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她的效率拓跋禹还是很满意的,也不知道卫霆那迂腐的老匹夫是怎么养的女儿,竟然能养出这样一个能看懂政务军事的闺女。
而且看这小丫头对布防图和西陵军的了解,只怕更是不简单。
此时的拓跋禹一边吃着东西,一边就已经翻看起奏报来,这些都是西北每日需要他处理的政务,或大或小,在这片辽阔的封地上,他便是君主。
“懂庶务吗?”
一边嚼着山药饼的拓跋禹突然开口,安安静静垂立灯下的卫汐一愣,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若是内宅庶务的话她自然也是精通的,毕竟卫氏女有开国皇命,可以入宫为妃。
她很小的时候就被指婚给了太子,家里的教习很早就开始教她如何当一个后宫之主。
只是,王府的事轮不到自己插手吧?
“别想太多,是这堆。”
拓跋禹反手就丢给卫汐一堆奏报,等卫汐打开一看,竟然全都是西北境内民事纠纷,更有甚者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这些都是百姓的纠纷,交给当地官府更好一些吧,殿下何须事事亲力亲为——”
卫汐渐渐弱下去的声音就已经出卖了她,她想起来了,西北是贬黜之地啊,有的只有流民和边境守军,除了一个长平王府,哪里来的官府?
所以说,这些年这偌大的西北,竟然都是靠眼前这个男人一个人治理起来的!
看她嘴角抽搐的模样,拓跋禹竟然有些痛快感,终于有人能和自己分担繁杂的政务了。
他当初封地西北,带来的不过一群糙汉子,上阵杀敌从来不缺人,可要说能处理政务的文臣,那帮大老粗,算了吧。
这些年不是没想过招揽文臣能士,可这艰苦的环境,不是犯事贬黜,谁愿意待?
“看你这样子是会的,那好,你先批注一遍,再给我看。”
拓跋禹毫不犹豫地把物尽其用,反正自己最后也会把关的,不怕她出错。
“小人,小人领命。”
卫汐腿肚子都打哆嗦,却也只能硬着头皮接下来,谁让她现在是寄人篱下呢。
投奔拓跋禹,卫汐也是存了私心想得到他的信任帮卫家东山再起的,只是卫汐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得到了“重用”。
“卫兄,都在这里了。”
副将高正将堆起来比他还要高的奏报放在卫汐面前,连续的搬运就连他也累了一身汗,不由得对已经埋在公文堆里的卫汐投以同情的目光。
早上还觉得她会成为殿下榻上承宠的女人,谁知道也不过是和自己一样的搬砖人,顿时便亲切了。
抱怨归抱怨,卫汐态度却很端正,这些庶务在百姓眼中都是关乎生计的大事,她做出的每一条批复都反复推敲过。
于是乎,卫汐和拓跋禹就这么相对无言地开始了处理那一堆堆奏报。
西北入夜的秋风依旧是那么冷冽,一高一矮两张并列的案几却是让这军帐中显得温暖了许多。
卫汐抬头,就看见不远处的拓跋禹半张脸隐没在光影中,这个人的五官其实是长得很张扬有攻击性的。
卫汐见过那么多或风流倜傥,或英俊潇洒的青年才俊,却是第一次在一个人身上感受到超越容貌之外的压迫气势。
对于长平王拓跋禹,卫汐的认知就是父亲的那句话,“杀戮太重,狼子野心。”
可现在,越是接触西北政务,卫汐越是惊叹,西北法度刑罚制度不健全,这些年却依然被治理得井井有条,可见拓跋禹是花费了多大的心思,如果是一个只会杀戮的暴君,是做不出这样的政绩。
等到天边再次泛起鱼肚白的时候,卫汐的眼睛已经睁不开了,昨夜她本就是蹲在草垛中吹了一夜寒霜,加上之前接连的打击,身上的好些伤都还没有愈合。
此时只觉得胸闷气短,身上的男装越发显得累赘起来,更遑论长袍之下的裹胸,更是让她喘不过气来。
“撑不下去了就回去。”
拓跋禹头都没抬,却好像洞悉她这里的情况,幽幽说着,手底下依旧不紧不慢翻阅着奏报。
再次被他看扁了?卫汐咬咬牙,这个男人好像总在说自己是个废物,自己决不能让他觉得是无用之人啊!
继续咬牙坚持,卫汐极力控制着自己发抖的双手,眼前却是越发模糊。
终于,拓跋禹听到一声沉闷的的响声,嘴角也只是轻蔑地微勾,明明弱不禁风,偏要倔得要命。
只是随意抬头扫一眼的时候,就看到扑倒在案几上的卫汐小脸通红,嘴唇却是惨白一片。
这是生病了?拓跋禹神情依旧冷淡,人却已经来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已经昏倒的小丫头。
“真是麻烦。”
单手就拎了人扔到自己的榻上去,探手去碰额头,果然一片滚烫,是发烧了。m.χIùmЬ.CǒM
拓跋禹有心想把这麻烦的丫头直接扔出去,可睡梦中的卫汐迷迷糊糊感觉父亲好像在自己身边,紧紧抱住了他的胳膊。
“爹,别丢下我......”
拓跋禹的眉头皱得更深了,自己活了二十五岁还是头一回被人叫爹,不过是这个小丫头的话,他倒不觉得是冒犯。
他还清楚记得,三个月前自己亲自到西陵见卫霆,卫家毕竟是南源百年氏族,麾下将士门生无数,如果能够得到卫氏的帮助,自己的大业会顺利很多。
潜入将军府,拓跋禹最先见到的不是卫霆,而是一个身穿牡丹襦裙的小丫头,光脚躺在槐树上晒太阳,书本就那样随意地盖在脸上。
初夏的眼光透过层层叠叠的花簇撒在她的身上,看起来,那般美好。
他好像明白了卫霆的选择,比起无双的权位,好像守着儿女安稳度日的确更好,被卫氏拒之门外的不爽,好像在那一刻都尽数散去。
“爹爹,我睡一会儿,就一会儿......”
当时,树上的卫汐就是这么说的,树下,拓跋禹矗立良久。
如今才过去了三个月,门庭煊赫的卫家分崩离析,养在后院的娇女也沦为了家破人亡的奴隶,那个阳光和煦的午后,那个无忧无虑的将军府倩影,再也回不去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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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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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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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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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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