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若予见穆云霞脸又红起来，也知道不能再留他了，于是点了点头，道：“那我就去给母亲和大嫂请安，一会儿一起吃，侯爷回来，我再让厨房做。”
穆云霄垂下眼眸，鼻腔里发出一声“嗯”。
张若予见他没有其他的话要说，便站了起来，穿好之后，绑好了头发，带着连翘和绿衣离开了。
人走了很久，脚步声都听不见了，穆云霄才缓缓回神。
可眼前仿佛还是刚才美女出浴的样子。
真的是个妖精！
穆忠有些疑惑道：“侯爷，您做什么？”
穆云霄没有说话。
穆忠又喊了一声“侯爷。”
穆云霄这才回神，站起来，淡淡道：“该去会一会沈衍了。”
穆云霄带着穆忠穆宁到了沈衍所在的屋子外，沈衍的伤势已经稳定下来，腿上的伤也已经开始愈合，背上的伤虽然看着触目惊心，但是因为里面穿了护身的金丝甲也并无大碍。
之前他其实是故意装的很严重，想借此让张若予心疼，可他还是失望了，张若予却并没有太多的感情，这让他一直不理解，可也不再装了。
听到穆云霄进来，他急忙撑着起身，穆云霄不等他完全站起来就过去把他扶住，道：“沈大人身上有伤就不要再多此一举了。”
沈衍轻轻咳嗽着，一边咳嗽一边道：“您是侯爷，我理应行礼。”
他还是有些虚弱，可是气势却一点不低。
穆云霄没有说什么，而是扶着他走到前面做了下去，道：“诚意到了即刻，再说咱们现在是朋友，朋友之间是不需要行礼的。”
闻此，沈衍叹了一声，却不置一词。
穆云霄看了他一眼，见他不说话，自己也突然不知道说些什么，气氛一时有些凝固，最后还是沈衍先开口：“侯爷来是想问我临城的事情吧？”
“不错，沈大人在临城的事情我有所耳闻，可是也未必是真，所以还是想从沈大人这儿弄清楚真相，只有这样，咱们才能做下一步的安排。”
穆云霄平静开口，沈衍点了点头，其实他也从未想过隐瞒什么。
他顿了一下，缓缓开口，道：“要说临城，那得从你们穆家的事情说起。”
穆云霄的脸色片刻的阴郁，可旋即便恢复如初，微微抬手，道：“大人请讲。”
“我原本是想等着科举出了结果才离开，可是因为一些事情心里抑郁便提前回去了老家，到了老家才知道自己竟然中了，接着就接到了任命，那时候西部战事刚起，我便让京中的叔父帮我调去了临城任职，官职虽小，但是却大有作为，于我的升迁是有好处的，那时候薛成和瑞王也几乎一起到了那儿，我被安排的职位是负责粮草的配送，我记得出事之前，大概是需要配送十二万的粮草，可是有一天则是需要配送二十三万的，而给我这些数据的也从穆侯的传令官变成了薛成的传令官，当时我就觉得不妥，所以还是偷偷去调查了，这才知道薛成带了北部边塞的七万人马过来，可是即便如此那还多出来四万，而这四万人在哪儿我就不知道了。”
穆云霄听着，心里也不由好奇起来。
当时他也见过押送粮草的，也是觉得粮草似乎是比平日多了很多，可是想到薛成的人也来了，便也没有多想，却没想到沈衍竟然调查的这么仔细。
更难得的是他虽然调查出来了，却从未对其他人说过，这份隐忍也是够难能可贵的。
“后来就是穆侯中了埋伏，所带的军队皆毙命，薛成和瑞王暂时管理西部战事，那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儿，穆侯主政西部多年，怎么会犯下那么低级的错误，所以我偷偷去看了现场，发现除了穆家军的铁蹄印，还有薛家军的。”
沈衍说着，声音里已经带了浓重的质疑味道。
穆云霄也捏紧了拳头。
沈衍看了穆云霄一眼，继续往下说道：“可仅仅凭着这些，是远远不够触及到真相的，而且即便是知道了真相，那高高在上的圣上要是想一味地包庇，那谁也不敢把事实的真相揭开来。可即便如此，我还是偷偷踹多了一下，以薛成昔日的作为，我想他一定是跟北部蛮夷和西部的戎狄做了一笔交易，借蛮夷之力除掉了穆侯，继而掌控了西部的军队，只可惜他没有想到穆家军不是谁都能接手的，而戎狄的野心也不是那么容易满足的。”xǐυmь.℃òm
