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一阵白烟从窗户处吹了进来。白离翻了个身,嘟嘟囔囔一句呛死了。
第二天一早,白离是在一阵颠簸中醒来。
和他一样陆陆续续醒来的还有另外几个男子,看起来年龄都不大,都是之前一起住店的。
白离一个激灵就清醒了过来,“靠,什么情况。”
两外几个人也脸色一变,想要有所动作,却发现身子被捆的严严实实。
“谁啊,谁他妈把小爷给抓起来了啊。”
外面的车夫听到马车里有动静,掀开车帘看向白离他们。
“闹闹闹,闹什么闹,找死啊。”
白离注意到这个车夫就是昨天的掌柜。
“你们将我们抓起来做什么?”
掌柜也不藏着掖着,大大方方的说道。
“你们放心,将你们抓起来没什么恶意。想来你们都知道,最近北凉国与蓟州打的厉害,死伤惨重。
我们将你们抓起来,是希望你们能够在战场上出一份力,保卫我们楚朝人民。”
白离将掌柜的话总结一下,那就是他们这些人被抓壮丁了。
白离抿嘴,“据我所知,蓟州从未向皇上报过士兵不够。你们胆子忒肥,敢私底下抓壮丁。”
掌柜的不以为然,“我们虽未上报朝廷,但是一切都是为了楚朝好。就算是皇上知道了这件事,也不会怪罪我们的。”
白离在心中冷笑一声,若是真的不怕,就不会这样偷偷摸摸的抓人了。
慕家军是楚之谨和慕飞鸣在管,白离不相信他们会做出容忍属下,随随便便在路边以这种形式抓壮丁的事情。
若是有机会见到他们,一定要将此事告诉他们,让他们彻查。
马车里别的被抓壮丁的人还在嚷嚷。
“兄弟别嚷嚷了,省点力气吧。”
白离好心安慰,若是现在把力气给用完了,待会有逃跑的机会也没力气逃走。
“我呸,你是软骨头就这样屈服,我可不是。你们这群乱臣贼子,马上把我给放了!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张家大公子!”
这人的唾沫星子都溅到了白离的脸上。
白离嫌弃的往后挪了挪,真是好人没好报!
马车行驶了大半天,终于在一处茅屋外停了下来。
“都给我下来。”
掌柜的抱着刀将几人给赶下来,赶到茅屋里,另一辆马车也在这一时间驶到。
马车上下来一个穿着军服的男子。
掌柜的带着讨好的笑容朝男子说道,“大人,小的又给您带来十多个人来,您看看还满意吗。”
掌柜的推开门,将白离他们像牲口一样展示给男子。
男子皱了皱眉,“怎么一次不如一次了。”
掌柜的有些尴尬,“大人,我们这一带的壮丁都抓起来献给您了,这些都是来往的旅客,质量自然没有之前的好。”
“行吧,你调教调教,教乖了我过两天过来领人。”
“好嘞。”
男子赶着马车又走了,剩下掌柜的凶神恶煞的朝几人走过来。
“你们都听好了,现在蓟州正是缺人之际,能够去边关保家卫国是你们的荣幸。
你们在场的,有谁不想充军,站出来。”
白离本来想站出来,但看到那个张家大公子昂首挺胸的站了出来,就缩回了自己的脚。
且看看情况。
果然,下一秒掌柜的就一巴掌打在了张家大公子脸上。
“既然你不想,那我就打到你想为止。”
张家大公子被打得鼻青脸肿,嚷嚷着他愿意充军后,掌柜的才停手。
“你们好好想想,若是有谁还不想,大可以敲门告诉我。”
茅屋的门被砰的一声关起来,白离他们陷入黑暗之中。
她大概是明白了,这个掌柜的估计要用挨饿、恐吓、殴打之类的手法让他们放弃抵抗,乖乖跟着之前那个将士去充军。
她缩在黑暗里没有出声,细细思考应该如何脱困。
一旁的一个书生打扮的青年挪到了白离身旁。
“你看起来年纪挺小的,应该很害怕吧?”
