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月十五,胡大人在街上看到了一位十八岁的农家女。见其长相清丽,便心生歹意。
打听到对方家里没有背景后,就派人将她虏回府做第十八房小妾。
农家女的父母兄弟们上胡府讨要说法,反被胡府管家派人殴打,那女子的父亲至今还躺在床上。”
白离上前一步,跪在地上,“皇上,胡明杰所做之事人神共愤,请皇上严惩。”
皇帝脸色阴沉。
若说宰文山受贿黄金万两,他还能帮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可胡明杰这事涉及到了草菅人命,涉及到了皇帝的底线。
若是以后朝廷官员个个都上行下效,做出这种腌臜事,这朝廷还有什么威望可言。
不等胡明杰狡辩,皇帝大手一挥,“来人,把胡明杰拖进大牢,若是事情属实,择日问斩!”
“皇上英明”,白离退回自己的位置上。
再抬头时,满朝文武一大半都脸色发白,看地望天,不敢跟白离对视上。
生怕让白离看到他们的脸,那下一个被告状的就是他们。
下朝后,几位大人两股战战的凑到了宰文山旁边。
“宰大人,那白离简直疯了,她是想把整个朝堂的人都得罪干净不成。”
宰文山没想到今天就是上了个朝,他最重要的左膀右臂就被白离给砍了。
他阴沉着脸,“得罪,她是言官,最不怕的就是得罪人!
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若是不想让她将我们一个个全拉下马,最近就给我夹着尾巴做人。
还有,派人留意那个白离,到底是抽了什么疯,要来咬我们。”
之前宰系一派还商量着,在朝堂上跟皇帝打太子的小报告,分摊皇上对宰家的怒气。
反正太子远在蓟州,不会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同时,还能让皇上对太子印象越来越差,给秦王争取夺嫡的机会。
可现在,白离那小崽子疯了!
天天盯着他们咬,别说去打太子的小报告了,白离能不打他们的小报告他们就谢天谢地了。
一时间,因为白离的无差别攻击,京都朝堂上人人自危,浩然正气蔓延整个京都官场。
*
秦适撞了一下白离的肩膀,“白哥牛啊,你没看见下朝的时候,宰文山王明远他们的脸比面粉还白。”
白离冷哼了一声,“只要楚之谨一离京,他们肯定会想方设法去攀咬楚之谨。如今让他们自顾不暇,看他们还怎么生坏心思。”
秦适一边称赞白离神机妙算,一边默默想着。
白哥真的很狠,以后得罪了谁都不要得罪白哥。
*
皇帝下朝后,发现御书房多了数十册宰文山他们求情的文书,看着就头大。
他叹了一口气,揉揉自己的太阳穴。
没想到身后多了一双手,替自己揉起来。闻着那淡淡的清香,皇帝放松的身子。
“爱妃,你怎么来了?”
蔚柔温温柔柔的说道,“臣妾听闻皇上心情不佳,来看望一下皇上。
怎么了,皇上不欢迎臣妾吗?那臣妾走就好了。”
说着,蔚柔就要退下。
皇帝一把拉住她的手,“你啊,年纪越大越有小性子了。”
蔚柔皱眉,模样娇憨,“好啊,皇上您嫌臣妾老,还嫌臣妾脾气不好。”
皇帝连忙安抚,“朕可没这个意思,朕疼你还来不及,怎么会嫌你呢。”
说着,皇帝将蔚柔一把拉到腿上坐着,一边把玩蔚柔的手,一边说道。
“朕是在发愁朝堂上的事。”
“哦?皇上不妨说来听听看,说不定柔儿能替你解忧呢。”
皇帝思量了一下,蔚家已经无人在朝堂上做官,说给她听也无妨。
“还不是宰家那一派,如今行事越发嚣张。当初朕以为宰家胆小怕事,就算扶起来了也不敢做什么逾矩的事。
结果他们倒好,拉帮结派,贪污受贿,草菅人命,一个个的全给做了个遍。”
蔚柔的表情也逐渐严肃。
“若不是白离那小子给查出来了,朕不知道他们还要在外面怎么抹黑朝堂的形象。”
蔚柔给皇帝顺气,又将茶端过来让他喝了一口。
“皇上也不必如此动怒,既然白大人都把这些事查出来了,那该如何处置就如何处置,您何必再为这些事烦心。”
皇帝又叹了一口气。
“这白离也让朕头疼的很。朕原以为她比她父亲知趣懂事,是个可造之才,没想到也是一样的一根筋。
朕的儿子刚娶了宰家女,她就急着针对宰家,这是什么意思,在打朕的脸,打秦王的脸吗?”
