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的被褥还盖着,洗手间里响起哗啦啦的水声。
穆如烟起身。
她想离婚了。
可每一次想到这两个字的时候,她就痛苦。
凭借她现在的能力,怎么和言之庭死扛?
更何况,他的手里拽着她家人的命。
她曾经那引以为傲的爱情,把她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爱情长跑了多年,那种等待成真的幸福笼罩着她,甚至会让她偶尔忽略掉,对方那近似突兀的残忍和无情。
她总是肆无忌惮地给言之庭找到伤害自己的理由。
譬如,在这个世界上,言之叶是抚养他长大的哥哥,他唯一的亲人死掉了。
凶手指向自己的哥哥。
可一直找理由,到最后却变成无限地奢望和愚蠢。
想到当年,自己该有别的选择的时候,那种感觉便莫名地难受。
言之庭穿好衣服,推门进卧室,看见她,斜斜地瞅了一眼,语气较真。
“我买了晚礼服,今晚陪我去参加一个好朋友的生日聚会。”
他闲闲地说完这话,就又一副斯文败类的模样。
这么多年,他鲜少臭屁地在镜子前打扮自己,仿佛今天晚上这个朋友的生日聚会有多么重要似的。
穆如烟好奇,可也没有想太多。
只是在他派来秘书带着那身华贵的烟蓝晚礼服到屋里时,穆如烟还为此有些激动。
言之庭从不会为此上心,送晚礼服还是第一次。
这会让她突兀地想到,是不是言之庭愧疚了,开始对自己上心了。
他是不是已经意识到自己之前的残忍,打算重新开始。
可这样的想法,在她真正到了生日聚会上,见到了眼前那个身穿白色长裙的乔安西时。
心头那一时间期待的好,恍若倾盆大雨,从头顶灌下。
冰凉彻骨。
她垂眸,盯着言之庭带来的晚礼服时,才明白对方的用意。
还说呢,怎么可能对自己突然的好,原来在他心里,寿星是乔安西。
也许是因为言之庭觉得,她这个原配跟着他过来,给自己的白月光过生日,要是穿得不得体,会显得没有规矩。
穆如烟受不了这样的刺激,她垂在跟前的手紧紧地捏着,迟疑了下,回头看着身旁站着,双眼停留在乔安西身上的言之庭,嘴角漫开自嘲的笑。
他明明清楚,自己不喜欢乔安西。
言之庭朝着身旁的司机打了一个响指,一个几层的生日蛋糕被人推进来。
他脸上挂着笑,慢步走到乔安西的跟前。
像保护公主的骑士那般温文儒雅。
“安西,祝你生日快乐。”
乔安西穿着洁白的晚礼服,一脸带喜地看着面前的生日蛋糕:“这是你给我的惊喜么?”
“嗯。”言之庭平和地笑笑:“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谢谢你,之庭哥,我很开心。”
穆如烟的视线落在了乔安西的手腕上,那条手链,她记得很清楚。
某天在言之庭的外套里发现过。
原来,是送给乔安西的。当初她还傻傻地期待了好久。
她想,那礼物是不是言之庭送给她的?
嫁给言之庭以后,她一个像样的生日蛋糕都没有收到过,更别提生日礼物了。
此刻瞧着那条手链,穆如烟的鼻头一酸,她觉得很是刺眼,周围的人更刺眼。
“我肚子有些不舒服,去下洗手间。”
穆如烟从言之庭的身旁离开,言之庭的兴致便再也没有了。
他落寞地站在原地,看着穆如烟离开的背影,忽然在想,自己今天给乔安西准备的生日蛋糕,是不是让她吃醋了。
那个女人也会吃醋么?
当时背着自己和单流风喝酒的时候,怎么不会想过有今天?
言之庭无法理解自己此刻的感受,好像他无比期待穆如烟因为自己对乔安西好,而郁闷。
可真就看到她郁闷了,他发现自己也没有多高兴。
穆如烟在洗手间里,站了很长时间,她不该妥协,陪着言之庭来参加什么聚会。
这么多年了,一感受到他的好,自己就总是不长记性。m.χIùmЬ.CǒM
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多看了两秒,穆如烟忍不住泪流满面。
说来也怪,乔安西这个女人,明明什么也没做,可就是站在她跟前,也会让她失去坦然面对的勇气。
说曹操,曹操到。
这没多少功夫,乔安西也来了。
穆如烟跟她没什么好说的,只兀自往门外走,走了两步,被人握住了手:“如烟姐姐?”
“乔小姐有事么?”她盯了一下拉住她的乔安西,再一次看见了那条刺眼的手链。
“之前,对不起啊。”乔安西忽然的道歉,让穆如烟呆住了。
她顿住脚,回头看着人,眸光透着一丝怀疑:“什么?”
“上一次我的脚扭伤了,之庭哥带我到家里。”乔安西露出一副无辜又善解人意的表情,一度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好意思,乔小姐,这跟我没有关系。”穆如烟缩回手时,冷漠地回应。
乔安西摇摇头,说着竟哭了出来:“如烟姐姐,我知道都是我不好。要不是因为之庭哥对我这么好,你也不至于吃醋,和单流风那样的人喝酒。”
她矫揉造作的样子,让穆如烟感到万分恶心,这话里话外,有何用意,不言而喻。
“抱歉,我还有事,乔小姐。”穆如烟看了她一眼,愁闷地离开了洗手间。
只是她没想到,和乔安西在洗手间的相遇,会让她追悔莫及。
站在墙角喝酒的时候,乔安西拎着裙子,我见犹怜地跑出来,尖声斥责:“如烟姐姐,你要是喜欢我的手链,直接告诉我,我送给你就是了。你怎么能偷走呢?”
她这寿星一哭,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了穆如烟的身上。
穆如烟不敢相信地看着这个有着两副面孔的女人。
刚刚在洗手间里一副样子,这会儿竟然又是另一副样子。
“乔小姐,我没有拿你的手链。”
乔安西一脸委屈地哭诉:“如烟姐姐,你怎么不承认呢,刚刚在洗手间,你还说我的手链很漂亮?”
她说两声,就又当着众人的面嘀咕。
穆如烟看着大家投递过来目光,带着鄙夷。
“我没有拿你的项链,乔安西,你不要含血喷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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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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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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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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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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