白离回了一句“还好。”
书生似是轻笑了一声,“你别怕,其实被抓壮丁没那么可怕,蓟州与北凉国的战争不会持续很久。
最多几年,等楚朝战胜之后我们就自由了。而且说不定运气好,在战场上表现突出,还有机会论功行赏,混个将军来当呢。”
这个书生倒是自信,白离轻笑了一声。
“你倒是会苦中作乐,对楚朝充满信心啊。”
书生摇摇头,“我不是对楚朝有信心,我是对太子殿下有信心。”
“哦?”
“太子殿下自从到了蓟州之后,蓟州的战力肉眼可见的提升了。
北凉国因为南风国的相助,如今暂时占据上风。但是再给太子殿下一点时间,太子殿下一定能够解决掉那些人的。”
白离没想到自己都被人抓壮丁了,还能碰到楚之谨的迷弟,同时也对这个书生有了两分好感。
她低声说道,“就算只需要当几年的兵,我也不愿意。”
“你想逃?”
白离点头。
“可是外面有掌柜的把守,我们又被捆住,怎么逃得掉?”
白离眼珠子一转,“我有办法。”
天黑之后,掌柜的没有给众人放饭。而是自己端了一根板凳,坐在茅屋里跟众人许诺画饼。
抓壮丁不叫抓壮丁,是寻找有缘人一起建功立业。
暂时被他关起来,没法回家没法和家人联系没有什么。
大家这是在一起努力干事业,专心致志不为外界分心。等到日后做出一番成就之后,再回家去一鸣惊人。
充军之后,每天吃好喝好,稍微努力杀个敌,就能成为大将军人上人。
同时,这个身份说出去还倍儿有面子。
一堆人饥肠辘辘,掌柜的说得唾沫横飞。
但凡持有反对意见的,直接拖出去挨打。剩下在屋里听讲的,都开始眼冒青光,开始憧憬掌柜的描述的美好未来。
他们没有想,要是被抓壮丁这事真有掌柜的说的那么好。早有一群人抢着去了,哪还需要用这种方法抓人。
白离和书生两人靠坐在一起。
在旁边看来两人是在说悄悄话,可实际上白离正在用地上捡来的一个石块,慢慢的磨书生手上的麻绳。
不知道过了多久,白离只觉得自己的手都快断了,书生手上的麻绳终于被磨断。
书生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好了你快将我的麻绳也解开。”
书生将白离手上的绳索解开,用身体挡住了白离。
白离躲在书生的背后,面上一副听掌柜的画饼听得如痴如醉的模样,背地里却悄悄的打石头。
一不小心两个石头相撞声音大了,白离赶忙大喝一声。
“好!说的好!我们都要为楚朝效力!”
掌柜的得到白离的肯定,满意的点点头,说的更起劲了。
白离终于将打火石点燃,从怀里掏出她随身携带的迷药,屏住呼吸,用火苗加热。
白离和书生都用衣服掩住口鼻,迷药被火焰慢慢烧出气味,在场的人都昏昏欲睡,最后哐啷一声倒在地上。
“哼,就你们有迷药,我就没有吗。”
还好这群人将他们抓起来的时候没有搜身,白离身上的迷药和银两还在。
两人蹑手蹑脚的出了茅屋,书生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众人。
“我们就不管他们了吗?”
白离皱了皱眉,“我们现在都自身难保了,再救他们就等着一起死吧。
不过依我看他们现在还挺乐意去充军了,救了他们,他们指不定还不愿意跟我们走呢。”
见书生还是一脸犹豫的模样,白离叹了一口气,这人也太善良了吧。
“你别操心了,他们一时半会也不会有事。等我之后找到机会,会将他们给救出来的。”
“真的?”
白离翻了个白眼,“爱信不信。”
两人顺着小路一路往前跑,看到身后没人追来,才略微缓了缓脚步。
两人路过一个村庄,白离突然顿住了脚步。
“等一等。”
书生面露疑色,“怎么了。”
“会武功吗?”
书生迟疑着点头,“会点三脚猫的功夫。”
“那就够了。”
白离指了指一户人家的墙壁,“你搭把手让我翻进去。”
“你到别人家里去干什么?”
