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不急,我与他们说两句。”
见爷爷风箱一般都粗喘声缓解下来,气息顺畅许多,她这才侧头看向自己的父亲沈仲谦。
“父亲不问我为何归家,却只顾责怪,是何道理?”
“您可知,您疼爱的庶女沈娇,在我大婚之夜与姐夫苟且?”
说罢,她转头冷冷盯着美妇。
“姨娘又可知,你女儿与我未婚夫早已有了肌肤之亲,早已谋划好大婚之夜取而代之?”
她抬眸扫向少年郎,这可是她的好二哥沈章则。
“二哥可知,我身边的丫鬟早投了沈娇,她与齐轩文里应外合,置我于死地,若非爷爷曾督促我习武,此刻二哥看到的,只有我的尸体!”
她不疾不徐,一字一句。
沈家,除过爷爷和大哥,她不会把任何人当做自己的亲人。
因为他们不配!
“胡说!”
“住口!”
沈仲谦与沈章则齐齐呵斥,恼羞成怒。
倒是王姨娘只是蹙了蹙眉。
瞧着三人神色,沈柔唇角勾了起来。
这王姨娘有点东西。
不过,现下她无心理会三人,一心只想先给爷爷治病。
“我是不是胡说,明日自可见分晓。”
“再不济你们可以问问大哥,他可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沈娇与齐轩文二人,如何当着靖安侯府所有人,互诉衷肠。”
说罢,眼前三人齐齐变脸。
沈章成是出了名的老实木讷,绝不会撒谎,若真如沈柔所言......
“逆女,信口雌黄!”
沈仲谦恼羞成怒。
不知是因听闻自己万分疼爱的庶女,如此下作,难以置信,还是因沈柔忤逆而恼羞成怒。
他扬起蒲扇大的掌,狠狠朝沈柔扇来。
身为将军,他也自幼习武,力气极大,若这一掌拍实,只怕要去沈柔半条性命。
见他抬手,沈柔已有预料。
头微微一侧,劲风扫过脸颊,然后猛的偏头,假作被打,身影趔趄。
她捂住脸颊,赤红双眸,愤恨盯着沈仲谦。
“这一巴掌扇得好!”
“哈哈哈~~可笑至极!”
“你竟为一个不知廉耻勾引姐夫,低贱下作算计嫡姐的庶女,要我的命!”
“沈仲谦,你怎配为父!”
“这一巴掌当我还给你的生生之恩,从今往后,你不配我叫你一声父亲!”
她冷冷盯着沈仲谦,语气斩钉截铁。
就是这个薄情寡义的男人,毁了她母亲的幸福,令母亲每日郁郁寡欢。
也是他,宠妻灭妾,害母亲被王氏母女暗算而亡。
这笔账,她一定会讨回来!
“逆女!”
“你怎么敢!”
见他又扬起手,爷爷上前,用他佝偻老迈的身躯,将沈柔护在身后。
“逆子,你敢!”
“若你再敢......再敢动我孙女一根头发丝,我就......我就将你逐出沈家!”
沈仲谦大骇,扬起的手都忘了放下,瞪大了眼难以置信的看向爷爷。
“父亲!”
“老爷子!”
“祖父!”
这句话,震得在场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就连沈柔也没想到,爷爷竟然为了她,不惜与整个沈家决裂。
爷爷说完这句话,脊背似乎更弯了几分。
他没理会眼前几人,而是转身看向沈柔。
“肉丫头,我......我昨晚梦见......梦见你奶奶了。”
“她呀......还是那般泼辣,呵呵~~~”
爷爷笑了,脸上的褶子挤做一团,昏黄的眼中,闪闪发亮。
“她追着......追着我抽,用这么......这么粗的......咳......荆条。”
“她怨我......怨我没......咳咳......没护着你,也没护好......没护好这个家。”
爷爷面露苦涩,眸中难掩痛楚。
“红铃啊......我糊涂啊......哎~~~”
沈柔默默的看着,心中酸楚万分。
奶奶许红铃是威武大将军府的小姐,当年也是名动京都的女子。
她率真泼辣,曾女扮男装混入哥哥的营中,与当时在许老将军手下磨练的爷爷,机缘巧合相遇。
之后二人袍泽变夫妻,也成就了一段美好佳话。
他们结婚数十载,一直伉俪情深,自沈柔六岁那年奶奶走后,爷爷便难露笑容。
如今奶奶托梦,爷爷有欢喜又自责,心里不知多难过。
“爷爷,奶奶不是怨你,定是想你了不好意思明说。”
“呵呵~~~呵呵......咳......”
听到沈柔的安慰,爷爷又欢喜了起来。
只是,笑着笑着便没了声音。
忽的,他转过身看着沈仲谦,重重叹了口气。
“你记......记住,沈家你......谁都可以......可以管......但......但没资格管......咳......管柔丫头。”
“是你,咳......是你对不住她娘!”m.χIùmЬ.CǒM
沈仲谦脸色难堪,一张脸憋得通红。
“父亲!”
爷爷摆摆手,已是失去了与他谈话的兴致,重重呼了两口,扭头拉着沈柔往自己的院子走。
然而,没走两步,身后却传来了沈章成的声音。
“祖父,玄羽军来人了!”
爷爷身形一顿。
沈仲谦和沈章则却面露惊容。
“怎么会惊动恭王爷!”
玄羽军?
沈柔的眉头也蹙了起来。
这玄羽军的杀名,在整个大兴乃至周边诸国都如雷贯耳。
它本是自大兴建国初,由兴元帝亲口下令成立的骁勇铁骑。
兴元帝在位时战功赫赫,威名远播。
但如今却成了最臭名昭著的特务机构,权利凌驾于三省六部之上。
大兴太平多年,它们铁蹄下的亡魂,也更多的变成了贪官污吏,敌国细作,通敌叛国的皇亲国戚。
而玄羽军则成日干起抄家灭族的活来。
上至八十老人,下至襁褓婴儿,从不心慈手软。
杀名赫赫,能止小儿夜啼。
而玄羽军的统领,当今天子的四弟恭王爷,也被人私下叫作“玉面阎罗”。
只是,他们为何而来?
难道......
沈柔看向爷爷,心中有了猜测。
“哎!”
“去吧......咳咳,打开......打开府门。”
爷爷重新转身,安抚的拍了拍沈柔的手背,朝着府门折返而去。
定国将军府大门洞开。
门口两匹石马,在一圈火把的映照下张牙舞爪。
然而,面对不远处穿戴着整齐黑甲,骑着高大战马的威威铁骑,它们却仿佛幼猫一般,弱小可怜。
不过一只三十多人的队伍,却如遮天蔽日的黑云,重重的压在沈府上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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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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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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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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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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