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离站在城门上又吹了好一会的风,才慢悠悠的从城墙上下来。
一旁的秦适小心翼翼的盯着白离的脸。
刚开始白离还能假装没注意到,可秦适一会又看过来,一会又看过来。
白离眉头一皱,彻底怒了,一巴掌拍在了秦适的脑袋上。
“再盯着我看,小爷把眼珠子给你挖了。”
秦适揉了下自己的脑袋,撅嘴,“又不是我想看,是太子殿下吩咐的。”
“楚之谨?他吩咐你什么了?吩咐你每柱香要看我十眼?”
“太子殿下说,他离开京都后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让我一定要寸步不离的跟着你,盯着你别惹事。”
白离翻了个白眼,好你个楚之谨,人都走了还要留个眼线。
白离突然停住了脚步,秦适也亦步亦趋的停了下来。
“怎么了白哥。”
“想起来有个事需要你去办。”
*
第二天一上朝。
皇帝打了个哈欠,“众爱卿们,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没人说话。
皇帝正准备宣布退朝,白离突然站了出来。
朝堂上的大臣们纷纷皱眉。
这白家小公子一向跟在白忠屁股后面,白忠不站出来,他很少主动上谏。
今日是有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他们怎么没得到消息?
“白离今日有何事?”
白离站直了身子,缓缓说道,“启禀皇上,微臣举报礼部尚书宰文山大人贪污受贿黄金万两。”
宰文山的身子猛然一震。
“宰文山,可有此事?”
皇帝眸子微眯看向宰文山,宰文山咽了一口口水。
贪污受贿又不是只有他一家这样干,试问满朝文武,有几位敢拍着胸脯说自己从未贪污受贿过?
不过是他仗着自己女儿成了秦王侧妃,这段时间才胆子大了一些,做的明显一些。
宰文山的语气有些心虚,“回皇上,微臣没有。”
皇上的儿子才娶了宰家女,不看僧面看佛面,想来不会追究自己。
宰文山的胆子大了一点,转头开始训斥白离。
“白大人,老臣知道你是言官,可查案似乎不是你的职责吧?
既然你没有职责,又是从何得知老臣贪污受贿,又为什么要污蔑老夫。”
这个老匹夫竟然敢骂他的孩儿,白忠站了出来,对宰文山进行言语攻击。
“宰文山,你的德行谁不知道。欺软怕硬,见钱眼开。
你贪污受贿还需要我儿找证据?但凡到京都街头去走一圈,摔个跤都能撞到一个给你行过贿的人。”
宰文山的老脸涨的通红。
这白忠什么意思,意思是他贪污受贿成性,将整个京都人的钱全都收过了。
白离示意白忠别说了,“宰大人,你这张嘴就来的本事可真让我这个小辈目瞪口呆。
听我一句劝,你印堂发黑,家人有血光之灾,多行好事,积点福报吧。”
白离转头看向皇帝,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这个月初三,宰大人利用职权之便,收贿将一位死囚犯放出,人证物证具在,请皇上明察。”
白离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证据让人呈上去。
皇帝接过口供和案情书一看,眉头皱起。
宰文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皇上微臣是一时糊涂,还请皇上恕罪。”
这种事,说大可大,毕竟收贿了黄金万两。
说小也可小,也没弄出人命。
皇帝叹了一口气,放宰家一马吧,摆手道,“此事交给刑部解决吧,还有别的事吗?”
没人再说话,众人退朝。
宰文山走的时候,趁众人没注意,狠狠的瞪了白离一眼。
白离抬头的时候,正好将这一幕收入眼中。宰文山一个躲闪不及,只能佯装望天。
白离冷哼一声,跟着白忠走了。
马车上,白忠拉着白离的手询问。
“儿啊,你总算是继承为父的衣钵,能够主动挑事了,为父很是感动。”
白忠是谁,楚朝第一言官。
每天的工作说白了就是各种找事,肃清楚朝朝廷的不正之风。
之前白离一直跟在楚之谨后面,能不出声就不出声。偶尔被皇帝问话,说的也是一溜的好话。
白忠实在担心,自己百年之后,这个第一言官之位白离坐不坐得稳。
如今好了,他的儿学会主动去惹事了,白忠再也不怕后继无人了。
白离见他爹这老泪纵横的模样有些好笑。
人家都是生怕自己的孩子惹事,她的爹倒好,生怕孩子不惹事。
*
宰文山和一众亲信们在太白楼吃了一顿午饭,商议了这事该如何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后,气冲冲的回府。
从皇上的态度来看,皇上是有意保他的。
可刑部那个刘业却不是个懂人情世故的,皇上让他查这件事,不管如何他都没法全身而退。
宰文山正在思量着如何将损失降到最低,就看到一个大夫从他府上出来。
“发生什么事了?府上谁生病了?”
