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咯咯”的嬉笑声,隔着老远,竟都能听得分明。
慕九卿漆黑的眸子忽的一亮,疾走了两步,似是想起了什么一般,便又转过身来,礼貌地邀请辛阳,“殿下可是要同微臣一同过去?”xǐυmь.℃òm
辛阳怔了怔,半晌,才是缓缓地点了点头。慕九卿欣然地走在前头,脚步颇有些迫不及待。
郦光今日在郦棠宫中待得有些闷了,往日她并非个闲不住的,只今日格外地想要出门去。可巧儿瑶光倒是来寻了她,二人一合计,索性便是带着帷帽出了郦棠宫。
连着好几日的好天气,到了午间,阳光亦不显得太热烈,反倒是带着恰如其分的温和。郦光伸手将迎春花揪下来后,一转头,便见着慕九卿正带着辛阳走来。她下意识地想要避开他,转念一想,却又觉得昨夜那般模样儿,慕九卿皆是见着了,她自不必再顾虑旁的。
这般一想,便是很有些无所谓了。她将那朵花儿丢到了莺歌的怀中去,也不说要做什么用,莺歌抓着那朵花,给辛阳与慕九卿行礼。
“你不是要搬回你们家去?”郦光是半点儿都不客气,隔着帷帽瞧慕九卿,目光倒有些肆无忌惮了。
终归慕九卿是不会知晓,自己正是盯着他看的,这张脸是长得真真的好。
她撇撇嘴,便见着慕九卿那张俊美无双的脸上薄唇一勾,露出了一个如沐春风的笑容来。郦光被这乍现的春色被闪了眼,忙是错开目光,声音温柔地问辛阳,“怎是进宫来了?可要一同去看看州哥儿?”
清风徐来,慕九卿笑吟吟地看着故意同辛阳说话,却不搭理自己的小娘子。她半低着头,纵然是有帷帽遮着,慕九卿却也能想出,她那乌黑的双眸中水光潋滟,细密纤长的睫羽,却如同两把扇子,轻轻柔柔地颤动。她此刻,定是温和又柔美的,带着叫人心醉的美。
辛阳侧着头想了一会儿,便回答她,“要去的。”
他们还未去看过州哥儿呢,也不知晓州哥儿如何了。
郦光就点头,转身吩咐了莺歌去准备些补品。她不是那等铁石心肠之人,虽说心中仍是抱着些怨念,但辛白州到底是她的救命恩人。她合该是过去亲眼去瞧瞧的,便是为着堵住悠悠众口,亦该如此。
可郦光心中却又清楚,自己这般做,并非是因着面子上过得去,更是因着……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辛白州亦不是这般坏的。
莺歌便拿着方才郦光丢给她的那朵迎春花,转身回郦棠宫去了。
瑶光与辛阳素来极有话聊,才走了几步,二人便又是走到了前头,凑在一同低声说着话儿,时不时却还轻笑两声,气氛很是融洽。
郦光落在后头,身侧跟着一个臭不要脸的慕九卿。她目视前方,奈何慕九卿目光灼灼,只恨不得将她的帷帽都给看穿了。她走了一会儿,又转过脸来,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看什么看!”
声音虽刻意压低了些,却难掩清甜。
慕九卿也不生气,反倒是又露出了一贯温润清浅的笑容来。若他这笑容,叫边关的将士们瞧见,定是要大吃一惊了。可眼下在他眼前的小娘子,非但不吃惊,还十分大胆地哼了一声,扬起了下巴,用不屑一顾的语气说道:“不要总同本宫笑嘻嘻的,本宫与你又不熟!”
谁说不是呢?她与慕九卿,那是断断不熟悉的!
慕九卿唇边的弧度愈发地上扬了些,他伸出手来,忍不住摸了摸郦光的头发,自又是换来了她凶狠如小狼犬般的怒瞪。他却是不怕的,只觉得心头被灌了她最爱的花蜜,甜得很呢!
他低声说:“去看了辛白州,便要回去了。届时要再进宫来,倒是有些不容易了。”
他离了皇宫,便是外臣,再不能是这宫中倚仗着安帝活得战战兢兢的“慕九公子”了。前世他直至弱冠,方是搬出了皇宫,如今竟是早了许多。
郦光应了一声,“早些搬出去也好,你娘不是总盼着你回去?”
那慕夫人是个厉害的人,她前世见过几回,只每回皆不大痛快。如今想起那满脸笑意,却句句诛心的妇人来,面上脸色又更是差了几分。
要不怎么说,今生她与慕九卿断然是没有半点儿可能了。旁的且不说,她与慕九卿之间原便没什么感情,而那慕夫人又素来瞧不上她这“刁蛮到极致,半点儿不知礼数”的郦光公主,她亦不耐烦见着慕夫人那张“本夫人为着你好,你最好听本夫人的话”的嘴脸。
她上辈子对慕九卿颇带些执念,自是能忍下慕夫人三番两次的侮辱。可今日……呵呵!
滚他娘的,本宫是堂堂的嫡长公主,何人敢不给本宫脸面,本宫不将她的脸皮给撕下来!
“微臣不会住在慕府。”慕九卿语气淡淡,目光从郦光的帷帽上一扫而过,知晓她定是诧异得很。他低笑了一声,“微臣早前还未回来,便差人在郦都中买了一座宅子,便在朱雀街不远处。殿下若是有空闲,不若同瑶光殿下同来玩耍。”
宅子是依着江南的规格建的,比起郦都中华美大气的宅院来,更多了几分山水的写意。她定喜欢。
郦光没说话,慕九卿顿了顿,又说:“白嬷嬷,还是听从殿下的吩咐。微臣日后不在宫中,殿下……小心为上。”
功成名就便这点儿不好,再是不能借着“体弱”的名头,固执地守在她的身边。
前头的瑶光与辛阳走入拐角中,早便是不见了踪影,只隐约还能听到孩子的笑闹声。郦光抬头看了一眼,忽而低笑了一声,那笑声清脆,却又隐隐带着些叫人听不懂的无奈与惆怅。
她转头看慕九卿,将帷帽掀开了些许,露出一张有些红肿的小脸来。尖细的下巴,正对着慕九卿,她拉长了声音,又觉得眼眶有些酸涩,“要是从前便这样……”多好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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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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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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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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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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