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喻之恍惚间就回到了‘竹文阁’,呆坐在软榻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就连一旁的苏慕与他说话都是重复了好几遍,左喻之才像是回过神来的样子,愣怔的盯着苏慕瞧。

  “主儿,该喝药了。”苏慕将药放在案上,如墨一般黑的药正徐徐冒着热气。

  左喻之瞧着黑如墨的药汁,思绪又是一阵恍惚。

  左喻之脑子突然就想起,他与白咛离婚前最后那一次见面。

  两人见面的地点是他们住了很多年的家。

  那天,当左喻之的车刚一进院子,家里养的雪奈瑞就边叫边往左喻之车的这边跑。

  左喻之一下车就瞧见院子里原本暑假,打算带儿子去海边度假的潜水装备,本就满脸疲惫这下就更添了几分的落寞。

  这条狗是他们的儿子养着的,这阵正亲热的蹭着左喻之的裤腿。

  雪奈瑞名叫‘胖胖’,因为贪吃贪睡圆鼓鼓的像个球,所以他们的儿子给他取名叫‘胖胖’

  这个时间的左喻之刚从公司开完会回来,身上穿的还是西服正装,从领口露出的紫色衬衫显得本就白的皮肤显得更加的苍白,狭长上挑着的漂亮凤眼此时却是眼眸暗淡,没有一点光彩。

  左喻之动作微顿后俯下身子摸了摸脚边雪纳瑞的头,这才眸光深远,似含了星点柔情,

  左喻之进屋刚到玄关就瞧见白咛放在玄关处的鞋,不自觉地下意识的松了松自己脖颈处的领带。

  什么大风浪都见过的左喻之,在面对自己妻子时候却莫名的有些紧张,他不知道如何去面对现在的白咛。

  一个失去孩子的白咛。

  白咛今日只是穿了件素淡的连衣裙,长发随意散着也没有扎。

  多日没有见面的两人,多少有些拘谨。

  *

  “这是离婚协议书。”白咛定睛瞧了眼坐在自己对面的丈夫,慢慢的将离婚协议书往他面前推了推。

  这十来年的婚姻在脑海里的百转千回,却最终还是凝结成嘴边的一声叹息,因性子所致,她也没能说出什么恶毒的话语来指责眼前这个曾经与自己育有一子的丈夫。

  即使他背叛了自己,她也没有办法忘记两人共同度过的青春岁月,共同经历过的喜悲。

  左喻之站止步于书桌前,一动没动,垂着眼睫的样子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盯着离婚协议书几个字愣神的左喻之,从未想过他与白咛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他压根就没有想过离婚这回事。

  左喻之站在桌前半天都没有言语,白咛只当是对方还没有看完协议的内容,却也不催促。

  见对方嘴边泛起的皮,也只是接了杯水放到对方面前,一副淡然处之的模样。

  “我跟那个女人..”左喻之看了下对方递来的玻璃杯,杯中热水正徐徐的冒着热气。

  “不急,你可以坐下慢慢看,我也不会提一些过分的要求。”白咛并不想听左喻之说的话.

  “....”左喻之看了下对方递来的玻璃杯,杯中热水正冒着热气。

  “....”左喻之眸中闪动,指尖翻了翻手中的离婚协议书,喉头滚动了番说道“你我之间真的就走到这一步了吗。”

  左喻之声音沙哑。

  白咛放在桌子上的手微动,却并不搭话。

  左喻之瞧着眼前白咛决绝的模样,心中莫名有些发酸,却依旧嘴硬道“等我的律师看过以后再说吧。”

  “好。”

  *

  “主儿,在想什么,药都要凉了。”

  苏慕的话将左喻之的思绪拉回现实,瞧着眼前苏慕放大的脸才猛的醒过神来。

  “我把药再端去热热。凉了药性就差了。”

  “嗯。”左喻之瞧着苏慕背影,稍稍捏了捏自己酸胀的眉心。

  对于白咛来说左喻之是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得到的白月光,而白咛亦是左喻之的初恋,年少懵懂时候躁动的荷尔蒙,第一次亲密牵手,第一次颤抖接吻...