管家被老爷一把抓住,连忙冲宰文山行了一个礼,着急忙慌的说道。
“老爷,是大少爷,大少爷他...他被人打了!”
宰文山松开管家,朝大儿子的房里走去。
“玉轩,玉轩发生什么事了。”
宰文山推开门,就看到自家夫人正坐在床边哭,床上躺着自己的大儿子。
宰玉轩眼眶淤青,门牙也掉了,正躺在床上嗷嗷叫唤。
看到自家老爹进来了,连忙蹦起来抱着宰文山的大腿哭。
“爹,爹你要给孩儿做主啊!”
*
今日是大公主出嫁之后的回门日。
贺长青带着楚悦容去拜见了太后娘娘,陪太后娘娘一同用过了午膳,又去拜见了皇上。
皇帝冲大公主微微点头,便拉着贺长青促膝长谈。
内容无非是要好好为官,要对父皇忠心耿耿,要想方设法为楚朝做贡献。
等到贺长青带着楚悦容从皇宫出来的时候,太阳都快下山了。
楚悦容今日见到了皇祖母很是开心,出嫁这几日,她最思念的便是皇祖母了。
此刻的她坐在马车里,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笑容。
贺长青看着一旁的妻子笑容恬静,心情也好了两分,一不注意就看出了神。
等楚悦容发现贺长青一直盯着自己看后,连忙垂下了头。
贺长青咳了一声,“那个,见到皇上你很开心?”
楚悦容摇头,“是因为见到皇祖母才开心,从小到大,最疼我的就是皇祖母了。”
贺长青知道楚悦容生母去世的早,大部分时间都是养在太后的膝下。
以前觉得理所当然的事情,现在听楚悦容这样说出来,心中有些微微发涩。
“若是你喜欢,你以后可以经常回宫看望太后。”
楚悦容的表情瞬间紧张了起来,“你要休了我?”
贺长青不明所以的摇头。
“那你让我回宫。”
贺长青知道她误会了,连忙解释。
“是你说的见到太后开心,所以只要你开心,那就经常回宫觐见太后,我没有意见。”
“哦”,楚悦容点头,脸颊有些微微发红。
贺公子这是在,关心她?
马车行驶到了京都街上,外面全是小贩的叫卖声,很是热闹。
楚悦容在成亲之前,出宫的次数极其有限。
出嫁之后,因为怕惹贺公子恼怒,也一直待在贺家。琇書蛧
如今听到外面热闹的声音,心生好奇,便掀开马车帘朝外看去。
外面有小贩推着车叫卖白面馒头,路边还有一串串通红的糖葫芦。
楚悦容的眼中净是向往之色,她心想等哪日有机会了,一定要好好出来逛一逛。
突然马车停了,楚悦容回头疑惑的看着贺长青。
“我想下去逛逛,大公主可有兴趣一起?”
