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修真小说>春来枕星河>第一百一十八章 大人别乱来
  祠堂里烟火缭绕,云荷安慢慢从蒲团上站起身,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阿梵。

  她捏着缕头发把玩着,不怀好意地道:“你只知陶允之是京城里举世无双的公子,可知他为什么五年前突然放弃爵位前程,跑去投军了?”

  阿梵摇头,她对允之了解的确不多,攀缠他讨好他也都是为了生意。至于他的家室,她又不想嫁给他,管他家室做什么?

  云荷安绕到她身侧,她个子比阿梵高一下,眼神中带着鄙夷地盯着她白皙的脸颊道:“光鲜的背后,是难以想象的污糟。京城里从来没人提他的生身父母,你道是为什么?他可并不姓陶,陶是收养了他的太后的母家的姓氏。他亲爹是外族皇室,他娘是和亲的公主,不过早在他出生后不久,就都死了。”

  云荷安哼了口气道:“他这辈子,注定是皇族眼中的忌讳,将来就算能承袭爵位,也不只是个富贵闲散的头衔,没有实职的。等他那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外祖母没了,这世上,他可真是最凄凉的一个了。”

  云荷安曾经跟他在一个师父名下读过几天书,在书院里,没人主动跟他结交,他也从不屑于跟人一起。不过年年的考试他必拔头筹,若是有人背地里议论他的出身,他便直接去找夫子,跟夫子说试题实在出的太过简单,没办法考验真实水平……弄得书院发成绩时家家腥风血雨。

  带着水汽的风从廊檐下吹进来,阿梵静静地听着她说,觉得她嘴里说的那个人,跟她认识的那个人不太一样,允之是独一无二的。

  想到他,阿梵便有些压不住嘴角,她这厢正笑着,便见到卓季青向一旁的仆妇使了个眼色,她心里便有了不好的预感。

  “来人,将她带下去,把这药给她涂上。”卓季青说着,从腰间掏出两个瓷瓶来。

  阿梵猜到云荷安不会让她好过,不过没想到她这么急啊!

  她一个转身蹿到了供桌旁,脚虚虚地架在桌子上,那架势像是谁敢强迫她,她就要跳到供桌上去了。

  “昨日云公子亲口说了要我侍候他,小姐就算有气,为何不等到公子走了再整治我?若我对公子还有其他用处,小姐不怕乱了公子的计划吗?”

  “我跟你们说啊,别看我长得弱质女流,我才不会乖乖地任命等死呢。”她将脚尖垫在长明灯下面,作势要往供桌上倒油,再点火。就算死,也要搅得云家这些先祖不得安宁,她要放火烧祠堂!

  云荷安睫毛眨了眨,似在思量她的话。

  若只是个受宠的玩物,弄死弄残了哥哥顶多会埋怨她几句,不过,若哥哥真拿她另有用处,怕是就不好交代了。这洧水居的日子难过,她何时能离开,还需要哥哥来帮着周旋,若是坏了他的事情……

  云荷安瞥了眼连戚手里的瓷瓶,皱眉道:“用那支绿的吧。这园子里不安稳,帮你改改容貌,省得给人认出来!”

  她在外面站的久了,突然抚着胸口大口地喘着气,就像是一条脱了水的鱼。连戚见状,上前扶住她手臂,关切道:“小姐,您该回屋了。”

  云荷安眼神里带着厌恶,一把推开他,“别碰我!去……去……”她哆嗦着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是。您不要讲话了,我会要她们把事情办妥。”卓季青冷冷地瞥了眼阿梵,向身后道:“都是死的吗?把她拖走!”

  阿梵见两个健壮的仆妇来拖自己,挣扎了两下,冷声道:“我自己走!”

