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来想去,我脑海中突然闪现出二姐夫家的小洋楼,那是令多少村里人都羡慕的好房子,即便是放到现在也丝毫不会过时;粗略地估算了一下,用拉回来的这些建材盖一个二层小楼那是绰绰有余的;于是我就有了翻盖房子的想法。
正当我手舞足蹈地准备跟甄蔷详细探讨盖房子的具体构想时,没想到刚一开头,就被她一盆冷水浇到底!
“你快打住吧!买房子拉的饥荒刚还完没多久,我可不想再靠举债过日子了。”我只是刚提出想法,甄蔷就直截了当地打断道。
“困难那都是暂时的,趁着咱俩现在还年轻,熬几年也就过去了。”我赶忙虚心地劝说她道。
“你以为欠人家钱的日子那么好熬?而且咱家这房子也还可以,在村里也算是中上等了,根本就没有必要浪费时间和金钱再去盖一个新的。”甄蔷坚持自己的想法道。
“值钱的建材咱家都有,只要再买点红砖、水泥啥的就行,没多少钱。人工就更没啥问题了,之前跟我一起干活儿的兄弟,很多都是家眼前的,每人来帮几天忙也花不了多少钱。”我一边给甄蔷粗略地估算着可能的支出,一边继续劝解她道。
“那也不盖!铁蛋都已经上小学了,而且学习成绩还挺好,我得攒钱继续供孩子读书。”面对我的劝导,甄蔷依然不改初衷,斩钉截铁地回应道。
“铁蛋慢慢长大,早晚有娶妻生子的那一天,咱们不提前把房子给他准备出来,真到用的时候就不赶趟了!”听甄蔷提到小铁蛋,我赶忙借此引入,继续开展劝解攻势道。
“我可不想等孩子长大后让他继续跟咱们在农村遭这份罪。”甄蔷果断地说道。
“有个好房子,铁蛋结婚时也能体面一些不是?所以……”
“行了行了,我不同意!你要是愿意盖,就自己盖去!”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甄蔷直接打断道,很明显,她已经做出了最终决定。
我和甄蔷就一直这样争论不休,谁也没有说服谁,彼此反倒是争得脸红脖子粗的;实在没有办法,我们只能破天荒地搞了一次家庭内部民主会,让已经开始读书的小铁蛋同学列席并发表意见,然后采取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来确定最终的结果。
此时,能决定最终盖房子与否的人则变成了刚满七周岁的小铁蛋。因此我耍了一个小计谋,私下里买通小铁蛋同学,以答应给他弄一台自行车作为交换条件,才获得了支持;尽管甄蔷在会议中曾几度对他进行威逼利诱,却依然没有改变“铁蛋同志”的坚定立场;就这样,最终以“二比一”的压倒性票数,毫无悬念地通过了翻盖房子的决议;气得甄蔷直骂我们父子一个鼻孔出气,甚至几天都没有露出过好脸色。
“事不宜迟,迟则生变”!隔天我就先在院子里的角落处临时搭建起一个简易房,此时早晚温差不大,我们一家三口暂时住在里面完全没有问题;又花了一天时间把为数不多的一点家具和衣物都搬进简易房;接着就开始找人帮忙扒房子,没用多少工夫,昔日的四间大檩木房就变成了一片废墟。这些都是比较简单的工作,既省时又省力,几乎没什么感觉就完成了。
从新房打地基开始,我才知道什么是劳力伤神,也终于明白自己的确是把盖房子想象得太简单了。不算人工费用,单就每天大家伙儿吃喝的花销就不少;再加上购买一些砂石等不起眼的建筑材料,没几天就把甄蔷辛苦攒下来的钱花了个精光。房子已然拆了,我硬着头皮也得继续盖下去。没办法,只能重蹈覆辙,继续借钱!
此时,二姐夫也已经完全从省城的工程项目中撤出了;通过出售抵账房、抵账车等形式,七七八八的债务也几乎还清了;家里的生活虽然没有受到多大影响,但毕竟是生意失败,他觉得颜面无光,也就不想在村子里继续待下去了,索性就把房子卖了,举家迁到了县里。
想着二姐夫刚卖完房子,手头应该比较宽裕,我就先跟他张了嘴,结果却吃了闭门羹,二姐夫以供孩子上学和打算二次创业为借口,委婉地拒绝了我;接着,我又把手里可能有闲钱的亲戚都走了一遍,好不容易才凑到四千块钱;铁匠姐夫在县里刚给大外甥买的婚房,实在是拿不出钱来了,但又想尽一份绵薄之力,索性就把二外甥派来,免费帮我干点杂活儿;甄蔷又从娘家那边借回六千块钱,顺带着把饲养骡马的大舅哥发动来帮忙拉沙土。就这样,在东倒西借和两头亲戚免费帮忙的情况下,总算是把房子的主体建好了。实在是没有钱继续往里投入了,安上门窗、把一层的几间房子简单地收拾了一下,我们一家三口就搬了进去。
盖房子的时候还曾出现过一段小插曲:刚扒完房子的当天,西院的李艳香两口子就气势汹汹地找了过来,当得知我家的房子要建两层时,更是直接露出了不悦的神情;说是担心我家房子建好以后,因为势差的存在,会导致雨水从我家房顶直接都流向她家房顶,长此以往会冲坏房子;最后,李艳香表示,如果我家坚持要盖那么高,除非中间留胡同。没有考虑那么多,我直接和李艳香两口子吵了起来,险些大打出手,为此还惊动了街坊四邻。后来,在村领导和双方父母的调解之下,我家的房子才得以顺利建下去。
没想到我这边一楼刚盖起来不久;因为置气,李艳香竟也把自家的老房子推倒了重建,但没过多久,她家就因为资金紧张买不起钢筋等建材而被迫停工了。
虽然之前发生过些许的不愉快,甄蔷还是不计前嫌地伸出了援助之手,把自家用不完的建材按照市场最低价赊给了李艳香,并告诉她不着急还钱。就这样,随着我们房子的先后竣工,两家的关系又变得和好如初了;两栋房子也像以前一样,始终紧密相连,并没有在中间留下胡同。
住楼房的美梦也算是圆了一半了,至于另一半,就只能等手里有闲钱了再慢慢地完善;只要肯努力奋斗,我相信一切都不会太难!
