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才熬到出院,但我还是哪都不能去,因为失血过多,此时的我没走几步就会感到头晕目眩;所以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炕上躺着,家里的农活儿一点也帮不上忙;好在这时征地补偿的事情已经接近尾声,所有土地丈量工作都已完成,就只差最后签字确认和领取补偿款了。
没过几天,补偿款的事就全都落实下来了,我家一共获得了八万六千块;在当时的农村,这笔钱绝对是一笔巨款,毕竟一个三口之家每天起早贪黑地在土地上挣命,到年底也剩不下两万块。
突然拿到这么多补偿款,没有人会不高兴,我们家自然也一样。以往赚的钱都只是打印在存折上的一串数字,看不到摸不着的,这笔征地金却是实打实地摆在面前;刚取回钱的那天晚上,甄蔷当着我和小铁蛋的面,把钱数了一遍又一遍,仿佛这样重复几次后就能多出几张似的;睡觉时,她更是直接把钱搂在被窝里,生怕半夜会被别人顺走似的,结果搞得我一夜都没有睡好;隔天,当甄蔷娘俩去银行把钱存上之后,全家人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原来钱这东西不光能给人带来快乐,更能使你的神经变得骤然高度紧张起来!
在家休养的这段时间,大哥、大嫂在我出院的第一天就来探望过,也不枉大家亲兄热弟一场;二哥两口子却一直都没有出现,哪怕是安排欢欢过来问候一下也好;最近几年,我们两家没打没闹,怎么会突然绝情到老死不相往来,我是真的想不明白,姑且就当他们有事走不开吧!
不曾想,还真让我侥幸猜中了,叶格格这几天确实是忙得不可开交。她一直在打土地补偿款的主意,可是直到所有征地赔付工作彻底结束后也没有想出好办法;最近,叶格格却突然又想出了一个“好主意”——她自己不出面,而是挑拨早已出嫁的大小姑子来我家要钱,势必要将折腾进行到底。
早前,每户添丁进口的时候,村集体都会有针对性地给一些土地补助,一般这块土地的使用期限是三十年,到期之后则收归集体再重新分配;作为女儿当然也有获得土地的权利,但随着她们出嫁后的户口迁出,名下的土地自然而然地就会被自己的父母接管并继续使用,直到三十年期满。
叶格格就抓住这件事做文章,去挑拨我和姊妹们的关系。她们都不明就里,以为出嫁后自己的土地仍有所保留,只是被父亲临时分配到我们一家三口名下无偿使用而已,根本就不知道村里具体的土地政策。
一般涉及到钱财的问题,都比较敏感。铁匠姐夫虽然经济条件一般,但一直以来和我家关系最好,他只是象征性地打来电话询问了一下情况;当时甄蔷下地干活儿不在,自然是在家养伤的我接的电话,了解到大姐夫的意思,我着实有些心寒,没管那么多,对他劈头盖脸地就是一顿数落,然后就愤怒地挂断了电话;自此以后,大姐夫再也没有提起过这件事。此时二姐夫已经通过改选正式当上了村书记,他对土地的归属问题自然是有所了解的,最不济也可以通过查询村里原始的土地记录来确认自己的想法,所以面对叶格格的鼓动,二姐夫置若罔闻,没有发表任何意见更没有去我家“讨账”。心有不甘,最后叶格格干脆直接把三妹夫郭盛和四妹夫林枫叫到自己家里,边吃边喝边给他们洗脑,怂恿两人一起到我家里要钱。
时值中午,我们一家三口才吃完饭不久,甄蔷正在收拾桌子,小铁蛋上学刚走,我则是闲着没事在地上舒展一下筋骨;这几天感觉自己的身体状况明显好了很多,已经很长时间都没有出现眩晕恶心的问题了,只是偶尔仍会感觉浑身乏力,提不起精神来。
看见二人进院,甄蔷赶忙迎了出去,我也拖着虚弱的身体慢慢地往门口走去,借以对平时不怎么频繁走动的两个妹夫表示欢迎。
“三哥,身体恢复得挺好,我看你这气色明显好了很多,精神头儿也提上来了!”三妹夫郭盛满脸笑意地问候我道。
旁边的四妹夫林枫只是尴尬地点了点头,什么话都没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嗯,好多了!多亏林枫及时送我去医院,不然的话,现在可能就见不到我了。”我边默默地看向林枫,边笑着调侃自己道,但心里确是对他充满了感激之情。
“三哥,可不能乱说话,多不吉利,咱们还是都旺旺兴兴的好!”郭盛一本正经地纠正我的玩笑话道。
“百无禁忌,百无禁忌!”我边笑着答道,边歪着脑袋假装朝旁边“呸”了两口。
“经过这场车祸,我突然觉得没有什么东西比亲情更重要了,我寻思等自己身体彻底痊愈后,叫大家一起来吃顿饭,好好聚一聚。”看着两个妹夫,我满怀深情地又继续说道。
冬天闲着没事的时候,我确实希望一家人可以小聚一下,这样可以增进彼此之间的感情,也顺带着可以化解一些矛盾,毕竟我们的年岁都不小了,该放下的东西就应该学会放下。
