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姝婳被他吼得吓得后退一步,僵在原地,一脸不可思议。

  他说什么?让她滚?

  他凭什么让她滚?她做了什么让他如此厌恶,都不愿看见她?

  柳姝婳心中莫名又委屈,泪水溢满眼眶,咬紧牙关,声音哽咽,带着哭腔,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委屈,“将军让我滚是吗?”

  背对着她的萧佑浑身僵硬,意识模糊,以为是出现幻觉了,她怎么来了?不是说了不允许任何人进来吗?

  但脸上的剧痛容不得他想这么多,他忍着痛苦,努力保持清醒,声音软和下来,却带有一丝颤抖,“出去。”

  他怕他控制不住伤了她。

  柳姝婳心里透凉,一直以来的琴瑟相和仿佛是场梦,是虚幻,是笑话....

  她果断转身。

  可没走两步却听到后面传来的碰撞声和一声闷哼。

  柳姝婳顿住,咬咬下嘴唇,还是回头了。

  只见刚才还是身直背挺的萧佑双手撑着书桌,身子弓着,好似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以至于整个身体都在剧烈颤抖。

  “将军!”柳姝婳再迟钝也发现了他的异样,顿时丢下食盒,提起裙摆飞奔过去扶住摇摇欲坠的他。

  “将军你怎么了?”她一脸担忧地看着萧佑。

  萧佑满头是汗,湿透了背上的衣袍,“不是让你走了吗?怎么还在这?”

  “现在说这个做什么呀?你到底怎么了?”柳书画急得都要哭了。

  萧佑强扯起嘴角,安慰她:“毒发作了,无碍。”

  柳姝婳这才注意到他没有戴面具,另外一边脸上的裸露出的刀疤泛着紫红色,青筋暴起,里面似乎有血液蠕动,蜘蛛网状,极其狰狞。www.xiumb.com

  她下意识伸手去触摸,还未碰到,萧佑又是一阵痛吟,“唔.....”握住她的手,“别碰,有毒。”

  柳姝婳颤抖着双唇,语无伦次道:

  “这是什么?”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有毒?之前不是好好的吗?”只有两人时,萧佑都是摘下面具的,她从未见过任何异常。

  “将军,你忍住,我去请大夫。”柳姝婳心里慌张,说完就要往外跑。

  萧佑拉住她,艰难道:“别去……张承已经去了。”这件事不能闹大,所以他才让人退下,独自让张承去叫胡老。

  说完后脸上又是一阵剧痛,他抓住凳子一角,被他捏住的地方手指深陷,可见是用了极大的力气。

  脸上仿佛有无数只虫蚁在啃咬,钻入骨髓,他恨不得将这半边脸削去!

  “不能碰!”

  柳姝婳制止他的手,惊呼道。

  “不能抓!抓了伤口会烂的!”烂了容易感染,药石难医。

  萧佑痛苦又不耐,想把她挥开,可无奈柳姝婳像是知道了他的主意图,双手抱紧他,哭道:“别挠,萧佑......”

  萧佑回神,他听到她喊他萧佑,这好像还是第一次喊他名字........

  最后意识彻底模糊,他昏了过去。

  “萧佑!萧佑!你醒醒!”

  柳姝婳扶住昏倒的他,但是惯性将她也一连带倒了。

  她咬紧腮帮子,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将他扶到榻上。

  张承带着军医胡老匆忙赶来,两人看到柳姝婳俱是一愣。

  年过花甲,已是满头白发的胡老一边为萧佑把脉,一边捋着山羊须,眉心紧皱,柳姝婳和张承在一旁看了皆是心急如焚。

  最后胡老脸色凝重,长叹一口气。

  “大夫,将军他如何了?”

  胡老起身后,柳姝婳立马问。

  胡老从未见过她,但也猜到了她的身份,于是拱手道:“见过夫人。”

  “不必多礼,你先说说将军如何了?可有大碍?”

  “将军他.......哎!”

  “不妙啊!”

  柳姝婳听了双眸睁大,心里咯噔。

  张承也是握紧了拳头。

  “不瞒夫人您说,将军的伤很久前就有了,治疗伤口时未想到是个毒疮,后来毒突然发作后已经晚了,如今已是第三次发作,已经深入骨髓,若是还未找到法子,就......”

  “就什么?”

  “就无力回天了!”

  柳姝婳一个踉跄,身后的张承连忙扶住她:“夫人!”

  “胡老,就没有解毒的法子吗?”张承一脸悲痛,每次看到将军毒发,他作为属下却无能为力,如果可以,他恨不得为将军代受。

  “解毒不难,难的是解毒后如何让伤口痊愈啊。”胡老摇了摇头,解释,“解毒的方子老夫早就研究出来了,但需要解毒,就得将伤疤再次划开,好让毒脓流出,彻底拔去,然这本就是极难的一件事,毒疮拔去,这边的脸也暂时失去了生机,如何在短时间内让骨肉重生,这……老夫穷尽一生,迄今为止从未也未能找到能肉白骨的药啊!”

  “那.....若是找不到呢?”

  胡老沉默,伸出三根手指道:

  “三个月,最多三个月,若是在三个月之内不能解毒,性命不保!”他用的是性命不保,而不是性命难保。

  柳姝婳感觉嗓子被堵住,胸口被勒住了,闭眼后又睁开,问他:

  “是不是找到了立刻能愈合伤口的药,就能保住将军性命?”

  “是。”

  “好,我知道了,你们出去吧。”

  “夫人——”张承想说让她先回去休息,将军他会照顾,就被胡大夫拉住了,朝他摇摇头。

  他看得出来这个小女娃应该是对萧佑上心了。

  “夫人,您莫要过度伤心,将军他定会好起来的。”张承早就知道将军的伤从未好过,第一次发作是在两年前,西戎来袭,将军在战场上毒发,但为了打赢那场战,他硬是没告诉其他人,自己忍了下来,后来胜利的号角吹响时,将军轰然倒地,昏迷了三天三夜。

  柳姝婳木然点头,她思绪混乱,她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脆弱的萧佑,昏睡的静颜,脸色苍白,嘴唇干裂,平日里紧皱的眉头现如今只剩一道褶子,了无生气。

  她想:他不是很厉害吗?

  怎么被小小一道伤疤打倒了?

  戎人未退,家国未定,他怎么能先倒下呢?

  他不是说要亲自看到雍州不再受侵扰,温饱无忧的那一刻吗?

  他倒了,她该怎么办?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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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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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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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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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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