楚悦容抿唇,她很想去,可贺公子本来就不待见她,她再不懂事一些,惹恼了贺公子可怎么办。
大公主的小动作落在贺长青的眼里,那就是可爱万分。
他突然福临心至,伸手牵住楚悦容的手。
“既然是夫妻,那就要夫唱妇随。为夫要去逛,你身为妻子自然要跟着。”
楚悦容的脑袋嗡的一声。
贺长青说什么她都没听见,只看见两人的手牵在一起,羞得她满脸通红。
走在街上,贺长青指着每一样东西都问大公主喜不喜欢。
楚悦容脑袋像拨浪鼓一样摇来摇去,后来贺长青索性就不问了,在街边买了一串糖葫芦,递给了楚悦容。
楚悦容觉得在街上张大嘴巴将一颗糖葫芦含下太过不雅,便拿着糖葫芦一直没有下口。
贺长青见楚悦容一直没吃,以为她不知道该怎么吃。便拿过糖葫芦,张嘴将最上面一颗咬了下来,示范给楚悦容看。
而后将糖葫芦又递给了楚悦容,示意她学着吃。
楚悦容不明白贺长青的意思,呆呆的咬了一颗糖葫芦含在嘴里。
小脸鼓鼓的,像一只偷藏粮食的小松鼠。
贺长青心情大好,突然找到了喂媳妇的乐趣。拉着楚悦容在京都街头逛了一圈,很快楚悦容的怀里抱满了各种吃食。
糖油果子,糖葫芦,山楂雪球,白面馒头...
到最后大公主主动拉着贺长青的手,“贺公子不要再买了,太多了。”
*
“大公主,你不守妇道!”
宰玉轩刚从烟花楼出来,就看到大公主拉着贺长青的手,两个人有说有笑。
看到这一幕的他眦目欲裂,气血上涌。
他原以为大公主当初选择嫁给贺长青,是因为贺长青在池边救了她。她为了报答,才嫁给贺长青。
但在心里,还是喜欢他宰玉轩的。
不然为何那日他只是随口一提,大公主就屏退旁人和他单独相处?
宰玉轩想过,虽然大公主嫁给了贺长青,但是肯为他守身如玉的话,等两人和离之后,他倒是可以考虑娶大公主做平妻。
没想到,两人才成婚多久,大公主就移情别恋,和她的丈夫拉拉扯扯了!
宰玉轩面目狰狞的模样太过可怕,楚悦容的第一反应就是往贺长青背后躲。
贺长青的脸色阴沉,“你刚才说什么?”
“贺长青,大公主是我的女人,我劝...”
宰玉轩话还没说完,贺长青一拳头就砸在了他的脸上。
宰玉轩跌坐在地,脑袋还是蒙的。脸上传来痛感,他不敢置信的捂着脸。
“贺长青,你敢打我!你牵我女人的手,你还敢...”
宰玉轩话还没说话,贺长青一拳头又朝宰玉轩打去。
这次一拳头打在了宰玉轩的正面,宰玉轩只觉得嘴里一股血腥味,嘴里多了个硬硬的东西。
“你你你...”
贺长青身为文官,平时不苟言笑,但这不代表着他不会动武。
他抓住宰玉轩的领子一把将他拎起来,一字一句的说道。
“大公主是我的妻子,和你没有任何关系。若是再让我听到你在外面编排我的妻子,小心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说完,贺长青一把将宰玉轩丢在地上。
“滚。”
宰玉轩连滚带爬的跑了,楚悦容连忙丢下怀里的东西,拉过贺长青的手。
“你的手没打疼吧?”
楚悦容吹吹贺长青的手,发现上面有个牙印,顿时心疼万分。
“都怪那个宰玉轩,长牙齿做什么,都把你的手磕出印子了,你肯定很疼,我们快回去上药吧。”
宰玉轩:??我像个笑话!
说完,楚悦容心疼的看了一眼刚才因为着急,撒了一地的吃食。
“只是可惜这些东西了。”
贺长青慢慢牵起了楚悦容的手,“没事,下次带你出来,再给你买。”
*
宰文山和亲信们商量出来的结果是,要想让大家忘记宰文山贪污受贿一事,最好的办法就是祸水东引。
让别人闹出更大的事情,这样大家就没精力去关注宰文山贪污的这件小事情。
第二日一上朝。
礼部侍郎胡明杰站了出来,“皇上,老臣有事要奏。”
白离也紧跟着站了出来,“皇上,微臣要举报胡大人强抢民女。”
胡明杰一对眯眯眼瞪得老大,他和白离无冤无仇,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皇帝听到强抢民女四个字,微微坐正了身子。
“怎么回事,白离你可要想清楚,这可不是小事。”
“微臣不敢胡言乱语。”
“那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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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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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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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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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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