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殿下成全!”卫汐感激地看着男人。
能保留卫家的身份还是很庆幸的,这对她的意义非同一般,就好像卫家还在一样。
“随你。”
拓跋禹随意地说着,人已经拧起帕子擦脸,他生得修长壮硕,足足高过卫汐一个头,走入这帐中好像空间都被压迫了不少。
副将高正却是皱了皱眉,冷眼看向身旁洗干净脸后容色妍丽的女子。
擅自收留叛臣之女本就是十分冒险,现在殿下竟然还让她这么肆无忌惮地以真名出现在军中,要是传到朝廷上,指不定又是怎样的风波。
刚想开口说什么,就看到拓跋禹抬手指了指案几示意卫汐,“研墨会吗?”
出身世家的卫汐别说研墨了,琴棋书画都是上乘,当即点点头主动上前铺纸研墨,对于自己文书的身份倒是进入得很快。
更深露重,西北戈壁的夜里更有肃杀的狂风不时呼啸而过,而这简单的主帐中烛火始终明亮。
卫汐已经帮拓跋禹把要看的邸报全都整理排列,静静跪坐在一旁等候吩咐。
她能看得出拓跋禹很忙,父亲说长平王年少就获封西北,这里以前土地贫瘠,悍匪横行,更是时不时受到北方强国的侵扰。
拓跋禹身为先帝最小的儿子,新皇登基后被封赏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名为封赏,实为贬黜。
而在她的认知中,西北现在已经是一片沃土,兵强马壮威震国门不说,更是吸纳了无数流民在此安居乐业,足见眼前人的治理能力。
再看端坐案几前批注邸报的拓跋禹,就是卫汐也不得不承认他长得很俊朗,西北风沙的磨砺让年轻的郡王看起来凌厉稳重,举手投足中更有皇家贵胄才能培养出的龙章凤姿。
只是这样的人,竟然包藏了图谋帝位的反心吗?
卫汐的走神很快被拓跋禹察觉到,他略有不满地挑了挑眉,“困了,就早点回去睡觉。”
卫汐连忙告罪,只是刚一起身就愣住,才发现自己在军营中是根本没有住处的,弟弟和族人已经被送回了长平王府,她却是还要跟着拓跋禹巡查边境半个月的。
回身看一眼灯下依旧在处理公务的男人,他似乎看到了什么不好的消息,瘦削的下颌骨发紧,莫名让人畏惧。
和他提要求给自己准备个单独的营帐?
能有个苟延残喘的地方卫汐已经千恩万谢了,绝不敢再麻烦人,随即脸色如常地出了营帐,却是蹲在了门口最不引人注意的草垛下,双手抱住膝盖,勉强能在寒夜中给予自己一点温暖。
抬头看漫天星汉,今夜似乎尤其清晰,自己还活着,阿弟也好好的,卫家,就还有希望。
主帐的烛光亮了一夜,当拓跋禹走出营帐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旁边草垛下缩着的小东西,甚至能看到她发梢结上的露水。
“你在这里干什么。”
拓跋禹踢了踢缩成一团的卫汐,想不明白她蹲在这干什么。
副将高正也已经走了过来,只是在看到卫汐竟然是在军帐外面蹲了一夜也是惊诧不已,下意识便去看自家王爷的神情。
他昨夜是故意没给卫汐安排住处的,因为在他眼中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文书,而是侍妾。
卫家余党到底是隐患,王爷把人带回来,想必也是对女色动了心思,这卫氏女生得这般动人,王爷看上她也正常,幸了收在后宅,总比留在台面上麻烦少。
拓跋禹何许人,稍一转弯就明白了自己这副将是什么心思,语气依旧古井无波,说出的话却让人胆寒,“本王什么时候需要你安排了?”
高正单膝跪地,只觉得背后发凉,“属下僭越了,请殿下责罚!”
刚刚醒来的卫汐看高正请罪,连忙上前解释:“是小人怕服侍不及时才守在外面的,和高大人无关——”
只是她的话终究是没能说完,就被拓跋禹一个眼神给吓了回去,“本王要的是卫家余留的兵权,是你知道的南源布防,不是一个倒水暖床的侍女,如果你只能做这些,就滚回去。”xǐυmь.℃òm
卫汐只感觉自己的尊严被踩在脚下狠狠碾压,自己从未想要用女色做什么,纵然是到了卫家最落魄的时候,她也固守自己的原则。
这一刻卫汐委屈得眼睛都红了,拓跋禹的轻蔑让她想哭,但是终究狠狠忍下,哽着声音郑重点头,“是,小人明白!”
这场不大不小的风波,最终以高正领了二十军棍平息,拓跋禹又开始了一天的巡防。
卫汐也终于分到了自己的一个小小营帐,西北风能将帆布吹得呼啦作响,地上也满是砂石,但比起军中十几人的大通铺,已经好太多了。
西陵将军府小姐,未来太子妃,人人都以为卫家小姐定然是娇滴滴的世家贵女,但卫汐却从未如此以为过。
父亲对她和弟弟要求极高,自小从不疏忽对他们的培养,家中的先生授课,从排兵布阵到民生国政都有涉猎,不然卫汐也不会连布防图都知道。
现在,这些果真成了卫汐求生的本领,只是她绝不会想用这样的方式理解父亲的苦心。
收起伤痛的心情,卫汐打了水擦洗一番,随即便在模糊的铜镜前鼓捣起自己来。
等夜里拓跋禹再回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立在门边等自己的卫汐,却是迟疑了一下才将人认出来。
此时落在他眼中的,只有一个清瘦荏苒的少年郎,一身干净利落的男装衬得她小小的身影修如翠竹,那一头秀发也很好地束起,颇为干练。
甚至连脸上似乎也抹了黄粉,再无之前将军府小姐那吹弹可破的娇嫩,和任何一个军中的文官无异。
要是那把腰不那么细的话,就更像了。
拓跋禹在心中没头没脑地冒出这样的想法,面上却是不显,手中披风丢给她,留下一句:“这样看起来就顺眼多了。”
被男人扔来的披风差点整个盖住的卫汐好容易稳住身形,已经恭恭敬敬跟着进了主帐,捧出自己下午整理好的邸报呈递上来。
“殿下,请过目。”
躬身拱手,完全的男子礼节,俨然是把自己当成了一个真正的男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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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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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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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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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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