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平郡公府。
苏景负手立于后园庭院处,面若寒霜的盯着身前的巫蛊偶人。
在看见李氏的那一刻开始,他便知晓张亮府邸必然会有巫蛊之物。
虽然此刻的张亮并未遇上术士程公颖,尚且不知自己具有“王者之相”。
但有酷爱巫术又淫荡的李氏在,其假子公孙节必然身在郡公府里。
想来那句“弓长之主当别都”的谶语,张亮定然早有耳闻。
否则他又怎会收受郭诚的贿赂,大肆收买朝廷官。
更是因为南海水师这等无关紧要之职,与苏景公然作对。
这想必是在为造反做准备,也是为日后一旦事败准备后路。
“嘶!”
眼前的一切不仅令苏景咋舌,便是常何、薛仁贵等人也为之面色骇然。
巫蛊二字,可是古人最不愿沾染的。
苏景见状突兀一笑,微眯双眸轻声言道:“常将军。
据本宫所知,张亮与尔等关系素来亲近。
难道你与他私下会面之时,就未曾发觉有何不妥?”
常何闻言目光一凝,低着头拱手回道:“末将愚钝,还请殿下恕罪。”
“呵呵~
本宫不过随口问问,常将军又何必当真。”
苏景恍若无意的摆摆手,笑着说道:“不过本宫在扬州查案之时,曾无意间听崔亮等人提起。
本宫当年被人掳走一事,张亮极有可能知晓真相。
他如今正打算以此威胁幕后主使,令其助他成事。
只因被南海水师一事耽搁,方才未能成行。”
“呃……
殿下,真有这等巧合之事?”
常何眼中闪过一抹异色,堆着笑期待的问道。
苏景满脸得意的笑了笑,点头应道:“当然!
若非如此,本宫又怎会急着将他抓捕归案。
本宫这般做法。
只是担心消息一旦传扬出去,贼人会举家逃离长安。
到时候天下之大,本宫又能去何处寻他。”
“哈哈哈~
殿下果然英明!”
常何躬身施礼,紧握的双拳似有些许颤抖。
苏景见状暗自鄙夷。
转头看向一众被塞住嘴的张府之人,摸着下巴一言不发的默然沉思。
既然发现巫蛊之术的证据,张亮一家必然难逃李世民的制裁。
可他却不愿刘彻当年旧事重演,更不愿无辜之人被张亮连累。
此案若是被有心人利用,难保京城百姓不会深陷其中。
到时候暴怒的李二陛下,也难免会株连无辜。
“解开他!”
抬头看着眼前黑压压的人群,苏景抬手一指跪在正中的张亮。
或许是明知必死无疑,此刻的他反而比初时多了几分骨气。
“呸!
老夫为大唐立下赫赫战功,太子殿下何故如此折辱老夫?
若只因博儿之故,如今他已被殿下处斩,殿下又为何揪着老夫不放!”
张亮方才挣脱束缚,便扬起头大声质问。
而他身旁一众张氏亲眷子弟,亦随之挣扎着呜呜附和。
苏景见状缓步走到张亮面前,神情淡然的说道:“你圈养假子,意图不轨,其罪一。
收受商贾贿赂,为其牵线搭桥,其罪二。
大肆收买朝廷官员,结党营私,其罪三。
在家中设下祭坛,暗中诅咒君父,其罪四……
张亮。
这里每一桩罪状,皆足以令你身败名裂晚节不保。
尤其是巫蛊一事,更可令你长平郡公府满门抄斩。
你来说说,本宫可有冤枉你?”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哟!
想不到长平郡公也喜欢看戏。
失敬!失敬!”
苏景随口调侃。
看着眼前满脸愤恨的张亮,略微俯身说道:“本宫实话告诉你。
即使你长平郡公府未有巫蛊一事,本宫近日也会寻个由头将你缉拿归案。
凡是与扬州一案有牵连者,本宫一个也不会放过。
不过你且放心,无需多久你往日好友便会下去陪你。
本宫向你保证。
不管当年一案涉及谁,本宫皆会让其阖府陪葬!”
苏景突然提高音调。
张亮眼中闪过一抹迷茫之色。
而借着保护之名伺立在侧的常何,却忍不住浑身一颤。
苏景见之不再多言,转身向着院外大步行去。
如今张亮的利用价值已然耗尽,是生是死也唯有交给李二陛下决断。
他此刻只关心常何背后之人是否会现身,世家大族又是否会上钩。
……
通义坊。
百姓与贵族交汇之地。
坊市北侧一家酒楼内。
崔仁师与王圭端坐雅室上首,崔敦礼、卢承庆,郑仁泰、李义琰分坐两侧。
自巫蛊之事传来,众人便暗中相聚于此。
此事不仅李世民未曾料到,便是他们这等天不怕地不怕的世家之人,也从未想到张亮竟然如此胆大包天。
需知巫蛊之术向来便是王朝禁忌,凡是沾染之人绝无一人有好下场。
无论是施术之人,还是事后追查之人,事毕之日皆难以善终。
可是众人隐隐有些不明白,张亮到底想要干什么?
作为李世民心腹爱将,他又为何要反?
似张亮这等暗生反意之人,大唐朝廷又有多少?
“诸位。
往日我等皆以为天策府旧将忠心耿耿,如今看来也不尽然啊!
若是早知张亮有此反心,我等便该暗中助其一臂之力。
到时候焦头烂额的大唐朝廷,又怎有闲暇关注我等世家官员。”
看着一众沉默不语的同僚,崔仁师摇头晃脑的叹息道。
王圭脸色一正,皱眉言道:“事涉巫蛊之术,崔贤弟怎可在此幸灾乐祸。
一旦稍有不慎,难免重演刘彻旧事。
到时候朝廷大肆株连,我等又岂能独善其身!”
崔仁师闻言一脸不屑。
卢承庆见之摇了摇头,出言劝道:“王大夫无需太过担心。
陛下正值壮年,绝非晚年昏聩之刘彻可比。
且皇后娘娘已近长安,有娘娘从旁劝导,陛下决然不会大肆株连。”
“卢员外所言极是。”
崔敦礼闻言点头附和,轻抚长须悠闲笑道:“张亮当初被太上皇所擒,百般严刑拷打之下皆未吐露分毫。
谁曾想如今大局已定,百姓思安,他竟又突然萌生反意。
如此看来,秦王府旧将亦非全是忠心耿耿之人。
我等若是想要破局,恐怕得寻机会一会这开国勋贵一脉。”
“贤弟所言有理。
只是想要破局谈何容易!”
崔仁师眉头紧锁,神情凝重的说道:“那张亮看似忠心耿耿,实则却是奸猾小人。
我等又怎知那看似狡猾之人,并非忠心耿耿之臣?
若是一着不慎暴露身份,陛下决然不会轻易放过我等。
如今皇室势大,诸位务必小心行事。”
听闻此言,在场之人尽皆一阵头疼。
李义琰悄然看了众人一眼,试探着提醒道:“今日太子当街责打李德謇。Χiυmъ.cοΜ
更是当着京城百姓的面,指责卫国公李靖忘恩负义。
或许……”
“好!”
崔仁师不待李义琰说完,便抚掌笑道:“你身为司刑员外郎,正可借请教公务之名,私下与李靖相会。
你今日便去卫国公府拜访,试试他李靖究竟有无反意!”
“下官遵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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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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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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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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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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