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衎辞深眸凝着她,“因为好几日没见你。”
这家伙现在好听的话是张口就来,泱肆心里虽然高兴,但是免不了还是有些赌气。
从昨夜就一直下雨到现在,怎么可能是因为没见到她?
想她可以直接去找她,至于心情阴郁到一直下雨吗?
“你能不能别唬我?”
她脸色严肃,“你为何什么事都不肯告诉我?”
他的身世,他的一切,他都对她一再的隐瞒。
江衎辞见她愈来愈生气的脸色,好像自己犯了什么天大的错误。
他叹了口气,去拉她的手,被她怄气地躲开。
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眸色郁沉,他道:“那殿下呢?殿下又何曾告诉过臣什么?”
他的语气依旧,对她说话时很轻,不似对旁人那般冷淡,“殿下遇到什么事永远只想着自己解决,就算要找人帮忙,找的也是别人,一到臣这里就只会花言巧语,唬人高兴,其他一概不说,又何曾真的依赖我?”
他大抵也是真的生气了,又是殿下又是臣的,只有最后一句话才用了我。
泱肆被他这一通搞得有些不知所措,本来是要谴责他的,结果自己反而被谴责了。
她还没开口,他已经倾身过来,强势地握住她的手臂,让她看着自己。
“你在宫中受了任何委屈,找我都只是寻求安慰,要的却不是我的帮助,从来没有。”
他竟然一次性开口说了那么多话,像朝中那些大臣弹劾的文章,篇幅巨大,字字珠玑:“包括林家对你的屡次伤害,你要查林家查云山找的是十四阁和萧暮,你在鬼市遇到困难要凑齐三百万黄金,找的是慕诺,你要让梅妃做皇贵妃不成,来见我也是一句不提,就连你说你那再也不信任的侍卫,你也放心把一切事务交给他去做,那我呢?我看我连你那侍卫都比不上。”
最后一句话,听着莫名有些委屈。
他说完这一堆,整个房间都安静下来,只有两人浅淡的呼吸声。m.χIùmЬ.CǒM
泱肆突然发现,原来他们之间存在那么多问题。
她心虚地觑着他的神色,小声问:“生气了?”
像是猛然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失态,他别过脸去不看她。
有问题就要解决,泱肆不怕有问题,她也不会逃避问题。
她凑近去,“是不是生气了?不理我?”
江衎辞仍旧不看她,许久才从喉咙里发出一个“嗯”。
声音有些别扭。
泱肆转而往桌上,把自己带来的酒打开,倒了两杯,将其中一杯放进他手里,自己端起另外一杯。
“那要不要我哄你?”
他没应,只是举杯一饮而尽。
泱肆又给他倒,江衎辞握住她倒酒的手腕,“不要了。”
“不要什么?”
她佯装听不懂,“不要我哄还不是不要喝酒。”
他没有立刻回答,泱肆就看着他,就是要他二选一。
“酒。”
那就是要她哄了。
她还是装不懂:“真的?那我自己喝了哦。”
泱肆于是倒进自己杯中,低声自言自语:“唉,今日冒着雨跑到这来,还觉得有些头晕呢,估计是要得风寒了……”
果不其然,话说到这,手里的酒壶就被拿走了。
他沉着声:“不准喝。”
这人似乎从不同她说“不准”两个字,大概是因为方才,语气和态度才有些强硬。
“你又不喝,还不让我喝,多可惜啊?”
泱肆怨声怨气的。
江衎辞看了她一眼,倒酒,喝掉,再倒,不断重复,很快就四五杯酒入腹。
“哎哎哎你慢点。”
泱肆赶紧阻止他,“喝那么急做什么?”
他听话地放下酒壶,低着头,不说话。
她捧起他的脸,发现他眼里氤氲着些雾气,眼尾泛起点点薄红,配上他这副绝色容颜,瞧着颇有些小女子家的楚楚动人。
不觉有些好笑,“你就喝醉啦?”
泱肆心里打着算盘,其实她抱着酒来,就是为了灌醉他,再看一次他喝醉的模样,只是没想到这么快,这人就醉了。
大概是因为喝得太急太快了。
他挥开她的手,又去倒了一杯酒喝下,泱肆阻止不及。
“没有。”
语气听着倒是如常,他也就此停手。
刚想却确认他到底醉没醉,面前的男人突然两条长腿往她坐的椅子腿上一勾,椅子在木制的地板上发出刺耳的拖拉声,她被连椅子带人整个拖到他跟前,撞上他的椅子,再无前进的余地。
两人之间咫尺远近,他捏着她的下巴吻下来,舌尖探入她的口腔,带来烈酒的清香。
泱肆勾着他的脖子回应,讨好地去吮他的舌,在他唇上软软地蹭。
江衎辞退开,垂眸紧紧盯着她。
泱肆用鼻尖去蹭他的鼻尖,像他曾经做过的那样,柔声道:“别生气了好不好?”
换来他更加猛烈地亲吻,颇有些泄愤的意味。
好不容易气喘吁吁地分开,她用被亲得红润的唇问:“愿不愿意听我狡辩?”
也知道是狡辩。
他斜眼看了她一眼,不说话,仿佛所有的话都在刚刚说完了。
泱肆亲了亲他的下巴,耐心地一字一句安抚他:“我知道,我有错,你说的这些我都认同,是我之前没有考虑周到,是我单方面认为莫辞就是用来宠的,我不想把那些繁杂扰人的事情拿来烦你,我只想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可以抛开一切,只有我们俩开心地相处。”
但是刚刚他的那一番话让她知道,是她想错了,就像她关心他一样,他也在关心她,也像她一般埋怨对方什么也不肯对自己倾诉。
“萧暮是自己主动要查林家的,不是我找他,而十四阁,是因为和他们做了一笔交易,你也知道他们的办事能力,所以我就托付给他们了;慕诺为我凑齐三百万黄金这件事我是踏进鬼市的前一刻才知晓的,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让他费尽所有帮我这个忙;至于你说阿烈,他是我的侍卫,我不吩咐他办事吩咐谁呀?你又不是我的属下,我还能命令你为我跑腿不成?”
面前的男人出声,气息还带着酒气:“又不是不行。”
他还能不愿意为她跑腿吗?
“行,当然行。”
泱肆扑哧一声笑出来,“其实你为我做的很多事情我都知道。”
他在猎场为她杀尽所有刺客,把王琪折磨得半死,又搜集了林家陷害她的所有证据,才能将林尚书押入大牢,这些都是众所周知的,但他从不向她提,对别人的狠厉,到了她这里,都是温和。
她松开他,用他的杯子倒酒,喝了一口,接着道:“城门吏曹嵯被人一棍子打晕倒在雪地里冻至瘫痪,林淑妃坠入池塘大病数日,你以为我不知道是谁做的吗?”
江衎辞望着她的动作,视线定格在她手里的酒杯上。
“你不也一样什么都不告诉我吗?其实你的想法和我一样对不对?”
他没说话,眼神有些迟钝。
看她又要往自己嘴边送酒,他一把抢过来,一口喝掉。
泱肆笑嘻嘻地望着他,“好喝吗?”
他应了一声,一双好看的眼眸凝着她,表情有些呆滞。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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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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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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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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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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