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福门。
苏景身着卫率军服紧贴城墙,缩头缩脑的沿着甬道向前行去。
今日惹出这般大的祸事,李二陛下一定会提着竹棍在宫里等他。
若是长孙皇后身在皇宫,他尚可八百里加急直奔立政殿而去。
可如今长孙皇后未归,他又不敢夜不归宿加重罪责。
是以只能声东击西,命薛仁贵二人领兵自延禧门入内。
而他却领着小桂子,绕道掖庭宫直奔西内苑。
在他想来。
即便是在太液池上吹一夜冷风,也比与暴怒的李二陛下当面来得痛快。
至于李二陛下若是寻他不着,会不会雷霆震怒……
那又与他何干?
他已然遵照皇室规矩,在宫门落锁之前返回皇宫。
李二陛下寻不着是他自己的责任,难道这也能怨他?
更何况再过几个时辰长孙皇后便会归来。
到时候他左有长孙,右有李渊,他倒要看看到底谁欺负谁!
可是……Χiυmъ.cοΜ
当他领着小桂子穿过幽森的甬道,蹑手蹑脚的径入一处转角之后,却忽然之间看见前方一片烛火通明。
不待瞠目结舌的他回过神来,便看见刘季述疾身上前拜道:“太子殿下,您可算回来了。”
“这……
这……
老刘,你是人是鬼?
你怎会知晓本宫在此?”
苏景言语结巴,极为震惊。
刘季述抬起头,好笑的回道:“殿下,奴婢自然是人。
半个时辰前陛下命奴婢来此接您,让您回宫之后立刻去立政殿觐见。”
“这不可能!”
苏景脸上惊讶之色更甚,摇头说道:“父皇此刻正为张亮之事烦心。
莫说他此刻没空接见本宫,便是略有闲暇,也决然猜不到本宫会自安福门回宫。”
刘季述闻言抽了抽肩膀,强忍着笑意应道:“殿下英明。
陛下此刻正与房相等人商议长平郡公一案,的确无暇猜测殿下之事。
可是陛下没空,皇后娘娘却颇有空闲啊。”
“母后回宫了?!”
苏景脸上闪过一抹喜色,复又快速散去。
长孙皇后怎会提前回宫?!
在他的预想之中,长孙皇后会在明日凌晨抵达长安。
而那时他正被李世民欺负,长孙皇后见之定然会上前护佑,而不是计较今日之过。
可如今长孙皇后提前返回,李世民此刻又无暇顾及他,长孙皇后自然便不会升起保护欲。
是以他此刻若是与长孙皇后相见,决然逃不过来自母亲的亲切问候。
这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殿下,快走吧。
娘娘还在宫里等着呢。”
眼见苏景走神,刘季述小声劝道。
苏景叹了口气,垂头丧气的挥手道:“唉!
走吧,别让母后等急了。”
“诺!”
……
“李景!
你真真是好本事!
回京不到一日,便接连得罪世家官员与开国勋臣一脉。
你与本宫说说,你到底想要作甚?
莫非是想自绝于朝廷百官乎?”
长孙皇后一脸怒色。
苏景怂拉着脑袋,低眉顺目的跪坐在大殿正中。
李丽质牵着小幼娘,满脸喜色的暗自偷笑。
唯有苏母与颜令宾眉头紧蹙,却又不敢轻易出言救护。
“母后~
是那张博当众殴打马周,肆意羞辱孩儿。
孩儿气不过,方才带人前去与他理论。
可谁知他仗着出自开国勋贵一脉,屡屡当着百姓之面辱骂孩儿。
更是指使亲信随从,欲要当众刺杀……
哎哟!
母后!
您这是干嘛?
您快松手!”
苏景正转着眼珠小心编撰,却猝不及防被长孙皇后一把拽住耳朵。
只得忍着疼痛起身,踮着脚小心翼翼的陪着笑脸。
长孙皇后见此心生不忍。
松开柔荑用力点了下他的额头,嗔怪的说道:“本宫从未听闻,带着数百侍卫与人讲理!