  隔壁的耳房里,有人将一块臭气熏天、暗绿色的帕子按在阿梵脸上,两旁有人扯着她的手臂防止她乱动,她憋了口气闭着眼睛,想将脸上的东西弄掉,却被人用力按着。

  帕子上腥臭的味道顺着鼻管钻进身体里,阿梵觉得胃里翻江倒海,脸上也刺痛难忍,她诈死醒来后本就还虚着,遭了这样的罪,身子一软晕过去了。

  卓季青向两个仆妇吩咐道:“先把她关去祠堂里,等公子定夺。”

  快要黄昏之际,陶君然已经攀到了洧水居对面的山上,瞧着半山腰大宅的布局。云家建造这洧水居,暗地里帮圣人办了不少见不得光的脏事,不管是什么原因,只要硬闯便犯了圣人的忌讳,所以云嘉玉有恃无恐,料定了他不敢乱来。

  曹青恐高,只向下瞧了一眼,就闭着眼转开了头,脸色惨白地道:“主子,你现在人是很清醒的对吗?你保证不会在洧水居动手对不?”

  没听到他回答,曹青试探着睁开一只眼睛,看着主子神色凝重地看着下面的大宅,那气势和表情都不算是特别友好。

  陶君然负手站着,山风将他的衣摆吹得猎猎作响。

  正值太阳落山之际,洧水居里的假山、亭台楼阁都瞧得清楚,屋子非常多,有快一百间了。在修竹高树的遮蔽下,视野并不开阔。人声吵杂的位置,应该就是花石纲队伍进驻的“离园”。

  阿梵不会被困在那儿,云嘉玉多疑,一定会把人放在他最放心,最容易掌控的地方。

  随着光线转暗,洧水居里朦朦胧胧地笼着一层雾气。

  曹青手搭在眉骨上向下望着,“主子,这宅子虽大,倒像是个活死人墓,太安静了,连寻常走动的侍从都很少。”

  陶君然点头,太静了,让人觉得杀机四伏。

  “主子,您觉得连戚能成吗?他那个身子骨,别说破洧水居的机关了,能撑着不躺下就算不错了。”

  “他既然敢应承下来,便有成功的把握。”蔺王那么多个义子,到了如今只有他还活着,他自然有过人的手段。

  “他那一手易容的功夫简直可以以假乱真,怨不得这么些人一直找不到他。”曹青道。

  陶君然现在最担心的是,留给连戚的时间并不多,最迟明日中午,药效就会过了,那些疑似患了时疫的军士就会好转,那时便是郎中诊不出什么,云嘉玉一搭脉就能发现端倪的。

  他最多能将这“花石纲”的队伍拖到明日傍晚,连戚若是寻不到阿梵,就只能再找机会了。她落在云荷安手里,怕是不会好过。

  连戚说“鸩心”的毒,不会对身体有大的害处,凡事都有例外,这药连戚又没吃过,说的话根本不足以取信。石红说现场那草皮都被她蹬踹的不成样子,地上有指头用力扒土的痕迹……要疼到什么地步,才会如此?这几日不知又受了多少苦。

  他心中不是滋味,火气乱撞,竟将脚下手臂粗的树干给踩断了。

  曹青偷窥了下主子的脸色,心想这肯定心里又哪儿不顺畅了,肯定是跟连氏……跟舫主有关。主子警告他不准再称她为连氏,说一次便扣他一日的年休假,他都三年没休过假了。

  说实话,连戚来草市巷找主子的时候,连曹青都吓了一大跳,毕竟他们刚抓了他那个叫红玉的侍女,以为他是来拼命的。

  两人在书房里谈了小半个时辰,中途书房里传出打斗声,想到主子输的可能性真的不大,曹青就没有上去帮忙。两人打完后,才坐下来好好说话,便有了这次的押送“花石纲”的军士突患时疫的事。

  正因为镇北王府面子大,又从不与朝中人来往,所以云嘉玉才敢没什么怀疑地接纳他们进洧水居,此事也算的上一箭双雕,既能让镇北王府欠云家个大人情,又能防止“花石纲”里夹带的东西暴露,圣人自然也是满意他们的。

  主子跟连戚分工明确,主子着人给押解的军士下药,让人觉得他们中的人陆陆续续病倒,像是时疫的症状。由连戚替换一个病情不严重的军士进入洧水居,暗中寻人,再里应外合把人给救出来。

  成不成,就看今晚连戚的了。

  两人下山时,天色已经有些暗了,陶君然吃过饭,坐在松树下,抚了一阵子琴。他此次坐的马车,十分宽敞舒适,他日用的东西便装了两辆马车。侍从将床铺好,保证褥子铺的平平整整,又燃起熏香,便静待主子安寝了。

  陶君然收起书,突然问曹青,“她应该知道我来了吧?”

