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握着耳坠,脑海里都是白夜沉婆娑的泪眼和决绝悲伤的脸。
白夜沉的痛,让他的痛反复叠加。
凌晨的光看似带着温度,照在身上仍是冰凉。
一阵踩雪声向蒋江靠近,他下意识的叫着“夜沉”,转头一看,是提着衣摆满脸嫌弃的闻礼,眼中刚出现的生气倏而消散无踪。
“你跟个雪人似的在这干嘛呢!”闻礼无奈道,“我一大早去后山找你你不在,正好碰到一个弟子说试剑场这边有个傻子冻成冰雕了,嚯,果然是你!怎么样?还没冻实心吗?”
“已经实心了。”从里往外冻的。
“那你现在还能说话是冰雕成精了?”
蒋江别开头,不予理睬。
“今天的我你不理不睬,明天的我你想看都看不见。”闻礼帮他拍拍身上的雪,看他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不禁皱眉,“真失恋的都没你这么严重,况且你还不喜欢人家。三个月了,该过劲了啊。人家白夜沉除了对人态度冷漠点其他根本没影响,你看你,一副拿得起放不下的模样,到底谁渣谁......”
“我真的放不下,”蒋江握紧手中耳坠,头脑昏胀生疼,“我离不开白夜沉。”
是的,从来不是他认为的白夜沉离不开他,而是他离不开白夜沉。
他以为白夜沉池里的鱼,而自己是给予鱼养分的水。却不知水是因为有鱼才存在生机。鱼儿离开,水便会成为死水。
闻礼撇撇嘴:“钙和你们这种直男谈恋爱绝对是上辈子做了大孽。都喜欢成什么样了还不敢承认......”
“你说什么?”蒋江难以置信的转头看向闻礼,“你说我喜欢白夜沉?”
“不然呢?感人至深的兄弟情?茶不思饭不想,放不下,离不开,哭天抹泪,失魂落魄的兄弟情?希望我跟你绝交时也能有这个待遇。”
“你要跟我绝交记得提前通知,我好提前准备鞭炮。”蒋江舔了舔表皮冰凉,内里灼热的嘴唇,“可男人怎么会对男人有这种感情?”
闻礼用手无奈的捂了捂脸:“你能不能不要跟自己较劲了,九年义务教育是为了让你多学知识,举一反三,不是墨守成规,教条主义。你总是拘泥于性别,想没想过跳出来看看自己的心啊!”
蒋江直勾勾盯着闻礼,大脑极尽能力的消化着。
“其实也不能完全怪你,我也没想到你这种360度无死角超级金刚直男都能弯。”闻礼拍拍他肩膀,“身为穿书情敌老乡,该说的都说了,能不能想通看你自己了。行了,我走了,主角等我呢,其实你想不通也挺好,万一白夜沉先想通我没准还能有点希望。撒由那拉......”
不要墨守成规,不要拘泥性别,跳出来看看自己的心......
闻礼的话不断激荡在蒋江发热的脑膜,撞出每一个关于他和白夜沉的片段。
他看不得白夜沉难过,看不得他的眼泪和逞强,他心疼白夜沉的过去,想给他温暖的未来。
他喜欢白夜沉的依赖粘人,喜欢白夜沉的清冽味道,他会不由自主的想亲吻,想拥抱,想占有。
他会因别人接近白夜沉而吃醋,会悲他所悲,喜他所喜,会因失去而痛苦流泪......
是的,他爱上了白夜沉,无关性别,只因为是白夜沉,能让他如此的只有白夜沉,谁都不行!
他心里蒙了一层纸,那是一层薄薄的束缚。他浑浑噩噩的被困其中,却从没想过打破。
如今被戳出一个小洞,里面被困已久的汹涌热爱奔腾而出,连通他干枯的神经,使模糊的一切豁然开朗。
“夜沉,白夜沉,我爱你,一直都爱你!”
是在白夜沉服下牵丝丹时的同生死,是在二人拥吻的香灯会,是同床共枕的旖旎梦,是放弃自由机会的相陪伴,或是在更早的未曾察觉的从前——他,蒋江,爱上了白夜沉,他终于有底气坚定的掷地有声的告诉白夜沉,自己是爱他的!
想到这,蒋江迫不及待的挣扎起身,却因头脑昏胀,全身麻木而半跪在雪地。他甩甩昏胀的头,咬牙动动僵硬的脚踉跄站起。琇書蛧
他展开掌心,看着那副完好无损的耳坠,自言自语:“夜沉,等等我。”
蒋江踩着没踝的积雪,边跑边活动冻麻的身体。灼热的呼吸烫着鼻腔间的皮肤,胀疼的大脑只有臆想中越来越近的白夜沉的脸。
今天是出发去祈鸣山的日子,他直接向山下跑去。几次滑倒后,终于在山脚处看到了已经出发的柳风门队伍。
“夜沉!夜沉等等我!”蒋江跑着追马,胸腔内火辣辣的疼。
他踩着厚厚的雪追了很久,在嗓子几乎发不出声音的时候,终于叫停了马车。
他艰难的喘着粗气,在距马车十几米远的地方看到白夜沉的白靴落地。
山川大地,银装素裹,北风卷着昨夜的雪星扑在蒋江侧脸。
白夜沉没有向他走近的意思,而蒋江软绵的腿也使不出力气,他只能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看着面色冷漠的白夜沉,沙哑开口说道:“夜沉,对不起,是我不好让你难过。”
白夜沉没有回答,也不想再听下去,转身要回马车。
蒋江一下子着急起来,他真的追不动了,他不能让白夜沉离开。
“夜沉别走,你听我把话说完!你别走!”北风吹的更劲,于耳边呼呼作响,将他嘶哑的声音卷走大半。
“我们相识方式挺奇怪的,也许你不懂......”
见白夜沉停住动作,蒋江焦急胡乱的开起了头,
“我开始遇见你只想保命,因为你是主角,会杀我的主角!所以我费尽心思讨好你,可是后来我发现......”
“呜哇呜哇,违规提示,违规提示,试验者正在与书中角色透露剧情身份,继续下去将违反规定!”
“不是违规有三次吗!不是死不了吗!别来烦我!”
蒋江急不可耐,他生怕白夜沉走掉。
“夜沉,后来我发现你的冷和狠都只是因为受的苦太多,所以我开始心疼你,我不知道那是不是喜欢的开始......”
“试验者违规已记录,系统将酌情处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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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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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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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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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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