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卿尘红唇微勾,一个冰冷的笑意镶嵌在嘴角,笑容却未达眼底,泛着阴冷的寒光。
“幸好朕从未信过你。”他慢悠悠地说出这句话,一步一步朝她逼近,节骨分明的手捏住她的下巴往上仰,阴森可怖的神情映入她的眼帘,“让朕猜猜看——废帝去的不是卫国吧?他应该是去——锦国?”
她的瞳眸微微收缩,心跳得飞快:他居然知道了?
凤卿尘对她的反应似乎很满意:“朕猜中了?你放心,朕已经派人潜伏在锦国了,只要魏怀书一到锦国,朕的人就会将他和他母族的人一网打尽。”
若魏怀书和他的母族被抓住,那就不可能重建新帝国、成为明君了,完成不了邪然指派的认为,她在这个世界所剩的时间,也只剩下区区半年。
不,她不想死。
求生欲让她开口哀求道:“陛下,求你放过废帝吧,他并没有夺您皇位的野心。他只不过想将锦国周边的小国统一,建成一个新的国家而已。您跟他是亲兄弟,就算他有朝一日变得强大,也不会威胁到您的!”
“能统一这天下的,除了朕,没有第二个人。”凤卿尘的面容在牢房昏暗的灯光下,美得十分妖媚、邪气,令她陌生的癫狂和执念在他颜色迥异的眼眸里如烈火般燃烧,闪烁着诡异的光芒,“林蔚苒,你凭什么觉得朕会因为你的哀求就放过魏怀书?难道你真认为朕喜欢你吗?”
林蔚苒樱唇微颤,心脏像害了心脏病那般剧烈地跳动起来。
他是什么意思,难道……
“朕不过陪你演了一出戏,若不这样,怎么能引蛇出洞,将废帝势力一网打尽呢?”
泪水猝不及防地从她原本干涸的眼眶中纷然而至,原本跳得很快的心脏有一瞬间骤停,紧紧缩成一团,疼得她睁不开眼睛。
呵,演戏,原来所有的甜蜜和在意,只是在演戏。
那句“朕心悦与你”,也不过是句应景的台词罢了。
只有她一个人入戏太深,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也许是她泪水折射的光太亮,他觉得有些刺眼,忽然心绪有些乱,转过身去,假装淡漠道:“你哭什么?难道你当真了?若朕是那种色令智昏之人,怎么可能在这风云莫测的皇宫里存活?”
林蔚苒觉得自己的心已经被这句话碾成碎片,正涔涔渗着血。
没错,君心难测,况且是他这种踩着无数人尸体才登上皇位的帝皇,怎么可能如此轻易信任或者爱上一个女人。xǐυmь.℃òm
“陛下演技精湛,奴婢输得心服口服。”林蔚苒垂眸,将大片哀伤掩盖在睫毛的阴影下,“陛下想如何处置奴婢?”
伤心莫过于心死,杀人最残忍诛心。
从前她一心想在这个世界活下去,不过是生存的本能驱使;后来遇到凤卿尘,奢望能平安长命,无非是为了能跟他长相厮守、白头偕老。
现在,知道他对她并无爱,只是利用和欺骗,心已死,又怎么会放任肉体苟且偷生下去?
她终究是败了,邪然说的对,被抽离了那些珍贵的记忆,凤卿尘根本不会爱上她。
是她太不自量力。
地牢里有一刻诡异的宁静,凤卿尘对她的这个问题,忽然没了回答的欲望。
从前他最喜欢折磨绝望的敌人,那种将对方身心都摧毁的快感,让他有一种掌控生命的成就感。
对敌人的残忍,就是对自己的奖赏,他从来不会心慈手软,亦不懂得手下留情。
他这样的人,是如履薄冰、刀头舐血一路走来的,感情这种东西,早就抛弃了。
可面对双眸无神、面容绝望的她,他突然找不到那种凌驾之上的兴奋和期待。
为什么?
正当他纠结着如何处理她这个心烦意乱的问题时,匆忙赶来的小林子打破了这诡异的安静:“陛下,不好了,锦国那边来报,没有埋伏到废帝的人!跟踪废帝的侍卫也被半路杀出来的无名军队绞杀!”
“什么无名军队?是废帝母族人吗?”凤卿尘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
“看样子不像,倒像是……玉琦国的军队!”
凤卿尘脸色很难看,他用虎口掐住林蔚苒的脸,强迫她与他视线对视:“魏怀书不是逃去锦国,说,他到底逃到哪里?若不说,朕让你生不如死!”
林蔚苒下巴被捏得生疼,刚刚蓄在眼底的泪水又汹涌而至:“奴婢不知道,他只跟奴婢说要去锦国……”
她果然是被魏怀书放弃的棋子,原来他根本不是去锦国,而是去其他地方。
留她下来,是为了让她把假消息传给凤卿尘吗?
魏怀书,你果然是当帝皇的料,这步棋,走得可真绝!
凤卿尘显然不信,他冷哼一声:“朕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来人!把她带到密室里绑起来,朕倒要看看,你能为你的主子保密到何时!”
凤卿尘说的密室,其实是个暗黑的屋子。
屋子里没有任何东西,只有四面冰凉的高墙,在那里听不见任何声音。
屋里温度适宜,既不太冷,也不太热。
甚至在关进来之前,婢女还帮她换上了干净整洁的衣服,除了被绑的手腕有些酸胀,她没有任何不适感。
没人伤害她,但她却渐渐觉得不妙。
太黑,太安静了。
她突然意识到,凤卿尘是在对她进行感官剥离。
人的大脑喜欢处理来自五官的信息,过多的信息对大脑不好,容易伤神,却很少人知道,太少的信息也会不利于大脑,甚至会损坏大脑某些功能。
若长期听不到声音,看不见景象,会让大脑机能受损,导致思维混乱涣散,甚至产生幻觉。
最终心智全失。
林蔚苒抱紧双肩,恐惧从心底深处蔓延至四肢百骸,让她不寒而栗。
这样的惩罚虽然不伤人性命,但若心智不全地活着,她宁愿体面地死去。
她吸了吸一口气,轻轻唱起那首她的世界里才有的儿歌:
“黑黑的天空低垂
亮亮的繁星相随
虫儿飞虫儿飞
你在思念谁”
……
想到她曾唱这首歌哄过年幼的凤卿尘,帮他躲过梦魇的侵袭,还为思念“恩人姐姐”的成年凤卿尘吟唱,让美好的记忆在他脑海中重现……而如今,却要靠这首歌驱散心中害怕心智丧失的恐惧,顿时觉得苦涩又无奈。
她唱累了,就浑浑噩噩入睡,梦境纷乱复杂。
从梦中醒来,目光所及依然是一片黑暗。
空气中有食物的香味,有人在她睡着时来过屋里送吃食。
她循着味道而去,摸到一碗还有些温热的饭和一盘菜,贪婪地吃了起来。
她并不饥饿,只是接触食物,起码能让她贫瘠的感官丰富一些。
吃完饭的她在黑屋里来来回回走着,手触摸墙壁,边走边唱歌。
时间显得尤其漫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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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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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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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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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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