皇帝这一番自相矛盾的话给蔚柔整无语了,合着别人怎么做他都不满意呗。
她在皇帝看不到的地方狠狠的翻了一个白眼,这才柔声细语的说道。
“白大人兴许就是正直了些,没有想到那些弯弯绕绕。倒是宰大人,既然将女儿嫁给了秦王做侧妃,那就是皇上您的亲家了。
他身为皇家的亲家,不仅不以身作则清正廉明,还带头做那些腌臜事,这是仗着皇上您信任他们,将您的一片真心给放在地上踩呢。”
果然,蔚柔越劝皇帝的火越大。他没有注意到,蔚柔管的越来越宽了。
“爱妃,依你之见,这群人该如何处置?”
蔚柔面色有些为难,“皇上,臣妾一个后宫嫔妃,能听您说那些已经是您对臣妾的纵容了,臣妾怎么还敢多加置喙。”
“这有什么,朕让你说的,你放心大胆的说就行了。”
“依臣妾之见,皇上压根就不用操心这些事。”
“哦?为何?”
“因为那宰家是秦王的岳家,合该让秦王去管好他们。这样让秦王动手,既不会有损皇上您和朝廷大臣们的君臣之情,还能乘机锻炼一下秦王的能力。
皇上,容臣妾说一句多嘴的话。从前那些事,都是太子殿下给您办的漂漂亮亮的。如今太子去了蓟州,你也该锻炼锻炼秦王,让他立起来了。”
皇帝没想到蔚柔如此深明大义,有些感动。
“爱妃你如此为秦王着想,那慎儿那边。”
皇帝怕楚之慎见他将差事派给四弟也不派给他,心生不满。
蔚柔摇头,“慎儿有皇上您的宠爱,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倒是秦王殿下,皇上您一向忽视他,该让他出现在众人眼前了。”
皇帝点头。
*
秦王得知皇帝派他查清宰系的各种腌臜事后,脸色比锅底还黑。
这样得罪人的事,为何要让他去做。
就不能让那个头铁的白离去做吗?
再不济,还有楚之慎呢,他傻的冒泡,怎么不让他去做。
尤映儿,也就是尤妃,看见自家儿子难得进宫探望她一趟,面带喜色。
“行儿,你怎么来娘宫里了。”
楚之行面色不虞,将圣旨递到尤妃面前,“母妃你看,父皇让我去干什么。”
尤妃将圣旨上的字一个个读出声来,身边的气压一下子降低了。
“母妃,你总说父皇是疼我的。你看他都是怎么疼我的,这是让我去得罪所有人啊。”
尤妃的指甲一点点嵌进肉里,“一定是那个蔚柔在捣鬼。”
跟尤妃说了一通后,楚之行的心情已经平复了许多,又恢复了之前那什么都无所谓的模样。
他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母妃,那皇贵妃定是因为你才针对儿臣的。儿臣不管,你得去将她解决了。”
“你放心”,尤妃宽慰道。
“谁也别想碍着你的路,母妃会把她给解决了的。”
“兰香”,一个宫女走了出来。
“去见皇上一趟,说本宫有请。”
兰香抬头看着尤妃,露出和当初丽贵妃身旁的梅香五分相似的脸。
“是,娘娘。”
兰香出去之后,尤妃才收回一直盯着她背影的视线。
是的,兰香就是梅香。
当初她让兰香易容之后,到丽贵妃的身边去做大宫女。丽贵妃做的那些蠢事里,有一大半都是兰香煽风点火才做的。
后来丽贵妃被抓进大牢,尤妃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兰香给救了出来,恢复她兰香的身份,让她继续待在自己身边。
对于兰香的能力,尤妃毫不怀疑。对着镜子扶了扶发髻,安心等待皇帝过来。
*
蓟州。
楚之谨带着随从们赶了四天的路,到达蓟州。
慕飞鸣,也就是楚之谨的舅舅,早已经站在蓟州城门口准备迎接他。
慕飞鸣的身旁,则站着一个仙风道骨,白色胡须的老人,他就是楚之谨的师傅徐茂。
“之谨见过舅舅,见过师傅。”
“之谨快起来”,慕飞鸣赶忙将楚之谨扶起来面带喜色。
“舅舅盼了这么多年,可算是把你盼来了。”
徐茂则严肃了许多,“之谨,你半个月前就应该来蓟州,是因为京都的什么事将你耽搁了?”
