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尚书听了,面皮抽搐了一番。
他深吸了口气,退后一步躲开珣王的手,恭谨的拱了拱手。
“珣王殿下,此事非同小可,事关重大,还请殿下命人彻查。”
珣王眼神闪烁,双手叉腰,咂了咂嘴,清咳一声。
“咳,马尚书别急,总归人就在这府里,还能跑了不成,不过今日本王大喜,你总不能让本王在府中审问宾客不是?那多不吉利!”
厉王闻言温笑一声,揣着袖子附和道,“皇弟言之有理,这事要查也简单。”
“依本王看,马姑娘落水之时,身边除却推她下水之人,离得最近的便是呆在楼里的皇弟,如今瞧着,皇弟是并不知情。”
“马尚书不如回府去问问马姑娘,本王看她方才直呼是'他们害我’,那岂不是谁害的她,她心中有数吗?”
珣王挑着眉听了半晌,'唉'了一声,抚掌点头。
“对,皇兄说的对!”
他指了指马尚书,“回去问你闺女,她若不是自己跌进湖的,自然知道谁推的她。”
马尚书脸色铁青,“小女受惊至此,早已神思不宁,如何能说得清楚?”
珣王‘啧’了一声,挥了挥袖子,不以为然道。
“现在说不清,等她清楚了再问不就得了?多大点事。”
马尚书额际突突直跳,脸色青的发黑,“王爷,今日之事在场不查问清楚,等各自回府,小女还如何向推她下水之人讨公道!”
珣王挖了挖耳朵,被打断好事,他正心里不悦,如今马尚书还在这里吵吵嚷嚷,他更是烦不胜烦。
——谁管她马皓月找谁讨公道?
——他身后的楼里可还藏着见不得人的事儿呢,都在这儿杵着,一会儿被人发现,他堂堂珣王不要脸面的吗?
想到此处,珣王咂了咂嘴,正要开口说什么,却被突然插进来的清脆女声打断。
“谁方才与她在一处的?”
众人闻声望去,说话的,正是庆和公主苏青鸢,她一袭蜜桔色宫装,竖着飞天髻,瞧着娇俏矜贵,微微昂着下巴的姿态,像一只骄傲的孔雀。
见她开口,长公主清冷的面色更不好看。m.χIùmЬ.CǒM
苏青鸢轻轻看了她一眼,朱唇微抿,梗着脖子道。
“方才我随长公主殿下来时,园中诸家贵女皆是三五成群,方才谁与马皓月一直在一起,定然有人瞧见的,既然一直同处,又怎么会不明白她如何落水的?”
“对!”,马尚书顿时应和一声,环顾一眼,沉声问道,“方才是谁与月儿一路的?”
避在廊下的姑娘们闻言,纷纷面面相觑,掩着帕子开始交头接耳。
江幸玖和箫莲箬返回这园中时,正听到马尚书又问了一遍。
两人自人群中穿过,瞧见身边的姑娘们,都在似是而非地打量她们。
箫莲箬绷着脸,轻轻扯了扯江幸玖的衣袖。
“阿玖...”
——众目睽睽,谁方才与马皓月一路,自然是瞒不住的。
江幸玖樱唇浅翘,一手将箫莲箬推到身后,随即扬声应下,抬脚下了长廊。
“方才在园中与马姑娘同行的,是我。”
江夫人听见这熟悉的声音,顿时面色一紧,连忙推开身前的人挤到最前头去。
“阿玖!”
江幸玖与她对视一眼,眉眼沉静的看向马尚书,声线清柔。
“尚书大人,之前是我与马姑娘同行,但因着衣袖沾了些污秽,便去寻了家婢更衣,故而分开了,没瞧见她如何落得水。”
她黛眉月眸平静无波,一副落落大方心怀坦荡的姿态。
“这是哪个府上的姑娘?竟有卓云破月之姿,过往在帝都城...”
“嘘!这是太傅府,江家九姑娘,前些日才许了护国大将军箫平笙的那位。”
“啊~,是那位...”
马尚书眸色深沉,缓声问她,“这么说,月儿与江姑娘分开后,无故落水,没人可以为她作证了?”
江幸玖螓首微歪,正要说什么,却被苏青鸢脆声打断。
“江姑娘的裙裳是如何沾的污秽?竟有如此凑巧的事,偏偏在此时换了身裙裳回来,倒像是掐着时辰的。”
“青鸢!”,长公主厉叱一声,面含冷怒。
苏青鸢盯着江幸玖的眼神,不能说是和善,碍于长公主的威压,她咬了咬唇没再继续说,冷冷撇了江幸玖一眼,倨傲的昂起下巴。
江幸玖默了默,月眸浅弯,声线柔缓。
“世家大族教养森严,揉狈之衣不可沾身,出席宴会,夫人贵女们备身更换的衣物乃是常事,能让姑娘们换上备用衣物的缘由,可太多了,若是因此便要被人误会,那究竟是自幼遵守的礼教重要,还是清白更重要?”
苏青鸢被噎的脸色难看,没忍住绷着声儿怼了一句。
“巧舌雌黄!”
“公主谬赞。”
“你!”,苏青鸢咬了咬牙,攥紧手中绣帕,“我不过是觉得疑惑,为了马姑娘冤屈落水才多问一句,你何必阴阳怪气的!”
江幸玖黛眉轻挑,月眸笑弯,“我阴阳怪气?马姑娘无故落水,我自然也十分关心,只是被质疑,故而替自己解释一句,公主何必动怒呢?”
“好了好了!”
珣王突然插嘴,蹙着眉看了两人一眼,甩甩袖子。
“既然唯一的证人也没瞧见她如何落得水,那这事儿也唯有马姑娘自己清楚了,马尚书,你还是回去问你闺女去,啊!”
马尚书面皮抽搐,声音生硬。
“王爷,小女因今日之事清誉尽毁,没个交代,她日后还如何嫁人!”
珣王长眉微斜,上下打量他一眼,满脸不耐烦。
——他楼里还藏着人呢!
——马皓月不识趣,掉进湖里引来这么多人,打断他好事,马尚书也不识趣,磨磨唧唧个没完,真是麻烦!
——谁要管马皓月怎么嫁人!
珣王越想越没好气。
“事情都查无可查了,你说你怎么这么轴?”
“不然你现在让人把你闺女抬过来,当着大家伙儿的面,说个清楚,究竟是谁推得她,这样可行?”
马尚书紧紧咬牙,眉眼阴沉,心想着今日总不能就此功亏一篑。
——搏一把,就拼着将此事怀疑在江幸玖头上。
然而,没等他开口,珣王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满脸惊愕的吸了口气,惊问道。
“你这老头儿,该不会是想把你闺女,赖在本王头上吧?!”
马尚书:“......”
围观众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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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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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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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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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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