这句赦令,含光就仿佛回了魂一般,嗖地站起来就往前跑。苍苍见状,也连忙撒开四爪跟上去,不料黑狗重工一声大叫,手下的七八只大狗蜂拥而上,顷刻将苍苍围在了当中。
“陛下,求你……”被拥在姬满怀中的小年挣扎着望向打成一片的狗群,焦急地开口。
“寡人只答应不追究他人,这只狗既然是盛国进贡的,自然归舍监处置。”姬满此刻正因为收服了小年而满心欢喜,哪有心思去管一只狗。
“那舍监究竟要如何处置它?”小年挣脱不开,哀哀地问道。
“不听话的狗只有一个下场——进厨房。”姬满说到这里,在小年耳边轻声笑道,“等到明天早上,正好炖成一锅狗肉汤,给我们补身子。”
“不,陛下——”小年刚要求情,姬满已轻轻捂住她的嘴道,“开玩笑的,美人。”然后暗中对一旁的犬舍舍监使了个眼色。
或许是因为一个月的专门训练中对“进厨房”的三字真言太过敏感,苍苍虽然正和一群狗对咬得昏天黑地,还是清清楚楚地捕捉到了周天子的金口玉言。虽然姬满矢口否认,苍苍却明白这可不是开玩笑,说不定到明天早上,自己真的会变成小年面前一锅香喷喷的狗肉汤,小年本事再大也救不了它了。虽然能与美人的肠胃融为一体也是福气,但更大的可能却是埋葬在大胡子天子的肚子里,那就大大地不妙了。想到这里,它无心恋战,脚底抹油就往外冲。
重工早就恼恨自己的手下出了叛徒,见苍苍要跑,再度领着狗群将它围住,一心要把它咬死当场。苍苍虽然自小有鹄苍教导,凡是近身的狗都被它撕咬得挂彩,但独自对阵七八只天下名犬还是颇为凶险,没多久自己也被咬得血迹斑斑,眼看就要没了力气。
正想着自己是不是就这样死在众狗口中,忽听一声哨响,却是犬舍舍监发令,将同样遍体鳞伤的大狗们召唤了回去,与此同时,一根绳圈也勒上了苍苍的脖子,使劲一拉,精疲力尽的白狗就倒在了地上。
“不能咬死它,死狗的血放不干净,炖汤味道就不鲜了。咱们天子可是个美食家呢。”舍监拍拍重工的脑袋,平息着它不甘的怒气,然后将手里的绳子交给了闻讯赶来的厨子。
苍苍静静地伏在地上,就算被绳子拖走也一动不动,完全就像是一只死狗。然而当舍监带着众狗远离之后,它却一口咬断了拴住脖子的绳子,撞飞拦路厨子手里的割肉刀,呼地一声跳上厨房房顶,消失在了宫墙之外。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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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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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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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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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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