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五鈡在黎明敲响时,几乎所有人都没有太大的意外。
只是江幸玖想起之前圣上留下的那道旨意,心里就七上八下的提着。
箫夫人一早亲自来了趟劲松院,安抚了安抚她的情绪,又提起秦府与忠勤伯府的喜事。
“他们家原本提前日子,就是怕赶上这事,谁知道还是晚了一步,这礼咱们也不用急着送了,国丧一年,秦家和陈家,且得等到明年再嫁娶了。”
江幸玖闻言点头,本是素不相识的关系,而今却也免不了替那位陈六姑娘憋屈。
这陈六姑娘也是流年不利,先是在国宴上被大楚三皇子压了一头,婉转拒了姻缘,又定了苏家五郎,闹得十分不愉快,这最后定的还是个脑子不太灵光的秦四郎。
亲事来来回回折腾着,好容易一切就绪了,听闻秦家早一个月就将喜宴上一应物需准备了个齐全。
而今,却又被个国丧耽搁了。
箫夫人坐了没一会儿,就又回了泰竹院去礼佛。
江幸玖心不在焉地,想着宫里出了这么大的事,箫平笙怕是还得呆几日才能回府吧。
等到傍晚时,却是等来了江昀杰。
江昀杰从宫里出来,形色匆匆,第一时间来了将军府。
“整个皇城都戒严了,箫老三得协助朔王维持皇城的巡查和治安,多半得等先帝灵柩入陵后才能抽身回来,如今天热,也等不了几日,钦天监正在掐日子和时辰呢。不过,我瞧见他人了,倒是一切都好,他让你不必担心。”
江幸玖樱唇浅翘,吁了口气点点头。
“芳华长公主和祖父在御书房与重臣议事,听朔王的意思,有关派遣箫平笙去陇南的旨意,长公主尚且有些犹豫,先搁置在了一旁,而今还是新帝继位的事最要紧。”
“怎么?不是说八皇子继位吗?难道是珣王在鼓动人搅合事?”,江幸玖诧异询问。
先帝的旨意,还有人敢质疑?
江昀杰叹了口气,“几位老臣觉得八皇子年幼,无法震慑国局,怕小儿继位新君,被他国看轻挑衅。”
“太后也颇有意见,坚持要推举珣王继位,珣王最近又十分收敛,还刻意笼络人心,许多大臣此时正摇摆不定,大多偏向于珣王继位。”
“不过,倒也不是大问题,长公主和祖父的威慑不可小觑,他们就是闹再大意见,也抵不住先帝几道旨意,都是小打小闹罢了。”
江昀杰说的不错,对八皇子继位一事,朝中反对质疑声四起。
但上有芳华长公主和江太傅临危授命,执意拥簇先帝圣意。
下有镇国王苏刃玦执掌的神武卫围府震慑,渐渐的,这质疑声也就被压了下去。
天气炎热,先帝灵柩不可常停,钦天监很快掐算好了日子和时辰。
七月初十,帝都城内大街小巷缟素如幕,哀乐回旋。
文武百官与命妇纷纷披麻戴孝,送先帝入陵。
念及江幸玖身怀有孕,有芳华长公主和太傅默许,没人要求她必须送先帝,也算是悄无声息地为她开了条后门。
这日,江幸玖安安静静呆在劲松院里,一直从黎明,等到日暮。
太阳落山后,内书房里的光线暗下来,明春进来点灯。
江幸玖下意识看了眼窗外,随即眼睫低垂,视线里却瞥见挂在腰间的鎏金灵犀石似乎生了异样。
她定睛瞧着,金色流沙缓缓涌动起来,似乎还散发出微弱的荧光。xiumb.com
她眼底溢出喜色,连忙下榻穿鞋。
“夫人可是饿了?”
明春上前搀扶她,“奴婢去传人摆膳吧?”
江幸玖低嗯一声,抬脚往外走,“去吧,这就摆膳,顺便传热水来,将军这一日定是疲乏了,别让他久等。”
明春双手交握很为她身后,闻言纳闷的眨了眨眼,小声嘀咕:
“将军没回府呢,说不定,这会儿会在宫中用膳。”
江幸玖笑而不语,只步下加急了往院门外走,隔着暗下来的天色,她挂在腰间的佩环渐渐流光四溢,十分夺目。
明春惊奇的瞪大了眼,正要开口说什么,视线里却瞥见院外贡纱灯点亮的廊桥上,两个人影远远移荡过来。
她话咽了回去,再眨了眨眼,为首那人已经走到廊桥制高处。
灯芒清亮,一袭黑袍身形颀长健步如飞的人,不是将军又是谁?
明春纳罕,夫人和将军这是…心有灵犀了?
箫平笙远远就瞧见劲松院院门下的光影,他加紧了步子。
走到近前,瞧见小娘子如花娇艳的笑颜,她娉婷玉立站在那里,那双月眸被院门下的灯芒点亮,犹如撒了月辉,清清亮亮流彩潋滟,直直瞧着他。
他心软的厉害,顾不得满身风尘,上前将人揽进怀里,眷恋的吻着她清香柔软的发顶,开口时,语声也柔若春水。
“夜深了,怎么等在这里?”
“我知道你回来了,特意来迎你。”,江幸玖揪着他袖口,笑的月眸弯弯,狡黠而娇俏。
箫平笙轻声低笑,弯身将她抱起,脚步稳健往屋里走。
“等许久了?”
江幸玖一手勾着他脖颈,一手捏着腰间佩环,抿着嘴笑的月眸弯弯。
“没有很久,这距离,大概是从你进府之时…”
箫平笙明白她说的什么,垂目扫了眼金芒灼灼华光溢彩的鎏金灵犀石玉佩,唇角笑意加深。
“它总算是有用处了?”
江幸玖月眸浅弯,“你如今回家了,我就不需要了。”
只是想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他离她有多远,是不是越来越近,快要回到她身边了而已。
两人低声细语交谈着,一路上了回廊,进了堂屋。
箫胡和明春不远不近跟在身后,见明春转身要走,箫胡连忙开口唤住她。
“干什么?”,明春不耐的撇他一眼。
箫胡憨然一笑,摸了摸肚子,小声道:
“你可是去传膳?也替我捎带些吃的吧,今日一整日连口水都没喝。”
明春翻了个白眼,“要不要连热水也给你一起传了?”
箫胡嘿嘿一声,十分耿率的点了点头:
“那就多谢明春姑娘了,还得是明春姑娘心细。”
明春受不了,嫌弃的咧了咧嘴,叉着腰杏仁眼儿瞪圆了斜他一眼。
“你这人,是听得懂脸皮厚,还是听不懂憨傻呀!”
箫胡眨了眨眼,挠着头问她。
“什么意思?”
明春咬唇,无语的狠狠白了他一眼,转身走了,嘴里碎碎念着小声嘀咕。
“本姑娘是伺候将军和夫人的,你多大脸?木楞子…”
箫胡面上笑意一僵,随即摇着头叹了口气,转身回屋去了。
然而,明春念叨归念叨,到底还是替他端了饭菜,传了热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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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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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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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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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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