  从情窦初开的懵懂年纪经历种种后一起走至中年,左喻之从来没想过白咛会放弃彼此间的感情。

  “咳咳。”左喻之轻咳了几下,惹的一边熟睡的白洛稍稍动了几下身子,左喻之也来不及多想什么便伸手拍了拍。

  自从上次那件事后,左喻之便不怎么再让莫桑晚带白洛了。

  苏慕端着热好的药进来,虽然每次左喻之都不吃蜜饯,苏慕的托盘里依旧还是放了两颗用来甜口的蜜饯。

  中药温热,左喻之一口气便将药喝完,中药苦的人舌头发麻,左喻之也皱着眉毛半天都没有讲话。

  一旁的苏慕说“今日若不是戈荔姐姐提醒我都忘了,照理说,主儿,我们的确是要去那‘泉通院’给当家主夫请安,毕竟那是王爷的正夫,虽说王爷疼爱小公子,但是若是被人揪住了错处,岂不是...让王爷为难。”

  左喻之垂着的眼睫微颤,放在案上的手指微缩。

  “我们若是真等着王夫传召,岂不是僭越,犯了大不敬之罪,原本这小公子就该养在主夫院中才是,若是真的被抓了错处,主夫没收了我们养育小公子的...”

  “知道了,明日一早就去。”左喻之抬眼看苏慕,语速颇快,面色微愠,更是一把将手边放着用来喝药的碗给打掉在地。

  瓷片‘噼啪’碎了一地。

  苏慕少见左喻之发脾气,更是条件反射的往后退了几步,瞧了眼左喻之后慌忙低头半天没有动作。

  *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左喻之便带着苏慕到宇尔宁的‘泉通院’请安。

  左喻之虽然身上披着披风,却因为产后身体还没有恢复完全,还是时不时的会咳嗽几声,两人在泉通院门口站了许久,院内才有小厮来禀

  “主夫这阵刚刚起身,,特意让奴来问问左主儿可介意进屋内伺候其梳洗更衣,两人间也能讲讲话,熟络熟络。”小厮顿了顿,像是在注意左喻之的表情,后又接着说“若是左主儿不愿意,怕是就要劳烦左主儿稍等片刻了。”

  左喻之很快就明白过来对方话中的意思,说道“我随你一同去就是了。”

  左喻之还不是很适应这个世界的称呼和等级制度,自从穿越过来后接触最多的人除了苏慕就是自己的前妻白咛,但也从书中多多少少了解过男女完全颠倒的世界。

  小厮领着左喻之进了泉通院。

  这泉通院四面抄手游廊,院中甬路相衔,山石点缀,整个院落富丽堂皇。

  等进了泉通院的主殿,才更觉得竹文阁寒酸,屋内既豪华又精致,一进屋子就觉得周身萦绕股淡淡的莫名香气,镂空的雕花窗户中射入斑斑点点细碎初晨的阳光。

  房间正中放着一张梨花大理石桌案,案上放着各式样的茶具。例如,茶笼,茶盏,茶碾等,宇尔宁最喜欢的就是案上摆着的青花瓷茶具。

  墙上更是挂了几把做工精细的宝剑。

  “人来了吗?”说话的人便是宇尔宁,宇尔宁这阵刚刚起床,身上只穿了件贴身的里衣,坐在梳妆台前也不知道在发什么呆。

  左喻之听见宇尔宁声音,便下意识的抬眼扫了下说话的宇尔宁。

  宇尔宁是背对着的左喻之,左喻之只是模糊从镜子中扫了眼对方的长相,宇尔宁的长相挑不出毛病,早晨睡眼惺忪的朦胧感,更是平添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味。Χiυmъ.cοΜ

  “奴把人给您带来了。”

  左喻之跟着一旁小厮有样学样的弯了弯腿,只听宇尔宁嗯了声,然后伸手指了下一旁的左喻之说道“你,过来替我更衣。”

  宇尔宁也细细打量了下眼前的左喻之。

  有了自家父亲受侧房打压的前车之鉴,宇尔宁自然要率先狠狠打压一下白咛院中的小侍。

  早在成亲之前,整个京都都在议论,风流王爷为了他宇家嫡子遣散后院所男人,只独宠他一人。

  给尽了他宇尔宁脸面。

  只是遣散后院所有男人,却独留眼前男人一人在府中,且还育有一子,可见此人在那靖王心中可见一斑。

  想到这里的宇尔宁不自觉地眯了眯眼睛,他定是不能让自己的父亲的遭遇在自己身上重蹈覆辙。

  “倒也不是什么绝世美人。”宇尔宁说道。

  正在给宇尔宁更衣的左喻之稍稍抿了抿嘴巴,并是没有搭话。

  “模样瞧着岁数不小,却伺候起人来也不是很娴熟。”

