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而太孙年少体健,虽然吐了一口心口血也并没有出什么大事。
江画意为太孙诊治了一番,又为其开了药,然后才总算是做完了一切。
正欲退下离开,却是见建文帝看了过来:“江姑娘,太子之事仍需查证,劳烦你留在宫里。”
皇命不可违。xǐυmь.℃òm
江画意低眉道了一声“是”,这才退出了房间。
“江大小姐请在此稍等片刻,奴才这就去为江大小姐准备房间。”
李锐今日格外的忙,作为建文帝身边的一号宦官,他今日需要处理的事情极多。
江画意也并没有多打扰他,只是点了点头道了一声谢。
西殿在皇宫内比较偏僻,离正殿极远,或许,这就是太子今日选择此地的理由,可是,他当时可能也想不到,自己会命丧于此。
只是,凶手到底是谁呢?
江画意闭了闭眼。
却听得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江画意回头看向来人,目光微微动了动:“你出来了?”
是萧少晗。
萧少晗点了点头,然后上前将自己身上披着的大氅取了下来,披在了江画意身上。
一切动作十分自然。
江画意看着萧少晗修长的手指在大氅上系了一个结,幽幽道:“你怎么就把这件事说出来了?”
萧少晗听了这句话,手停了停,然后才看向江画意,目光郑重而温柔:“因为我等不及了,阿意,我想娶你。”
若是前段时间江画意听到这句话,心里可能还会有一丝心动,可是这一刻,江画意心里不知怎么竟是有些退缩之意骤起。
她有些不自然地转过了头,看向一旁在月光下微微有些反光的地面,声音低了低,却是避开了此事:“你知道是谁害死了太子吗?”
萧少晗正缩回去的手顿了顿,然后才看向江画意,目光温柔,语气淡淡:“我不知道。”
和之前一模一样的表情,一模一样的语气,可江画意却是从萧少晗的眼神里看出了一丝隐瞒。
“我知道了。”
江画意的声音蓦地沉了沉,然后才抬起头,看着萧少晗,岔开了话题:“你今天还要回魏王府吗?”
萧少晗摇了摇头:“今晚不回了。”
“那你住在哪里?”
江画意看着天上那一轮被乌云遮得若隐若现的月,眼神不知不觉就被这暗侵染得更深了。
却是突然听到了一阵笑声。
江画意怔愣回头,看到萧少晗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他的眼神依旧是温柔的,温柔得仿若三月的春桃,江南的春/水,轻轻拂过情人面上的双手。
“你忘了吗?我在皇宫里本来就有住的地方的。”
萧少晗的声音温柔清冽,一下子就提醒了江画意,皇孙们在上书房读书,为了方便,建文帝让人在皇宫里分别为他们准备了宫殿。
“我忘了。”
江画意目光微微动了动,才没有看向那被乌云掩住的月了。
而是看向了萧少晗。
江画意的目光沉静,萧少晗却是别开了眼,仔细替江画意整理了一下大氅,然后才缓缓道:“这几日住在宫中,十分忙碌,我先陪你逛逛,等宫女收拾好了住处,我再送你过去,让你好好休息。”
江画意本欲启言的唇,在听到萧少晗说了这一番话之后,缓缓抿了抿,而后目光又重新恢复了淡然。
“好。”
她的声音沉静淡然,一如从前。
然后,萧少晗便是陪着江画意缓缓离开了西殿。
而在他们之后,一个身影缓缓站了出来。
宋无尘望着江画意和萧少晗离去的背影,月光仿佛也为他镀上的一层哀伤。
宋无尘不知在外面站了好久,直到一个宫女满脸欣喜地跑了出来,道:“宋公子!宋公子!太孙殿下醒了!正找您呢!”
宋无尘目光中的淡淡哀伤在听到宫女之言后立刻便散去了,立刻便恢复成了之前的沉静,而后道:“好,我来了。”
太孙晕得突然,下人们怕移动会对他不好,便将其安顿在了西殿的空厢房里。
“允之,你怎么样了?可有感觉好一点了?”
允之是太孙萧成翰的字,他是皇孙里唯一到了该取字的年龄的人。
“我没事,无尘。”
萧成翰吐了一口血之后,整个脸色显得愈加苍白,只是他的目光却不似之前那样了,眼中带着一抹哀恸,一抹迷惘,仿佛不知该怎么办似的。
宋无尘见此状,立刻挥了挥手,将殿里的一应下人都招了下去。
“允之,没事,我会陪在你身边的。”
宋无尘缓缓握住了萧成翰的手,他的手坚定而有力,只是缺无法传递给萧成翰,他的整只手都软绵绵的,仿佛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允之……”
宋无尘的目光一痛。
他与萧成翰相识至今,已有十几余载,可他印象中的萧成翰,是温和有精神的,他从来没有见到过萧成翰这么萎靡不振的样子。
萧成翰是太孙,可他却从不以太孙自居,他对待每一个人,即便是最低贱下等之人,也依旧平和有礼。
宋无尘犹还记得,自己小时候淘气,便是见着皇室之人,也有逾矩。
那时,他初见萧成翰,便是扔了一坨泥巴在萧成翰身上,可是萧成翰却并没有生气,反而还温和地告诉他,这样是不对的。
他那时听不懂萧成翰的话,只觉得萧成翰是在挑衅自己,对待萧成翰的态度是越发倨傲了,时不时捉弄一下萧成翰。
可是,萧成翰始终都没有发过脾气,这让宋无尘感到很是气馁。
有一日,宋无尘又想捉弄萧成翰,可是这一次,他不小心将自己弄进了水里。
然后,他看到萧成翰不顾自己过来救了他。
那时,他感激万分,为萧成翰的温和善良所动容,也决定了以后不再欺负萧成翰。
后来,他才知道,萧成翰本是不会水的,可是他还是奋不顾身地跳进水里救了他。
那时是冬日啊。
水冷得就像冰一样。
而萧成翰因为曾被太子的侧妃下毒,身子受损,当时正在调养,因为救了宋无尘,他一辈子都不能习武了。
而这样温和萧成翰,也不像其他人一样表面恭敬太子,私底下却颇为嫌弃。
他知道自己的父王无用、无能,还一身坏习惯,可是,他始终对太子敬爱有加。
他就像是神遗落在人间的美好,无论对谁,无论对待何事,都是那么温和善良。
而现在,太子走了。
太子走了,仿佛把萧成翰的精神气也给抽走了似的。
宋无尘看着萧成翰,心中忍不住一阵揪痛。
忍不住更攥紧了萧成翰的手,宋无尘瞪着眼睛看向萧成翰:“允之!你还想不想为你父王报仇?!”
这句话说出来,萧成翰的眼睛也只是淡淡抬了一下,而后依旧沉默。
宋无尘揪住萧成翰的衣物攥紧了:“允之,你可别忘了,你不是一个人,还有太子妃,她现在正躺着,如果你倒下了,她怎么办?!”
这句话说完,萧成翰的目光微微动了动。
宋无尘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萧成翰,一字一句道:“允之,我知道你很难受,可是再难受,你也要挺过来,你是一个男人,现在太子妃身边,只有你一个可以依靠的人了,你一定要振作起来!”
萧成翰闻言,眼角缓缓流出了一滴泪,嘴唇张了张,声音哽咽:“母妃……”
宋无尘看着萧成翰如此,心里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紧紧地抱住萧成翰,宋无尘脸上缓缓露出了笑容,眼睛里有泪光闪过:“是啊,太子妃,允之,太子妃还在等着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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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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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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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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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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