  “……”估计,可能,大概知道吧!他又不在洧水居里面。

  “她此刻心里定是十分想我,又被云嘉玉的人拦着,不能出来,内心一定很煎熬。”陶君然望着黑沉沉的天幕,叹了口气。

  您说是就是吧!

  “我要让她知道,我就在她身边,她抬抬头,就能感觉到我。”陶君然向一旁的小厮道:“最后让你们装的箱子,都装了吗?”

  “都按照您的吩咐装好了的,外面用油毡布包着,保证雨浇不到。”

  陶君然点点头,“等天黑透了,就拿出来吧!”

  他闲闲地仰靠在太师椅里,手肘搭在椅子扶手上撑着头,看着两个小厮去车上搬箱子,找了个空旷的位置把东西安顿好。

  今天夜里没有雨,山风很大,天幕中是淡淡的几颗星子。

  两个小厮用火折子点了火,相互给对方捂着耳朵,曹青见了,便想要去捂住主子的耳朵,被他凉飕飕的眼风一扫,利索地改捂了自己的。

  砰——巨大响声在半空中炸开。

  震得“离园”里的人军士从床上爬起来,摸黑穿着衣服裤子。

  “怎么回事?什么声音?”

  “放炮啦!有人要劫花石纲啦!”

  “什么劫匪啊,竟然还动用了红衣大炮吗?”

  “护住花石纲!”

  洧水居夜里不掌灯,众人都在黑暗中摸索着,现场一片混乱,砰砰的声音又陆陆续续地响起。胆子小些的军士抱头鼠窜,反正这黑灯瞎火也没人看得见。

  等众人一窝蜂地挤出屋子,被半空中的美景惊呆了。璀璨的烟花在半空中绽放,星吹如雨。无数颗亮珠在半空中闪烁,又幻化成不同的形状,亮珠又拖着若有若无的小尾巴,在天幕中画下璀璨的曲线。

  如此盛大的烟花,一般只在元宵佳节的时候才能看到见。众人齐齐仰着头,连副将都没能抵御这样的璀璨景象,静静地瞧着。

  “哇!!还有字呢!”

  “国泰民安!”

  “寿与天齐!”

  “快看!”

  装扮成寻常军士的连戚瞥了众人一眼,身形慢慢隐入黑暗中。

  这场盛大璀璨的烟花雨,让洧水居内人无不驻足仰头观看,静谧的山谷间,这华美壮丽的烟花寂寞地在天幕上不断炸开。

  陶君然微仰着头,觉得这烟花铺子老板的手艺还凑合,比不上京城里的精巧华丽,飞的挺高,动静又大。圣节过后,商会还有没用完的烟花,这次他一并带过来了。

  安抚一下洧水居里的某个人,让她知道自己就在外面。不要怕!

  这荒僻的山野里,突然炸响烟花,惊得山间走兽蛇鼠瑟缩一团。

  夜里风凉,陶君然加了件披风,静静地看着烟火下的洧水居。

  阿梵只听到外面的烟花炸响的声音,祠堂的窗子又小又高,她仰头站在窗口下,看着那里漏进来的微光。一闪又一闪。她不知道云荷安给她用了什么东西,脸上起了厚厚的痂,就像套了一层粗糙的壳,手指也变得粗壮红肿,沾着大块的皮屑。

  她靠在门板上,活动了一下手腕,除了变得面目全非外,没有其他不适,起码力气还在。

  现在洧水居来了人,云家兄妹两个暂时分不出精力理她,等到这里的事情一结束,怕是她的苦日子就要来了。

  那就博一把,赌陶君然的人一定能找到她,她一定能逃出去!

  赌也并不是把自己交给运气,哼!且看她的手段!