  左喻之听着眼前只有十几岁少年的话手上动作更是一顿,左喻之穿越前四十二岁,如今这个左蓝南的身体不过也就是十八九岁的年纪,怎么也还算是少年。

  左喻之只是觉得眼前的少年模样姣好,说起话来拿着劲的模样倒的确是白咛会喜欢的类型。

  左喻之微微敛眉。

  “公子,王爷过来了,说是陪您用早膳,这阵正在大厅等您呢。”宇尔宁接过左喻之递过来的茶杯漱了漱口,这阵正拿着帕子轻拭嘴角,轻声唔了声便算是应了对方的话。

  过了半晌,才对左喻之道“你在这边候着就行。”

  “是。”

  宇尔宁今日不用进宫,只穿了件淡蓝色掺了银线绣了山水的长衫,因为是已婚的关系,所以长发盘起带了银冠。

  新婚之夜两人分床睡后,第二日白咛就回了自己玉卢院住,第一是考虑到宇尔宁的心思,她总是觉得宇尔宁的心思极重,第二的确是为了两人能更好的休息。

  软榻硌人,只是睡了一夜罢了,白咛就觉得自己的后背酸疼的厉害了。

  怕就怕有多嘴之人传进了宫里,又要闹得不安生了,白咛便一大早过来陪宇尔宁用早膳,以堵住悠悠众口。

  宇尔宁出来的时候,屋里的下人已经在布菜,伺候白咛用茶了。

  两人视线相对的片刻,白咛下意识的微微点了点头。

  原著中靖王与宇尔宁成亲时,靖王二十岁,而宇尔宁不过刚过及笄之年,比靖王还小了五岁,在白咛眼中就是个半大的孩子。

  白咛等宇尔宁出来才让下人开饭。

  “你手好些了吗?”

  白咛与宇尔宁同时询问道。

  白咛问的是宇尔宁手上的烫伤,宇尔宁想问的是白咛手上用水果刀划的口子。白咛看了下已经结痂的小口子说“已无大碍。你手上的烫伤可好些了?”

  虽然宇尔宁不喜靖王,只是常年习武之人最是讲究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宇尔宁听白咛这样说,才下意识的看了下自己的手,当时也只是烫红了些,并没有起泡,后来又涂了白咛送过来的药,这阵早就感觉不到疼了,甚至是连一点印记都没有了。

  “不碍事,我平日里练武受的伤比这厉害的多了去了。”

  眼前的靖王似乎与传闻中的不同,虽然自己初见她时也是一副纨绔模样,但是眼前的人却很是能明白自己心中所想。

  比如自己忧虑父亲在府邸受到侧房的欺压,她就替自己父亲讨要了诰命。

  宇将军也因为自己的父亲得了诰命,更是另眼相看了些,就更别提自己那个势利的祖父。

  宇尔喻因为与侍卫私通有损宇家脸面更是累及侧房将整个侧房禁足。

  短时间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这才让出嫁前的宇尔宁稍稍放宽了心。

  昨日在冉贵君的宁阳宫更是像是明白自己心中所想似的,能够及时的为自己解困。

  宇尔宁抬眼看白咛,白咛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宇尔宁又想起来自己刚刚见的那个叫做左蓝南的小侍,时不时就会轻咳几声的弱不禁风的模样,下意识的敛眉。

  便觉得眼前的白咛也是喜欢那种弱不禁风的男子,就像太女也是选了沈恒那种富有书卷气落落大方的贵公子为自正夫。

  意识到自己想法的宇尔宁,不禁愣怔片刻,心惊自己竟会在意眼前人的喜恶。

  白咛见宇尔宁在发呆便替对方夹了块就近的糕点。

  这就近的整个糕点碰巧就是宇尔宁喜欢的。

  因为原著中有写过宇尔宁的喜爱,白咛自然清楚,就像原著中就经常描写宇尔宁喜欢穿着淡蓝色绣银色丝线的长衫,此刻的宇尔宁就如同原著中写的那般。

  “公子,你瞧,王爷当真是知晓公子您的喜好呢,不仅仅房间布置是根据公子您的喜好放了些稀有的茶具,还搜罗了好些宝剑来,准备的衣物也是您最喜欢的颜色花色,就连厨房端来的这些吃食也都是平日您爱吃的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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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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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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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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