“那感情好,到时候肯定是不醉不归!三哥这次能安然无恙,值得贺喜,等你完全康复了,我们必须来吃你一顿。”郭盛笑嘻嘻地附和我道,脸上写满了真诚。
“我跟你三嫂还常说,大家平时都太忙,兄弟姊妹间走动得太少了,要是没有什么事,还真没机会聚到一起唠唠嗑啥的。”我笑着回应道。
“是啊,每家都是一堆活儿!”郭盛简单地回答道,显然是不知该怎样继续这一话题。
“你俩这大中午的一起来,肯定是有事吧?”其实甄蔷早就已经大概猜出他们的来意,但还是试探性地问道。
沉默了半天,两个人谁也没有先说话,而是把目光投向彼此,寄希望于从对方口中道出来意;后来,到底是林枫更有办法,既然确认自己不好意思开口,索性就把头低下去不再看向郭盛,大有“你不说,就拉倒”的倔强精神;没办法,最后还是郭盛打破了尴尬的局面。
“三嫂,俺俩今天来还真有点事!听说你家靠近国道的土地被政府征用了,那里面应该也有筱竹、筱菊姐俩的份,我和林枫过来问问具体占了多少地,到时好去镇里找他们要钱。”郭盛一字一句,谨慎地说出自己的诉求。
“有她们什么份?筱竹、筱菊结婚时,土地就一起抽出去了,还哪来的份?”压制住心中的怒火,我不禁反问郭盛道,因急火攻心,此时不禁又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
“土地不都是三十年的使用权吗?还没到期就能抽走?”郭盛煞有介事地继续追问道,旁边的林枫只是低着头默默地听着,仍然是一言不发。
“那你什么意思?觉得你们的补偿款被我吞了呗?行,那你们都回家等着去吧,等我过几天好了,一人给你们送两万去!”我生气地跟两个妹夫喊道。
瞬间,头痛欲裂,并伴随着一阵阵的眩晕,我扶着窗台勉强站住;不想和他们再做过多的纠缠,我闭着眼睛不再说话,希望这样能让自己好受一些。
“三哥,你别生气啊,我俩就是过来问问,又没说什么,都是自己家人,这钱也没让外人花去。”察觉出我是真的生气了,郭盛赶忙小心翼翼地解释道,但阴阳怪气的言语中明显夹杂着不满。
此刻,无论怎样的解释都显得苍白无力,而且郭盛补充的这句话已经很明显地证实了我的猜想;我真是懒得跟他们解释,而且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毕竟一些细枝末节的事情,自己也是后来才知道的。琇書網
“别听你三哥的,他的脑子撞坏了,情绪不稳定!征地补偿款该是谁的就是谁的,我不知道你们是在哪听说补偿款有筱竹、筱菊份的,建议你们最好是去村里查一下帐,看看被征用土地的所有权属于谁,上面要真是筱竹、筱菊的名字,我肯定一分不少地把钱给你们送过去,咱们亲戚之间犯不上为这点事伤了和气。”甄蔷冷静而又理智地解释道,既没撕破脸皮,更没让本就占理的我们怀有负罪感。
话已经说得再明白不过了,继续纠缠下去也没有意义,郭盛和林枫乘兴而来,却注定了要败兴而归;两人略微逗留一会儿就灰溜溜地离开了,至于到底有没有去村里查账,那就不得而知了;此后他们倒是再也没有在我面前提起过这件事。
为了这件事,当天晚上三妹、四妹先后给我家打来电话并解释了半天;隔天,三妹筱竹甚至和郭盛大吵一架,然后跑回了娘家。还能怎么样,毕竟都是一奶同胞,此事也就只能不了了之啦!
人这一生,太不容易了!落魄的时候怎么都行,没有人会注意到你,更没有人会主动招惹你;一旦你的生活稍微有些起色,哪怕只是一丁点,就很容易招致别人的嫉妒;相较于抬头仰视富人,大家更愿意低头俯视穷人,毕竟抬头说话时不光费口舌,还很累脖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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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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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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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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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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