  洧水居夜里不点灯,借着烟花的光亮,她觉得要做点儿什么来自救,总不能把生死全押在运气上。

  白日里她已经打量过这祠堂了,除了供桌更高更大,布置的更有排面,并没什么特殊的,只是墙上多了些祖先的画像。烟火不可能持续太久,倒时四下又是黑乎乎一片,必须要给来人留点线索,让对方立马就能明白她被关在这儿,哪怕云家人把她转移了位置,对方也可以从这里往别处搜,缩小寻找的范围。

  要留的线索,不能太显眼,以免被云家人留意到,又必须让来人一看就明白。

  她抱着肩膀边踱步边思量,既然云家人想要她生不如死,那也不能怪她干些缺德事儿了。

  她抬手将头发挽好,提着裙角爬上供桌,不小心踢到了一只果盘,外面有人蛮横地捶了捶门道:“干什么呢!老实点儿,瞎折腾什么?”

  阿梵安静片刻,快速从香炉里拔了几根香,猫一样跳下供桌。

  她走到云家仙人的画像前,借着烟花的亮光,眯着眼盯着画像,低声道:“冤有头债有主,要怪就怪你们的子孙太坏,我总不能死在他们手里吧!那只能得罪你们了!”

  她低头大口吹着香,把那点星火吹旺,垫着脚用香头去烫画像,很快就把画像的眼睛烫出了两只大窟窿。烫完一副,再换一副,她边忙活边损着云嘉玉和云荷安兄妹。

  “你们日日在这祠堂里享受香火,睁大眼睛瞧瞧,这是造了什么孽,才养出这样的忤逆子孙,要是我,我都不好意思受这香火。”

  画像挂的高,她要使劲踮脚举手,有时候就瞅不准位置,除了烫坏了眼睛,还给画像的脸上烫出来不少痣来。

  “对不住啦!这种缺德事我也是第一次做!你们要是在天有灵,今晚就去梦里教训那云家兄妹,扇他们耳光,敲他们的毛栗子,让他们快点放了我!对了,云嘉玉怕打雷,托梦的时候一定要雷电交加,不能因为他们是你们的子孙就手软。”

  她把一副女性祖先的眼睛烫出窟窿,不忘教育对方:“管教孩子嘛,千万不能手软,往死里打。你们不要不信我的话,若是放任他们不管,将来捅出个大篓子来,弄个满门抄斩,你们就变成孤魂野鬼了。到时候连香火都没得吃!”

  祠堂里一共八副挂画,无一例外眼睛都被她烫成了窟窿。

  阿梵是这么想的,外面如此闹腾,云嘉玉肯定要把她换个更隐秘的地方关起来,若是有人找过来,肯定要先试探这屋子里是不是有能藏人的暗道,只要他去试探墙壁,很大机会能发现她留的线索。

  当然,最好是人家直接能摸到这里,顺利地把她救走。

  她刚刚把香插回香炉里,在供桌的桌布上抹了摸手,就听到开门锁的声音,她赶忙溜下来缩去墙角边,捂着脸,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

  连戚阴森着脸走进来,瞥了她一眼,冷笑道:“现在知道哭了?后面还有你好受的呢!”

  他向身后人道:“公子吩咐了,把她带进暗室。真是个麻烦!”

  果然!她就猜到云嘉玉不会放她这么待着。

  阿梵在心里双手合十,乞求暗室就在祠堂里,这样来人寻她就容易些。结果她被推推搡搡地带出了门,顺着蜿蜒的小路,往祠堂后面的小室走去。

  小室门前,卓季青不知道触动了什么机关,绞盘响动声音传来,墙壁后露出一个大洞,“进去!”

  有人在后面推了她一把,阿梵踉跄着跌进那间屋子,石墙又慢慢合拢了。

  洧水居内,连戚已经出了“离园”有一阵子了。他大概知道此刻的方位,转过假山,应该就是云嘉玉住的“梅园”,旁边是专用来给犯了大错的女眷居住的“棠园”,再后面是云荷安的“芙蓉园”,时间仓促,洧水居里守卫严密,探子收集不到更多的信息了。

  连戚没敢走遮蔽较多的竹林和树丛中的小路,夜里连只虫鸣声都听不到,可见当中怕是个杀阵。

  洧水居的屋子很多,以他跟云嘉玉交手这些日子对其的了解,阿梵被藏在“梅园”的可能性比较小,这位云公子对谁都不信任,加上眼盲又不会功夫,事事以自己的万全为第一考虑,怎么会把人引到他的宅子去?