你若是再敢胡言乱语,仔细你这身好皮。”
“对!
仔细你这身好皮!
母后。
大兄说谎骗您,您快揍他!”
李丽质欣喜的手舞足蹈,欢快的小辫肆意飞舞。
长孙皇后见之一阵头疼,方才平息的怒火再度升起。
“啪!”
“哎哟~”
“母后,您为何打我?!”
苏景捂着后脑勺一脸不解。
“丽质原本乖巧听话,皆是因你才会如此。
你竟然还有脸质问本宫?”
长孙皇后怒目而视。
苏景只得乖巧的低头认错。
不待他暗中向李丽质发难,便听闻长孙皇后沉声说道:“那张亮沾染巫蛊之术,你将其捉拿下狱实属应当。
但李德謇不过是替张博分辨几句,你怎可当众责打羞辱于他?
更有甚者。
你竟然当着京城百姓之面,言说李靖乃是忘恩负义之人。
你可知李靖乃是不可多得之帅才。
你今日这般毁他名节,他日后又该如何服众,又如何领兵替我大唐征战?”
苏景闻言一怔,此刻方才明白长孙皇后的顾虑。
仔细想来,他羞辱李靖之事委实有些不妥。
如今吐谷浑与吐蕃未平,北边的高句丽依旧嚣张跋扈。
林邑至今未曾屈服,海外的倭奴亦野心勃勃。
大唐若想平定四方,似乎还真少不了李靖这个不会站队之人。
毕竟若由旁人领军,或许也战而胜之,但将士伤亡与钱粮消耗,同样会随之增加不少。
如今看来以李靖为诱饵,的确有些得不偿失。
“孩儿大意了。”
苏景长叹一声。
垂头丧气的将心中所想据实相告。
长孙皇后闻言眉头紧蹙,抬手挥退无关紧要之人。
“景儿。
世家之患由来已久,绝非一朝一夕便可根除。
你在扬州之时已然令世家惊惧不已,崔民干更是对你颇为忌惮。
如今你回宫不及一日,又让崔义玄罢官下狱。
想必崔家此刻必然对你恨之入骨,你日后行事定要多加小心才是。”
“是啊,景儿。
你还小,费这许多心思作甚?”
苏母闻言亦点头附和。
满脸担忧的款步上前,拉着苏景的手柔声劝道:“苏家虽不如五姓七望这等千年世家,但在冀州一地亦有几分名望。
日后便让你舅……
苏烈去与清河崔氏斗法,你只管在宫里看着便是。”
“娘!
舅舅的本事您还不清楚?
若是让他领军打仗绝非难事,但让他与人玩弄阴谋诡计……
嘿嘿~
他怕是连崔氏晚辈也不如。”
苏景颇为不屑的摆摆手,却又突然之间想到了什么。
略显不安的皱起眉头,正色说道:“娘啊。
您待会儿让人去苏家传讯,这几日若是无事,苏家之人便不要出门了。
巫蛊之事牵连太大,难免有人会狗急跳墙。
贼人拿孩儿无法,难保不会铤而走险以苏家相威胁。”
“嗯?!
景儿。
张亮一家全数被抓,还有何人会以苏家威胁你?”
长孙皇后敏锐的察觉不妥。
苏景尴尬的笑了笑,挠头回道:“孩儿今日告诉常何,张亮知晓当年一事之真相。
若是孩儿所料无差,贼人近日必有行动。”
“你……
简直胡闹!”
长孙皇后急声怒斥。
明知常何有嫌疑,还故意将此事告知。
这不是打草惊蛇,而是捅马蜂窝。
以背后之人往日展露的实力,定然不会坐以待毙。
一旦其铤而走险,谁也不知会发生何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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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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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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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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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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