穆云霄没有说话。
这些其实跟他想的也差不多。
旁的他不知道，反正父亲手下的将领对穆家那是忠心耿耿，穆侯出事之后，一些将领便找到了穆云霄，告诉他不管上面怎么认罪，他们都会认定穆云霄是他们的主帅。
那时候的穆云霞才刚刚经过战场的洗礼，面对这些浴血沙场数十年的人的许诺感动的热泪盈款，可上囚车之前，他还是下令给他们不要太过跟薛成对着干，眼下的当务之急还是要先保存实力，等他回来。
是的，他一直都知道自己不会死，而且一定会回来。
他从未对任何一件事这么坚定过，可唯独对这件事异常的坚定。
自己坚信父亲没错是出于对自己忠爱之人的了解，可沈衍也如此坚信，其实他还是有些感动的。
他挺了挺身子，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才又继续道：“是啊，我穆家军岂是那么容易就被人接手的。”
沈衍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看着眼前神色淡然又透着傲气的少年，没有继续往下说。
上一世穆云霄可没有这么幸运，他在牢里坏了身子，虽然空有一身的才华，却无施展之地，他也曾经想着上战场为穆家争得曾经的荣光，可圣上却因为他身子不适为由拒绝了，后来他只能推荐了穆侯手下的副将刘宁阳，虽然据说很多策略和打法都是穆云霄提供的，可是最后穆家还是逐渐的没落了，后人记得的只有那个几次击败戎狄的战神刘宁阳，而不是穆云霄和穆家。
想到这些，沈衍觉得穆云霄大概这辈子有这样的改变，多多少少是因为张若予。
因为张若予没有选择跟自己走，选择留在了穆侯府，所以穆云霄的命运也相应的发生了改变。
只是想到张若予为什么会做出更上一世截然不同的选择，他就再也想不下去了。
对这件事的疑问已经困扰着他很久了。
可他并没有对穆云霄提，而是装作若无其事，继续说下去：“我知道薛成并无多少能力抵抗外敌，也知道戎狄必定会反扑，所以一直都留心着，果然，战事一起，薛成便抵抗不了，他还派人去跟戎狄讲条件，可戎狄开出的条件却让他大怒，战事一开，薛成便不敌，便有了要退守的念头，这个时候我便去找了穆家军旗下的刘将军，让他提前做好部署，可是又怕薛成会因此而责怪刘将军，所以便只能让刘将军把那些人马偷偷给了我，然后乔装成普通的百姓，等到薛成要弃城的时候，则带着那些人去护卫百姓，所有人都以为我威信高，短短几个月便已经让百姓如此的信任我，做出这般的业绩，实际上不过是——”
沈衍没有说下去，这件事他谁也没有说过，知道的也只有他的侍从王生和他自己，可他也不愿意冒功，此时全都说给了穆云霄听。
毕竟这也算是借了穆家的威名。
那刘宁阳可是穆家军的人，而若不是那时沈衍跟张若晴的婚事被退还没有多少人知道，而这间接又跟穆云霄算是亲戚，只怕刘宁阳因也无法如此的信任他，二把两千多人都托付给他。
可这件事穆云霄却是不知情的，不仅当时不知情，此时也不知情，不，此时知情，却不是从刘宁阳口中得知，而是从沈衍口中得知的。
他的脸色很不好看。
沈衍继续说下去：“侯爷别生气，是我让刘大人先不跟你说的，毕竟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而且我也没有把握侯爷会真的跟薛成对着干，不然对侯爷和穆侯府都是一场灾难。”
穆云霄抬眼看着他，沈衍脸色平淡，似乎并没有因为穆云霄情绪的波动而受到影响，继续往下说道：“后来我就带着穆家军假扮的普通百姓开始跟戎狄周旋，虽然并未成功，但总算是把百姓都安全护送出城了。”
听完，穆云霄已经大体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有些郁结的心情也稍稍好转起来，抬手示意沈衍可以继续说下去。