  云荷安性子狠厉急躁,放在她那里云嘉玉必然也不放心。

  连戚打算从“棠园”开始,慢慢向其他地方摸。

  他从没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本以为事情节点拿捏的刚刚好,阿梵服了“鸩心”骗过了特使,陶君然的人顷刻便到,没成想她却落到了云荷安手里。

  连戚也算是杀伐决断之人,有些事即便知道是错,错便错了,无从后悔,只此一件,他肠子都要悔青了。

  快到四更时,连戚才摸到了祠堂,这一路过来并不顺利,洧水居的各个园子里都有机关布置,有些是毒虫毒蛇,更多的是箭矢和暗器之类的。

  祠堂稍微比其他地方亮些,香炉里的香还燃着,有微弱的光。

  连戚先试探了屋内的摆设,寻找暗门,没有特殊的。又去试探墙壁,带着软蚕丝手套的手抚过画像,突然一顿,又向上摸,摸到了两个窟窿,很不规则的用香烫出来的窟窿。

  他面上终于泛起笑意,再去翻旁边的画,同样也有两个窟窿……这种事情,也就只有她才做得出来,若是天亮后被云家人发现,她处境可就大大的不妙。

  连戚将祠堂前前后后翻了个遍,并没发现可疑之处,他额头上见了汗。

  人一定就藏在祠堂,或是就在附近。其他地方都有机关埋伏,唯独此处没有,说明云嘉玉很是放心这里,认定即便有人过来,也翻不出什么来。

  园子里太安静,从西北角传来的吵杂声就清晰地传进祠堂里。

  连戚贴在窗边向外看,只见洧水居上方升起了一盏盏孔明灯,灯火温柔,让夜色也显得缱绻。

  不能再耽搁下去了,这是陶君然在警告他,要他赶快回“离园”。他不甘心地抽身出来,向着园子的西北角而去。

  当兵的大老粗们,一开始为烟火激动的睡不着觉,此刻见到这山谷中不断飘起的孔明灯,简直觉得要登仙了。一个个伸着脖子,对着半空中飘过“离园”上空的灯指指点点着。

  连戚回来的时间拿捏的恰到好处,他刚躺在榻上,就听到副将要求所有人集合,要按照名录上的人来点查人头。

  云家的人肯定是发现了园子里的机关被动过了,知道有人擅闯了后园。

  云嘉玉的贴身小厮跟副将两人将单子上的人一一核对,并没有出入,副将把名录塞给小厮时,脸上的表情里带了些不悦,他已经竭力约束手下,这些汉子今夜窝在园中,已经被对方核对了两次人头和身份。这云家的公子,未免谨慎过了头了。

  小厮也很无奈,机关既然被启动了,肯定是有人去了后园,这洧水居只有他们这些外人,不是他们还能是谁?xǐυmь.℃òm

  军士们有些已经睡下,被拎起来又点了一遍名字,心里有气,嘴里便不干不净起来。连戚易容的这人,已经有了些咳嗽的症状,众人怕是时疫,不敢跟他走得太近,结果刚刚点完人,他身边的一个军士普通一声摔在地上,突然浑身抽搐口吐黄涎。

  “是时疫!又有人染病了!”有人惊恐道。

  此时谁也不再管洧水居不能掌灯的事情了,副将让人点起火把,凑近前瞧了一眼,跟白日里被抬出去的那几人症状相似,便拧眉吩咐道:“快!让人抬出去给郎中诊治!”

  连戚跟两个军士一起上前,去抬那满面烧红的人,他将折好的字条瞧瞧塞进了对方腰带中。人很快被运了出去,剩余的军士惶恐不安,生怕自己是下一个染病的,不敢聚拢在一处,各找角落缩坐着眯觉。

  陶君然一晚上都靠在椅子里坐着,要么赏烟花,要么给孔明灯题字。特意让人在桌案前点了两盏灯笼,似乎唯恐监视的人看不清他的面目一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秀书网为你提供最快的春来枕星河更新,第一百一十八章 大人别乱来免费阅读。https://www.xiumb9.com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