“买衣服。”
“买衣服?”
白离说的每一个字书生都听得懂,可连在一起就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白离叹了一口气,“你不会要顶着这个样子继续逃跑吧。”
“我这个样子怎么了。”
白离心想这书生怎么这么傻,懒得跟他解释,一巴掌拍在他的背上。
“不知道你哪那么多问题,我让你搭把手把我弄进去,你照做就行了。”
书生委委屈屈,托着白离翻进了人家屋子里。
一炷香的时间后,书生听到墙内响起悉悉索索的声音。
白离在墙那边压着嗓子说道,“傻书生,快把我拉出来。”
书生翻上墙壁,将白离拉了出来,看到了白离手上的两条粗布麻裙。
“呐,去换上吧。”
书生涨红了脸,“你...你偷东西。”
“活命的事,能叫偷吗。而且我放了银子在他们桌子上的。”
“我不换,男子汉大丈夫,穿女人的裙子像什么话。”
白离耸肩,拿着一套去小树林换上,一边换一边说道。
“你不换也行,那就等着第二次被抓吧。没听到刚才那掌柜的说,附近的壮丁都被他抓完了吗?
你猜猜要是让他看到这附近居然还有一个漏网之男,你猜猜他会不会再次把你抓起来?”
书生一想白离说的有道理,认命的抱起地上的女装,到旁边的小树林去换衣服。
“你不要偷看哦。”
白离:??
一阵悉悉索索之后,书生穿着短了一截的粗布麻裙出来,整个人看起来极其不自在,双手抱着胸口。
“你能举止正常点吗?”
书生咳了两声,将手放下。
白离仔细打量了书生两眼,向他招了招手。
“过来小爷给你拾掇拾掇,你这样看起来,就差把‘我是男扮女装的变态’九个字写在头上了。”
白离将书生的头发放下,随手用绳子给他捆了个发髻。
又掏出刚才在人家厨房里捡的黑炭枝子,给书生描了个眉毛。
完工之后,她拍了拍手,后退两步,满意的点头。
“嗯,现在看起来还有点女人味。”
书生不解,“为什么兄台你扮起女人来浑然天成。”
白离嘴角一勾,“优秀的人就是这样,一样行,样样行。”
书生赶忙将这句话记在心里。
“好了,接下来你要去哪里?”
“不知道,我此次出门是为了游历楚朝,未曾想一半还没走到就被人抓了。”
白离点头,“那你继续游历吧,我还有急事要去蓟州一趟,先走了。”
白离没有跟书生多说,朝着西北的方向走了。
她担心楚之谨,也想早点找到神医。
白离走了一晚上,天刚蒙蒙亮,就到了一个市集的地方。
市集上除了女人就是老头孩子,很少有青壮年男性。
白离打了个冷颤,这些男人不会都被抓到边关去了吧。
白离去找卖马车的老板娘一打听,果然这附近的男人都被抓走了。
白离没有跟老板娘多说,掏出银子买了辆马车,又买了张地图,就继续出发了。
“小姑娘小心哦,提防蓟州那些军官。”
现在她距离蓟州还有一天的行程,只要速度够快,天黑之前就能到蓟州。
白离驾车飞速前进,终于在天擦黑的时候到了蓟州关卡。
“来者何人?”
白离从马车里探出头,将自己藏在身上的通关文书递出来。
官兵接过文书,打量了白离几眼,放行。
“对了官爷,跟你打听一件事。”
“什么事。”
“你见过这个人吗?”
白离将神医的画像递给官兵。
“没见过。”
“好吧,谢谢了。”
黄神医一把年龄了,应该不会被抓壮丁。估计是自己一路上都是赶马车,跑他前面去了。
白离决定先去看看楚之谨,然后再等神医进城。
可没想到,白离的马车刚进城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一伙穿着军服的人就将白离给拦了下来。
白离暗骂一声不好,但还是挤出一个微笑。m.χIùmЬ.CǒM
“几位官爷有什么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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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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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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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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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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