我的亲老叔就住在后一趟房,自打搬过来以后,两家的接触就逐渐多了起来,关系自然也是越走越近。刚搬过来时,我几乎整年不在家,所有农活儿都是甄蔷自己干;很多时候,她真得忙不过来,尤其是那些本该是男人做的体力活儿;所以每到春耕或者秋收时,老头儿总是忙里偷闲地来我家帮几天忙。老叔家养了两头大黄牛,所以诸如秋天拉苞米、拉苹果之类的活计,基本都是他老人家包揽了。在那段困难时期,这着实是帮了我家大忙!
老叔家的条件也不是很好,三儿一女、一家六口挤在四间破草房里,苞米和苹果是家里的主要收入来源。我们刚搬过来的时候,老叔家最困难。那时他的儿女们都已经慢慢长大,转眼间就先后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女儿倒是不用发愁,再差也能找到婆家;但是要给三个儿子娶媳妇,对于一个贫困的农户人家来说,那可是非常困难的。
老叔家的老大“大福子”个头矮小,再加上家庭条件也不好,相了好几个对象都没人看得上他,眼瞅就三十岁了还打着光棍;老二“二丑子”和老三“三驴子”也不小了,但都是孑然一身;愁得老叔两口子是一宿一宿地睡不着觉;来我家串门时,每每谈起自己儿子们的婚事,老两口总忍不住唉声叹气起来;为此,甄蔷往往需要耐心地劝导半天,他们的情绪才能有所缓和。
甄蔷娘家那边有一个侄女,年龄和她没差几岁,人样子不错而且还能过日子;姑娘已经到了可以结婚的年龄,却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婆家,甄蔷就试着把她介绍给了老叔家的二丑子;缘分这东西可能真是前世就注定好了的,两人一见倾心,没见几次面就登记结婚了,老叔两口子自然是非常高兴的;婚后一年左右,二丑子的媳妇就给老叔家添了一个大孙子,因此一家人更是每天都沉浸在幸福的时光之中。但老二结婚以后还有老大和老三,所以老叔身上的担子依然是很沉重的!
当时,我们这边有很多老房子都是用黄泥盖的,根本就经不起风雨,时间久了都需要重新修缮。为了赚钱,老叔就每天赶着牛车起早贪黑地挖黄泥卖,风雨无阻;因为家里条件差,舍不得吃穿,不到一年时间,老头儿就瘦脱了相;他咬紧牙关又硬坚持了一段时间,最后还是累倒了!
到我家翻盖房子时,老叔已经病得很严重了,但每当有人去看他的时候,还勉强能坐起来聊会天。此时,三驴子才确定婚期,二丑子也刚在东边续盖三间房、分出去单过不久,家里正是缺钱的时候。为了给自己的三儿子省出结婚的彩礼钱,老叔最终决定放弃入院治疗的机会,选择在家硬挺着。Χiυmъ.cοΜ
勉强凑够了彩礼钱,而此时,老叔家连给三驴子买一件结婚穿的衬衫的能力都没有了;就这样,我从省城买回来的、自己还没舍得沾身的新衬衫被热心的甄蔷无私地奉献了出来。在大家的帮衬之下,总算是凑合着把三驴子的婚礼办了下来。此刻,老叔却早已是卧床不起!
我们一家三口刚搬入新盖好的房子没多久,就收到了老叔去世的噩耗。此时,最令老头儿牵肠挂肚的大福子的婚事依然没有着落,他只能带着不甘和遗憾,恋恋不舍地离开了人世。
既然人已经没了,光靠悲伤和回忆解决不了任何实际问题,办理丧事才是第一要务。老叔家院子的大小勉强只够搭建灵棚,没有多余的地方可以利用。东院二丑子家则被用来接待前来吊唁的亲属,并临时放置一些殡葬用品。最为重要的伙房则是愁坏了一家人,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地方。毕竟是丧事,披麻戴孝的人往来不断,邻居家都嫌晦气,谁也不愿意帮这个忙;而且,要不是亲族近枝,也不好意思开口求人家;听闻这一特殊情况,甄蔷主动找到老婶儿,安慰她不用着急上火,并表示如果没有合适的地方,可以把伙房安排在我家;老婶儿一家感动得泪流满面,不住地感谢我们两口子仁义。最终,伙房被安排在我刚建成不久的新房,这才顺利地办完了老叔的丧事。
人生就是这样,没有谁会一帆风顺,总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困难;自家人挺一挺,亲朋好友再帮一帮,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生活也总是朝着充满希望的方向发展,一代一代人则是最好的见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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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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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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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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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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