“这件事后来被传颂出去，所有人都以为是我的功劳，我不敢认，可是又不想连累穆家军，所以只能认下，而薛成自然是对我恨之入骨，这个时候我便只能小心再小心，我假意去投稿薛成，还把我所有的家财都送给了薛成底下的谋士，只是想告诉薛成我不过是个胆小怕事想着找依靠的人，可我也不敢真的完全就相信薛成，所以我还是做好了两手准备。”
沈衍说着，眉宇间带了一丝自信，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神色恣意自若，丝毫没有刚刚死里逃生的样子，继续道：“我把所有的罪证都交给了心腹，让他提前就到了京中藏起来，暗中等消息，要是我出事，他便会把罪证都交给其他人，同时我便继续结交那薛成的心腹王威，试探他的态度，果然，还是让我给试出来了，那王威竟然像是哈我，只是没想到他出手那么快，仓皇之下我只能让王生带着假证据出走，然后我继续装作若无其事跟着王威出发，后来找机会挟持了王威，然后跳下了悬崖，等到所有人都走了，才又爬了上来，然后沿路做标记，找到一处破庙隐藏起来。”
闻此，穆云霄脸上的神情微妙起来：“我听说沈大人是靠一种极细却又极其坚固的丝线才躲过一劫的？”
“正是，那是我偶然之下从一位外邦人手里得到的，一直都放在身上，没想到关键时候救了我一命。”
“那薛成的人可是找了许久，大人难道就一直吊着？”
穆云霄觉得很不可思议，他是会功夫的，却也知道一个成年男子吊在悬崖下是多么的艰难，而那沈衍竟然一直吊了一天，而且还没有被发现。
沈衍无奈道：“也是我幸运，竟然在落到一半的时候发现了一处洞穴，后来便到洞穴里待着了，我料定薛成的人一定会寻找，便撕下一些衣服投下了悬崖，那薛成人下悬崖寻找，只怕是以为我摔下去了，等到他们都离开了，我便爬了上去，然后一路往西走。”
沈衍说的很平淡，可是其他人听着却还是神经紧张，那么千钧一发的时候，沈衍还能做出这么多的选择，真的是太狠了！
“沈大人是个能人。”穆云霄感慨了一声。
沈衍苦笑着，却什么都没锁。
因为他知道自己这么选择是因为他对那一块实在是太了解了，不管是那丝线，那山洞，还是那些追兵。
“后来我一路躲避到了一处庙宇，怕薛成的人找到我，我便设下了陷阱，可是没想到第一个找到我的不是薛成的人，却是贵夫人，那时候我如惊弓之鸟一般，一旦有人闯入便神经紧张，何况贵夫人带的都是穆家的暗卫，他们一靠近，我便嗅到了那股子赶路的味道，所以还对贵府的人多有冒犯。不过好在一切都过去了，现在你我会和，我有证据，你有人脉，只要侯爷想搬倒薛成，那还不是手到擒来。”沈衍笑着说道。
穆云霄没有说话，而是盯着沈衍，似乎在斟酌沈衍话里的真假。
要是沈衍说的是真的，那他为何如此帮自己，是真的因为被薛成逼的没有退路，还是有什么其他的企图？
亦或者是想博一个好名声？ 蓝星，夏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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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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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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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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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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