在徐茂心中,他的好徒弟行动力极强,说什么时候来蓟州就什么时候来蓟州。
如今晚了这么多天,唯一的理由就是在京都有事耽搁了。
“可是因为那个白离?”
徐茂知道白离那小子,吊儿郎当没个正形。
“师傅,与他无关。”
徐茂哼了一声,“最好如此,你以后少跟那个白离来往,早晚会带坏你的。”
楚之谨没有回应徐茂,徐茂也不在意。
他的徒弟从小话少,但他最是听自己的话。
虽然没有答应自己,只要听到了就会去做的。
“虽然晚了点,但你来了那便最好。接下来,让那些北凉军见识一下,我们楚朝的厉害吧。”
*
忠贤府里,白离连打了两个喷嚏。
“谁在念叨我?难道是楚之谨想我了。”
白离的嘴角忍不住勾了起来,但嘴上还是念叨着,“烦死人了,天天想我,害我天天打喷嚏,讨厌的很。”
一边念叨着,白离一边整理好自己的衣衫,出门去了。
“小公子,又去烟花楼啊。”
门房的小厮见自家小公子最近出去的次数越来越高,忍不住打趣。
白离伸手就给小厮的脑袋来了一下,“管好你自己的嘴,小心小爷把嘴给你粘上。”
小厮连忙点头求饶,白离这才离开。
望着小公子出去的背影,小厮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别的府那些下人们老来跟他打听,白家小公子和太子殿下是不是那个。
每次这小厮都气冲冲的跟他们解释,他们小公子是真男人,喜欢女人的那种。
可那些人总做出一副不相信的模样,可将他气的不轻。
现在好了,他总算是能够扬眉吐气,跟别家的小厮大声的说他们小少爷是真男人了。
毕竟,若不是真男人,谁会天天往烟花楼跑啊。
就在门房小厮正在跟别府的小厮洗刷他们家公子的清白时,被称作“真男人”的白离正穿着粉红色的女装,给面前的客人抚琴。
一曲秦毕,白离微微点头,抱着琴退了出来。
曼珠一边嗑瓜子,一边看着白离用手帕在那呲吭呲吭的擦琴上的灰尘,笑着说道。
“我说小白你最近来我们烟花楼怎么越来越勤,原来不是因为缺钱了。
是因为太子殿下离开京都,你一个人寂寞了,来我们烟花楼打发时间啊。”
白离冲曼珠翻了个白眼,“你说话别这么猥琐行吗?什么叫做寂寞了?
我就是单纯的差钱,来这赚点外快不行啊。”
曼珠耸肩,一副看破不说破的样子。
“行了,天字一号房的客人点你一首曲子,快去接客吧。”
白离骂骂咧咧,抱着琴往天字一号房去。
走了两步,白离发现前面的身影有些眼熟,顿住脚步。
她盯着那与楚之谨有两分相似的背影,想了好一下,才一拍脑袋道。
秦王楚之行!琇書蛧
他不是一向默默无闻没有存在感,在京都没有什么交好的大臣吗?
看他和旁边那人有说有笑的模样,可不像传闻中的默默无闻的样子。
前面那人进了天字一号房,白离将面纱往上扯了扯,只露出一对黑溜溜的眼睛,这才进了房间。
进去之后,白离先是给里面的几位大人行了一个礼。
秦王一摆手,白离便坐下去开始演奏。
弹奏的过程中,白离的耳朵一直竖起,想听听楚之行将这些人叫到烟花楼,是想商议什么事情。
可别是憋着坏想要坑楚之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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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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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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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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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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