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说了一声:“好孩子。”泪水便哗哗掉了下来。
小浣仰着小脸望向外婆,伸出小手去替她擦着泪水,说:“外婆,我会洗衣、做饭、也会洗衣服,以后就让我来照顾妈妈和哥哥。”
外婆不停地点着头说:“好、好、好。”她抹了一把老泪,对舅父说:
“你回家去吧,我留下来,也不用让你感到为难了。”
舅父嗫嚅着说:“妈,这不太好吧?我都答应接他们回家去住了。”
外婆摆摆手,说:“少废话,回家好好照顾你那媳妇儿吧,她马上就要生了,受不得气儿,多体谅她点。改天帮我带些衣物细软过来,我要在这住到你妹夫出狱才能回去。”
舅父素知我外婆的秉性,历来说一不二,只好答应着一个人回家去了。
舅父走后,外婆领着我们兄妹将家里被扔得杂乱的家具摆放整齐。到了晚上,她亲自下厨,做了一顿可口的饭菜。她做饭菜的时候,小浣想去帮忙,外婆不让,叫她就在旁边看着,把我叫过去说:
“王不明,你是哥哥,以后洗衣做饭由你学来做,妹妹以后跟着我到裁缝店帮忙。”
我说:“外婆,可是我不会,妹妹做的饭菜可口。”
外婆拿眼珠子瞪了我一眼:“没人天生就会做的,你的家庭不允许你像别人家的小孩子一样过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凡事都得学来做,不会外婆教你。”
我吐了吐舌头,不敢再说什么,外婆说得对,我再也不能像以往一样,什么都依赖母亲和妹妹了,毕竟我是哥哥。
晚饭做好了,伺候我那疯了的母亲吃饭便成了一道难题。外婆端着饭碗还没走到母亲面前,母亲便大嚷大叫着把她撵了进来。外婆换我将饭菜送去,结果也被受了惊吓的母亲撵了出来。
妹妹见了便从我手里接了过来,她端着饭碗站在房门外却先不进去,在房门口徘徊了一会,小声叫了句:
“妈妈,吃饭了。”
看到母亲并没有大嚷大叫,才小心翼翼地进去将饭菜放在母亲前面的小板凳上,然后悄悄地退了出来。
母亲一天多没有吃过东西了,等房里没了人,便一步步地走近,用手抓饭往嘴里塞,一大碗饭菜三几口便被她狼吞虎咽地全吃进了肚。
外婆站在门外远远地看着母亲的吃相,心酸得直掉眼泪,唠叨着说:
“想当初我的李灵儿,吃饭时娴雅得如同小鸡啄食,如今竟落到这般境况。”
她掉了一会儿眼泪,又叹了口气,对我说:“以后就学小浣一样,给她放凳子上就可以了。”
母亲折腾得累了,吃了饭不久便倒地睡着了,外婆像个小偷一样,蹑手蹑脚地进去,轻手轻脚地将她抱到床上。
妹妹用面盘端了热水进去,拧干毛巾和外婆一起小心地帮母亲擦拭着身体。外婆用木梳梳理着我母亲的满头白发时,眼泪便如断了线的珍珠不停直往下掉。
等到外婆和妹妹为母亲忙完了,看着床上酣睡正香的母亲,如果不是看到她满头白发和憔悴的面容,我真以为那美丽健康的母亲又回来了。
外婆对我兄妹俩管理很严格,和母亲以前不一样,她将每天我兄妹俩要做的事和玩乐的时间划分得很细,很清楚。
妹妹每天跟着她去裁缝店帮忙,家里的洗衣、做饭、扫地等家务都变成了我的份内事,然而我和天才妹妹不同的是,小浣过去只看一遍便学会的煮饭做菜。我竟然花了好几天时间,还是经常把饭做得半生不熟,菜炒得不是焦了便是糊了。
对此,外婆总是轻轻地说一句:“没关系,多做几次就好。”
小浣却对裁缝店的活儿做得越来越得心应手,我经常看到她一本正经地站在缝纫机上专心致志地裁补着衣服,那神态,俨然像一个裁缝店里的老师父。外婆坐在一旁看着,高兴得常常直抹老泪。
转眼还有两天便要过年了,裁缝店的生意如日中天。几乎全镇上的人都知道了我家裁缝店里出了一个才四岁多便能娴熟地做出各种不同风格衣服的小天才。
裁缝店里一时顾客盈门,上门做衣服的顾客,有些是带着需求,有些则是纯属带着好奇与怀疑上门而来的,甚至有部分顾客指定要我妹妹亲手剪裁缝制。然而不管他们出自什么目的,妹妹的手艺,总能令顾客们取衣服时一个个捧着衣服交口称赞,满意而归。
这两日,妹妹小小的躯体每天都累得精疲力竭,但她每晚回到家还是坚持帮着外婆为疯了的母亲梳头发,擦洗身体。外婆看在眼里,噙着一把老泪,喃喃地说:
“还有一年,还有一年时间不到,等你们那混帐父亲出了狱,你们兄妹俩就不用受这个罪了。”
过年那天,外婆早早就将裁缝店关了门,亲手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吃饭时,她问我:
“不明,你有什么新年愿望?”
我想了想,说:“我希望爸爸早日出狱,妈妈尽快好起来。”
外婆眼晴一下子便湿润了,她又问妹妹:
“小浣,你呢?”
小浣说:“我想去上学,长大以后做个医生,把妈妈的病治好。”
外婆眼里的一把老泪便掉落了下来,说:
“小浣,外婆相信你,凭你的聪明与智慧,一定能把妈妈的病治好。”
过了年没几天,舅父便匆匆赶来,说舅母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子,外婆高兴得连连双手合什,舅父却吱吱唔唔地说:
“妈,小玉说……她说想叫你……叫你回……回……”
外婆一听便全明白了,她知道这次不回去是不成了。
我舅母未嫁舅父时,家里比较富裕,打小便娇生惯养,嫁到外婆家时依旧改不了一身公主病。一点小事情动不动便上纲上线,因此平时与外婆的关系并不是相处得很融洽,如今她坐了月子,外婆作为家婆自应理所当然地回去伺候着,这在乡下农村是普遍现状。
但外婆又放心不下疯了的女儿和我兄妹这对年幼的外孙,她思来想去,最后说:
“要我回去也成,但得带上我女儿和一对外孙。”
舅父一时却犯了难,他想到出来时舅母对他说的一句话:
“假如你妈还把这里当她的家,就让她马上回来照顾一对孙子。如果她要带上那疯子女儿,便让她永远留在疯子女儿家,永远也不用回来了。”
舅父本是铁骨铮铮的一条汉子,但自结婚后便失去了主见,平时在母亲和媳妇间变成了和稀泥的角色。面对刚为自己生完一双儿子的媳妇,虽然觉得她话语说得重了,但也没有去辩驳她,只是嗯了一声,便匆匆地赶过来了。
这时我那妹妹小浣却看出了舅父的为难,她走到外婆面前说:ωωω.χΙυΜЬ.Cǒm
“外婆,你去吧,我能照顾妈妈和哥哥的。”
舅父一听,连忙说:“妈,你放心,妹妹这边,我卖完猪肉会多点过来照应着的。”
外婆望了望我妹妹,又看了看我,说:
“不明,你妹妹虽然年纪小,但比你懂事能干,对她外婆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反倒是你,平时不要到处乱跑,有空多帮你妹妹照顾你母亲,有什么事你兄妹解决不了的,舅父过来了便跟他说。”
我听了连连点头,说:“外婆,我知道了。”
外婆抱起了妹妹,说:“小浣,过了年裁缝店会淡一段时间,加上店里布料不多了,这些天暂时就先不开了。你和哥哥在家里好好照顾妈妈,外婆隔一段时间就会过来的。”
小浣懂事地点了点头,外婆眼眶却渐渐湿润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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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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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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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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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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